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喵嗷, 喵?”我睡了多久,那些坏人抓住了吗?严律没受伤吧?何书墨又问。
但显然荀良骏听不懂猫语, 只能听见一段精神饱满的喵喵声。看到他醒来后,荀良骏请医生看了看, 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 就打算带他离开。荀良骏特意带了装猫用的航空箱。何书墨身上有伤,也不方便活动,乖乖钻进航空箱里, 趴着了。
“喵?”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依然没人回答。何书墨气恼地拍了拍航空箱的底座, 万分想念猫语十级, 还愿意和他说话的严律。
荀良骏的电话铃声响起,荀良骏接通后, 喊了声老板, 何书墨赶紧竖着耳朵听。
“已经醒了。”
“医生说伤口浅, 没伤到内脏, 很快就能好。”
“好, 我现在带他回家。”
回家啦!何书墨不吵不闹, 乖乖蹲在箱子里,上了荀良骏的车,半小时后, 回到熟悉的房子里。
严律打开航空箱,何书墨想从里面跳出来,却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严律把航空箱放到地上,蹲下身,双手将猫从里面捧出来。
何书墨带着伊丽莎白圈,看着很不灵活,背上还秃了一大块,露出包扎好的伤口。
严律笑着弹了下他的耳朵笑道:“真丑。”
何书墨:!!!什么破主人,我为你出生入死挡刀子,你笑我丑?这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好感度增加五点,当前任务进度90/100】
诶?提示音让何书墨心里的火气嗤地灭掉了。死傲娇,嘴里说我丑,心里还不是喜欢的不行。其实是在心疼我吧哼哼哼,爸爸我有读心术,已经把你看透了。
何书墨打量着严律嘴角的青紫,还有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大概是指虎刮出来的,脚上还打了石膏,心道,你都破相了,还有脸笑话我丑呢!
“我说跑,你就赶快跑,回来干什么?”严律又板起脸来教育猫。
“喵嗷!”哼,爸爸要是不回去帮你,那一刀说不定就捅你背上了!何书墨瞪着严律,一副“下次还敢”的表情。
“下次不许了,你这么小,保护好自己就行。你受伤了我会担心的。”
何书墨凶巴巴地把爪子怼到严律脸上的伤口处,你有本事自己先别受伤啊!
严律便忍不住笑起来:“你也担心我吗?”
“喵呜。”何书墨心道:主要是担心任务,顺便担心一下你。
严律用指尖摸了摸猫咪头顶的绒毛“那我答应你,以后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
“喵呜呜。”何书墨满意了。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爸爸才不用你保护呢哼。
荀良骏在一旁默默看着,从上次老板问怎么哄猫他就觉得了,老板对猫就像在对待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类似的。他们老板,不会是因为太过孤独,脑子不太正常了吧。
何书墨出院以后,严律以安心养伤为由,禁了何书墨的足,不再让他跟着自己上班。而严律自己,似乎也因为游戏新地图即将更新而忙碌起来。
眼看八月已经过半,距离高三开学只剩下两周时间,何书墨望着卡在九十的进度条,急的想哭。愁的恨不得再挨两刀,换这进度条迅速涨满。
这天晚上,严律加班到九点多,准备下班时,却遇到了等在楼下的高简。
“你怎么在这?”严律看着大厅里高简有些奇怪:“来了怎么不上去?”
“想找你吃晚饭的,又怕打扰你工作。就多等了一会,反正我是个闲人,等会也没什么。”
“你到现在都没吃晚饭?”严律一怔,来找自己吃晚饭,那最晚应该不会晚于八点,一直等到九点多,确实等的有些久了。
“我想和律哥一起吃。”高简低着头,脖子因为害羞,透出些粉色。他忽地又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欢喜:“我今天通过了X大的面试,过几天就入职了,我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你,怎么样,看在我等了这么久的份上,陪我吃顿饭,庆祝一下?”
……严律本打算拒绝,但高简在楼下等了他一两个小时,又是面试通过,只是吃顿饭这样的要求,实在不好推辞:“那就简单吃些吧,小皇上还在家等我,回得太晚,他会着急。”
“小皇上?”高简有些好奇:“是你养的那只猫?”
