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之前高考结束爸给我买的,他说我哥朋友多爱热闹,怕我跟我哥一起住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 兰乐确实挺闹腾, 有时候他都受不了,别说爱安静得兰钦, 兰叔叔考虑得周到。
“那走吧。”
徐怀砚跟着兰钦上楼回了公寓,两室的房子不算大, 装修得精致漂亮, 一进门就能看见几乎霸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 阳台上的君子兰齐齐整整一排, 整个里面文艺气息特别浓郁。
兰钦一回家就钻进厨房,出来时往已经自觉在沙发上坐好的徐怀砚手里递了一瓶已经拉开拉环的汽水:“砚哥你等我一会儿, 我房间东西有些乱,需要找一会儿, 不过我保证, 很快就好了。”
“没事儿。”徐怀砚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去, 我等你。”
兰钦抱歉地笑笑,拿上手机回了房间。
跟满满当当的客厅不同,房间里空荡荡得有些夸张。兰钦关上门在收拾整洁的大床上坐下,拿着手机也不做什么,就盯着正面上方挂着的一个时钟默默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起身拉开门重新走到客厅,徐怀砚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剩下大半罐的汽水放在茶几上,脚边歪着黑色珠宝购物袋。
面无表情走过去打开袋子,稀稀疏疏的声音对睡梦中的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徐怀砚睡得很沉,眉头也不见动一下。
红丝绒的盒子有两个,分别装着两条由戒指改过来的项链,花色对称,一看便知是对戒。
兰钦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取出一只在左手中指,大了些,摘下来随手扔回茶几上,又取出另一只往中指套,小了,卡在第二个关节没法戴进去。
烦躁地把戒指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过神神色阴鹜地盯着沉重中的人,半晌,抬手从眉骨抚过,冰冷的指腹划过鼻尖,停留在他唇瓣破皮的伤口。
“砚哥,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徐怀砚理所当然没有回应他,仍旧呼吸平稳,雷打不动。
兰钦更往前凑了些,在他眼角漂亮的朱砂痣上碰了一下:“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乖乖的多好,做什么非要去招惹别人?你知道我看见你对别人笑,跟别人靠的那么近,甚至,被别人碰一下,都会不开心吗?”
“原本想要再等等,毕竟这么久的时间都过来了,可是谁让你这么不听话。”
低哑的呢喃犹如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兰钦闭着眼睛抵住他的额头缓了会儿,再睁眼时,方才眼中范勇的骇人色彩已经隐藏殆尽,嘴角轻轻抿着,恢复了干净腼腆的少年模样。
手臂穿过腿弯轻而易举把人抱起回到房间放在床上,继而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金属手铐,一头拷在徐怀砚细白手腕,一头拷在床头,拉起白得一尘不染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临走前恋恋不舍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若鸿毛的吻。
“砚哥,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谢疏一直等到三点也没等到人回来,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给人打了个电话,发现对方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转手立刻又给兰乐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对方才慢吞吞接起来,说话断断续续,明显意识不清醒:“歪.......那位......”
“我是谢疏,徐怀砚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谢疏啊......唔...”
“兰乐!”
还在床上醒神的人被骤然冷下来的语调吓得一个机灵,努力回想着昨晚的记忆:“哎......他人不是已经被你接走了吗......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他今天早上走了,现在电话关机一直打不通,我联系不到他。”
“联系不到,估计就是在家睡觉呗......”
