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LED大屏在播放新品广告,随后明星分享试用体验,主持人串场介绍新品功效与理念,最后高管致词,高管就是叶泽恺。
谢彬总算又把脑袋抬起来,他距离远看不清脸,只觉对方今天这套丝缎混纺的收腰晚礼服搭配不错,把高大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惹眼,还显腿长。
举起手机,咔嚓!拍张照片给元冰发过去,一个没忍住又开撩:“你腰细,穿收腰款的衣服肯定更好看。”
元冰:“脸呢?”谢彬那张照片只拍了叶泽恺脖子以下的部分。
“脸不重要。”谢彬回了个坏笑的卡通表情,对着拓跋哥他总能把自己变成个小色痞。
元冰给他回复个同款坏笑然后不再吭声,谢彬抬头看前方会场,此时发布会流程已进行到品牌高管与代言明星合影留念的环节,合影完毕后高管跟明星陆续离场,主持人宣布立即开始晚宴,并提示与会各位贵宾、媒体、工作人员留意自己进场时佩戴在手腕上的一条丝带,黄丝带去一层东厅就餐,橙色丝带去二层自助餐厅就餐。
谢彬确认自己腕带颜色后跟随人流走中厅步梯上二楼,在餐厅门口取住宿门卡,进场边吃边等相熟同事上来,结果半天都没见范仕琪身影,打电话一问才知其他几位策划跟销售席小宁都在一楼用餐,还说有位明星居然没走,他们在楼下仿佛在开粉丝见面会,特别热闹,还问他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谢彬稍一寻思,说算啦,楼上安静,用餐氛围好,我又不追星,不跟你们凑热闹啦。
在二楼用餐的大多是公关公司员工跟视频直播执行的工作人员,个个脖颈上都挂一只工作身份牌,同公司或同部门的人聚在一起,没有高管在旁边,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格外轻松。
叶泽恺离开会场脱掉晚礼服,套一身运动卫衣又转回来,直奔二楼餐厅,在门口随手拿一张公关公司员工的工作牌别在身上。
进自助餐厅后一眼便看见谢彬独自坐在靠角落的双人餐桌前一边看手机一边细嚼慢咽享受美食,于是自己也拿餐盘取几中餐,若无其事的坐到他对面。
谢彬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他挂在衣领下的工作牌上,叶泽恺礼貌的冲他笑笑,刻意把声音压低沉一些,打招呼询问:“这位置没人吧?我同事那边坐不下了。”
谢彬吞下食物摇摇头,“没人,您随便坐。”
叶泽恺没想到他脸盲成这样,先前还有些紧张,和谢彬随意攀谈两句后看他对自己身份没显出丁点怀疑,渐渐将心放回肚子里,反而觉得既有趣又令人激动!
谢彬完全把他当作陌生人,随意交流项目里的琐碎小事,又一起吐槽甲方难侍候,很快熟络起来。
叶泽恺状似随意问他房间在几层,谢彬掏出房卡看一眼,说六层。
“真巧,我也在六层,哦不对,是我们公司的房间都在六层。”叶泽恺说着伸头看一眼谢彬随手放在桌上的小卡片,把房号默默记在心里。
谢彬笑着点点头,他到七分饱放下餐具,说想去外面逛逛,并客气询问是否有兴趣同行?
叶泽恺装模作样摆手,说:“我这边还有工作,等会弄完就直接回房歇了,今天整天都在忙,累得要死。”
谢彬下楼汇合几位同事在水镇边逛边拍照玩到快十一点才回酒店。
主办方为节约成本给参会的非贵宾人员统一订双人标准间,大原则是男女不同房,大部分人都和自己原司同事同房,但一组组配下来总会有特殊情况,像谢彬的两位男同事范仕琪跟席小宁去住同一间,他自然就会和共他公司同事住同一间房,巧的是给他拉开门这哥们儿正是他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位公关公司的项目经理,对方似乎也才进门,鞋还没换,身上工卡也还没摘,谢彬一眼就把对方名字认出来,略显惊喜道:“好巧啊哈哈!你也忙到这么晚才回来啊?”
叶泽恺故作腼腆的摸了摸自己脸颊,拉开房门往后退一步,客客气气应声道:“是啊,刚忙完,你逛的怎么样?这边夜景好看吗?”
