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被人强行转了过来,他看见黄旨泉直勾勾地凝视自己,"你。。。干吗这样看我?""童惜,你没觉得男人喜欢上男人很变态吗?"被这么一问童惜显得略微局促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可能吧。"
黄旨泉黯了黯表情,松开了手说:"睡觉了,晚安。"童惜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却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被送交法办的常铭只是得到一个星期的拘留以及一定数额的罚款,由于中国对于同性间的施暴行为尚未有相关的法律,所以黄旨泉才惊动了自己的堂哥。
才离开派出所不到五分钟,常铭就被一伙陌生人"请"到了一部车上,据说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黄旨泉后来接到堂哥的电话时也询问过常铭的下场,但黄绍翼只是淡淡地说:"放心,人没死。只不过以后你们都不会再见到他了。"至于其他的情况,他都不曾透露。
童惜的伤复原地比想象得要快,医生复诊时笑着对他说:"年轻就是好。"拖了两个多星期的课,童惜都忙着到处开小灶,那份打工也辞了。
走廊上他撞见了陈晨,奇怪于他的穿着,问道:"都入春了你怎么还穿高领?"陈晨竟然红了红脸说:"我最近。。。嗓子疼。""哦,那平时要早点休息啊。"没想到听了这句话陈晨的脸越发得红了。
"分手?"梧桐树下的许小燕眼睛通红地看着眼前的高个男生,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对不起。"黄旨泉递出纸巾,却被她不领情地挥开。"她们都说你是个朝秦暮楚的人,原本我还不信,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她就哭着匆匆跑回了教室。
抱着篮球的孔择从小道另一端出现,明显是看见了最后一幕。"啧啧,又是老戏码。"他把篮球在地上拍了几下,调侃地盯着黄旨泉,"你下一个目标是谁?""说出来怕吓着你。"黄旨泉咧开嘴微微一笑,眼神里透露着戏谑。"别吊我胃口,快说。"孔择收好了球,仔细地听他说道:"还不就是你。"三秒中过后他反应过来,"臭小子,敢耍老子。"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半天,最后黄旨泉喘着气说:"不过我刚才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孔择不解地看着他,"怎么说?""我的下一个目标和你一样,是个男的。"说完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回教室上课去了,留下了满脸震惊的孔择,呆呆地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啊?"
第十三章
医院里的日光灯照得人心惶惶,童惜的老爸焦急地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口踱步。"爸,我来了。"童惜背着书包,从走廊顶端的楼梯口奔跑到他身旁。"童童来了,你徐阿姨进去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可能就是需要那么久的吧,咱们再等等。"童惜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父亲,两人一同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下。"童童,腿现在还疼吗?"童维山硬要拉起他的裤管检查一下。"早不疼了,你别担心了。""童童,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童维山侧过头看着早已不是小毛头一般的儿子,心里突然产生了愧疚的情感,童惜的成长路上,他没有来得及参与多少,对他而言,事业永远高于家庭,虽然他获得了一番不小的成就,可作为父亲却是失了职。"不用了,到时候你们照顾孩子还来不及呢,我去了只是添麻烦。""什么添麻烦,又不是外人。"童惜立刻笑了笑,"爸,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真不用替我操心,我又不是孩子了。"童维山嘀咕着,"会照顾自己还摔上了腿?"童惜脸色变了变,但立刻又恢复正常,"我以后会小心的。"刚说完手术室里就有护士走出来。
