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接过水杯,一口饮尽后问道:“什么事?”
方木又把杯子拿过来重新给他倒满:“我这次回到商队时收到了瑶姐的回信,她在信中说会回平南县。”
“瑶姐?”
“是我的义姐。”方木把杯子给他:“坐下说。”
朝颜嗯了声。
两人坐下后,方木才接着道:“我十岁那年离开西水村去县城讨生活,意外被李爷爷收养,瑶姐就是他的孙女,后来李爷爷去世,瑶姐也跟着夫君去了外地做生意,这几年一直都在外面,平日里我们会以书信报平安,按道理来说我们成亲的事应该提早通知她,只是路途遥远,成婚的日子又赶,时间来不及,我就在成亲前寄了封信给她,跟她说了你的事。”
信是那天去镇上拿新衣的时候顺便写的,镇里有信差,只要肯花钱,边疆都能给你送过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朝颜知道他小时候不好过,却没想到竟是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家,说是被李爷爷收养,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而且他家木哥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其中指不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他,可对方一言带过摆明了是不想说,朝颜没法去强迫方木,将当年的那些事再翻出来:“要是五年前来西水村的时候就认识你就好了。”
方木不明说以前的事就是不想让朝颜负担太多。
还有就是他也怕在颜颜面前丢人。
他的以前不仅不风光,还落魄,要不是李爷爷,他今日可能是个混子,也可能是个乞丐,总不会是现在这样体面的一个人。
“过去的事就不想了,人都得往前看,等瑶姐回来,我带你去见她。”方木握住他放在桌面的手安慰他。
明明这人才是吃苦的那个,却总是把温柔留给别人:“瑶姐住在县城?”
“李爷爷和姐夫都是县城的人。”
朝颜点点头表示知晓,听木哥的语气,这位瑶姐对于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希望她会喜欢自己。
“颜颜,你先前不是说要给岳父岳母立衣冠冢?”
方木的话拉回了他的神思,朝颜嗯了声:“我还没找人算日子。”
“那还是去找族老,他也管这事。”方木建议道。
“好。”
朝颜心里熨帖,这事还是两人没交心时提出来的,后面一直没再提,他以为方木已经忘了,没想到还记着。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喝了几杯水,朝颜就接着去劈竹竿了。
家里只有一把柴刀,方木也帮不上忙,他就拿着锄头去翻地。
得把地翻出来准备种红薯。
到了午时,两人吃了午饭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下午接着干活。
方木还是翻地,朝颜在屋后收尾。
到未时中,荒地迎来了客人。
是面带笑意的张猎户。
方木在屋子前面,张猎户要找朝颜必然得经过方木,再说了那是他的夫郎,没有越过相公找别人夫郎的道理。
张猎户看见方木,笑问道:“木子何时回来的?”
“民哥。”方木停下锄地的动作,直起了身子:“前天回来的。”
张民问道:“小朝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他在后面砍柴,我去喊他。”方木走出荒地来到土路上领着他往屋那边走。
到了篱笆那,探头大喊了声:“颜颜,民哥找。”
距离不远,喊一声朝颜就听见了,他还好奇民哥是谁,放下柴刀绕回屋里,就看见张猎户,便笑道:“张大哥。”
张猎户道:“我来给你送钱。”
这话是个人都爱听,朝颜走进来:“全都卖出去了?”
张猎户道:“昨日运到县城去卖的,所以就耽搁了。”
“没事,辛苦你们了。”朝颜在方木旁边坐下。
张猎户看他想都不想就坐到方木旁边,心想外人说得对,这两就是感情深,他从怀里掏了一个钱袋子出来,说道:“一共卖了四十多两,按照一成算给你们的话,你们三人每人是四两二百文。”
这数目让方木都惊了:“这么多?”
他这回也才挣了九百多文。
张猎户笑道:“这回运气好,猎的野物全都是价高的。”
先不提那十多只兔子和山鸡,就羚羊和野鹿都够挣一笔了。
朝颜也略微有些惊讶,他猜测只有二两多银子进账,却没想到直接翻了一倍,看来这边的价格要高过常远。
但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沉稳:“多谢你跑这一趟。”
面对四两银子还能不为所动,看来小朝在常远时也没少挣这钱,他越是这样沉着,张民就对他越满意,就越觉得跟了方木可惜了:“不碍事,下次若还进山,可要叫你?”
