邢教授也来了。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是女生也好,男生也好,都会喜欢和他讲话。我走在人群的最后。不过这样反倒更难受。大家嘻嘻哈哈地在前面,为什么我这么寂寞地走在后面呢?过一会儿大家就会散开了,因为个人爱好不一样,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喜欢旅游团这样的束缚。按照沈青的指示,下午2点在市政广场集合,看球赛。然后享用晚餐,8点看焰火。又是出门玩的机会,我也盘算一下应该去哪里转转比较好。可是今天居然兴致不高,太少见了。
其实我哪里也没去,就坐在阿尔诺河边。偶尔懒散地举着相机抓拍略过水面的水鸟,或者随便拍拍约会的情侣。看看表,10点钟。离球赛还有4个小时。我就这样一直坐着。像个木头一样坐着。也许我该放个钱筒在前面,这样也许可以算作是行为艺术吧。
饥肠辘辘。可是不愿意站起来。
"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该饿了吧。"樱杰在我眼前晃着牛皮纸袋。
"很久吗?"我打开纸袋,是pizza。
"我路过旧桥都好几次了,一直看到你坐在这里。你屁股不疼吗?哈哈。"
"呵呵,好像是有点。"我笑了。
"都一点了,坐这么久真有你的。"
我咬着pizza,口齿不清地说:"谢了。"
"不谢。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
"安东尼奥说你最近像精神恍惚了似的。"
"没有啊。"
"那你干吗一直坐在这里?洗礼堂那么多雕塑,怎么,看够了?"
"没。我就是想坐一会儿。"
"原来你在这里啊。"沈青也来了。
"找我啊?"回头看了看她,问。
"哈哈,我跟沈青打赌你在河边。她不信,跑了N个地方才找到这里。"
"这有什么好赌的?"
沈青挤着坐在长椅上。
"你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把最后一点pizza塞进嘴里,"日门者么都者么书?"
"啊?"
咽下pizza,"你们这么都这么说?"
"因为你这个大娃娃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
"我没事。走吧,球赛要开始了吧。"
我继续拍着照片,和观众一样,为球队的得分喝彩。佛罗伦萨在意甲表现也不差。看着他们踢球,也算是种享受。就这样糊里糊涂却又很热闹地过了下午。音乐和色彩让人麻痹,你会很快乐,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快乐。
"焰火就要开始了哦。"樱杰很兴奋。
"是啊。"我也端着照相机,准备随时开拍。
市政广场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估计全佛罗伦萨的人都来了。这倒让我觉得沮丧。拥挤的地方会很难调整一个好的角度进行拍摄。挤着挤着,大家也有点走散了。等我再回头看看,却发现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了。
"真是的......"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跟我来。"是邢教授。
焰火就要开始了,你这是拉我去哪里啊?
他拉着我,一路狂奔。穿过旧桥,跑到了米开朗基罗广场。这里人少的可怜。大家都跑去市政广场去看焰火了。可是米开朗基罗广场是眺望佛罗伦萨最好的地方。
7点54,还有六分钟。
"我曾经问过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他也有点喘。而我喘得都没气了......
(作者:看你一身肉,我就知道会这样......ouch~ 作者被打^^)
他还惦记这个问题。我也一样。上午坐在河边坐了4个小时。而我的大脑也不停地想了4个小时。
"我......"
喷射的声音划破天空。焰火开始了。远远就听到人们的狂欢声。我连忙开始拍照,捕捉着稍纵即逝的美丽。
第一轮焰火过去,我笑了,很开心。
转头,"谢谢教授,这里真是拍照的好地方。"不仅连焰火都拍到了,还有灯火通明的佛罗伦萨。
天上挂着星点焰火。这只是第二轮的前奏。我索性也不去拍了。
我看着夜幕上有开始绽放的花朵,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拉起了他的手,跳着指着灿烂的夜空。
"你看,好漂亮哦!明年还要来!你看,那个紫色的,好漂亮啊!"
他也笑了。"看那个球状的,很可爱。"
他悄悄地靠近我,在我还看的满脸幸福的时候,轻啄了我的脸。
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退开几步,他又重复了那句话。真的不是玩笑。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离开了。
天上的璀璨,突然变得冷清了一样。
原来焰火,是因为他才如此美丽。
我跑着追去,追着那个要远去的身影。
几乎像猎豹一样扑上去,我环着腰把他抱住。
(作者:这姿势,就像个狗熊。请大家尽情想象~~
孟某:你找死!)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还是我知道,只是没有说?