"里头怎么样了?"童维山透过门缝张望个不停,前头的护士好笑地说:"别着急了,孩子出来了。"她回头示意了一下,一个脸皱巴巴的婴儿被另外一位护士抱了出来。童惜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童维山只是一个劲儿在那头傻笑,"怎么长得和童童小时候一个样。"童惜颇具怀疑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随后就听见护士说:"好了,你们可以进去看望了,我现在要领孩子洗澡去了。"
徐苹满头是汗,神情憔悴但又略带欣喜地躺在病床上,"那个臭小子,总算出来了,差点没把他老娘整死。""你好好休息,回去想吃啥我就做啥。"徐苹白了自己丈夫一眼,说:"要吃就吃童童做的,吃你的我还怕被毒死呢。"童维山继续在一边傻笑个不停。"好了好了,你们还没吃饭,去吧,让我睡一会,我可累死了。""嗯,那,阿姨你好好休息。"然后父子两就离开了医院。
临睡前,童惜收到了黄旨泉的电话。"你阿姨生了?""嗯,是个弟弟。""恭喜了。对了,你周末有空吗?""什么事情?""我堂哥结婚,你跟我一起去吧。"童惜皱了皱眉,"可是,我又不认识他。""见了不就认识了,难不成你还怕羞啊?"黄旨泉故意激他。"那好吧,到时候你来叫我一声。"
活了十八年,也喝过不同熟人的喜酒,但是这么大的场面,倒是童惜第一次领教。"喂,你哥到底什么来头啊?"童惜轻轻附在黄旨泉的耳边问道,眼睛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群。这是金贸凯悦的宴会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得过于苍白,使会场的气氛显得越发凝重而不是喜庆。"没什么,他们家‘交际广泛'而已。"黄旨泉撇了撇嘴,不想把堂哥的背景告诉童惜。"你爸妈没来吗?"好奇宝宝似的童惜来回转动着脑袋。"我爸妈跟我大伯一家关系不好。"怪不得让我陪你来呢,童惜在心里嘀咕着。黄旨泉拨了一通电话后,就突然领着摸不着头脑的童惜上了高层的露天顶楼。
虽然已经是立夏过后,楼顶的夜风还是大的吓人,耳边传来呼啸声几乎让人毛骨悚然。黄旨泉看见今晚的主角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抽烟。"哥。"他轻轻喊着他,声音却被风吹散去了。黄绍翼闻声抬头,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振作地站起身。他在水泥围栏上拧掉了烟头,说:"你就是童惜吧。"
在五官上,黄绍义与黄旨泉并不相象。前者的外表更具几分成熟的魅力,当他皱起眉时似乎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哀伤。鼻梁挺拔端直,眼睛深邃,像是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让人捉摸不定。这是童惜对黄绍翼的第一印象。可惜他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铁门处冲出一个人,气势汹涌地朝着黄绍翼走来。这个陌生人二话不说地就往他脸上打去,黄绍翼却避都不避开。"我替小霖给你恭喜来了。"来人原本斯文的脸上出现了愤恨,再他还没来得及挥上第二拳时,黄旨泉与童惜及时地困住了他的身体。"安哥,我哥是有苦衷的,你以为他就那么想结婚?!"黄旨泉替自己的堂哥拼命地解释道。"不用跟他说,"黄绍翼转过头又面向男人,"裴安,我告诉你,就算今天段霖还在世,我仍是会结婚的。你如果要打,那就继续吧。"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一愣。被唤做裴安的男子缓慢地说:"你们先放开我。"看见逐渐恢复理智的裴安后,黄旨泉与童惜松了手。"让他们谈吧。"黄旨泉发现童惜冷得脸色微微发白,他拉着他离开了天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童惜在无人的走道上发问。事到如今,黄旨泉不得不全盘托出,"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童惜点了点头,突然恍然大悟地一叫,"难道那个男人就是你堂哥?""对,段霖是段叔的儿子。""可是。。。我以为,黑社会这种东西只有电视里才有。"童惜明显地被吓到了。"也不能叫黑社会了,只是一些。。。特别的生意罢了。"果然想要一般人接受这样的事实有些困难。童惜默默地跟着他,走在通往会场的宽敞走廊上。在进入会厅之前,童惜再度开口问道:"那这场婚姻是。。。""利益联姻,为了以后的生意,再加上,我大伯希望他能有个孩子。"现在童惜终于明白新郎沉闷地在楼顶抽烟的原因,被逼娶自己不爱的人,一定很痛苦。黄旨泉像是窥探到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说:"这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在怀里死去。在段霖死去之后,我堂哥就变成了大伯随意操纵的傀儡,他变得对任何事都不在乎。他的心死了,你明白吗?"
