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啊。”
“还有,你今天就帮我找邱言打听一下,他们应该是查到那个假护士是谁了。”
曲扬波挑眉看着他。
“对,我和宫应弦还没和好呢,你就帮我问问行了吧。”
“你说你们俩……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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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开始为入学做准备了,想着自己要重返校园了,多少有一点寻回青春的兴奋。他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复习从前的知识,还抽空买了几身便服和运动服,总之,找各种事情把自己的时间填满,越忙越好,忙起来,他就可以暂时不去想宫应弦,不在进退两难之中纠缠。
在一个有着明显入夏趋势的炎热午后,任燚接到了宫飞澜的电话。
在岳新谷出事之后,他原本应该去看望宫飞澜,这个饱受折磨的小女孩儿,是最无辜也最可怜的,可那时候他自己也一团糟,反而不敢面对她。
电话中,她的声音变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不再像小鸟一样欢快地叽叽喳喳,而是沉静地说:“任队长,我要去美国了,周末有一个送我的party,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周末晚上吗?”
“对。”
“我周末有点事,可能赶不上晚饭,晚些时候到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来就好了。”宫飞澜轻叹一声,“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任燚有些心疼地说:“我相信要不了多久。”
“嗯,那我们周末见。”
“呃……”任燚犹豫了一下,“你哥去吗?”
“当然啊。”
“好,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不用啦,你人来就好了。”
“好,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任燚忍不住连连叹气。为宫飞澜的遭遇,也为自己这么快就要和宫应弦见面这件尴尬的事。
第184章
周末下午,任燚去买了点他爸爱吃的东西,然后又去给宫飞澜挑了一件礼物。他没有送过小女孩儿东西,还特意找身边人问现在小孩子喜欢什么,最后是李飒给他出了注意,他买了一个运动相机,他记得宫飞澜喜欢户外运动。
准备妥当后,他回中队接上曲扬波,开往养老院。这个点儿过去,刚好他们一帮人一起吃顿晚饭,他都提前查好了,养老院附近有一家有不错的羊肉馆子。
“真够堵的。”曲扬波一边玩儿手机一边抱怨道,“咱们要是比陈队他们晚到就太不好意思了。”
“应该不会吧。”任燚扫了一眼导航上那几道月老红线般交错的路线图,“过了四环就好了。”
曲扬波打了个哈欠,继续打字。
“跟邱队长聊天呢?”任燚促狭一笑。
“我倒是想。”曲扬波朝任燚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给我同学传授法考的复习经验呢。她太忙了,尤其是这段时间,我也好久没见着了。”
即便内容是抱怨的,但口吻中还是透出丝丝甜意,听得任燚羡慕不已。
两个成熟的大人谈恋爱,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对了,你给飞澜买了什么?”
“运动相机。”
“到时候帮我们带个好,以后恐怕也很难见到这个丫头了。”曲扬波有些遗憾地说,“这么小的年纪,经历这么多事,真是可怜。”
“是啊。”任燚答得有些恍然,因为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宫应弦,这对兄妹为何如此命途多舛。
好不容易过了最堵的那一段,天都快黑了,曲扬波看了看表:“你包厢定的几点的,要不要往后延一下。”
“可能要,我定的六点,现在估计……”任燚刚拿起手机,恰巧手机响了起来,是宫飞澜打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解下电话,“喂,飞澜啊。”
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丝细微的衣服窸窣声。
任燚皱了皱眉:“飞澜?喂?”
等了足足有三秒,那头依然没有人说话,这应该不是信号不好了,任燚把手机举到脸前确认了一边,是宫飞澜打来的,那为什么不说话?他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曾经也有从宫飞澜的手机上打来的电话,带来的是糟糕的消息。
任燚有些急了,刚想再次询问,电话却被挂断了。
曲扬波也坐直了身体,紧张地问:“怎么了?”