谢疏干脆地挂了电话,把宿舍钥匙交给陆阅让他注意看着点,如果徐怀砚回来了就立刻给他通知,然后快步走到校门口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往徐怀砚家开去。
上回搬走时徐怀砚说让他把钥匙放在吧台,他没有照办,到现在钥匙还安稳揣在他裤兜里随身带着。
到了门口掏出钥匙轻车熟路打开门,扫了一眼沙发不见人便直直往卧室去,结果连卧室也是空荡荡没个人影,谢疏皱着眉将主卧次卧挨个找了一遍,确定徐怀砚人根本不在家。
会跑到哪里去。
难道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立刻排除。
徐怀砚在感情方面怂归怂,但是绝对不会说话不算话,他敢在跑了之后接他的电话,说了会回来找他就一定会回来,就像当初给他递的最后一张纸条,说再见就是再见,他就是这样的人,爱撒谎,却从来不会给别人空口承诺。
到底去了哪里?谢疏手心变得冰凉,心头慌的厉害。
而另一边,头昏脑涨扔下手机把自己重新卷回被子的兰乐在闭上眼睛不知道又眯了多久,在梦里回味一遍谢疏的话后不知被触到了哪根神经,忽然猛地睁眼,掀开被子迅速坐起来,因为起身太快太阳穴使劲抽痛了几下,差点没血管爆裂。
摁着太阳穴迅速给谢疏打了电话过去。
“大才子,找到人没?”
“没有。”谢疏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兰乐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黑云压低,树梢都快被硬生生折断了。
“我去了他家里,又从他家里一路找回学校都没有找到他。所有可能的同学我都联系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又隐约夹杂着跟他整个人完全不搭调的无助。
这样的谢疏让兰乐喉咙噎了一下,虽然接下来的话很残忍,可是他还是必须得告诉他:“小徐手机从来不会关机的!”他说:“从那年阿姨有次病重联系不到他爸爸,他手机也因为电量耗尽没有接到电话,差点没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开始,他就从来不会关机!只要手机电量低过百分之二十他都能慌得窜上天,不可能会关机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兰乐听见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情绪:“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警察局不让立案,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会去的?我还可以去哪里找他?!”
兰乐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学校。”谢疏想到一个地方:“徐家呢?他有没有可能回去?!”
“不可能。”兰乐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他家除了他全都去了米国,而且他也早就从哪个家里搬出来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能,他没可能回去。我现在马上来找你,见面再说。”
说是这么说,兰乐在赶去找谢疏的路上还是忍不住给徐怀安发了一条消息,隐晦地问他徐怀砚是不是答应跟他去美国了,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觉得心一下悬空了。
以往经常约着出去浪得的哥们儿兄弟兰乐挨个都打电话发信息地问候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让人失望。
见到靠在车边一脸阴郁的谢疏时,兰乐清楚地看见对方在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发现他没有带来好消息后倏地又暗了下去,脸色阴沉得吓人,像极了一头盛怒中无处发泄的黑豹,平静都是表面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踩疼了他的尾巴,下一秒就能扑过来把人撕个粉碎。
兰乐忽然能理解为什么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的徐怀砚能被谢疏一朝收服。
他在离他半步开外的位置站定:“你先冷静一下,也许是我们的想法太悲观,失踪只是一万种可能中最坏的结果,也许他真的就只是单纯手机没电了而已。”
谢疏站直了身体,冷漠到冰点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如果不是手机里面的通话记录确确实实存在,兰乐都要怀疑刚刚电话里面那个明显已经不淡定了的人跟眼前这位根本不是同一个。
“别浪费时间对我做这种客又无用的安慰,我不需要,我只想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他现在可能去的。”
“能去的我都问了一遍,没有。”兰乐强打起来的精神被他一针见血戳破,耷着眉毛垂头丧气:“就连他那个哥哥那儿我都问过了,都说没看见人。”
“别的地方呢?”谢疏尽量保持自己头脑清醒:“他有没有会喜欢独处的地方,比如他母亲的墓地。”
“不会!”兰乐斩钉截铁:“他不喜欢独处,每次都是心情越难过越要热闹,而且在这方面他从来都很知道分寸,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玩儿失踪,再生气都不会,这点我敢用人投担保。”
“然后呢?”谢疏问他。
兰乐一慌就会脑袋发懵什么逻辑都找不到,更别说思考对策,面对谢疏的追问,一时口不择言:“要不我们再等等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是我们脑洞太大担心过度?要是刚把事情闹大小徐就自己个跑回来,浪费人力物力不说,他能甩锅怪死我们,警察也说了失踪超过24个小时才有立案的意义不是吗?”
