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我现在正失业。
等我和刘谨秋赶到酒店的时候,许晨已经在门口几乎成了望夫石。见我下了车,跳上来就咬:你这个人没点时间概念。让我在这冻僵了都快!我连忙申辩:许少爷人家没车子,这会儿出租车都交班呢!所以打了好久才过来的。
他是不能体会到这类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可能遇到的麻烦。
外面风很大。我也不管他撇嘴就拉他进来了。我不用介绍刘谨秋他就已经明白,对着他微笑点头。包厢里有几位他的同学,见我们进来都站起打招呼。看起来也是圈里的人,所以都很放得开,言谈间都没有顾虑。
吃饭后一众人又去了钱柜。
晚上很尽兴。许晨也不跟平时一样玩闹的很疯狂,跟他的同学相比,倒是安静不少。我吃饭的时候就被灌了一肚子黄汤,眼皮早开始打架了。所以一到KTV,也不管这沙发有多脏沾着就睡。
醒来时只剩下许晨和刘谨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什么,脑袋晕忽忽的。许晨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粉嫩的光泽,他见我醒了,就蹲我身前,说让他的司机先送我们回去。我无意识地点头,也没忘记说祝你20岁生日快乐。他抿嘴,笑着与刘谨秋一起将我扶上车。只觉得这么腼腆清新的许晨才应该是真正的他。
后来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见过许晨,我想兴许他真的听了我的谆谆善诱,而专心地学习了,我也就不主动打扰他了。
过得几天,刘谨秋在傍晚回来了,包还没放下,就拽过我使劲吻。我手里正拿着勺子尝咸肉冬瓜汤,险些烫到他。
等他吻够了,我才放下勺子看着他。
"小宁,我们自己的公司就快有眉目了!"
我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这个男人,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刻。他这几天越来越忙,天还没亮就出去,但是已经不跟前段时间那么消沉了。忙得有回报,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其实,与我来说无论是做什么,有他这么陪我,我也就不再奢求别的了。
我侧脸回吻了下他,传达我的心意。我知道他这时候告诉我,必定是大事快成,他不会容许自己做毫无把握的事,说无把握的话,更何况是在我面前。
这是他的优点,凡事做得滴水不漏。
远江路的家乐福是我常逛的超市。我有时候来了上下5层走了个遍,却什么都不买。我自己也不知道来干嘛。我当然不愿意承认我绕了大半个城来这儿,仅仅是因为我和那个人曾经来过这一次,在地下商场里买了几张CD。
我今天还是不辞辛苦地过来,推着车大购物,选了一些配好的菜,还特意去酒架选了瓶什么干邑--我完全不懂,只是觉得颜色好看--我想为刘谨秋庆祝下。
在超市里呆久了,竟然忘记了时间,竟然又是黑色6点钟时段。
风可着劲地刮,天也完全黑了,灯光下雨丝如帘幕飘洒。
我冷得不住跺脚,手在嘴边重重地呵气。我看着地上的4大袋东西,一声长叹,公交车也正是下班高峰,我得站着,可怎么是好。
"哎,你就不能帮帮我啊!"一个嗲得快将我鸡皮疙瘩勾起的声音响起。我回头望望,是个纤瘦的男子在一架车尾部唤着驾驶座上的人。他正要把什么东西放到后备箱上去,可能太重需要帮忙,但是那个驾驶座的人置若罔闻。真是的。那人是聋子吗?!
我把袋子放在花坛边,然后快步跑过去,问他需要不需要帮忙,指指地上的那个木箱子,与他一起抬了上去。他自然感激,连声说谢谢。还是比较可人的小男生的。浓密的睫毛对我扑扇了两下,我笑着接受他的感谢,回到原地继续等着。
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这点思想觉悟还是有的。
突然想到天这么晚了,应该给家里的那人挂个电话,免得他担心。掏了手机,准备拨号码,一辆黑色车子停我面前。
"嗨,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吧。我看你似乎等了一些时间了,这时候车不好打的。"刚才的男子,摇下车窗,微笑着问我。是很真切地邀请。我看了看车流,出租车仍然都是打着红灯,却不停。我想了下,弯下腰正要开口,却,看见了驾驶座上的人--沈存!竟然是他!
