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脸一红:“抱歉,刚才堵车,这就上去了。”
堵车当然是假的。
果然,上楼推开门,包间里坐着的美女也根本就不买账。
“堵车?堵车堵得你衣衫不整,也是厉害了。”
“……”
但她毕竟是程彻的朋友,小小抱怨了一句后,就拍拍身侧沙发让程彻在她身边坐下了。
态度跟对待随后进门的赵清嶺相比,完全天差地别。
她一看到赵清嶺,马上如临大敌,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包厢门口:“你,停,别动。对,你就坐那,坐门口小板凳就好。”
赵清嶺:“……”
赵清嶺:我忍。
眼前这位“寿星”的名字叫颜珍,是程彻交往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高中时其实都是同一届的,不过不同班。
二十八九岁的颜珍,勉强算是个美女。
一头浓密的茶色常卷发、名牌包包和裙子打扮入时,脸上的五官标致到就算比起唐蜜也分毫不差的地步。
之所以加上了“勉强”二字,主要是因为这位美女她……身材方面,实在是稍稍有点偏壮。
当然,赵清嶺清楚地记得,这个女人在高中时候可远比现在还要“壮”很多倍。
高中时候的颜珍,就算保守估计也差不多得……两百五十斤左右吧?
配上一米七五的傲人身高,像一座巨山。
导致包括赵清嶺在内的很多同学,虽然当年可能并没跟她说过话,但回忆高中生活时,都多少会记得这样一个超大只女生的存在。
那时颜珍好像还有个外号,叫做“胖虎妹妹”。
就是《机器猫》里面那个胖虎他的妹妹,她差不多当时真的就是那种形象。
相比当年,如今的她真的只是稍稍微胖而已——
莹润、丰满。
已经算是很美了,可喜可贺。
……
按照一般经验,当过胖子的人性格方面应该都会比较温和。
可惜,这颜珍毕竟是个特列。
这不?程彻一坐下,她的纤纤红蔻手马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脸很嫌弃的样子:“喂~宝宝,你怎么又穿这种土里土气的衬衫啊?都跟你说不要买了,怎么不听话?”
“还有这裤子又是怎么回事?跟上衣完全不搭好吧。唉,不懂怎么穿就穿牛仔裤,教你多少次了怎么回事啊?还有宝宝你的破眼镜怎么还不换?”
她两发扫射完毕,估计没尽兴,立马又转头来喷射赵清嶺。
“哎,我说姓赵的,我们宝宝到底还是你男朋友不?”
“你怎么回事儿啊?自己倒成天知道穿得人模狗样,都不舍得花点钱打扮我们宝宝的?有点良心没?”
“……”
赵清嶺全程保持mmp的假笑,态度端正、无可挑剔。
没办法。
谁叫他家彻彻内向,朋友本来就不多。
所以,尽管赵清嶺其实并不能忍这个颜珍每次一见程彻就习惯性挑刺的坏毛病,更不喜欢她开口闭口叫自己的男人“宝宝”,但为了自家男友的面子,也就只能每次努力摆出营业笑。
尽量把这位大小姐给糊弄满意了。
终于,又横竖看不顺眼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之后,颜珍终于再没啥可挑了。
她问程彻:“对了,宝宝你申根签证已经办好了吗?”
“嗯,办好了。”
“哇,真羡慕啊~你们夫夫俩,这过的简直是神仙的生活啊?”
她嘟起嘴吧,又粗又长的大白腿毫不避讳地蹭车程彻的大长腿。
“自己开公司,随时能给自己放假,想要一起出国玩马上就能出国玩。哪像我啊?还得上班、加班,都没什么假期,社畜的悲惨人生,唉。”
“……”赵清嶺盯着她那白花花不老实的大腿,继续努力忍。
“我们这次不是出国玩。”程彻说。
“我和清嶺这次,是去‘工作’。咱们公司要开发这条私家旅游路线,我们是过去探路、做攻略,还有和当地旅行社谈合作的……”
“但是~”颜珍不以为然,“旅游路线‘探路’,和实际旅游又有什么区别啊?”
不都是去景点玩,然后各种好餐厅逛吃逛吃?