在血红的双喜字前,那对新人似乎各怀心事,笑得敷衍且僵硬。黄旨泉问招待要了一瓶威士忌后,就带着童惜离开了宴席。"就这么走了,都不打声招呼吗?"童惜被他拽着手臂走出了酒店门口。"不用,里面的人都虚伪得很。"
人烟稀少的滨江大道上,有情侣手挽着手悠闲地散着步,还有游客对着另一面的浦西留影纪念。他们两在一条长凳上坐下,童惜猛地想到了什么,"怎么最近你和许小燕不在一起了?"黄旨泉正忙着打开酒瓶,"分手了呗。"
"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害人。"童惜严肃地教训他道。"在寻觅真爱的过程中,你永远不知道哪个才是你的另一半,所以不试试就更不知道了。"黄旨泉直接拿着瓶子往嘴里灌了几口,转过头递给童惜,"还行,你尝尝。"
淡褐色的液体映出浦江对岸的华灯,把气氛渲染地像梦境一样。"酒不醉人人自醉。"童惜浅尝了一口。"后劲不小,多少度啊?"他拿着瓶子仔细地端详着,乖乖,原来已经有四十五度了。"你少喝点,我可不想拖着醉鬼回家。"童惜把酒瓶还了过去,警告了一声。
两人正对着远处发呆时,面前跑来打情骂俏地一对年轻男女,最后男子把女孩攥在了怀里俯下头亲吻。
童惜略微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却看见黄旨泉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瞧。
"喂,别看啦,你不会尴尬啊?"黄旨泉噗嗤一笑,"人家喜欢当众表演我干吗不看,况且你又不是没看过,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在地铁里。。。"童惜大眼一瞪,"你还敢说,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另一个男孩听完了却仍是笑个不停,他一手悄悄揽上了童惜的肩膀,贼兮兮地说:"我喝多了的那天晚上,该是你的初吻吧?"闻言童惜又羞又气,幸好是夜晚不容易让人察觉他越见泛红的脸庞。他用力推开黄旨泉,骂人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又听见他说:"不过真的很青涩啊,要不要我再教教你?"童惜这回真的是恼羞成怒了,"姓黄的你够了吧?!我才不要。。。唔。。。"未说完的话消失在相交的唇瓣间。黄旨泉一手绕过了他的脑后用里把他压向自己,童惜避之不及只好瞪大了眼睛看着近距离的他。如果上一次的亲吻可以解释为酒后乱性,那现在的呢?童惜完全糊涂了,他呆呆地卸下防备,没有抗拒地任由一个同性吻着自己。原本抵在黄旨泉胸口的手无力地垂下,不小心甩到了两人间的酒瓶,一霎那只听见玻璃掉地碎裂的声响。童惜整个人像突然恢复了意识,他再度想用力推开眼前偷袭自己的人,一拉一扯中反而被人在腰上搂得更紧。沾了酒气的舌头仍是灵活地像蛇,来回穿梭在彼此的口腔里,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时,黄旨泉率先放开了童惜。
"你。。。喜欢男人?"童惜怔怔地望进他的眼里,心惊胆战地寻求着答案。"我不喜欢男人,"微微清了清嗓子后,黄旨泉低声回答他,童惜心里一阵失落,原来他真的只是想逗逗自己。"我喜欢你而已。""啊?"童惜惊讶地几乎跳起来,这个。。。算是表白吗?可是,等等,"你别乱开玩笑好不好!"他别过头,抿了抿未湿的嘴唇,脸上的红晕不减。"是玩笑就不会这样了。"一脸要笑不笑的男孩抓过童惜的手往自己的胯下抚去。他竟然。。。有感觉了,童惜不可置信地望着黄旨泉背光的脸,猜不出他该是何种表情,"你。。。""变态是吧?"黄旨泉松开了手,侧过了脸看向滔滔江水。童惜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说,"他顿了一顿,双手攥成了拳,继续道,"今晚你要不要住我家?"