“他爱怪就让他怪!”谢疏忽然低吼了一声,攥着手机的骨节都已经完全发白,带着为不可见的颤抖:“浪费就浪费了,只要现在能把他找出来,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去考虑,所有的一切跟他比起来都是无足轻重。”
第67章 弟弟
“我,我脑袋被门挤了!你就全当我是在放屁!”兰乐说话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声音发颤:“我现在马上想办法, 要是我再想不到, 大不了找我爸, 我叔叔, 我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亲戚八方好友,今天之内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今天之内时间线太长, 我等不到。”
谢疏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兰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能把人拦住了正要说什么, 余光一扫就看见抱着厚厚一摞书, 带着个笨重的黑框眼镜, 从学校大门口出来的兰钦,立刻眼前一亮,一手拽着谢疏的手腕不让他走。
“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个人可以问问!”
正好兰钦也看见他们, 脚步一转从容走过来,歪着头疑惑道:“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兰乐一手拽着谢疏防止他走掉, 努力挤出一抹笑看着兰钦:“问你个事儿,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你砚哥?或者他有没有跟你发过什么消息,打过电话之类?”
兰钦想了想, 摇头道:“没有诶,我刚刚才下课, 之前一直都没离开过学校, 怎么了吗?”
“没, 没什么,就是他电话打不通了,找他有点急事......”兰钦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书:“你这是准备回去?”
“只是出去一趟,对了哥,顺便跟你说一声,我最近复习有点忙,所以就不会回去了,直到考完试都会住在学校。”
“哦。”兰乐侧身让开:“那你先去忙吧,记得你砚哥要是跟你联系,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兰钦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皱着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需不要要我帮忙?”
“想什么呢小老头一样,年纪轻轻别老学人家洲哥眉头。”兰乐往他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真没事,好好复习你的,行了,去吧。”
兰钦状似放心下来,没有再多坚持很快转头离开了。
“怎么都没有,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了!”
兰乐烦躁地使劲揪了把头发:“这下怎么办,该问的人都问了,该去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人是凭空蒸发了吗?!”
“别浪费时间了。”谢疏直接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三两句交代完后挂断,拉着兰乐上车:“去市警局,我爸的秘书会帮我们安排好协调的事,总之现在必须立案,让警察立刻开始找!”
兰乐现在就是只无头苍蝇,让他来想对策只会瞎撞墙,幸好谢疏看起来还是沉着冷静状态,跟着他行动总比自己转悠墙。
从这边到市警局的路不近,正常速度也要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尤其现在还是属于下班高峰期时间段,路上堵得不行,上了高架基本就是开十米停三米的状态,不能退后,也没办法停车。
“操!”
孤高的谢大才子骂了几年来头一句脏话。
其实沉着冷静临危不乱什么的都是表象,有的人一慌就找不着北,大脑空白四肢不调什么也做不好,比如兰乐,有的人越慌,表现出来的状态就越冷静,条理逻辑也越清晰,其实高高悬起的心跳有多快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积了一层汗,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发软,比如谢疏。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这种时候必须要保持思路清晰,不管怎么样找人才是首要任务,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兰乐觉得现在的谢疏真的吓人,车里低气压的浓度高得快要爆炸,光是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他都觉得对方身上的寒气嗖嗖往自己每一个毛孔里钻。这个时候的谢疏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包括骂脏话。
“都怪我,刚刚就不该拦着你,也许早出发一点,也不会被堵成这样。”
兰乐一脸懊悔,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汽车长龙,心里已经把自己骂成一只臭猪。要是因为他耽误了时间,要是徐怀砚就这么出了点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谢疏怪他却也没有安慰他,完全客观的态度让兰乐更难受了。
磨磨蹭蹭龟速一样终于下了高架,谢疏立刻改走小道,单行道上油门简直快要被他踩到底,兰乐紧张得脚掌都快抽筋了愣是没胆量叫他慢一点。
主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改走小路可能就要两个小时,可是谢疏愣是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警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