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赤裸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云暮嘴角笑容扩大,“你叫什么?”
看小猫被接过,他似松了口气。
“闻人。”
过于清淡的声音,云暮却没在意,伸出手,去摸蜷缩在闻人诀手中的猫。
自顾自道:“我叫云暮,我们是朋友了!”
说的果决万分,就似人不会拒绝。
事实上闻人诀确实不会拒绝,哪怕他想拒绝,也不会宣之于口。
做出来……就好了。
云暮似乎不再害怕闻人诀的脸,恋恋不舍的先看了几眼小猫,才重新打量起闻人诀,眼中的笑意很明显,学着哥哥们的语气,他努力摆出威严来,庄重道:“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它。”
刻意的装腔作势,闻人诀岂会看不出,可他觉的有趣,便安静听着。
“只要你照顾好它,我们就是朋友了!”云暮微仰起脑袋。
丑家伙比他高很多,虽说是同龄。
而且闻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跟自己的稚气不同。
云暮这样想着,更觉的把猫托付给对方没错,闻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小猫。
闻人诀笑了,勾起嘴角绝无伪装,“你的话不自相矛盾吗?”
“啊?”云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顿了顿,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那两句话……确实有些矛盾……不过……
“不管,你是我的朋友,你帮我照顾好它,我一有合适机会,就来接走它!”
“哦?”闻人诀语调调侃。
云暮狠狠跺了下脚,鼓起脸严肃道:“我会对它负责的!”
“哦。”明显的不置可否。
云暮继续严肃脸,“现在我要回去了!”他溜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怕哥哥要发疯了。
说着如风一样跑过闻人诀身边,脚步轻快,把猫扔给闻人诀后,他整个人又恢复了开朗,再没有半点阴霾。
闻人诀未动,只扭着脖子看他跑远的背影。
果不其然,人跑出去没两分钟,又如风一般回到他身边。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先带我出去吧,好吗?”
再一次勾起嘴角,闻人诀点了点头。
七拐八拐的把人带回街面,穿着云家制服的护卫们已经散落在各处,神色慌张的寻找着什么。
闻人诀隐在街角,把身边准备开口喊护卫的人一把推了出去。
第79章 扭曲的爱
云暮毫无防备,差点摔倒。
他的惊叫声引来不远处护卫的注意,速度极快的围绕过来。
看云暮被云家护卫们保护起来,闻人诀重新隐入小街。
云暮扭身想找他,可云家护卫们已片刻不耽误的拥簇着他坐进停在路旁的轿车。
黑色车子呼啸着离去。
闻人诀低头,神色间所有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看着奶猫,若有所思。
被云暮的事情一耽搁,他回去的就有些晚了。
别说去“偶遇”老仆了,连给夕阳送药都耽误了。
这段时间他给夕阳买药,经常进出六楼,来往的赌坊护卫们都熟悉了,无人询问相拦。
赌坊一楼有三座上下的电梯,闻人诀明显不够资格乘坐,如今只能爬着楼梯尽量抓紧时间。
但他回去的明显不是时候。
因为六楼靠近夕阳所居住的房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是,那个男人来了。
赌坊的二把手,天元。
闻人诀本不该继续靠近,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放轻脚步,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型。
夕阳住的房间空旷,没什么家具遮挡视线,且现在大门开着,毫未避嫌。
闻人诀到了门边,听见几声忍耐的呜咽。
他在门口蹲下,一手撑地,往房内看。
锁链的叮当撞击声中有皮鞭抽过的风声,“啪啪啪”一鞭鞭落在赤裸的人身上,几乎鞭子刚从肉上离开,道道血痕便清晰可见,交错蔓延,别添凌虐之感。
夕阳双手被绳子绑在一起,挂在床上头的钩子上,努力并拢的双腿不住摇晃,间歇抽打过来的皮鞭让他痛的呻吟出声,而原被挂在钩子上的银链子,则被握到了施暴的男人手心,不时拉一下,让本就只有脚尖着落在床上的人前后摇摆起来。
夕阳全身赤裸,而施暴的男人却衣裳整洁。
“不是还想着地下室那个窝囊废吧?你觉的他还能救你吗?你说,我把你拖下去艹给他看,好不好?”天元明明没有大动,只撕扯了衣服和挥动鞭子,却喘气如牛。
“怎么?还这么不愿意呢?”男人恶毒的声音肆无忌惮。
闻人诀看他转身到一旁的地毯上捡起什么,而后上前抓牢夕阳晃动努力并拢的双腿,强硬分开,一下把手中的物件从后插了进去。