谢彬点头,“塞外水乡,名不虚传哈!你不出去转转可惜了。”
叶泽恺道:“我不行,太累了,再不躺下要死的。”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被他这样一说谢彬也涌起困意,但看对方满身疲惫也不好跟人家抢浴房,立即将卫生间优先权让出去;叶泽恺说好,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道:“我刚烧了壶热水,等下水开你帮忙关电顺便晾两杯啊。”
谢彬欣然应允,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合作公司同行,所以在他们交替使用卫生间洗漱后,叶泽恺把一杯温开水放他床头柜上说:“北方秋天太干燥,喝点儿热水再睡觉比较舒。”谢彬丝毫没犹豫的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半梦半醒中谢彬觉得房间里越来越热,迷糊着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先头只觉热,热到烦闷酸麻,于是把被子抱得更紧,情不自禁叫元冰名字吐露爱意,仿佛这床棉被是拓跋本人。潜意识中这仍是一场虚妄的旖旎梦境,不同的是这次在梦中居然得到对方回应:“彬彬,我是拓跋,我也喜欢你。”
【正文补丁】
“你是谁?”谢彬惊恐发问,忽然挣扎起来,强压下哭腔怒骂:“王八蛋!你到底是谁!”
叶泽恺定住片刻,但根本没把谢彬的挣扎跟质问放在眼里。
谢彬情绪濒临失控,脑子里的神精突突跳动着抽疼起来,几次发力想把人掀翻开,施展起来却如蚍蜉撼树,最终愤恨的合起双眼,他恨对方,更恨自己不认人的毛病,但他记得跟自己同房那人工卡上的名字!被勒地酸麻刺痛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暗暗在心里发誓,“我要报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彬浑浑噩噩的直想呕吐,身体一阵阵发抖,两条手臂已被压得失去知觉,心里除了委屈还是委屈,无力感将思考的能力也从他脑子里带离。
叶泽恺小声在他耳边蛊惑,“睡吧宝贝,这只是一场梦。”
第12章 做戏
叶泽恺小声在他耳边蛊惑,“睡吧宝贝,这只是一场梦。”
这当然不是一场梦!谢彬第二天晕乎乎的被一阵滴哩哩电话铃声叫醒,行动先于脑子划开接听“喂?”了一声。
对方语气轻松愉快,问:“彬,起了吗?我回酒店了,下来一起吃早餐啊?”
谢彬眯缝着双眼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Ki总。
:“我没起呢……要不你等,等等我?”
叶泽恺在对面哦一声,问:“你在哪个房间?我上去等你行不行?”
谢彬翻了个身,忽然觉出浑身不对劲,脑海中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叶泽恺没等到反馈又追问一句:“谢彬?我方便上去找你吗?”
谢彬手机无声掉落床边,他半撑起身体望向旁边床铺……人早没了,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彬彬?……谢彬!”叶泽恺仿佛十分焦虑的对着电话呼唤对方。
谢彬则感觉自己像条僵硬的虫,直直的又倒回床里,他缓缓攥紧薄被裹紧在身上,想要冷静下来,心脏却不听指挥越跳越快,简直好像要从嗓子眼里窜出来一样;他看见自己伸出去的手指抖得连手机都抓不稳,其实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肢体末梢表现更明显而已,好不容易打开键盘区按下110,瑟瑟颤抖的指尖却半天没勇气落到拨出键上。
他害怕,怕被别人知道,怕丢脸,怕无法指认嫌犯,怕……最怕的是被喜欢的人嫌弃。
——不仅是gay,还是个一年之内连着两次失|身给陌生人的gay!第一次算是还季童的恩情债,可这回又算怎么回事?
谢彬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干咳一声趴在床沿呕吐起来,酸苦的胃液冲上咽喉又从嘴角滴落,嗓子眼里的烧灼感混合着胃酸蛰得他涕泪横流。
叶泽恺把承办活动的代理公司员工叫出来去前台补办一张新房卡。
他推开谢彬房门时嗅到一丝酸腐味,卫生间里几乎不间断的传出喀喀作呕声;谢彬什么都没穿,身上深深浅浅的爱痕叫人触目惊心,他抱住马桶呕吐,浑身抖得像筛糠,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磁砖地面上,腿根部那些不明不白的干涸痕迹看得叶泽恺喉头发紧。
仲秋清晨凉意萧瑟,叶泽恺站在卫生间门口又看他两眼,径直进房抖开一条被子回来兜头裹在谢彬身上。
谢彬猛地向后推搡挣扎,嗓音嘶哑高声喝骂:“滚!别碰我!”他推开叶泽恺后自己也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涕泪交加氵显漉漉的糊一脸,神色惊疑不定的瞪住叶泽恺,身体往后挪了挪蜷成一团,“你是谁?你又是谁啊?你别碰我!求求你……妈的……脏死了……”他说着把脸埋进膝头呜呜恸哭。
叶泽恺心口仿佛被人一把揪住,他知道昨夜那事儿肯定会伤到谢彬,这样他才有机会进一步体贴关怀送人情,但谢彬那句“脏死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叶泽恺还没寻思清楚就把心里话秃噜出来,随后又找补一句:“真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谁啊?你别碰我……”谢彬仍在纠结眼前人的身份,他现在对陌生人的恐惧感达到了人生峰值!虽然这种陌生感严格来说是单方面印象。
“Ki……Ki总,我是你Ki总啊彬彬。”Ki总是谢彬给叶泽恺起冠的特别称呼;工作里别人称呼他“叶总”,朋友叫他Kiki,Ki总就是比工作关系好点儿,但没朋友那么亲密的意思。
叶泽恺说着上前一步,又给谢彬裹紧被子,然后连人带被的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彬你闻闻,你抬头闻闻是不是我?”
