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娃娃————奔流拾遗

「嗯......」我偏著头想著，脑里晃过一幅幅画面，最後我指向高高矗立於眼前的摩天轮。记得不知道谁讲过，摩天轮是情侣约会圣地，虽然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不过我还是想要去看看。「我想坐那个。」
安很不自然的看著我，像是有些惊讶。「你想坐那个？」
我白了安一眼，怎样，男人不能坐喔！奇怪耶！不过仔细一瞧，安的脸色在发白？「你该不会有惧高症吧？」
「没......没有啊！」
还想逞强啊！看到安结巴的模样，我坏心的瞥过他。「哦~是吗？那我们就去坐它吧！」
安点了点头，牵起我的手，以缓慢的步伐走向冗长的队伍，而我则是左右张望寻找下一个目标，是旋转咖啡杯好？还是云霄飞车好？好久没玩了？感觉真生疏......
转了转动眼球，我想老半天，突然间，一颗颗气球映入眼帘，仔细一看是一个小丑在发气球，，红的、紫的、绿的、黄的，五花八门，色彩缤纷，我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安不在我身边，他混在一群小朋友中跑到小丑的面前要了几颗气球，然後走回来，对著我笑。
「来，给你！」安将手中的气球塞到我右手，然後牵著我的左手，继续向前。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
「你知道吗？你看起来总是这麽的寂寞，我在你身边.......无论何时......」安搂了搂我，步伐仍是向前，没有因此停下。
「我知道......」只是......不经意的寂寞......人始终是孤单的，一个人、一个人死，而我......害怕寂寞......
「傻瓜......」安弹了一下我额，然後把我拥得快喘不过气来。「别胡思乱想，我就在你身边。」
我没回话，只是跟著安，以缓慢的脚步，跟上冗长的队伍，漫长而枯燥，我和安都没在讲话，只是将手牵得牢密，安的体温传了过来，很温暖。
好几次我感觉到安的那双眼，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游荡著，我知道他在担心，担心我胡思乱想，不过......安，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等等要坐摩天轮呢？
抬头看安，安扯起了嘴角，给了我一个笑容，我还来不及说什麽，人群就开始移动，轮到了我们，和安上了摩天轮，才刚关上门，安便拉著我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真的不怕高吗？」我有点担心安，虽然说想要给安一个小小惩罚，不过还是很担心......我真是自虐。
「没事，别担心。」
接著摩天轮缓缓的移动了，安抱著我的手有些颤抖，视线穿过安，我看著窗外的景色，由他腿上退了下来。
真是的！我亲吻著安，藉以消除他心中的恐惧，安一开始只是愣著，後来就完全被转移心思，开始回吻著我，然後手就开始不安分了，穿过我上衣，直接就开始乱摸了起来。
我瘫在他的怀里，无助的喘息，安的发香阵阵传来，明明是一样的洗发精，为什麽在安身上特别的与众不同？幸福的让人想掉泪，紧紧的厮磨著，像是在孤岛，一间间的隔间，随著时间慢慢的移动，不禁让人错觉这就是一生了。
我在安的胸前，呢喃道著连我都不太清楚的内容，安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力的吻我，原本在我胸前的双手，不知在什麽时候退了出来，紧紧的拥住我，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存在，紧密的连呼吸都嫌累赘。
时间一格格的在转动著，窗外的风景，也慢慢的放大，我和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享受著这沉静的两人世界，直到另一个世界慢慢被开启，摩天轮的工作人员讶异的看著我们，然後打开门让我们离去。
「很怪吗？」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那麽怪吗？我偏著头看著安，要他给我一个答覆。
安只是笑了笑，牵起了我的手，问：「下一个地方？你想去哪？」
「嗯......」看著安，有些在意他的反应，既然安都陪了我上了摩天轮，那麽......「下一个地方，让你想！」
安的反应有些诡异，他停顿了一下，看著我道：「我想去一个地方......不过......」
「不过什麽？」不太满意他的反应，我嘟嘴道。
安只是给我一个笑容，然後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去镜屋，有音乐，会旋转的镜屋。」
「什麽？」我惊叫道，没想到安比我还娘，那种梦幻的地方......怎麽走得进去......
可是看著安，拒绝的话却怎麽也说不出口，毕竟安总是很有耐心的接纳我的全部，我怎麽......
盯著安瞧，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表情，甚至是正经，脸上那道疤，凭藉著光，再度迷惑了我，我发觉安又挂起了笑容，只是那道笑容太过模糊，我只能向著阳光看著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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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安，走向人群逐渐稀少的地方，我还是搞不太清楚镜屋，到底在哪里？为什麽人这麽稀少？毕竟那是个女生最爱的地方呀？怎麽会那麽少人？有股可怕的预感浮了上来，但我还来不及抓住是什麽，思绪就被安的笑容打断。
那种笑容，似层相识，但从未在安脸上看过，那是种很诡异的微笑，安拉著我，踏上一个木槛，我才恍然醒过来，原来已经到了，看著眼前的那个小小的门，诡异的工作人员穿著一身红，帮我们开启了镜屋，可是上面写的分明是真实之屋......
