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之间----洛神清舞[下]

自此，庭上的那些人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坐在审判席后面的我只是贪婪的盯着他的后背，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哪怕只是他的背影，哪怕我的眼睛已经渐渐模糊，我也不要遗漏一分一秒的凝视，突然我的呼吸一滞，他站在那，放在后背的手，却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在慢慢的移动，我辨认着那是什么？他反复都在重复的动作，是字，是在写字，只有两个字————别、哭、别、哭、别、哭、别、哭。。。。。。。
我开始用力大口呼吸，捏紧自己的衣襟，牙咬碎下唇，喝令自己不许出任何的声音，不许做出任何让那个人担心的事，此刻，只能坚强，我要听话，他的莫语一向就很听话的不是吗？我会很乖，我真的会很乖，我不说话，我不哭，我只会笑，真的，我会笑。。。
背对着他，尽管他看不见，尽管我知道我笑的很丑很难看，可我依然努力的咧开了嘴角，抬起手，用力的擦去嘴角流淌的血丝，我听你的，我是你的乖莫语，可是，安城呀。。。。。。。。。我。。。。。我又好象有点不乖。。。因为心好痛。。。痛的。。。。要死掉了。。。。。
恍惚中，判了，五年，贩毒罪因证据不足不成立，可走私却证据确凿，五年，很长，因为会思念，我觉得五年好漫长。五年也很短，因为，我的心不会离开，它只会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所以，五年和五个月、五天、五分、五秒没有什么分别，我会等待，安城，时间不是问题，我等你。。。
出了法庭，若成，靳凯一直呆在我的身边，担心的看着我，我有什么担心的，我不是在笑吗？
我站在那，等着押送他的车出来，我还没看够，还有机会我还要再看看我们家安城。。。
出来了，可黑黑的窗户隔断了一切奢望，什么也看不见，我狂怒，什么破车子，做什么用这种玻璃，都看不到我的安城，敲碎他！！我突然向车子冲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砸烂那破玻璃，砸烂那破车子，不要带走我的安城，不要，不要，不要。。。。
“安城！！！！！！！！！！！！”这两个字，终于冲口而出，我赤红着眼睛撕喊着，若成，靳凯死死的拉住我，我不管，我依然要挣脱，没人可以拉得住我，他们都没拽住突然力气大得惊人的我，向着那已经快要不见的车影奔去，不管身边穿梭不停的飞驰车辆，我只想去追那辆车，打斜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掌击向我的后颈，然后我看到的是文政帆担心不忍的眼神。。。

“莫语？莫语？”
我醒来，是若成的声音，挣开眼，靳凯从没看过的严肃样子很可爱，应该取笑取笑那孩子，想到这我咧了咧嘴，他们的眉突然都同时皱的死紧，怎么？我的笑很难看吗？做什么靳凯的样子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莫语。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太难受”若成柔声对我轻哄着，眼中有着湿润的痕迹。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我在家里，他们把我带回了家。
“不行，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放心离开？” 靳凯急急的打断，俊俏的小脸上现在也是布满了阴云。
我闭上了眼睛，“走吧。若成，带靳凯走吧。求你了。”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若成阻止了靳凯的什么意图“好吧，我们先走了，可东万你要答应我们，不许做傻事，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无力再说什么。
门轻轻被关上，我躺在窗上呆呆的注视着天花板。思绪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莫语，我回来了！！！” 安城的声音，我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跌跌撞撞的打开卧室的门，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听错了，尽管没人看见，我依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口渴的很，想喝水，我晃悠到厨房，拿了杯子接水，好烫，我把杯子一扔，碎片飞溅了一地，弯下腰，我拣着那一颗一颗晶莹的东西，脚下，有血在渗出，没关系，好象一点也不疼，我麻木的在地上笨拙的移动着，奇怪，怎么越拣越多呀，身前地下晶莹的东西越来越多，原来是从我的眼睛里跑出来的呢。
“傻瓜！！”安城的声音
我猛的站起来，视线再次搜寻着，在哪？你在哪？
慢慢的耳边熟悉的声音越来越多，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呀，呆子，你的油放多了~~~”
“呀，呆子，你的菜是不是糊了，怎么都吱吱的响~~”
“呀，呆子，叫你小心点不要手沾到水，不然油会炸开的，多危险呀~~”
“呀，呆子，你确定要放那么多盐，你不会是想咸死我吧？”
“哈哈 ，好，好，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所以，让我看吧，我喜欢看我的莫语为我烧菜的样子，好贤惠，好温馨，好可爱，好迷人，好~~~~好象傻瓜”

这些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喧嚣吵嚷，我抱着头顾不得什么，回身冲到卧室，紧紧的关上门，整个人钻到被子里，冰冷的瑟缩着
“安城呀，好热， 不要抱了~~”
“不要，就要抱，就要抱~~”
“那你松点也成呀，有你这么抱的吗？我都快上不来气了我~~”
“不要，松点没感觉，紧点才能有肉肉的手感，我说你啊，再这么下去不行啊，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骨感，你想成仙呀， 再瘦下去，小心我休了你~~”