朝颜表现的那么好就是想着他下次还带自己:“那我先谢谢张大哥了。”
“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张民笑了笑,正所谓带生不如带熟,他和朝颜共处过事,知道他干活麻利机警,带这样的人总比再带一个新手好:“成,我家也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他这么说,两人也不可能强留他下来喝茶,朝颜就拿着钱袋子进了里间,将他的空出来还给他。
过了会,朝颜从里间出来,递给他空了的钱袋:“数目没错,谢谢张大哥。”
“行,那我回去了。”张民起身接过来。
方木也起身送他:“有劳你了,民哥。”
张民摆摆手,迈出屋门离开了他家。
夫夫两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朝颜才蹦起来,抱到方木身上,掩饰不住欢喜:“木哥,我挣了四两银子。”
方木被他吓了一跳,本能抱住蹦到自己身上的人,反应过来后笑道:“对,颜颜真棒。”
朝颜双腿盘着他的腰,自己的腰被方木紧紧搂着,稳定住身形,他捧着方木的脸,嘴上是笑意,话里是可惜:“就是这活不能长干,两三个月才有一次。”
这两个月他虽然长胖了些,但没到方木抱不动的程度,方木就这样抱着他到长凳坐下:“怎么说?”
这个姿势让朝颜整个人坐在了方木大腿上,他干脆把腿放下,搂着他的脖子解释道:“一是打猎虽然来钱快,可危险,你要是掉进钱眼里,那就离出事不远了,二是野兽生长慢,得给时间它们休养生息繁衍后代。”
“那算下来,一个月有一两银子也很多了。”方木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朝颜高兴地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说道:“如果顺利,今年我就能攒够八两银子。”
“攒钱的事不着急,安全为上,你也说了,要是掉进钱眼里离出事就不远了,我不想你有事。”方木劝道。
朝颜虽然想要挣钱,也知道生命至上的道理,他们现在也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犯不着为了银子把命搭上,安慰道:“你放心,我还没跟你生娃,我不会有事的。”
“聊天就聊天,你别勾引我。”
“我怎么...”朝颜感受到他的变化,就很无语:“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方木亲了亲他,说:“不是你说的要跟我生娃?”
“我也没说是现在。”朝颜怕他色令智昏把自己往床上拐,赶忙从他身上下来,方木也不拦着他,顺从他的意思把人放开。
方木问他:“家里现在有多少银子?”
“我算算...”朝颜掰着手指头:“你给我的二两彩礼先不算,当初除了买床剩下来的六两银子,成亲花了三两,收红包收了两百多文,这半个月我花的少,加上你挣的九百多文,家里现在有八两的整银。”
农村人摆酒席一般都是送礼的多,随红包的少,而且两人请的宾客也少,纯粹就是让人家来添添喜气,没想着靠摆酒挣钱。
庆幸的是朝颜这次进山打猎挣了四两多,家里才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
“那到过年,咱们至少能攒个十两银子。”方木说道。
朝颜点点头。
手头上有钱,他就没那么焦虑,离木哥脱离走商也更进了一步。
第53章
方木把人重新牵过来,虽然不能睡,但抱抱还是行的。
有时候方木觉得自己是病了,人在眼前还不够,他还得上手碰一碰,最好抱一抱亲一亲。
不然心里总是空虚,总觉得少了一块。
他把朝颜从后搂着,下巴搁在朝颜肩膀上,说道:“财不外露,银子你存好,别被外人知晓了。”
这点朝颜还是懂的,银子这么紧要的事,他傻了才到处去说:“我知道,也就昂昂现在还小,等它长大点就好了。”
虽然嫌弃方木取的名字,可还是很诚实地跟着人家叫了。
方木看了眼不知何时进了房间就在脚下躺着又睡着的小黄狗:“真能睡。”
朝颜笑了声,扭过头亲了亲他:“好了,去干活吧。”
方木拿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晚上再收拾你。”
朝颜又跑了。
就他家木哥这如狼似虎的精神,他真的扛不住。
方木一个年轻气盛的汉子,又是刚开荤正食髓知味的时候,哪会轻易放过他?
