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宛如轮回

苏紫也叹气："我觉得自己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苦笑，"环境和距离真是可怕的东西，袁澜，我还是要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那个，小吕，你们可以一起出国，可是他却不懂得好好珍惜。"
袁澜干笑："希望这次是真的回头了。"他幽幽说，"我除了相信他以外，又还能选择什么呢？"
他追问："你们分手了么？"
苏紫躺倒在床上："没有，可是不知道。我觉得卡在那里，不上不下，非常痛苦。"
袁澜嗯了一声："我了解。"
"舍不得，也放不下。"
袁澜再说一声："我明白。"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变了的再也回不去了。"
袁澜呵呵的笑，似乎在感叹："苏紫，我们认识十年，没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苏紫哼一声："我和你情况可不一样。"又唉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感情这事，苦乐自知。"
挂断电话，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苏紫细细的看自己的脸，然后对着镜子笑一笑。
要微笑，要好好的生活。
就像地震的时候自己对唐璜感叹，和他们相比，我们那点心思那点惆怅那点烦恼，算是什么事啊。
如此一想，是否就能释怀一些了？

 

9
中午，苏紫百无聊赖的打游戏。
出国的时候带着新买的笔记本，里面一个游戏也没，甚至没什么电影，到了流量限制的资本主义国家，稍微一不注意月底就要和满屏的叉烧包为伍，苏紫就开始疯狂的想念可以肆意迅雷和电驴的家乡。
他在飞机上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假期把所有硬盘，移动硬盘，u盘，mp3，psp装满了带回来。可是一旦来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环境，就觉得没什么下载和娱乐的欲望了。
好像这几个月一直想念着的菜市场门口一块钱一个再加五毛多根火腿肠的煎饼，一旦踏上了这个城市的地面，连胃也跟着罢工。
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的想要，触手可及的时候却又淡然处之，人可不就是这样么？
萧青突然来电话，直奔主题，他说，苏紫，晚上能一起吃饭么？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和你在一起，越多越好。
苏紫单手敲着键盘，夹着手机，马上回答说好。
"老地方见。"萧青匆匆说，"我上去了，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做。"
苏紫嗯了一声，转身和妈妈说："妈，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妈妈有点不满："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还乱跑。和谁？"
"萧青。"
"哦，早点回来，别到处玩。"又补上一句，"萧青工作的人了，怎么还有空老和你出去？"
"关系好么。"
"也没见你和以前同学这么好过。"
"唉，那是因为他们各奔东西。"
扭头对着电脑发呆，控制着游戏角色走了两步觉得实在没劲，然后打开电影拖着看了一点就关掉，上网刷了两分钟网页，还是懒懒的。
索性躺倒在床上，身下是冰凉的席子，枕头很硬，苏紫呆呆的看着招财猫笑眯眯的眉眼。
大半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轻闲，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萧青，每天挂在qq，msn上瞅着他不忙的时候说上两句，一过五点就开始坐立不安的等他下班来自己家楼下短暂的会面。
也许只是说几句话，也许萧青会陪着他去超市买两盒牛奶，来回不过一千米的距离，可那一天的时光仿佛都是为了晚上的这几十分钟而存在的。
偶尔和朋友出去闲逛，苏紫总能顺手带回点小玩意，看见什么有趣的都想买来送给萧青。
萧青总笑着揉他的脑袋："小朋友，等你工作了有消费能力再给我买礼物。"然后欢喜的把他送的每样东西都宝贝似的藏好。
每天晚上都通电话，躲在被窝里埋着头，时不时的透两口气，把手机说的滚烫，贴在脸上热乎乎的潮湿。
忘记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要讲，明明也是很单调的生活，甚至没有了同学没有了常混在一起的朋友，只是窝在家里的那些鸡零狗碎就能说上一两个小时。
说到手机抗议着没电了，说到午夜十二点都过去，说到萧青不得不打断他："亲爱的，我明天还得上班，不得不挂了。"
然后恋恋不舍的说晚安，说我很想你，说我爱你，说上很多很多遍，也许因为某个突如其来的话题又讲上十五分钟。
然后温暖的睡去，睡到自然醒来，觉得阳光明媚，生活大好。
日后天天扑在作业和论文中熬到眼圈发青，挣扎着扑腾着起床的时候，苏紫都会和唐璜说："这就是以前太悠闲的报应，欠下的，总要还的。"
就像和萧青的话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相对无言，总是沉默，苏紫自嘲着问萧青："是不是我以前话太多了？"
再后来几乎没了电话的交流，除了萧青憋不住的时候会打个国际长途质问，他的声音透着点悲愤，他说苏紫，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听到你的声音么？
苏紫很疲倦的回答："我这周末交论文，下周还有个作业，你打给我就是要吵架的么？"
萧青沉默，苏紫不耐烦，他说，喂，还在么？
萧青沉吟一会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苏紫猛的直起身子，又慢慢的弯下去。
他手指在笔筒里转来转去，然后小声的说："不是。"
"那为什么会这样？"
苏紫觉得给萧青逼问的喘不过气来，常常是生硬的你想我么？现在又是你还爱我么？
想么？
其实不想了罢，也不是完全不想，只是思维掠过那个角落的时候，总是心烦意乱。
牵牵连连的扯出一大堆的东西，好似给蜜蜂蛰了，蜂刺拉扯出肠子。包括那些不赞成的反对的泼冷水的说他们一定会分开的言论，包括那次吵架麻木而又空洞的感觉，包括心里积聚的不满--为什么你不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了。
不能再细心温柔的安慰我，不能再给我一个拥抱，不能再给我温暖，只会一遍遍的问，你还爱我么？你心里还有我么？
如果回答了想，还会继续问，是怎么个想法。
苏紫讨厌这个问题。
他对着话筒轻而绝决的说："我不爱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随着这句话冲破口，心里升起的是有些变态扭曲的快感。
因为知道萧青会痛苦。
好像这样的痛苦是自己想带给他的某种惩罚，因为自己也痛苦。
孤单而又寂寞着。
萧青沉默，苏紫在这沉默中后悔和忐忑，说出口的话却再也不能收回。
哪怕某日释然了，也是心里划过的痕，再也抹不去。
其实世界上本不存在绝对的原谅，爱的越深越沉，恨的就越远越长。