“不是的,”程彻一本正经努力跟她解释,“要设计一条好的路线,争取给客户最完美的体验,其实是得考虑很多事情的。一路的衣食住行并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一定要……”
“唉!你看你这个人,” 颜珍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他,“怎么连出国旅游这么浪漫的事情,到你嘴里都能被说得那么不浪漫?”
程彻:“……”
她转头,又瞥了一眼还在坐冷板凳赵清嶺一眼。
“喂,姓赵的,这是你第一次和我家宝宝一起出国吧?”
“我就不指望你能好好照顾程彻了,但至少在外头机灵点,别拖我宝宝后腿让他太操心太累,听见没?”
赵清嶺:“……”
“还有,我听说东欧很多国家俊男美女都是天生神颜、模特气质的。你可给我老实点啊,别当着我宝宝的面到处乱看、乱搭讪啊?你要是敢有什么花花心思,看回来老娘不收拾好了你。”
赵清嶺:“……”
他终于没忍住,眯起眼睛问颜珍:“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出名的渣心大萝卜,人尽皆知啊,”颜珍反问,“难道不是吗?”
赵清嶺:“呵,呵呵呵。”
赵清嶺:“对了,不是今天过生日吗?赶紧的,吃蛋糕,吃蛋糕。”
专门给你订的双倍冰淇淋鲜奶蛋糕。
不是易胖体质吗,胖死你!
……
蛋糕毕竟经过了少许的暴力挤压。
打开之后,小美人鱼的人偶的脸上不幸沾染了五颜六色的奶油,下面的蛋糕胚也歪了一大半。
本身的造型明明是在蓝色大海里畅游,如今……却像是不慎游进了奇怪的油漆桶里。
程彻愣了愣。
“小珍,这……对不起啊。”
他倒是很真心实意地歉疚。旁边赵清嶺却没忍住幸灾乐祸地“噗”了一声。
颜珍眼里,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伸出手,“啪叽”一大块粉红色的奶油就抹在了赵清嶺脸上。
“让你笑?”
赵清嶺:“……啊?!”
他挑眉,跳起来马上也捞起一块奶油朝颜珍扔了回去。
程彻根本来不及制止,就见颜珍分分钟直接整个蛋糕都端了起来,从上到下往赵清嶺身上糊。
一边糊,还一边兴奋地大吼:“宝宝宝宝!你快快快!替我捉住他手脚,今天老娘生日,你他妈可千万别给老娘重色轻友哈!”
赵清嶺:“啊?啥?彻彻你、你放手!呜,彻彻,你!你傻的吗?胳膊肘往外拐可还行?老公重要还是朋友重要?我跟她一起掉到河里你救谁?呜,不能呼吸了,好甜!”
“是啊!宝宝你说,老娘跟他掉到河里,你救谁?这可是十几年的友谊vs不靠谱的渣男啊,宝宝你可想清楚了到底选哪边啊!靠!老娘的FENDI包,赵清嶺我艹你大爷!”
程彻:“……”
一边,是平日里精致挑剔的女神好友。
一边,则是他家那闪闪发光、优雅帅气、超级在意形象的男神。
如今,两边早都没有任何“形象”可言,正毫不相让、全无形象、手脚并用地互抹奶油猫狗大战,场面各种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程彻暗暗捏了捏被黑框眼镜压痛的眉心。
只觉得万物皆空,或许都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迪士尼还没公布真人版爱丽儿。
公布了以后emmmm,咳,哎。
真的不是渣攻!!!真的!(渣攻亲妈如是说)
第10章
“小珍,你路上小心点,回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啊。”
闹完半个晚上,在出租司机略微复杂的眼神中,顾珍甩了甩依旧沾着些奶油的长发,背起她昂贵的包包,趾高气昂地在夜幕中绝尘而去。
程彻回过头,拿纸巾再一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擦自己家一身狼藉的男神。
程彻:“唉。”
赵清嶺很委屈:“你‘唉’什么?她先动手的!”
“是,我知道,”程彻垂眸浅笑,“可是,毕竟是人家过生日,又是女孩子,你也不知道让着点。”
“我哪是不想让?我没让吗!”赵清嶺分分钟炸毛,“我明明让了!”
“是她不知道领情,一直都是她在攻击我好吧!喂,你笑什么?很好笑吗,不准笑!”