尾声
当两个大男孩到家时,身上早已被突如其来的雷雨淋得湿透。童惜笑着看着窗外倾盆直下的雨滴说:"我最爱下雨天了。"身后出现的黄旨泉已不知何时从他卧室里拿来了一条毛巾,盖上他滴水的头发,一手还拽着他往浴室走去,"下雨是很美,感冒就惨了。"
水蒸汽弥漫的浴室中,赤身裸体的童惜被黄旨泉打量地浑身不自在,"你别老盯着我看行不行?""不看你我看谁啊?"黄旨泉死皮赖脸地吐出这么一句,另一头也开始脱起衣服。"喂,我没说一起洗。"童惜突然别扭地别开目光。"两个人洗不是快一点嘛!"说完黄旨泉也踏进了浴缸里,"唰"得拉上了浴帘。幸好淋浴器的水声像是庇护遮盖掉了一些困扃,童惜自己却仍能感受到声如雷鼓的心跳。"干吗离得那么远。"黄旨泉对于他回避的态度略显失望,想也没想便拉过童惜,让对方硬是摔在了自己的身上。带水的肌肤相撞,发出了一记引人遐思的声响。
好难受,小腹部渐渐开始燃起了一束火焰,扩散到四肢。童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看,原来产生了欲望的人不止他一个而已。黄旨泉细细欣赏着童惜匀称完美的骨架,虽然皮肤较为苍白,但身体的纤细与这样的肤色反而显得相得益彰。水流从两人碰触的地方散布开来,童惜努力平稳了呼吸,想从黄旨泉的身体上移动开来,无奈对方却干脆一只手横搂过他腰,使两人下半身最敏感的部位紧密相贴。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童惜抛开了羞涩与以往的矜持,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首次主动地印上了黄旨泉温热的嘴唇。自己喜欢的人难得投怀送抱,试想黄旨泉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如饥似渴地回吻着童惜,直到舌头游览过他口内的每一寸领土。虽然他温柔地放开他,沙哑低沉地说:"咱们去房里。"
两人还来不及完全擦干身体,就半搂半吻地倒在了童惜的床上。电台频道里正传来最煽情的萨克斯风,挑逗抚摸的动作似乎也感染上了它的节奏。童惜半睁着染上了一层薄雾而显得朦胧的双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好紧张。。。"黄旨泉从他的胸膛上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会教你。"他修长的手指游走在童惜挺直的胸腹部,虽然习惯了女人的柔软,但面对这样一具生涩的男性躯体时,黄旨泉竟然也没有多大的不适应。他费尽心机地挑逗着童惜,努力开发着他的敏感点。
渴求结合的愿望变得急不可待,当童惜惊觉冰冷的手指抵触在自己下身最隐秘的部位时,终于不由地叫出口,"不要!"痛苦的回忆翻天倒地得袭向他。不停晃动的脑袋甚至带下了两行泪水。黄旨泉竭尽全力安抚着怀里的人,说道:"别怕,童惜,睁开眼睛,是我啊。"迷茫的双眼总算定了定焦距,他嗫嗫地重复着:"是你。。。"音乐告一段落,在空白无声的那一瞬间,童惜突然用力搂住压在自己身上男孩的脖子,恳求道:"求你了,帮我抹掉那个记忆,只有你可以,求你了。。。"那句"只有你可以"震得黄旨泉心底波涛汹涌,童惜愿意接受他,证明了原来并不是自己一头热。欢跃的心情几乎让他飞上了天,可是身下的欲望正炙热地催促他快点行动,于是他俯下身,温柔地亲吻着童惜的额头,眼睛直至嘴唇,一边深沉地说:"童惜,你会成为我的,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