两人把手头上的活做完,到了饭点,又是一人做饭、一人浇菜收衣喂鸡鸭,日子虽然在过,生活却没什么变化。
吃完饭后天差不多黑了,方木找出蜡烛点上,看着两天换一根的蜡烛,心想成婚后开支确实有点大。
等洗漱完把朝颜压床上先一顿伺候舒爽了自己准备开吃翻出枕头底下的药膏时,就真觉得开支很大。
一天最少一次,药盒都空了。
他把最后一点药膏用完,朝颜也累的不想说话。
他俯躺在床上,方木的上半身还压着他,温热的唇不断在后颈和肩背这一带流连,如此挑逗着朝颜...
朝颜怕他色心又起,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不来了。”
“嗯。”方木张开嘴,叼着他的耳垂轻咬:“药膏要买了。”
朝颜转过头,看了眼七零八落在床头的瓷罐子,想起方木的手段,恨恨道:“不买了。”
方木轻笑,松开他的耳垂:“真不用?”
朝颜有气无力地哼了声。
方木把他翻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心:“睡吧,我去打水给你清洗。”
他家木哥要是要的多了一点,但在其它方面那是没得说。
当然,朝颜也没有对比的对象,唯一一个哥儿朋友还是单身。
“嗯。”
朝颜闭上眼几乎是秒睡,虽然他总是在嫌弃方木要的狠,可从他舒展的眉宇就能看出他也是喜欢的。
方木打来温水给他擦洗完身子,自己也用湿巾把身上的汗擦了擦,这才吹了蜡烛搂着夫郎入眠。
.........
第二日两人在家翻了一天的地。
不仅得准备地种红薯,朝颜还扩大了种菜的区域。
种菜的地多了三垄出来,方便种一些能晒成干的蔬菜。
至于红薯朝颜是圈了两分地出来种,哪怕是这样,荒地也还有一大片可以利用。
看着荒地一点点添上不是杂草的绿色,方木的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难怪人家说要找对象,一个人能做的事还真的有点少。
也得是找个勤快的,像颜颜这种,完全是他赚到。
挣得比他多,地种的比他好,饭煮的比他香,这样一想,方木还真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他越想越是这个理,然后活也不干了,就逮着朝颜说他的发现。
朝颜听完,在黄昏下笑的灿烂:“早就说是你赚到啦。”
方木被他的笑容感染,也不禁笑道:“多谢你那天没有走。”
“也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两人把菜种完了,朝颜去牵他的手:“回去做饭吃,木哥,明日我们去长岭山外边抓兔子,我教你做陷阱。”
方木笑道:“你不要说的我好笨似的。”
朝颜问他:“你会?”
“不会,你教我。”方木走快半步挨着他。
朝颜便知道他这是赖上自己,明明会却又装不会,他也装作没看出来,说道:“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
方木勾起唇角,用没拿东西的左手抱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师父,我不会的东西很多,你再教教其它。”
朝颜心思正,没听出他是在开黄腔,还一本正经问道:“你想学什么?”
方木忍住笑,说道:“晚上我再告诉你。”
朝颜就明白了,抬手给了他胳膊一巴掌:“没个正经。”
说归说,到了晚上睡觉时,方木并没有闹他。
朝颜虽然是哥儿,行房时也得借住外物,成亲前买的药膏确实用完了,方木怕弄伤他,没舍得碰他。
不做那事也有好处,两人能躺在一块说说话。
就是说着说着朝颜趴在方木怀里睡着了。
房间里的烛火早熄了,朝颜不舍得每夜都这么浪费,知道他今晚不做,趟床上之前就把蜡烛吹了。
两人是摸着黑在说话。
一开始方木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是自己说了句话半晌没听到朝颜的回复,然后细听了会,他的呼吸均匀,方木才知晓。
方木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单往上提了提,把人搂紧了些,轻声说道:“夜安,颜颜。”
朝颜回以他一个平稳的呼吸。
.................
第二日,吃过早饭的两人带上工具进山。
清晨的长岭山沐浴在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青葱翠绿。
朝颜说带方木抓兔子,就真的只是在外围做做陷阱。
当然,长岭山不仅他们两个人来,朝颜还看到有人放了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