“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别挠了，我是老婆，你是莫语老公还不行吗？饶了我吧~哈哈~~”
“莫语呀，到公司了吗？没办法，谁叫你做的早饭又香又好吃，我吃着吃着，就开始想你，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要给你打电话，我好想听你的声音，莫语~~~~~~我真的是无可救要了是不是？你给我下的什么毒这么厉害呀？让我连自救的念头都一丝一毫的不想有，就想沉在这种幸福里，溺死才好，噢！！！！我的心呀，我那已经改名叫莫语心的小心肝呀，现在正想你想的痛死了，不管，你赔我，你赔我被你吃的死死的心~~~~~~~~”
安城的声音不断充斥在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无限的放大，震的我耳朵好痛，脑袋也嗡嗡做响。
“住嘴！！住嘴！！住嘴！！！”我狂吼着坐了起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想，不想，我不要想，安城别说话了好吗？安城别和我说话了好吗？
不然。。。。我就不能听你的话了，我会哭，你看我现在就在哭，都是你惹我的，不怪我，人家想忍来着，是你惹我的，真的是你惹我的，所以，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就让我不乖一次 吧，就让我痛痛快快哭一次吧，不要骂我，下一次，我一定遵守和你的约定。。。。。
我任由眼中的水珠轻轻落下，慢慢的在眼前的被子上积聚成不规则的图案，身子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刚开始还只是无声的抽泣，渐渐的我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泪水，我把拳头堵在嘴上，用力啃咬，依然没能阻止细碎的哽咽低泣，
“安城，回来，我想你，安城，回来，安城，回来，我想你，”我一边哭泣，一边下意识的重复着这些话，隐忍更让我痛苦，我开始提高我的声音，大声的重复着这几句话，法庭上我不能说，因为你会伤心，看着你笑的时候我不能说，因为你会痛心，当你被最后带离的时候我不能说，因为我更不想你走的担心，可是现在，在我们的家里，在属于你我最亲密的床上，只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时候，请允许我说，“安城，回来，我想你。。。回来”
我开始撕吼，象疯子一样狂乱的尖叫，直到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望着被子上飞溅的血点，陷入黑暗之前，我想， 那喷出来的是不是我已经彻底碎掉的心。。。。。。。。
九、
再次调整好心情，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安城已经坐在那里，有大大的桌子，有严肃的看守，可我只看到安城，只看到他。。。
伤好得差不多，神色从容而淡定，只是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的惊喜让我的心又在隐隐抽痛。
我拉开椅子搁着长桌坐到他对面，与他对视，一时沉默，互相审视。
“你瘦了~~”
“你瘦了~~”
同时开口，是默契吗？
“还好吗？”
“还好吗？”
再次相同，苦笑爬上了我和他的脸，我不在说话，等他说。
“莫雨，恨我吗？”他轻声的询问，眼睛却紧逼我的视线，我恨，恨他的笃定。
“如果我说恨呢？”我的内心是这样的吧，我只是个平凡人，他的决定改变了很多的事情不是吗？
“对不起，莫雨，我有我的不得以，这也算是我作为一个儿子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一切都将再无瓜葛了”他的语气有无奈，有伤心，对他的父母他总是一再忍让和妥协。
“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的伤？还痛吗？为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知道那是他根本无法抛弃的理由，相对于他父母的无情，安城太重情，对他的父母对我都是，爱了就再无法舍弃，不能回头，对于感情，安城比我都要来的专情和决然，想对的，注定了他对自己的残忍，他为别人太多，别人回报他多少，他却从不过多苛求。
“我的伤？一帮不甘心脏货莫名其妙消失的人报复的。毕竟敢做那个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我进来之前就有风声了这也是我不想老头子进来的原因，我还能扛得过去，他，只有交代老命一条了。”他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得我牙痒痒的。
“打死你才好呢，就你能！！！”我突然恨恨的冒出一句，该死的安城，那我呢？你怎么不想想我看了是什么感觉？你知道那天看你那惨兮兮的样子我有多痛苦难受？
安城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手伸过来抓住我放在桌面上用力相握已经泛白的拳头。
“不许有身体上的接触！！”一边那严肃的管教喝止着。
安城收回手之前，使劲握了我一下。
“别担心，我也不是吃素的，道上我还是有一些路子的，最近已经平静多了，你怎么样，别总担心我，有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他在转移话题。
“我~~搬回阁楼住了~~”低着头我回答他。他一时无语。
“莫雨~~”他唤着我。
“恩？”
“不管你怎么做，怎么决定，都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别的我不在意。”他话里似乎有话，我猛的抬起头看着他，他~~~什么意思？
“不在意？安城，你什么意思？什么都不在意吗？如果我不再等你，你是不是也要说你不在意？”他激怒了我。
“莫雨~~我~~~别生气好吗？算我说错话好了”他叹了一口气，只是突然轻笑了一下，很突兀，看得我直皱眉。
“其实~~”他盯着我，很专著，很决然。
