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香子·花封----艾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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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他掩面低笑,纤细瘦弱的肩膀轻轻地颤抖。少顷,又抬起头,浅笑,依旧魅惑众生,"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只那轻垂下的手臂,掩藏在宽大衣袖的指尖,轻轻落下晶莹的水滴,湮没入红尘。

"恩~~"我摇头,"世间之真情尚谓难得,无所谓笑话与不笑话。"
"嘻~"白卿卿倾身柔柔我的发,轻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已有此想法,实属难得呢。"
我垂睑,"只是经历略有不同罢了。"

静默。
湖风寂静,半人多高的草丛"沙沙"轻响。
白卿卿忽然俯身将我轻拥入怀,很轻柔很轻柔的声音慢慢氲化,"......好孩子......你和我很像,可你拥有我最想拥有却最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

"沙沙""沙沙"。
湖风里,长得很高很高的草叶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轻轻触碰那双瘦长的手臂,终是将他抱紧。
"我不会死。我会活下去......"
......这世上,还有我未完成的事,还有我舍弃不下的情。

少顷,白卿卿起身,"我去取些东西,你们且在此稍候。"
说罢,那瘦削的白色身影便在眼前消失。

轻叹一口气,我倒入箫隐的怀里,任他将我拥紧。
苏紫忙不迭凑过来,"小妍,你要小心......"
"怪物,离我远点!"
"......伊昔~~~~"某紫色生物泪奔入伊昔怀里。
"小妍。"伊昔笑得无奈,"一路上苏紫确也帮了不少忙,你便稍稍对他好一点罢,恩?"
"不好!我讨厌怪物!"
"......你......"苏紫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儿,"......人家才不是怪物......"
"扭扭捏捏像个姑娘家,真恶心!"
"......我......"苏紫张了张口,无言反驳,心下却是特憋屈:明明你之前也这样的说。

"嘻,看来被讨厌了呢。"白卿卿蓦地出现,笑容浅华明舒。他看着苏紫,眼角带着淡淡地狐媚,"便是活该你在崖顶欺骗青陵。"
苏紫一见他便火气上涌,"你!......我......我......哼!"振袖冷哼,终是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嘻嘻,便是生气时也很可爱呢。"白卿卿上前两步,伸出手去轻戳他的脸颊,"若我说得与实不符,你何不反驳?"
苏紫举袖拂开他的手,"理在心中。"
"板起脸便不好看了呢。"白卿卿无趣地撇撇嘴,转过身来,"小妍,有两样东西给你。"

千年雪狐,九尾成形。
白卿卿将怀中的雪色小狐狸稍稍前倾,那小狐狸便如通了人性一般钻入我的怀中。
"奚奴是我未修成人形之前的本体,便托你照顾了。"轻轻摸着小狐狸小巧玲珑的脑袋,白卿卿声音温柔却又淡淡地媚,"若是哪天想见我了,便将它放了,他自会回到我这里。到时,我会让青陵去接你。"
"还有......"他直起身子,"如果可能,替我将这两块幽梦棱晶交给两个人:当今天子玉微寒......和国舅唐君明。"
说罢,他举起手掌至眼前,蓦地便有白色的雾气自手心慢慢蔓延,慢慢隐蔽了绝世的容颜。而后电光火石间,两束尖锐的白光闪过,接着,雾气之中便有强光亮起,瞬间驱散了那浓浓的白色雾气。

强光渐渐柔和,两颗小巧剔透的玲珑珠子缓缓落在白卿卿摊开的手心。

再抬首时,那绝世的容颜上,那双魅惑众生的黑色眸子已失去了光彩。
依然完好上扬的凤眼,却瞳中无神。此时犹如是一双无望的死水,暗淡潸然。

"若是无法交付,你便留着罢,权当是玩物亦可。"将两颗晶莹的玉石珠子递至我的面前,白卿卿依旧是弯起眼睛笑。
倾国倾城,举世风华落铅尘,谁晓染红泪?

紧紧将幽梦棱晶握在手心,我沉声,"没有‘若是'。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带到。"
"嘻嘻。"白卿卿掩唇轻笑,伸出手来轻轻戳着我的脸,"好可爱呀你~~"

"好了,差不多也该送你们走了......"
"狐狸精!你疯了!"蓦地出现的青色身影紧紧握住白卿卿的肩,似要生生将它握碎。
"啊......"白卿卿发出甜腻低吟,说出口的话语亦是柔媚多情,"青陵,好疼啊......你弄疼我了......"
青陵却是不为所动,那双握在纤细肩膀的手似要生生嵌进血肉中,"......你这样、你这样......是寻死!是寻死!你知道吗!"
"青陵,你来得正好呢。"白卿卿仰起脸,挽住青陵贲起的手臂,笑容倾国倾城,"我现在的力量可能不够,你送他们走好不好?"
"你!"青陵死死地瞪他。
"青陵~~"白卿卿翘起嘴,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好不好嘛?"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
青陵看着,再看着......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眸子,那弯起的眼角,翘起的双唇......
终是叹下一口气,将那个任性的人儿狠狠地拥进怀里。
"......你......可恨......"
"你答应啦?"白卿卿格格笑出声,"我就知道,青陵最好了。"
"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这么胡来!"
"......青陵,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是!"
斩钉截铁的回答令到两人均是一滞。

