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兰钦。
Q大大一期末考试的时间比大二大三的都要早一些,看时间最近几周都是考试周,科目多内容杂,还要忙着恶补睡过去的选修,兰钦是个从小到大没做过弊也没让人操过心的乖乖宝,现在应该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怎么算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怎么啦?”兰乐吊着嗓子问他。
“哥,你和砚哥是不是在一块儿?”
“嗯,你砚哥心情不好,陪他喝点酒消遣下。怎么,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
“没。”兰钦握着手机靠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球场上几个一蹦三尺高正打篮球的男生,面无表情:“就是最近考试压力有点大,想跟你们说说话而已。”
兰乐啼笑皆非:“大学考试不是高考,低头飞过六十就算你厉害了,你有个鬼的压力?行吧,那你跟我聊聊呗,哥陪你,你砚哥为情所困忙着借酒浇愁,怕是没空做你知心哥哥。”
“只有你和砚哥吗?”
“没,还有几个之前高中的朋友,应该你都见过。”
“嗯......”兰钦沉默了一下:“那天送砚哥回来的那个同学也在?”
“你说谢疏?”兰乐笑起来:“说你傻怎么还总问到点子上,谢大才子要是过来了,估计你砚哥也就没愁可浇了。”
兰乐神色平静地发出惊讶:“嗯?什么意思啊哥。”
“约莫就是好朋友吵架的意思。”兰乐浑水摸鱼哄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弟弟就不要多问了,说说你的考试呗,不是说紧张吗?还是说我这个亲哥给不了你安全感啊小兔崽子,好不容易来个电话就逮着你砚哥可劲儿问。”
安全感吗?
也许这回被亲哥猜中了。
第62章 醉了
兰乐弯了弯嘴角, 笑意不达眼底:“只是顺口问问,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就是一个人做题无聊了找你说说话,那哥你回去继续玩儿吧,我复习去了。”
小混蛋。
听见对面传来挂断的忙音,兰乐笑骂了一句。
再回到包间, 徐怀砚还霸占着麦克风不撒手,点的歌全不会, 非要跟着嚎两嗓子,手上的果酒就粉的换成了蓝的,脚底下还放了两三个空瓶子,喝得可真不少, 也就果酒能让他燥一会儿了。
在他旁边卡座上几个哥们喝得四仰八叉眼冒红毛, 徐怀砚嚎一声他们就要带头股掌一阵,场子捧得比谁都好。
“嘿, 怎么果酒都放到几个?”他摸下巴认真思索。
有人拉着他的衣摆往离徐怀砚最远的角落指了指:“那儿, 瞅瞅。”
一看,好家伙,两箱啤的都被他们喝空了。
“果酒不解馋, 那仨酒鬼投胎你也不是不知道,憋不住偷偷摸摸叫进来喝的, 没让砚哥看见, 仗义吧?”
兰乐耸耸肩:“都行, 反正别让他碰到就可以。”
酒过不知道多少巡, 徐怀砚嗓子嚎哑了,随便动动就会踢倒脚边摆了一顺溜的酒瓶子,果的是他的,啤的是他们的,醉得快要睁不开眼还是不肯放开麦克风,紧紧抱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歪着脑袋,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梦话还是骂人。
在场除了兰乐没几个清醒的了,说是清醒其实也没清醒到哪儿去,就是惦记会儿要负责把自己和那个麦霸醉鬼弄回家,留了个接电话打电话的神志,再多的丁点都没有了。
按着太阳穴摸出手机,正好时间从22:59跳到23点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已经来不起第二轮了。
瞪大眼睛在通话记录里翻找司机的电话,五分钟过去愣是没见着影。
兰乐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刚才不小心给删了时,一个备注是谢老板的电话打进来,静音,没声,要不是他正好拿手机看估计都接不到。
谢老板是哪个老板,怎么没印象?
接起电话喂了声:“这位老板,找我啥事啊?”
对面沉默半晌:“兰乐?”
“昂。”
“我找徐怀砚。”
“昂。”兰乐看了眼还在咕咕哝哝的徐怀砚:“徐老板在忙,嗝——你啥事儿 ?”
他一个酒嗝酒气都快顺着无线卫星冲到对面去了。
“......我是谢疏。”
谢疏?
哦!谢疏呀!
兰乐脑筋转过来了:“是你谢大才子,我还说哪个谢老板声音这么耳熟,别来无恙啊谢老板,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谢疏没耐心应付除了心上人以外任何一个醉鬼:“徐怀砚呢,是不是喝醉了,还能不能自己接电话?”