任燚没空回答,他连忙反拨了,但电话刚刚拨出去就被挂断了,与此同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只有简短地两个字:救我。
任燚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他猛地踩住了刹车。
这里本就车流密集,他猛然刹车,后车反应不及,前脸直接怼了上来。
碰撞不重,但俩人还是往前倾去,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座椅靠背上,一时都被撞懵了
曲扬波捂住脑袋,急道:“任燚,到底怎么了!”
后车已经下车了,任燚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事,他把手机扔给曲扬波:“给宫应弦打电话。”然后一边催动油门,一边打转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交规,往岔路开去。
曲扬波看了看那条信息,脸色煞白:“又来?”他连忙给宫应弦打电话,没人接,又给邱言打电话,依旧是没人接,“怎么回事。”
任燚夺过电话,给宫应弦发了条语音:“飞澜可能出事了,她正往她家赶,你看到尽快给我回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就没人接电话了,他们不都是24小时手机不离身的吗。”曲扬波焦急地绷直了上身。
“他们同时不接电话,多半是在执行任务,调到静音了。”任燚目视前方,目光又暗又沉,“这个电话打来的时间,一定也是计划好的。这里离飞澜家不远,你先报警,让最近的派出所赶紧过去看看。”
“好。”
任燚的心焦灼难忍,恐惧丛生,他知道事情没完,他知道紫焰一天不落网,没有人是绝对的安全,可他万万没想到紫焰还是不肯放过一个小女孩儿?!
任燚紧握着方向盘,双手都在发抖。
曲扬波握住他的手腕:“别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会比我们先到。”
任燚咬着银牙:“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以为岳新谷死了,他们不会再动飞澜了,毕竟,飞澜是用来威胁岳新谷的吧,可是……”他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暗淡了下来,“飞澜也可以用来威胁宫应弦,威胁我。”
“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曲扬波猛然想起什么,“对了,老队长那里……”
任燚才想起他们此行出来的真正目的地,他忙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喂。”任向荣口气不免责怪,“到哪儿了?你们陈队长下午四点就来了,你们怎么还没到。”
“老任,我这里临时有很重要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们了。”
“你真是……”任向荣不悦道,“什么事不能搁一搁?你把领导请来了,结果自己不来,这像话吗?”
任燚急得满头都是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回头再跟你解释,帮我跟陈队道个歉。”
“你……”
任燚挂了电话,脚下不停催动油门,只希望这车能开得更快一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宫飞澜家。
幸而距离不远,刚到了地方,他就接到了宫应弦的回电。
“喂?你在哪儿呢?你刚刚干什么去了?飞澜可能出事了我刚刚到她家楼下。”任燚一口不带喘气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宫应弦粗喘不已,“我们刚刚在抓……先说飞澜。”
“她给我发了个求救短信,电话接通没人说话。”任燚停下车,“就是这栋,6号楼。”宫飞澜住在一个高级公寓,这个小区容积率很低,但占地面积很大,在地下停车场找相应的楼号就拐了好几个弯。
宫应弦沉吟片刻,低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任燚跑进电梯间,想按按钮,但又想起来飞澜家就在八楼,还不如跑上去快,于是他和曲扬波对视一眼,冲进楼梯间就往上跑。
没想到楼梯间信号不太好,任燚听着宫应弦说了什么,但被杂音撕扯得七零八落,根本也分辨不出内容,任燚又跑得气喘吁吁,干脆挂了电话。
待俩人跑到八楼,这个一梯两户的高档公寓,左侧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人声。
任燚冲过去就一把推开了门。
眼前的场景令来人愣住了,也令屋内人愣住了。
大平层公寓偌大的客厅里,装饰着色彩缤纷的气球、彩带、鲜花,桌上摆着冷餐盘,俨然是在准备举办派对,而客厅中央,站着宫飞澜和几个警察。
任燚傻眼了。
宫飞澜见到任燚,也很惊讶:“任队长?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任燚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过去,按住宫飞澜的肩膀,神经质地上下打量她:“你、你没事?
“我、我有什么事?”宫飞澜满脸疑惑和担忧,“到底怎么了,突然就有好几个警察来我家,然后你也跑过来了,你这表情……你别吓唬我啊,怎么了?”