10
苏紫把招财猫捧在手心里看，红彤彤的笑脸，笑眯眯的眼，阳光越强那短短胖胖的手臂就晃的越快。
只是某次买包的时候匆匆经过了那个柜台，一瞥之下称赞了一句好可爱，第二天这只猫就被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心里是开心的，嘴上还要说教："不是我说可爱的东西我都想要，我看到很多零碎的东西都会说可爱的。拿回家要说是你送的，我妈肯定觉得特奇怪。"
萧青亲亲苏紫的面颊："那就偷偷的拿回去，看到了就说是某个小妹妹送的。"
他望着苏紫，眼眸里都是笑："小礼物而已，再说，我想把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这个又算的了什么。"
萧青很少说甜言蜜语，每一句却都融进苏紫的心里。
日后某天，唐璜和苏紫说起他的感情，颇不以为然："你们才认识多久？感情才多深？说断也就断了，怎么把你搞得这么痛苦？"
苏紫目光茫然，喃喃道："因为我知道他是那个会把他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我的人啊。"
唐璜叹口气："你自己是男人，怎么会不知道男人说的有些话根本不能信？"
苏紫摇头："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他说的话。"
而是因为这句话是他说的，我才信。
若是某天，这份信任变得淡薄再淡薄，那我们还能够携手还能够相拥还能够温暖彼此么？
并不是不想他，就像现在，想到了那么多琐碎而凌乱的东西，都是关于他的。
怎么能够说不想念。
只是回忆不再是纯粹的愉快，只是不再会想着想着笑出声来。
于是就刻意的不想再回忆了。
苏紫摸过手机，有点生疏的发短信。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你，真的。
然后他平摊四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
有的时候一些微小的动作都会使预定的行程发生改变，走着走着也许就偏移了目标。但是不想去想，不想去看，不想去预测。
想消极的放纵，想随心所欲。
如果可以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话。
萧青并没有回短信。
苏紫也不甚在乎，他好似已经习惯了没有信息交流的生活，内心那一缕惆怅很快就被遗忘了。
时间过的飞快，就算再想不到事情做，也迅速的到了傍晚。
萧青给他电话，说我马上下班。
苏紫正走到马路边上，耳边满是喧嚣。
他招手拦车，报出餐厅的名字，然后和萧青说很快就到。
半年没来的茶餐厅，不知道服务员小姐还认不认识他这个曾经的常客。
进去一看，微笑着迎面而来的领班赫然就是半年前已经看的脸熟的服务员。
她笑的礼貌而又格式："先生请问您几位？"一定神看见苏紫的脸，眼光一闪。
苏紫也笑："两位。"他环顾四周，这里分毫没变。
苏紫径直走向二楼，领班来拦住他："现在人少，楼上还没开空调。"
苏紫楞一下："那就楼下好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他拿起菜单一看，自言自语的说："菜单变了。"
前前后后的一翻，苏紫对那个领班说："还是两份香菇滑鸡煲仔饭吧，再加一份罗宋汤。"
他往沙发上一倒，顺手拽过一个枕头环抱在胸前，头顶上镂空的玻璃灯罩透出暗黄的光，摇摇曳曳。
以前喜欢坐二楼卡座，选择最角落的位置，几乎没有人来往，可以靠在一起说话，可以偷偷亲吻，可以分吃一份饭，还可以用枕头砸来砸去。
笑得脸蛋发红，浑身冒汗。
萧青总是挡着头，哎哟哎哟的叫着不还手，然后突然的跃起来，把苏紫飞快的压倒在身下。
如果有服务员过来，他们会立刻起身，正襟危坐，等人一走，又开始下一轮的战斗。
"发什么呆呢？"
苏紫猛的一惊，萧青已经站在身边，他朝领班小姐笑着点头，对苏紫说："她好像还认得你。直接就把我带来了。"
苏紫说："才半年而已。"
萧青在苏紫旁边坐下，搭着他的肩膀："是啊，才半年而已。"
苏紫脸一挂，对着刚上来的煲仔饭顿时没了胃口，只用筷子在沙锅里捣来捣去。
萧青颇有点怀念："老样子嘛。"
他皱眉看看苏紫："怎么不吃？"
苏紫冷着脸："胃不舒服。"
萧青放下筷子贴近："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他端详了苏紫一会："不想吃这个就别吃了，菜单再拿来看看别的？"
苏紫拍开他的手："没事没事，可能是刚回来环境有点不习惯了，一会就好，不疼不痒的去什么医院。"