"你都不问我,就走了。"
"......?"他转过来,有点困惑。
"我已经给你答案了。"
焰火依旧通明。无数色彩斑斓的花朵在黑夜艳丽的绽放。稍纵即逝的美丽,还有夜幕下的两个人早已永远定格在记忆里。
焰火下,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广场上,这是属于我们的绚丽,我们的浪漫。
渐远
转眼夏季的假期也结束了。又开学了。
六个月的时间说慢,也幽幽过去。
邢教授要回国了。
虽说现在这个世界是个地球村,发达的网络让通讯快捷方便,但总是有些东西不见了。
我们送他去了车站。后天他就从罗马起飞,回中国了。
惆怅。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好好照顾自己吧。"他笑了。摸了摸我的脑袋,总不能在公共场所表现得太亲密吧。
"大家也好好照顾自己哦。"当然,送他的还有学院里其他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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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金秋,为佛罗伦萨镀上了暖暖的色调。但天气的凉爽,还是让人穿上长袖了。
沈青毕业了。她去了美国进修。
樱杰大四了。忙得要死。
这里时差跟中国真的差的怪。很少能看到他在企鹅上。而他恐怕也很忙吧。开始电邮几乎每天都有,可是渐渐的就少了。这样维持一段本来就很悄然的感情,还真有点困难。
听着樱杰上次借我的华语专辑,里面有首《江南》挺好听。
"缘订三生,三生石为证。"
"三生之后呢?"
"那就订永远。生生世世。"
黑衣男子笑了。盲眼男子也笑了。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离愁能有多痛
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居然睡着了。可是眼泪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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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受到邮件了。恐怕很多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吧。
冬天,当一切沉睡的时候,新的生命已经做好迎接春日太阳的准备了。
相亲
百般无聊,我坐在咖啡店里。
大学毕业也是几年前的光景了。我现在25了。在给一家艺术设计公司打工。老板是沈青。那个精明的女人,连创业都得心应手。而樱杰也在她旗下工作。樱杰有个很不错的女友。生活也挺惬意。安东尼奥在意大利工作,嗬嗬,和我们也是业务关系。世界很小,我们很巧。出了学校,也依然互相连接着。
老妈总是不放心我。非折腾让我找个女朋友,早点成家立业。这不,有给我弄了个相亲的机会。这都第几次了......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很开朗。工作不错,人不错,长的不错,其实没什么好挑的。可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几次相亲,婚是没结,倒是认识不少朋友。大家都还有联络。不过我妈也太急了吧。我才25,打工仔一个,再怎么样也得等到我经济实力稳定了才说这事吧。
"你有心事?"
"没,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你学美术的是吧。有人说女人千万不能嫁给文艺青年,不会幸福的。"
"呵呵,也许吧。我也不是文艺青年啊。"
"呵呵,我知道。就是想听听你怎么想。"
这话耳熟。
"呵呵,你喜欢美术?"我问道。
"一般吧,你喜欢哪个艺术家?"
依旧耳熟。
"没固定的。都挺喜欢。"
"我喜欢拉菲尔。"
"哦? 为什么?"
当年我还有本书呢。他送的......
"他的画很柔美,而且他是gay。"
"啊?因为他是gay?"
"呵呵,是啊。你看不看BL?"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 你碰上同人女了。
孟某:妈妈呀,你咋给我相了个这样的......
作者:孟母,我支持你!
孟某:......)
......
呵呵,现在的人对同性恋真开放啊。至少是年轻人。要是我妈知道我性倾向不明,估计我面壁思过N年,她都不解气。
这小姑娘也是有意思。和她聊聊也挺开心的。只不过没敢跟她说我就是一gay,怕她哪天把我解剖了,看看里面啥装置。
其实这几年,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的gay。但大家也都是聊聊天而已。想要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实在太难了。就算是观念在开放,在这个社会里,还是需要拘谨一点。
最后想也知道,我多了个朋友,但是相亲失败了。我妈的政治课又听了一次。收获不浅。革命尚未成功,相亲仍有无数阿。慢慢来吧。
岛国
沈青就是这么能揽生意。连海外的生意都没放过。这回我被派去新加坡了。有个什么年度广告节,我们去参展的同时,也可以洽谈海外生意。当然,我是负责参展的。谈生意,沈青对我可是不敢恭维的。
热带岛国,什么时候都很阳光充沛的。不过湿气很大,让刚来的我浑身不舒服。
其实除了给沈青打工,我还有一些副业。偶尔我会给美术学院上课,甚至撰写一些评论给美术杂志。毕竟我是学艺术史的。所以这次来,我也是想去听听艺术讲座。南洋画风其实也是很有味道的。那是一种中西结合的画风,渗透着热带的异国风情。说做到这个,我最喜欢一个叫"开刀"的美术评论家。他写的很有意思。按火星人的话就是:很好狠强大。
所以总结起来,我这次的行程还真是很紧凑阿。先是展览,然后是美术座谈会。忙点好,忙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很有意思的讲座。不过......Singlish真的很重啊。太考验我的耳朵了。
我和主讲聊了聊天,又和其它艺术工作者寒暄了一顿,交换了名片。长大了,这些客套的东西也就学会了。呵呵,想起来,这也都是沈青熏陶出来的。"要学会随时推销。"一度,这是她的口头禅。
稍后我在南洋艺术学院里又拍了点照片。呵呵,这都是习惯了。改不了了。
"轩竹?!"