我看了一眼安，安只是牵起了我的手，然後道：「怎麽了？」
心中涌起了古怪，我看向那个门，里头像是会有奇珍异兽扑了出来，下意识不赶往前再踏一步。
安对我微笑，然後松开了手，独自走了进去......那个红衣的工作人员只是看了看我，像是讶异著我怎麽不进去的表情，我心里一悸，提起脚便踏了进去。
一进去，其实也没有什麽，就四周都是镜子，高高低低映入眼帘的都是我的脸孔，我开口叫了一下安，就像是触动了整个机关，一片片的镜子开始移动著，里头的身影也跟著移动，音乐伴著激昂愉悦声音由高处传来。
「欢迎来到真实之屋，里头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喔！可能是你的片段回忆也可能是他人的片段回忆？非常的有趣非常的惊喜？往前走你会发觉到不同的东西！你的世界也将有所不同喔！」
我能感觉著我的额正在冒著三条线，这什麽鬼东西阿？安喜欢的东西怎麽这麽的奇怪？
正当我觉得奇怪时，地板开始移动了起来，配合著游乐场欢愉音乐再往前进著，什麽时候游乐园便成这样了？好高科技的感觉，不过安怎麽不见了，记得他不是先进来了吗？
我左右张望著，然後灯亮了起来，五彩缤纷的灯光投射在我身上，那个声音跟著传来。『请仔细看著镜中的自己，有什麽不同！』
我暗骂了一声神经病，便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安这家伙，等我出去後，他就死定了！
我踏出了那个地板，走向後门，打算要出去，却发现门打不开？我使力的扭转著，门却不为所动，那个声音一次又一次的传来，一次比一次紧迫。『请仔细看著镜中的自己，有什麽不同！』
我生著气，仍是使劲的开著那门，可是门还是打不开，我开始著急敲著那门，急声道：「安，不要开玩笑了。你在哪里。」
安仍是未出声，我的手拍的通红却不见，任何人来为我开门。
只是那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突然间我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我刚刚不是离开那个会转动的地面，走到後门前吗......怎麽......我现在还站在那个会转动的地板上面，那那个门？
恐怖的感觉传了过来，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为什麽安要带我来？我瞪大了双眼看见眼前的镜子，镜子里的我，手里并没有气球，可是......镜子外的我手里却拿著安给我的气球，突然间，鸡皮疙瘩竖了起来，隐隐约约气氛变得诡谲，我的双手抖了一下，手里的气球便脱离了我手，飘到空中便消失不见。
那个声音传了过来。『BINBO，答对了就是气球！恭喜你，开始一步步走向真实喔，下一道题是......』
我开始恐惧了起来，这到底是......看著镜子里的我，一个又一个反射出来的，却都不是同一个表情，悲伤、痛苦、微笑、寂寞、哭泣......我开始害怕了起来，这里不是现实......
「猜猜看哪一个表情是你现在的表情？」
我看著镜中一个个的我，我脚软了下来，这里到底是......一张张我的脸孔浮现在镜中，我却觉得恐怖.......因为这里头根本没有一个接近恐惧的表情，我现在的表情......我颤抖著双手，遮住了我的眼。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BINBO，恭喜你又答对了！』
柔和的音乐响了起来，我感觉到原本那些刺目的光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道柔和的灯光。
『下一题，送分题，你现在想见到的是谁？』
那个声音感觉出来的兴奋，但我却无法联想，现在想见到的会是谁？好恐怖......我掉著泪，我知道眼前会出现的会是安，但我害怕......我不敢去想像、面对即将出现的安......
那个声音几近尖锐的响起。『BINBO，恭喜你又答对了......现在请张开眼，看看你面前的安。』
我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我仍是落著泪，瘫在地板上，我好害怕......我知道安就站在我面前，但我提不出勇气去看他。害怕总是战胜著心中的勇气。
过了一阵子......气氛仍是僵局，四周只有我哽咽的声音，我真的好害怕，虽然想看到安，但我好害怕......怕安将不是安......
「你想就这样一辈子哭著啊？」安温柔的声音带著叹息的语气传了过来。
我仍在抽咽著，我知道这一步很难，我真的没有勇气。过了良久，我才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哽咽的开口道：「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安叹了口气。「你不相信我了？」
我能相信什麽？这个空间这麽的不正常......我还能相信什麽，我以为我不会恐惧，对於安的出现，还有他的身分，但现在......
「啊啊啊......」我痛哭失声，我还是很害怕......为什麽我自己不能抬头看一眼安......为什麽我心底会这麽恐慌？
「不要这样哭，我的心都跟著碎了。」
我只是拼命的哭著，过了许久，我才带著破碎的声音再度开口：「为什麽？」
为什麽要打破我的美梦？为什麽我会这麽害怕？为什麽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麽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知道我们的不同？
「为什麽？」安的声音仍是这麽的温和，但在我心中却已产生不同。「杰，好好面对现实......我根本不存在......」
「不要－－」我猛然擡起头。安不见了，眼前仍是一面面的镜子，上面浮现的都是我的身影，吃饭、逛百货公司、上学、甚至是刚刚的摩天轮，里头有的只有我一个人。
「啊......」一声尖叫由我嘴里传出。脑海里开始在播送著与安的这些回忆，虚虚假假，但我永远是一个人的走著，这才是真实。
耳边又开始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与争吵声，交互相杂著，突然我眼里闪过一阵光芒，然後便是黑暗......