严律:“嗯。”
高简笑起来:“这名字倒是别致。”
吃饭的时候,高简劝严律喝酒,自己却说酒量太差没喝。于是在晚饭结束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严律的代驾。
晚上十一点,何书墨在门口转着圈圈,伊丽莎白圈还没摘下,他现在练玩自己的尾巴都做不到,一个人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身材都圆了一圈。
门开了,何书墨赶忙抬头去看,先看到的却并非严律,而是先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高简。
啧啧啧,何书墨突然有种奇怪的不开心,脑子里闪过奇奇怪怪的念头。什么妻子养病在家,丈夫带新人登门。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蹲在门口,委屈巴巴地望着跟在高简身后的严律,眼神幽怨地像一个老公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主妇。
“喵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爸爸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何书墨竖着尾巴朝严律吼道。
“回来晚了。”严律伸手去抱猫咪,却被何书墨用爪子拍开了。
何书墨退了一步,依旧瞪着严律。生气!莫挨老子!
“这么生气啊。”严律笑着去冰箱拿了盒酸奶,把沾着奶皮的盖子放在何书墨面前,自己顺手把剩下的酸奶喝光。
何书墨低下头去舔奶盖,结果伊丽莎白圈扣到地上都舔不罩。
他伸出猫爪够,但是有伊丽莎白圈挡着,爪子也够不着。何书墨抬头看严律,后者正一脸揶揄地看他笑话。
何书墨出离愤怒了,他露出一个堪称凶恶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跳上桌子,朝严律叫:“喵嗷嗷!”你故意的对不对,明知道我吃不到,还放地上看我笑话!
严律笑着捡起奶盖,拿在手里喂猫,趁着猫低头舔奶皮的手,摸了摸他身上的毛毛:“这两天工作太忙,等过几天空了,带你出去玩。”
何书墨鼻子发出轻轻的哼声,出去玩什么的,我才不期待呢。殊不知背后的尾巴是个小叛徒,已经兀自翘起来了。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猫啊。”高简靠在墙边,放松地站在:“高中时,很少见你这样的笑。”
“他很好。”严律丢掉喝完的酸奶,转身对高简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太晚,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严律。”高简却喊了严律的名字,看着他,露出紧张的神色。
“怎么?”严律有些莫名。
“你记得吧。”高简低头看着鞋面:“我高中时说过的,我喜欢你。”
喵?何书墨震惊地抬头看向高简,原来他之前不是错觉,高简真的喜欢严律!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谈恋爱吗?
“我以为只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严律说:“抱歉,我暂时没打算找人。”
“让我陪着你不好吗?”高简眼角微红:“我可以不像以前那样粘着你,你需要人陪了,就给我打电话,不管是聊天吃饭,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喜欢了十年。你该知道,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严律仍是拒绝:“你性格很好,也很优秀,值得更好的。我对你,没有你想要的感情,回应不了你。”
高简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又扯起笑容:“那,我就像小时候那样,粘着你可以吗?不需要你的回应,只要你别排斥我就好了。”
严律摇头:“那会儿不懂事。现在既然无法接受你的表白,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我这里继续耽误自己,以后就不联系了,等你找到一个能够和你两情相悦的人,无论男女,我都祝福你们。”
高简仍旧不甘:“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要你,十年啊,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年,你就这么狠心,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你都没有试过喜欢别人,万一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呢?严律算我求你,给我一点希望行不行,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何书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成年人的感情世界这么丰富激烈吗?他还以为都是和老爸老妈那样,平平淡淡,相濡以沫呢。高简这个追人的执着大胆劲儿,丝毫不弱于他们学校那位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的哥们。他先前倒是小看了对方。
就在这当口,严律的手机铃声想起,严律拿出手机,露出几分烦躁之色,似乎不太想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严律刚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一段破口大骂,分贝之高,站在桌上的何书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小兔崽子你可真行,翅膀硬了是吧?不听我的去相亲,放人家女方鸽子的账我还没给你算,你又在外面打架,丢我的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养条狗都你省心!”