“啊!”本低哑的零碎叫声一瞬扭曲刺耳。
收回前探的身子,闻人诀席地而坐,后脑不时轻碰墙壁,像在静候时间。
房内的声音没有停下,各种辱骂伴随着随后而起的肉搏响声。
闭眼等了会,房内动静却似还不准备停歇,闻人就又探头看了眼。
天元正动作粗暴的把人解下来,在床上摆出个高难度动作,再一次前后运动起来。
再等了会,房内动静终于逐渐安静。
闻人诀起身隐到一侧角落,不一会儿,房中走出个高大男人。
目视着他走远,闻人诀重新回到夕阳的房间。
地上铺着毯子,人走路本就发不出太大的动静,夕阳没在床上,正全身赤裸的趴在地上,身上只披着件早被撕烂的衣服,根本遮掩不了什么。
压根没发出声音,可趴着的人却浑身一颤,似有所感应。
大概以为是天元回来了,不自觉的抖的厉害。
闻人诀走到人身前蹲下,趴着的人抬眼见是他,才停止可怜的抖动。
“我抱你上床。”
没有多余的话,平静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很轻,抱着有些膈手。
凌空的时候,被扔在躯体上的破衣服就掉了,闻人诀没去捡,被他抱着的人也未在意。
把人赤条条的放回床上,从胸口掏出买来的药,闻人诀放置在床头,不经意间扫到床上人的样子。
夕阳睁着双眼,愣愣看着房顶一处,眼神空洞无比,像个死人。
不知道现在去堵那个老仆还来得及么,闻人诀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准备转身。
可才迈出两步的身子一顿,微侧头,一条细瘦胳膊正拉拽着自己的衣摆。
这点力道不足以制止他的行动,只不过……闻人诀看床上人,分明还睁着眼睛盯着房顶,空洞无比,那手确实是拉着自己衣摆的。
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药买晚了。”
夕阳觉的手脚发冷,没去看被他拽着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只觉的双腿间有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液体正往下流,可乐人被打发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却……片刻都不想再忍耐。
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终于让他有些反应。
摇了摇头,他却说不出话,他本意是我不怪你买药的事。
闻人诀看他摇头,可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好耐心的等着,也没去挣脱对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
夕阳无神的盯着一处发了会呆,才慢慢扭过头来,对着闻人诀的方向,双眼依旧空洞无比,语气没什么难堪和耻辱,只麻木的让人不忍,他说:“你能抱我去洗洗吗?”
闻人诀静了会。
再去看床上浑身赤裸的人,少年骨架还未长开,雪白的身子却遍布了各种伤痕,新旧交错,刚经历一场“欢爱”身上斑斑点点密布,被捏的青紫的胸口让人看不出有怜惜,无力合拢的双腿就那么岔开着,任由不该有的液体往下流。
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僵冷。
自己初见夕阳时便说过他有难得的温柔,这话是没错的,这个人,只要换一个环境生活,应该会很温暖。
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
可很坚强。
闻人诀相信,只要有人能带夕阳出这个地狱,换一个环境,这朵“花”便能在太阳底下重新活过来。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别人的救世主,就算遭罪的这个人异常温柔。
这朵“花”离开阳光过久了,马上就要死了,似可以预见花瓣凋零的样子,他无声俯下身,重新把人抱起。
房子最里面,看似平整的一面墙壁处却有个小把手,闻人诀一手抱着人,另外一手往外使劲拽那把手。
一扇小小的隐藏门出现,闻人诀走进去,把人放进浴缸,而后开始放温水。
跟着乐人帮夕阳“善后”过一次,如今再做这些,他显得很是熟练。
把人放进浴缸后,闻人诀又回床头拿回了药膏,而后就坐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洗好。
他还得把人抱回去。
不然凭借夕阳自己,怕是难从浴缸中爬出来,若在水中泡的过久,怕这奄奄一息的性命,马上就要没了。
温水似乎给夕阳带来些暖意,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些神彩,慢慢的,动了动唇,开口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