嘴上说着不准笑。
可赵清嶺的眼睛其实却正在直勾勾盯着程彻,眨都舍不得眨。
因为程彻笑起来的样子,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个模样——
腼腆、内敛,带着一丝让人特别动心的青涩。
赵清嶺内心早已经轰地被萌炸了。
乱糟糟地想着,行吧,就这样吧,新衣服被抹一身奶油就抹吧,能换来他的笑容怎么样都值了。
“清嶺,谢谢你。”
等把人从头到脚擦完两遍,纸巾在赵清嶺发尾扎着的小揪揪过了两次后,程彻忽然说。
周遭霓虹灯下,车辆并不多,夜晚的街道有些安静。
夜风徐徐吹着,很舒服。
“我知道你跟颜珍其实根本就合不来,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对不起。”
赵清嶺微微一愣,偏过头。
表情有些别扭。
“其实我倒还好啦,主要是她对我有重大偏见。”
停了一会儿,又说:“彻彻,其实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
“真的,就像咱们公司里,很多小年轻下属都很崇拜你。还有,其实我朋友里面也有不少性格、人品都挺不错的,都可以介绍给你。”
“……所以。”
“像那种挑剔又难搞的姑奶奶,你也不用一直伺候。”
两人沿着街边,在夜风中散步一样往车库走。
程彻闻言,抬起了眼。
“你……觉得我被她欺负了?”
他皱眉,继而浅笑。
用一种仿佛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赵清嶺。
充满着不解、无奈,又略带宠溺,就是那种看自己家傻瓜才会有的眼神。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笨,十几年来只能和一个脾气不好的女孩子交朋友,还要一直忍受对方的欺凌?”
难道不是吗?
赵清嶺默默腹诽。
虽然并不敢明目张胆地露出怀疑的表情,但内心实际上就是高度怀疑的。
毕竟,他可是眼见着他家程彻好几次被那个颜珍不是挑刺就是数落了。
自己家的宝贝,话又少,人又单纯内向,典型的好欺负。还傻兮兮,就算被莫名其妙的女人花式diss也还总是习惯性好脾气相迎,看得赵清嶺真是心塞塞!
“……”
满街霓虹闪烁,程彻习惯性地捏了捏眉心。
“清嶺,我都快三十岁了。”
“你还当我是幼儿园小孩?”
“是,颜珍她是脾气不好,心直口快说话是不太中听,可是她的本性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像我性格那么沉闷无趣的性格,她都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性格才没有沉闷无趣!没有!”赵清嶺反驳。
程彻笑笑,垂眸。
“我以前很落魄、很困难的时候,也一直是她陪在我身边,帮我、支持我。”
“……”
“说起来特别惭愧,她还借给过我过钱。”
“当时我欠债的事情并没有跟她说,是她自己知道了之后跑来我家,硬逼着我收下的。明明她那时候也才刚毕业,工资也不高,却把所有的积蓄都取出来全给了我。”
“以我当时的状况,欠下那么多债,指不定哪天才能还上。”
“她也明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却还是义无反顾把所有积蓄全都给了我。”
“然后,我们俩就一起吃了两个月的泡面。”
“从排骨面吃到鸡蛋面,吃得我知道现在,路过超市的泡面区还觉得崩溃。”
程彻说到这儿,又笑了。
路灯照影在他的半边脸上,他黑框眼镜下的眼尾弯弯的。
似乎已经忘却了当时吃过的苦,只记得起相依为命的甜。
赵清嶺沉默了下来。
车上一路安静。
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说:“彻彻,我那个时候,要是还在国内就好了。”
“嗯?”
“你就不用跟她借钱。不用吃泡面,不用过苦日子。”
夜色中,他扶着方向盘,没有看程彻。
程彻愣了愣。
“傻瓜。”半晌,他轻声说。
……
回到家,一番温存之后,程彻累坏了,沉沉睡去。
赵清嶺则抱着他,在月色下瞪着狭长好看的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他是知道的,程彻之前有几年过得很不好。
但具体怎么不好,不管如何追问,怀里的人却总是微笑说没什么、不要紧,找无关紧要的理由搪塞过去。
连当年欠了债的事情,赵清嶺今天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呜。”
想到这儿,赵清嶺收紧手臂,大狗狗一样醋意满满地呜咽了一声。
……程彻的过去,所有生病、受伤、灰暗难过的日子,他都不在场。
没能安慰他,为他分担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