“你没算账?那为什么这些天来,我生意上倒是有不少合作方提出毁约,放着到手的利益不要,还要胡搅蛮缠地告我违约,想赖掉违约金?稍微打听一下,就听说是我得罪了以为跟我同姓的地产大亨,X市没有第二个姓严的地产商人,有这实力了吧,父亲?”最后一声父亲,严律咬得很重,像是在喊什么恨之入骨的仇人一样。
“哼,那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我要是真想毁了你的公司,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你要是聪明就趁早把公司卖了,乖乖给我回来干活,听我安排去相亲。别一天到晚学你那个丢人现眼的妈,一天到晚就会给我惹麻烦。”
严律:“公司我不会卖,你还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就是。我从没对外说过,我是你的儿子,我觉得耻辱。正好您也觉得丢人现眼不是吗?那大家从此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行吗?如果我能选择父母,我真想把身上的血缘,统统还给你们。”
严律说完这句直接挂断了电话,过了几秒,电话响起。严律抓起手机,直接丢了出去,重重砸在地板上,铃声戛然而止。
“你先回去。”严律的状态像极了上次拆家前的样子,只不过念及高简还在,强行用理智压抑着愤怒。
“律哥,你父亲,难道是严骁龙?”高简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猜到的,毕竟严骁龙在X市太过出名,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去一些上流社会酒会的时候,也耳濡目染听到过。
“别出去乱说。”严律没有否认,只是嘱咐了句。
高简小心翼翼地说“律哥,虽然这是你和伯父的事,但我作为朋友,还是要劝你一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你何必要跟伯父硬来呢。都是血脉父子,你稍微向他撒个娇。服个软,说几句好话,这事可能就过去了。”
“你知道什么?”严律红着眼睛瞪向高简,拳头紧紧攥着,眼神凶得像一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但随后严律想起十年前的不欢而散,还是强压下愤怒:“我不想再朝你发火,现在马上离开。”
“我不走,我不怕你朝我发火!我想陪着你,我想帮你!”高简扑上来,伸手想要抱住严律。
严律后退了一步,冷眼望着他:“帮我,你想怎么帮我?劝我回家?听我爸的话?向他妥协?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他不是我爸,他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只不过是他人生的一个意外,一个甩不掉的麻烦,一个攥在他旧情人手里,问他讹钱的把柄而已。我十八岁以前,他对我不闻不问,直到他原配死了,他才敢把我接回家。他只是想要一个听话好用有血缘的工具人,来替我哥接手公司铺路,根本就不在乎我想要什么。”
“不会的,你也是叔叔的儿子呀,他肯定心里还是爱你的,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让你对他产生误解。不如你先听他的话,退一步,都是亲父子,没必要闹得鱼死网破,你难道真想看公司倒下吗?那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啊!”高简说。
严律:“听他的话?他要我去相亲,娶一个素没谋面的女人,也要听话?”
高简犹豫了一下,仍然点了点头:“这都是商业联姻,一起生个孩子,就算是对两家人有交代了,之后还不是各过各的。我以后大概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不介意你也……”
“可是我介意。”严律打断了高简的话。讽刺地看着这个一副我爱你我为你好的青年,只觉得他非常陌生:“这样的婚姻和爱情都让我觉得恶心,你的话也让我觉得恶心。我们不是一类人,你可以滚了。”
高简露出惊慌的神色,期期艾艾道:“我……不是,严律你别讨厌我。”
“滚出去!”严律抄起手边的杯子,砸向门口的穿衣镜,镜子应声而碎,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大块小块的碎玻璃,散了一地。
高简看着地面上镜子里破碎的世界,觉得自己的世界也一并破碎了。他知道严律脾气不好,但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特别的,十年的分别,让他把曾经相处的记忆来来回回地美化,他甚至忘记了曾经对严律的恐惧。对那个歇斯底里吼着让他滚的,那个发疯的严律的恐惧。像是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威胁地按在爪子底下的恐惧。
高简落荒而逃地离开了严律的家,身影仓皇而狼狈,甚至在离开时忘记了关门。
严律望着门外的漆黑,突然笑了一下,语气讽刺地说:“你果然还是怕我。”那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喵呜。”何书墨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玻璃i,爬到严律脚边:爸爸不怕你,爸爸可以把肩膀给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