“啊,他喝多啦。”兰乐靠在沙发上,空着的那只手摆来摆去地玩儿:“我猜他正在骂你,可能不想接你的电话,不然我帮你问问,你等着啊。”
说完将通话界面高高举起对准徐怀砚:“小徐,小徐,徐老板!你的谢老板找你。”
“谢渣渣。”他一字一顿地说。麦克风还在嘴边,本来不算大的音量在包间喇叭的帮助下无限放大。
谢疏一听就知道他是喝多了。
“你们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他。”
“啊那你可能没戏。”兰乐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徐怀砚可能不喜欢你过来接他,不然我帮你问问,你再等着啊。”
很奇怪喝醉酒的人都会产生奇怪癖好,比如兰乐现在就跟信鸽附体一样,开心地做个中间那个传话的搅屎棍。
“小徐,小徐啊!谢老板问你喜不喜欢他过来接你。”
传话的人话传岔了,听话的人岔得更离谱。徐怀砚眉头一皱瞪着兰乐,义正言辞道:“我不喜欢谢疏,又不是小姑娘,我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谁会喜欢他?”
说罢还觉得不解气,想想又认真补充:“他连随便一个女生的情书都收,我不可能喜欢他,我也喜欢小姑娘,谁喜欢他谁傻逼,反正我不是傻逼。”
这话也是拿着麦克风说的,电话那头谢疏听得明明白白。
就说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原来是看见了。
“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可是小徐不答应哦......你别——”
“兰乐。”谢疏及时打断醉鬼不知道又会往哪里拐的脑回路:“我最后问一遍,在哪里。”
谢疏问得不客气,兰乐隔着无线卫星都能接受到对面发射的冰碴子,他觉得他要是再东拉西扯不说重点,对方可能会翻遍整个城把他找出来拧断他的脖子然后把徐怀砚接走。
啧!吓人。
有的人就是皮痒,好好说话听不进去,非要被吓吓才开心。
“我们在活色生香。”兰乐老老实实回话:“我忘了哪个包间了,你就问问前台,哪个包间高富帅最多,肯定就是哪个。”
谢疏果断挂掉电话。
兰乐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拖长了嗓子哦一声:“我说手感怎么不一样,原来不是我的手机啊。”
他跟谢疏笼统也没说过几句话,对谢疏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大众界面层次上,冷不丁被高冷男神威胁了一把还觉得挺带劲,乐呵一阵才眯着眼叫徐怀砚:“朋友,你家谢大才子说一会儿要过来接你。”
“稀罕他接?”
徐怀砚脑袋磕在麦克风上面,酒劲上头,瞌睡虫也跟着上头,可是刚刚开场之前就睡过一轮,现在又困又睡不着,酝酿半天倒是把尿意酝酿出来,拍拍脑袋小老头似的“步履蹒跚”往外头走。
厕所在走廊尽头,装潢一如既往的走亮瞎人眼风格,连瓷砖都在五彩灯光下炫酷得让人头晕眼花。
徐怀砚摸着墙壁进去又摸着墙壁出来,然后歪在走廊中间的墙上认真思索该往哪个方向走。他已经完全忘记来处了。
上来搭话的是个体格健硕的男人,西装革履,长相中上,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左右,应该比徐怀砚稍微矮一些,但是因为徐怀砚没有站直的缘故,视觉上两个人几乎一样高,但是他比徐怀砚宽了一圈,往那一站能把整个他整个挡住。
“需要帮忙吗?”他出声问,声音很温和,也很陌生。
徐怀砚拉了下帽子抬眼看他,因为醉酒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睛在走廊微暗的灯光下变得流光溢彩。
对方没有料到顺手搭话的男生会有这样出色的外貌,愣了一下,上下看了一眼他的穿着,随即露出与刚才略有不同的笑:“成年了吗?”
“你谁?”徐怀砚问他。
“一个来消遣的人而已。”看徐怀砚歪着身子站立不稳,他寻思了一下,出手扶住他的手臂,发现对方并没有挣扎的意思,比想象中还要乖,手便更往上了些,扶在他的肩膀,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朋友,成年了吗?”
徐怀砚觉得他的问题很弱智:“不用你扶着。”
男人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同伴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们自己大概不会回去了:“脾气不小。送你回去?或者你想去我家看看?”