"沙沙""沙沙",半人多高的草丛摇摇曳曳。
雪肤花容,一时恍若隔世。

"嘻嘻。"白卿卿轻笑,"看来我的小朋友真是了不得呢,便是这块大木头竟也通窍了呢。"
青陵不言,只是将他推至身后,走上前来,"快些采些络灵瑶草,我送你们回去。"
"抱歉。"伊昔盈盈施以一礼,"可我们并不知络灵瑶草生在何处。"
"不就在你们脚下。"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即是说,络灵瑶草是......这些被踩踏的......青草?"伊昔试探着问。
"络灵瑶草在其未长成时具有极强的解毒功效,一旦其长成开花,便只是普通的野花野草了。"
"原来如此。"伊昔浅笑,再行一礼,"多谢公子相助。"
"不用,你们快些离开便好。"
青陵说着,张开双手开始结印。

"......镜暝封音?哼!"苏紫蓦地冷笑,满是嘲讽地看着他,"你会时空之术?"
"我不会。"青陵很平静地回答,"时空之术只有那个人才会,又岂是我等小辈可觊觎。"
忽的伸臂振袖,苏紫指着他结印的双手,沉声质问,"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需有可穿梭时空之物,便是基本的结界之术亦可堪比镜暝封音......你,是傻子么?"
"你!"
"没有察觉?呵。看来这句皮囊确是禁锢了你,趁早儿将它脱去了吧......"青陵的嘴角上扬起嘲讽的笑,而后,一阵强光亮起,耳边便只剩雷鸣一般的刺响。

"哼!该死的青蛇妖!我不会放过你第二次的!"
"好像是人家放过你的罢?"我不以为然,而后瞪他,"怪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紫立刻笑颜灿烂,"没有,我怎敢对小妍有所隐......小心!"

凌厉的箭风扑面而来,温热的血液在一瞬间四散飞溅。
从眼角,至颔,滴落手心。

"......抱歉......"混合着重重的喘息,苏紫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 "......我好像太瘦了......"
我茫然地抬头,终于在苏紫倒下去的瞬间,感受到箭尖自血肉里拔出时尖锐的痛。

"......啊啊啊啊啊啊!!!!"
鲜红血液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那个缓缓放下弓箭的人的脸庞。

红衣如火,灿若流星。

"......爹。"
听见箫隐颤抖的呼唤,我拼命的伸出手去,想要捂住他的嘴。
不要喊,不要喊!不要喊!!
我会恨你,我会因此而恨你!!

百载青竹,千年雪狐。独斩情丝,举杯邀明月,只在今宵。
仙草络灵,花封幽冥。共赴铅尘,晓醉染红泪,难忘清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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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雪清崎,别离紫衣
刺痛。
手腕和脚踝处都在隐约的刺痛,胸口却是暖暖的,好似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游动。

慢慢伸出手去,指尖触到了一团软软的暖暖的东西。
那东西似有灵性似的,慢慢在伸出去的手背磨蹭。

睁开眼,便是一团雪色的绒球映入眼帘。
"奚奴?"我唤。
奚奴小小的身子跳将过来,在我的颊边轻轻地摩挲。
抬臂,我想要抱住它,耳边却传来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手腕处的刺痛加重了。挽起衣袂,手腕处是一对粗重的镣铐,而且附有内刺。
脚踝上的一定也是这个了罢。
抱着奚奴,我看了看四周:竹窗白纱,书香雅然。这里,竟是娘的屋子。

风从竹子的窗棂间吹进来,带着湘水上湘妃竹的味道。
以前,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搬一张凳子,坐在这竹窗前,看箫隐在紫色的鸢尾花丛里练剑。阳光会透过他在馥郁的鸢尾花上投下黑色的影子,于是,他便好像是刚从战场归来的骁勇战士。
我会笑着对他挥手,笑着对他说,"隐哥哥好厉害!"
而娘,一定会过来摸摸我的头,温柔地笑,"看你,小隠在努力练剑,你也该努力练字啊。"

摇摇头,忍着镣铐上内刺带来的刺痛,我走下床,打开门。
门外竟然没有守卫。我冷笑,商御城,你是算准了我不会离开么?