“其实就算你不等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我很自私，原谅我只针对你的自私，可是我早认定你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我放不下，也不可能假清高的说什么我现在配不上你你该去找更好的幸福的那些屁话，我没那么伟大，这世上我放弃一切，也不可能放弃你，尽管我现在做了这个决定，但我不认为，对我们的感情会有什么影响，五年又算得了什么不是吗？我用了十年的等待才等到了你，就算你离开，我依然有信心再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追回你，今生，我们注定纠缠于彼此！！！”他认真的“警告”我，是的，是“警告”
“你是强盗吗？我没有*的么？”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嘿嘿 ，在我这，你没有~~”他无赖的笑了笑，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们一起互相嬉闹时的泼皮样子。我竟一时错觉，如果一切还是从前该有多好，那该多好~~~
“别那样，莫雨，别那样看着我，眼神~~太悲伤，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胸口，
“很痛~~~”他压低声音，从我进来就装做的不在意终于触动，再无法掩饰。
我用力吸了口气，真是的，来的时候不是做好准备了吗？怎么又忘了。
“我搬回阁楼，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太懒了，我们那房子太大，光打扫个卫生，我就得累个半死，还是我那阁楼好，再怎么说它小呀，咋收拾也那样，像我这粗枝大叶的人，一个人住的话还是那方便，等你回来了，我在搬回去好了，到时候，五年的灰都归你打扫别想我帮你一下，哈哈~~哈哈~~”我寻找着话题，希望打破刚刚那涌起的伤感气氛。
“好吧，我答应你，到时候家里的活都是我的，我全包了，你一个指头都不用碰，哈哈~~”他也笑了起来，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已经到你公司去了，我不会承认那是我的，但我保证会用和你当初一样的想法去经营它，直到你回来~~”我在给他承诺，我知道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自信。
“你只要尽力就好，我了解你的个性，商场的尔诈我虞你做不来，这也是我没有一直坚持叫你到我们公司去的原因。”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有那么无能吗？说得我好象是个废物似的。”
“你不是无能，你只是太善良，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所以你不用勉强，尽你的能力就好，就算你这呆子真的在我出去前就把那公司给搞跨了，也没多大的关系，我能为你建一个，我就能为你再建第二个，第三个，所以，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好，我也只担心这个。”
“探视时间到了！！！”门边的管教突然打断了我要继续说的话，无情的走到安城的身边。
我们的眼中瞬间都有了相同的慌乱。时间，好短，一切，都不够。
安城站了起来，看着我，突然笑了，
“呆子，这次我就原谅你，下次，记得一定要开心的过来看我知道吗？今天你一次也没真正笑过，难看死了”
“恩~~我记住了，安城，下次我一定开心的来看你，我答应你！”
我看着他离开，大声的说着，我怕他听不到，更怕我自己听不到。。。

回身看着关上的大铁门，我转过身慢慢的离开。
表现的还好吗？还自然吗？应该是吧~~~
搬回了阁楼是怕给大房子打扫吗？不是，太空了，空的人心里发慌，空的人不敢在那房子里多呆，因为，到处都是他的声音。。。。阁楼小，就因为小，才不空荡的心慌，
已经放肆的哭过了，所以，再也没了继续任性的理由，该坚强了，没有了安城安全的羽翼呵护，自己该学着更加坚强了。
安城猜对了，我是不适合商场的一切，打打工还可以，真要当一个管理的一家之主，着实让我头痛了一阵子，人际关系是我最头痛的，我最做不来笼络人心，猜度他人心思，可是商场上牟利就是谋人，公司里的员工本来就对我这个空降的老总报着看好戏掂量本事的态度，公司外商场上的合作伙伴，更是看准了安城出事，各个落井下石般刺探刁难，想要瓜分蚕食，在张律师的帮助下，我从一头雾水，努力消化，到现在的勉强应付，已是焦头烂额，可我不会认输决不放弃，因为，以前是安城守护我的一切，现在是时候换我来守护他的一切！！
电话突然响起，是若成。
“见到了吗？”
“恩，见到了，已经出来了。”
“他还好吗？你呢？是不是很难受，在哪？过来我们这边吧，靳凯也在，一起说说话吧，不然我们都会担心你的”
“不想去了，累了”
“不行，上次就是听你的我们都走了，结果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第二天，我担心你让靳凯去看你，真不知道你还会怎么折磨你自己呢，快过来，不然我让靳凯去抓你”
“真的不想去了，出来半天了，公司扔给张律师，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现在哪有空闲时间休息呀”
“找你也是为了你公司的事，我替你找了一个帮手，保证能力比我还强，你总问我，我就再想帮你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你现在需要的是身边有一个可靠又有能力帮助你的人，现在我找的这个就是了，商场上的事他可比谁都精通，要论本事我都要甘拜下风的，有他帮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所以快过来吧，我们等着你。”
“真的？那好吧，你们在哪，我过去。”
挂了电话，见到安城的伤心，多少缓解了一点，说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些天没少麻烦若成，商场上我有太多的不懂，他一一耐心的为我解答，甚至有的事情直接就替我解决掉了，我鄙视自己的无能，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真的在其位了，我才知道，当一个决策者真的很难，要关系到人、事、物很多方方面面的东西，这才知道，若成、安城以前是多么的辛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