回头一看,身体不觉一震。邢教授。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他应该有30了吧。更成熟了。女生的尖叫声又要高上几个分贝了吧。
"呵呵,还好。你呢?"
"呵呵,我也还好。一起聊聊吧。"
星巴克。
自从它在故宫建了窝,我就有点不喜欢它。比起这里的咖啡,我更怀念在意大利的那段时光,还有意大利咖啡的香味。
"你在哪里工作?"
"北京。给沈青打工。"
"那巧啊。我也在北京。"
"是吗?呵呵,北京很大。没碰到过你。"
"是啊,不像佛罗伦萨。"
"你也来这次的座谈会了啊。感觉如何?"
"还好。"
"喜欢新加坡吗?"
"还好吧。"
"喜欢南洋风格的作品吗?"
"还好吧。"
"你就会说还好?呵呵,没变。"
"还好吧。哈哈哈"
如此的似曾相识。只是好像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后天就回国了。"
"呵呵,我也是后天回呢。"
"下午3点的飞机?"
"是啊。你也是?"
"好巧啊。呵呵。"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这恐怕是成长赋予的礼物。我可以伪装。我可以一脸坦然地与他闲聊。我可以装成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可以找到很多话题。如果换成是以前的我,现在恐怕已经嚎啕大哭了吧。
骗了全世界的鲜亮外壳,却无法麻痹自己的软弱。
旅途
果然在樟宜机场,我看到了邢教授。
"呵呵,教授好。"
"哈哈,我还哪门子教授。叫我名字就好了。"
我笑了。可是什么没再说。
这班飞机上人不多。毕竟是淡季,机舱里很多空位。
他也因此坐在我的旁边。
我随手翻着杂志,看着"开刀"的艺术评论。
"你喜欢看他的评论?"
"是啊,很有意思。"
他笑了。有点奇怪的笑容。
"怎么笑的这么诡异?"
"呵呵,没什么。"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哦,对了,你有没有孩子啊?"
"呵呵,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看不出来,就冲你在意大利那人气,现在没结婚挺神奇。"
"哈哈。你这么希望我结婚?怎么打算做媒人?"
听到这样的答复,是否是一种安慰?
"呵呵,没。我妈老催我结婚什么的。"
"呵呵,难怪。有女朋友?"
"没。"
"哦,这样啊。"
转眼,飞机早已穿过云层,平稳地飞着。
"坐飞机很累。"
"呵呵,是啊。"我承认。屁股痛。
冷场。外面的白云飘着。原来自己这么渺小。
飞机上的餐室看上去还不错。包装食品能做成这样,不容易。我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喝了杯牛奶,似乎又想睡觉了。
米开朗基罗广场。炫目的焰火。还有两个人影。他们手拉着手。高一点的人,俯身轻吻了另一个人的脸颊。很幸福的感觉。像彩虹一样,漫延到烟花上,交织着,形成缤纷的色彩。如同超现实主义的画作,令人困惑的透视,却又如此疯狂的艳丽。
又是梦。
我睁开眼睛。外面已是一片漆黑。身上盖着毯子。头则枕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刚好,就快降落了。"
看了看表,8点了。
"对不起,把你当枕头了。"看来我一直都睡在他身上了。
"呵呵,没事。"
"很麻吧。"我看着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
"还好。"
"对不起。"
"没事。我倒是希望你能枕久一点。"他笑了。
"各位旅客,请将您的安全带扣好。飞机将于三分钟后降落于北京首都机场。"
"呵呵,真快啊。一觉就到了。"
我们扣好了安全带。
我推着行李,很快就看到了樱杰,他来接我了。
"啊,邢教授。您好啊!好久不见了呢。"
"呵呵,你好。好久不见。"
"呵呵,你们居然同架飞机。真巧。轩竹,走吧。我车停在外面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