他慢慢的开始吃，可心情再也雀跃不起来，没一会就丢下筷子托着腮帮看萧青。
萧青夹一块鸡送到他嘴边，他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低声说："很多人在看。"
萧青也不说话，只是笑笑，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了，掏出一张卡来就按呼叫器。
苏紫靠在一边，呆呆的向玻璃窗外的马路上望。
路灯全都亮起，车辆川流不息。
上个冬天他们喜欢窝在这沙发上絮絮的说话，看着外面雪花飘洒，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一顿饭从六点吃到十点。
转眼已经是夏天了啊。
萧青俯身帮苏紫拿包："走了，走了。"
苏紫跟着他急匆匆的脚步："今天怎么那么急？"
萧青推他："上车，上车。"
苏紫系好安全带："去哪？"
萧青不说话，苏紫又问，他只答："到了就知道了。"
苏紫忽的寒下脸来，坚决的说："我不去。"
萧青一个急转弯："哪里？"
"不管哪里都不去。"
萧青放慢速度，长长的深深的叹一口气："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么？"
"我当然知道。"
"哪里？"
苏紫板着脸不答话，萧青继续往前开。
"我不想去，萧青。"苏紫一字一顿的说，每个音都咬的清晰。
"我又没说要干什么。"萧青迅速的把车停好，钻出车厢，苏紫一动不动，萧青走上来把他那边的车门打开，拖着他的手。
苏紫从下往上的看他，皱着眉。
萧青无奈的笑："不要这么防备的看我。"他揉揉苏紫的眉心，"不要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我。"
他轻轻的拉苏紫的手，紧紧的攥在掌心："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俩，可以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地方。"
他说："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不要，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苏紫抬起头看看面前的高楼，是萧青的单身公寓，从前来过几次，亲吻拥抱还有做爱。
他跟着萧青上楼，进了电梯，依然面无表情。
他看着萧青开门，房间的陈列摆设几乎没变。
满满的一书架，真的全是自己送的东西，大大小小排列的整整齐齐。
苏紫站在书架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好像很小的时候赖在柜台看玩具，仔仔细细的研究每个角落。
萧青从后面缓缓搂住苏紫的腰，下巴搁在苏紫头顶上，苏紫从玻璃的反光中看萧青的眼睛，萧青也看他。
谁都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苏紫喜欢这里，因为安静熟悉没人打扰，因为床单和被子上都有萧青身上淡淡的香味，清爽而蓬勃。
他喜欢看萧青赤裸着身体，线条干净而漂亮。
他喜欢激情过后萧青搂着他睡，胳膊垫在他的脖子底下，眼睫毛微微的颤。
他喜欢摸萧青的脸，然后萧青会笑着说好痒。
他喜欢和萧青胸膛贴着胸膛，安定而温暖。
岁月晃晃晃晃。
年华淌淌淌淌。
苏紫看着玻璃中萧青的眼睛，看他瘦削的面孔，看他有点蓬乱的头发，苏紫把手放在萧青环绕着他的手臂上，顺着他的筋脉轻轻的抚摸。
有时候希望时间是停止的，脑海是空白的，空气是凝滞的，不言语不思考，不去想明天不去想将来。
有时候希望没有发展没有结果，无论好坏，因为已经失去了勇气去面对去承受。
萧青俯下头，吻苏紫的眼睛，然后再向下，吻他的面颊还有唇角。
苏紫追逐他的舌头，也细细的吻他，舔他嘴里的每个角落，咬他高挺的鼻梁。
萧青把苏紫放倒在床上，他开始吻的更深更长。
苏紫喘着气，萧青抚摸他，从腰往下，手蹭过牛仔长裤。
苏紫紧紧搂住萧青，仿佛像把他的重量他的感觉他骨骼的形状都刻进身体。
萧青微微挣开，腾出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苏紫的身体僵住，立刻去抓住萧青的手，萧青轻轻一挣甩开他，把衬衫抛在一边，开始解苏紫的皮带。

11
苏紫往后缩，萧青按住他，苏紫扮他的手，萧青压住他。
萧青吻他的耳垂，吻他的颈窝，都是苏紫最敏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