谢彬拼命摇头,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他鼻子被涕泪齉着,别说香水味,就算元冰现在捧来一碗螺蛳粉都未必能闻出来,他两只手紧紧抱住脑袋缩起肩膀,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无助过。
“我是叶泽恺,Kiki叶,我……我说每次来见你都会用同一款香水,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还记得吗?”叶泽凯小声在对方耳边倾诉,不时在他额边落下轻口勿。
谢彬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想起有这么回事,叶泽恺继续轻声哄道:“你现在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帮你放水先泡个热水澡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等下你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终于找到亲切感的脸盲症重度患者心底又涌起些许勇气,谢彬摇头,咬牙切齿道:“我要报警!Ki总,昨晚那个人给我下药……我不能放过他!”
叶泽悄悄皱了下眉头,抬手抚上他脸颊揽向自己肩膀,“好,我帮你报警,你还记得那人叫什么吗?”
谢彬点头,“是你们公关公司的项目经理,叫管军,个子和我差不多高。”
叶泽恺故意做出一幅讶异的表情,问:“你说谁?”
谢彬抬头看他,忽然担心地拧眉惊疑道:“你认识他?……你要帮他?”
“当然不是!”叶泽恺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些,“认不认识我也只会帮你啊!可,可是……”
谢彬不明所以,只愤恨的瞪住对方追问:“可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昨天……那个王八蛋昨天晚上给我下药弓虽女干我!”提起这个他又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叶泽恺满脸难色,解释的语气略显迫切,“彬你听我说,管军我认识,我不是要帮他,我只想跟你说!昨晚我们一行人回城,他给我们开的车,他根本没在这边过夜,人现在还在城里呢!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而且身高可能还不到你肩膀,她……怎么可能……”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谢彬听得目瞪口呆。
叶泽恺看他神情呆滞,又好似诚心帮忙一样提示引导:“彬彬,你还记得对方身上或脸上,有什么特征吗?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就有办法调查;否则……如果连个范围都没有,酒店昨晚那么多人,就算报警也没办法给所有人验DNA啊。”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暗自后悔,昨晚太着急居然忙记带套,谢彬如果坚持报警,啧!可能还挺麻烦的。
谢彬话听一半已觉窒息,是啊,这种情况别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嫌犯认出来,自己却只能干瞪眼,就算对方现在站到自己面前,自己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叶泽恺细心观察他神情,又适时补上一刀,小心翼翼的询问:“拓跋在酒店里吗?你是不是怕他知道……觉得……觉得你太随便?”
谢彬心里呕得快要吐血,这事情报警他却无法指认嫌犯,是闹笑话;不报警他自己是个笑话。缓缓合起双眼,身体和精神一起委顿下来,声如蚊蚋道:“Ki总,麻烦你……帮我放洗澡水……”把身上最直接也是最后那点“证据”洗掉,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泽恺轻轻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好。然后起身进浴房打开澡盆里的温水阀,试过温度后出来扶谢彬。
他看着对方迈入水中,看着那些属于他Kiki叶的DNA很快弥散入水中消失不见,情不自禁舌忝了下嘴唇,嘴角亦微不可查的向上勾起些许。
第13章 救世主
叶泽恺等谢彬沐浴妥贴后提议去餐厅吃早饭,谢彬虽然没胃口,但既然决定把糟糕的经历忘掉,他就得像正常人一样去做正常的事情。
但端起牛奶杯的手仍在颤抖,杯中液体还没等送到嘴边已淅淅沥沥滴溅到桌面上,转而拿餐叉去扎早餐肠,一截香肠咬进嘴里又觉无比恶心,脑子里也忽然窜出许多不和谐的画面,不仅是昨晚,还有去年圣诞前那场让他倍感耻辱的床上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