"你最好不要踏出这个屋子哦。"男孩的声音蓦地响起。
抬头,一张脸仅有咫尺之遥。
眼角向上弯起,天生便是一双笑眼;眉心轻轻一点,竟是一颗美人痣。
"我刚才偷听到商馆主对手下说,若是回来发现你不在屋子里,就杀掉你一个同伴。"
"商御城!!!"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顾不得手腕因内刺深深刺入而流出鲜血,我咬牙切齿。
"你受伤了?!"看见鲜血,男孩慌忙将我扯进屋内,"快让我看看。"
"走开!"甩开他的手,我退后一步,"你是谁?商御城新收的心腹?想杀了我取头功吗?"
男孩似面有失落,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我,"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与潇湘馆、与商御城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记得、也已经不记得了!"

手指在袖中握紧。
那个魔魇一般的夜晚,那个罗刹一般的人,那场染红了整片夜空的大火,刺目的红,娘的眼泪......
我不记得!不记得!!不想记得了!!!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罢。"男孩站在门外,翘起嘴角似是安慰般对我微笑,"总之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疼你还来不及呢......你现在的心情应该不想见到我罢,那我就过一阵子再来好了。"他侧身,"一个人的话,要好好的呀。"
弯起眼睛留下一个笑容,男孩转身离开。

湘水上的风从竹子的窗棂间吹进屋子,带着湘水边湘妃竹的味道。

我转身,慢慢走到窗前。
风拂青丝,清香依旧。窗下的鸢尾花丛却紫色不再,剩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焦土。

抱着双肩慢慢地坐下,我将自己蜷缩进窗下小小的黑色阴影里。

好冷......
好冷......隐哥哥,小妍好冷......
......你在哪里......你抱抱我好不好?

"小妍!"
箫隐蓦地惊醒,突然的开口惊呼令到不少污水呛入口鼻。猛地咳嗽了几声之后,他看清了眼下自己的处境:水牢。
潇湘馆位居湘水之上,关押罪人的地方,自然是就近取用水牢。
以前作为箫侍的时候跟随爹来过几次,那时候水牢中浊污的环境着实令还年幼的自己很是反胃。

呵。箫隐苦笑,时过境迁,将掌管这水牢之人却以罪人的身份进了来。

"醒了?"
水牢中的水慢慢退下,牢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红衣如火,灿若流星。斜负赤弦利弓,曰为疏影。来人正是潇湘馆二护法,掌管刑罚的飞花;亦是箫隐的爹,箫凭栏。

"他们在哪里?!"一见飞花,箫隐大步上前质问,无奈手脚皆被铁链束缚,仅博得一阵叮当乱响。
"他们?"飞花眯起眼睛,"你很担心他们,嗯?"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担心。"
"那我是你什么人?!"飞花蓦地怒喊。
"......"箫隐垂首,不去看飞花震怒的眸子,"......让我见他。"
"不可能!"飞花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
"我没错!"
"啪!"飞花狠狠甩下一巴掌,怒斥,"逆子!"

口中有浓重的腥味,看来出血了。
箫隐将口中的血吐出,转而执拗地抬首看着飞花,"他是你的天,小妍是我的天。我跟随我的天、服侍我的天,哪里有错?!"
"跟随?服侍?"飞花眯起眼睛,"恐怕没有如此简单罢?"
"不然你待若何?!"
"商御城对商岚妍的那点心思全潇湘馆心知肚明,你和商岚妍在一起,你想商御城会待若何?"
"......!"箫隐蓦地剧烈挣扎起来,狭小的水牢里铁链叮当乱响,"他在哪里?!小妍在哪里?!!"
"竖子不可教也!"飞花怒极,转身摔袖走出水牢。

重新涌进污水的水牢里,铁链疯狂地激荡相撞,叮当乱响与汹涌的水波融成一片。

箫隐拼尽了全力地挣扎。
"让我见他!让我见他啊啊啊啊!!!!"

"让我见他!"
拂袖将几桌上的东西扫了个干净,我站起身,狠狠地瞪着面前端着茶杯正一脸悠闲地喝着茶的男人。
"出门在外几个月,脾气倒是有长进了。"商御城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轻轻微笑,"他?你说谁?那个为了你而去死的紫衣少年?"
"你!"
"呵呵。我儿真是了不得,才离开为父没多久便已学会收买人心了。"他站起,握住我的手腕便将我提至面前,"能告诉为父,你是怎样收买他的吗?"

近在咫尺的面容令人窒息,慈眉善目后掩藏的,又是怎样一副令人恶心的面孔。
我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向他脸上划去。
商御城猝不及防,脸上顷刻间便被我手中暗藏的陶瓷碎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他怔愣了一会儿,而后猛地向后一扯。

"咣当!"几桌上唯一的茶杯应声落地,茶水四处飞溅。
手脚的镣铐"丁零当啷"一阵乱响,身子被迫仰躺。后背撞到坚硬的几桌桌面,疼痛令到我闷哼出声,"放开我!"我剧烈地挣扎。

束发的发带被解开,用以缚住双手在头顶桌腿上。
商御城冷笑,"哼,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是那小子教的吗?看来我得去会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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