DATE.8
我希望有一个人来爱我，我希望在黑暗之後就是黎明，我希望在我寂寞难过时，会有一个人细心呵护我，但希望仍旧是......
好刺耳，好绝望的感觉由左边的胸口蔓延了出来，是怎麽了？那个尖锐的声音，让我好痛苦，安......把这个声音弄走......快......我拼命的叫喊安，安却仍然没有出现，任凭我叫哑了嗓子，安始终没有出现......是梦吧？这一切只是场梦，数到三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常，是吗？
我缓慢的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白色的墙壁绿色的病床，这里是医院......我垂下了手，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原来......一切不过是场梦......
「你醒了......」声音传过来，我才发现我的手被紧紧的握著，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孔上布满的尽是担心。「要不要叫医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担心？」
我冷漠的看向窗外，这里才是现实，被紧握住的手感觉到有些疼痛，因为实在，所以格外的疼，阖上了双眼，一切都结束了吗？
「你还在生气吗？我可以解释......」眼前的男人拚命的想向我说些什麽，但我冷漠的态度终究刺伤了他。
他到最後只是看著我，然後紧握著我的手，不肯离去。
沉默了好久，流动在这里的气氛僵硬的吓人，我试著收回我的手腕，却发觉无能为力，我润了润喉，好不容易才能从乾涩的喉咙，发出声音。「结束了......」
他发红了双眼，只是将我抓的更紧。「我绝不松手，我不会放手......绝不......」话到了最後竟出现了泣音，这个男人真的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脑海中出现了那决裂的画面，三个人各占据一点的好笑画面......只是对於当初伤心欲绝的自己，也许并不是个好笑的话题......
「放手吧......我都独自过了这麽久......不用再担心我，没有什麽好担心的。」我对他笑了笑，一切终将烟消云散，就像做了好久的梦，好不容易才清醒。不用担心，我会就这样度过一辈子......
「我绝不......」那人一脸哀戚的看著我。「我要把你带出这里，因为你是我的。」
我笑了笑，只是为了那人的痴傻，有些错我无法原谅，就因为这样，我走进了死胡同，转不出来，独自钻著牛角尖，才落得如此下场。只是那曾有过的曾经，真实的让我近几落泪。「没事的......不用自责，我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你看你那消瘦不成人型的鬼样子，杰。」那人拥著我，在我耳畔诉说著这些日子他多麽心疼我？想要带我走？
我只是摇了摇头，对他笑道：「你一定不知道这病发作起来有多麽恐怖吧？」
我带著恶意的诉说著，这种病发作起来，让人六亲不认，只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种种恐怖型态，像他这种不问世事的大少爷一定不会了解的。这是我唯一对他的报复，问我恨他吗？我不恨......我只恨自己这麽容易就相信永远，所以这种心病才会一辈子跟著我，有时清醒，有时又疯了起来......不过真真假假都无所谓了，这种疯病永远都不会好的，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实在不用浪费这时间，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我想出去走走晒晒阳光......
他只是更用力的抱紧我，声音带些抖音道：「不会的，我们说过会永远在一起的......」
看著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我的手不禁滑过他脸上的细痕，果然那个安只是一场梦，不过怎麽这麽真实，我到现在还能感受他进出我体内的那鼓热度，真实的像是现实的人，不过再怎麽现实不就是拟造眼前这个人而生，原来以为死去的心还是有些期待的，我自嘲的扬起嘴角。
「你消失的那八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挑起了眼，原来你一直都有我的消息嘛，心底有股酸意蔓延著，这几年是谁陪伴在你身边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其他的男人？不过八天又是怎麽回事？我不是一直待在这家医院里吗？我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
「都过了这麽多年，等我找到你的下落已经七天前的事？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却已经不在......」
消失？难道有些记忆又开始在交替著？连眼前这个人也不可信，也许又只是一场梦呢？我笑了出来，总是这样......也许我心底是存在著希望，希望他来找我呢？既然是梦的话，都无所谓了！
「你要带我走阿......」我对他扬起了笑容。
那人只是痴痴的看著我，过了好久才道：「好久没看到你对我笑。」
「既然，都是梦，我想快乐一点，原谅你，也原谅我自己。」
「你说什麽？」
「没......」我回抱著他，然後道：「我想晒晒太阳。」
「哦。」那人兴奋的抱起我。「你原谅我了吗？」
我发觉我的嘴角在抽绪，怎麽这个梦里的那个人，和实际上的那个人一样的......白目......
我冷笑了一下，任凭他抱著我走出病房，一路上其他身穿白衣的病人对我挥著手，像是在祝福著什麽，我只是扭了头偎在他怀里，反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走到了戒备森严的大门前，那些警卫紧张兮兮的看著我和他，一手将我们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