曲扬波问道:“你手机呢?”
“我手机找不着了,我也不知道放哪儿了。”
“丢了?”任燚顿觉此事十分不妙,宫飞澜没事当然是好的,可是,那个电话和短信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吸引他来这里。
为什么?
“应该没丢,我几个小时前还用呢,我下午都在忙活派对,东西又多,可能不知道放在哪个角落了。”宫飞澜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了呀?”
任燚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宫应弦打来的,他搓了一把脸,接通电话:“飞澜没事。”
宫应弦似是要说什么,又被这句话压了下去,他转而道:“她家里有什么异样吗?”
“她说她手机找不着了。不过她现在是安全的,这里有警察,有保姆,有保镖,还有派对公司的。”
宫应弦顿了顿,不解道:“他为什么会给你发信息。”
“你说飞……不,你说偷走她手机的人?”任燚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把我和扬波引到这里来,我本来要……”任燚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下一凉,恐惧如菟丝花的须藤,攀附着他的神经疯狂生长。
宫应弦问道:“你本来,要去哪里?”声音很小,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去看我爸。”任燚挂了电话,风一般卷出了门。
第185章
跑回车上,任燚带了车门就要走,甚至忘了还有曲扬波这个人,直到曲扬波拍击车窗,他才仿佛从梦里惊醒一般,猛地踩住刹车,隔着车窗,呆呆地看着曲扬波,一双英锐眼眸,此时布满了慌乱和恐惧。
曲扬波拽开车门,命令道:“下车,我开。”
“我……”
“下来!”曲扬波不由分说地把任燚拽了下来,“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开车吗。”
任燚被拽得趔趄两步,一片混乱的大脑总算找回一丝清明。
他从前一直对自己应对危机时的冷静果断颇有自信,他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无论怎样凶险的事故,他允许自己有恐惧有担忧,但同时也能从容面对。如今才明白,关心则乱。
他绕到副驾驶,上了车,浓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曲扬波发动了车,并伸手重重拍了拍任燚的胸口:“你先打电话,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陈队应该跟老队长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任燚捏着手机,拨通了任向荣的电话,没人接,又拨陈晓飞的电话,依旧没人接,他心里一沉,脸色煞白:“扬波,你有许阿姨电话吗?”
“有。”曲扬波翻出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只听他说,“许姨,您跟陈队他们去吃饭了吗?什么?嗯……我、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曲扬波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没去。”
“什么?”
“她说陈队长只说今天有饭局,没跟她说去哪里。”
任燚倒吸一口气:“陈队长那天分明说,要带她一起去看我爸的,为什么临时改主意了?现在他们都不接电话,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陈晓飞四点就到了,现在单独和他爸在一起,结合警方对陈晓飞的怀疑,他岂能不多想,他心急如焚。
曲扬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没有参与当年案件的调查,不知道陈晓飞有多大的嫌疑,他安慰道:“你不要过于紧张,不接电话未必就有事,飞澜不也好好的,现在不堵车了,咱们很快就能到。”
任燚像个机械木偶一样僵硬地点着头,仿佛只要他这样不断地给出肯定的反应,曲扬波说的就会成真。
汽车一路疾行。
暮色从天际降落,豆大的残阳猩红如血,正在地平线处挣扎着释放最后的光热,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它的夕晖,可哪怕是这样辉耀天空的能量,也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无法抗拒地归于沉寂。
天彻底黑了。
曲扬波如他所说的那样,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养老院。
眼看趋近了,他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消防车的警笛声。
俩人不约而同地从后视镜看去,但视界有限,任燚干脆打开车窗,探头出去一看,后面果然有一辆消防车,前方车辆在纷纷设法给它让路。
曲扬波将任燚拽了回来,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快到了,转过这个弯。”
转过这个弯,没有了几栋高层建筑的遮挡,在这条路尽头的占地广大的养老院已经依稀可见。他们清楚看到了远处正在腾空的黑烟,不再需要任何佐证,所有最糟糕的猜测,都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