他刚刚抽了好几支烟,包间里的同伴也是烟鬼,身上浓浓的一股烟味,说话也是。徐怀砚闻着不舒服,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只能侧过脸躲开:“你好烦,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好。”他说,然后靠他更近了些。
徐怀砚开始反胃了,闭上眼睛捂住鼻子和嘴不说话。
嫌弃意味十分明显的动作,被一个干净好看的小醉鬼做出来却丝毫引不起人的反感、男人笑了笑,低头在他颈间嗅了一下,然后说:“嗯,你比我香,不过没关系,到家会先洗个澡。小朋友,419怎么样?”
可怜小徐不知道什么是419:“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啊!”
“我运气这么好?”
男人眼中精光闪过,禁锢他的右手从手臂转到腰间正要用力往怀里揽,余光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不等他看清,颧骨就挨了一拳。
对方下手没留情,只是顾忌会伤及某个醉鬼,勉强使了七成力道,但砸上脸的效果还是很可观,西装男脑袋都懵了,跌跌撞撞往旁边斜了好几步,扶着墙半天才缓过劲来。
就算修养再好,被人莫名其妙给了一拳也控制不住火气:“管闲事还是找死?”
谢疏趁着这会儿已经把徐怀砚扶到自己身上靠着,熟悉的柠檬味比大烟鬼的臭味好闻太多,醉鬼翻江倒海的胃被安抚了,黏黏糊糊往人身上凑,鼻尖一动一动嗅得上瘾。
两个人一看就不是管闲事的关系。
西装男啧了一声,刚刚才觉得自己运气好捡了个尤物,转眼就被打脸:“有主的?”
谢疏手贴在徐怀砚后颈捏了几下,然后把人放到一边:“乖一点,靠着站好别乱动。”他的声音也带着火气,比起西装男只多不少。
“OK,算我倒霉。”良好的素养让西装男忍下这口火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拽住后衣领用力掷回地上,同时一脚踩住他的右手手腕用力碾下,西装男来不及反抗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你!”
谢疏加重力道,堵住他即将出口的威胁,直到对方额头积起一层冷汗,才高抬贵脚放开。
西装男立刻起身想要还手,谢疏一脚干错利落踹在他膝盖上,看着他歪在一边站不起来,满头大汗,两眼冒火瞪着他:“毛头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弱者在失败之后总是喜欢老套的放两句狠话来显示自己输得不是那么难看,但是谢疏不喜欢这个环节。
“走廊有监控,你可以顺便查查我是谁,再决定要不要找我算账。”
没回包间,给兰乐发了条信息便带着徐怀砚离开了。
第63章 烦人
醉鬼粘人, 小徐牌醉鬼尤甚。谢疏把他放在副驾驶时还被揪着衣领不让走。
“你身上好香啊, 香喷喷,以前在哪里闻到过......”
谢疏拽下他的手握在手心, 心中火气不灭,力气就控制不住大了些:“不省心的, 还真是随便一个就能把你拐走!”
看见徐怀砚疼得皱起眉头,用力闭了闭眼, 长吐出一口气放开他:“小混蛋。”
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本打算直接把人带回家, 只是随着驱车时间越长,徐怀砚脸色越难看, 眉头皱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川字,下唇咬得发白,无奈只能掉头往最近的歇脚处——学校驶去。
路过药店, 谢疏下车去了一趟,等他重新上车关上车门,一直双眼紧闭歪在副驾驶的人忽然睁了下眼咕哝了一大串什么,语速时快时慢,谢疏只听见一句“记得给毛球喂猫粮”,别的一句没听清。
一只猫喝醉了还惦记着, 怎么就不知道惦记一下人?
十点之后, 除了教师职工的车, 别的车已经没办法开进学校, 只能停在校门口旁边的临时停车场。
谢疏铁青着脸扶着醉鬼歪七扭八了几步就没耐心了, 索性把人撂在背上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徐怀砚酒品不稳定,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醉过头时特别乖,除了蒙头大睡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就是这种醉了又留了点精神头的时候最折磨人。
趴在谢疏背上闲了脚,手就闲不住了,或者揪一下人耳朵,或者用鼻尖蹭人脖子,谢疏偏头躲不开,便由着他胡闹。
宿舍楼下打夜篮球的还没歇,一拨人在场上玩儿一样传球投球,一拨人坐在球场旁边的台阶上乐呵呵聊天,有男有女,走进一些就能听见他们大嗓门的笑声,在空荡下来的校园里显得特别清晰。
进了楼道,笑声就模糊了,倒是背上这个人的耳语清晰起来。
“谢疏。”他叫了一声他的全名,没等谢疏搭理他,又自顾自接下去:“烦你,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