脑子轰然炸响!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与他再见面,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境况--在我自以为深深伤害了他而不断自责的时候,他却比我早跳脱了,甚至比我早放下了。
看着‘长睫毛'自然地把手贴上沈存的手,我嘴张了合,合了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沈存依然英气逼人。他朝我点头,嘴角扬起的一抹笑,让我左边胸口突然闷住,这么陌生的笑,刺痛我的眼!
是了,从我离开盛清的那一刻开始,从我亲口说出再见时,他与我再无纠结了!
我向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开道:"谢谢你们,我再等会吧。不耽误你们了。"我想笑,想故做姿态,可是我毕竟没有沈存这般功力。
衣兜里指甲已经将掌心戳破。
"那,我们走了。"沈存开了口,收回目光,不再看我。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我怎么坐上公交车,也忘记怎么拎着4袋东西上的楼。反正一到家我就把自己摔在床上。刘谨秋早已等得两眼发黄。见我又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多问,只叹了声息,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
他的无声安慰,让我心里更是难过。
此刻我想到一句话:我心中的天平早已失衡,它扬起的一端,刺痛右边的肩膀;落下的一端,直接压向我左边的心房。
只是我不知道谁在肩膀,谁在心房。
我越来越害怕一个人呆着。
刘谨秋在家我总是跟着他,他一出去,我就不知所措,绕着房间打转。我在门口对他说:你早点回来。别太晚--太晚,我不知道沈存又将要在我心里出现几次。
在阳台上晒难得出来的太阳,手里捧着一杯清茶,裹着厚厚的马海毛围巾,看着小区里光秃秃的衫树。感觉很凄清。可是我喜欢这样。我习惯孤单,享受寂寞。
后来一天,我买菜回家,在门口见到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她与我打了个照面,鼻子里呛出一声冷笑。
我想起来她是谁--刘谨秋的姐姐,也就是沈存的母亲。有幸见过一面,就是在刚抵这个城市的那天。
我不知道她来这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也用鄙薄的眼神看我。
这母子两人,眼睛上的功夫都是极其厉害的。进去后,我见到沙发上刘谨秋的神色,痛苦中带些迷茫。
我从没见过他会将痛苦刻在脸上。尽管很快他就恢复平静。
我不打算问。
而刘谨秋也没打算告诉我。
晚上他很疯狂,要了我很多次,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却仍然没问。我不知道这个妇人说了什么,让刘谨秋这么无措和难受。他压住我的力道很强,我眼泪当场就出来了。他也没再继续,点了烟站在落地窗,看着外面。
他很少抽烟。这说明他心里是极烦闷的了。我趴在床上,看着他的烟头明明灭灭。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给我留了张纸在床头柜,只说让我照顾自己几天。他有些事情要处理下。完了就会回来。
我不意外。原本的担心也少了点。他能这么嘱咐我,心里必然是已经调整好了。尽管我也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
五天后的清晨,我醒来之前,他已经立在我床前。眉目含笑。
我知道刘谨秋回来了。
所以,我就更没必要问了。
然后他告诉我,他选择做了服装。
然后就听他说他卖了手中盛清的股份加上所有的积蓄,再找了以前的一些懂这行的朋友,帮他一起做。近期内,已经在附近的一个县城收购了两家成衣加工厂,也在广州请了有经验的设计师,公司的集营销,仓储功能与一体的大楼也快竣工了。这一切可谓万事具备。
于是接着我每天都听到他的手机不停地响。睡觉也不得安稳。
也不觉得吵,我原本就难以成眠的。
我摸着刘谨秋刚离开的被褥,看着窗外一团漆黑,心里却想起许晨。自从那天他生日后就没再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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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了衣服出来,时间已经是将近10点。只是突然想见这个似乎人间蒸发的男孩子。
他雍容华贵的母亲还没休息,见是我,忙不迭地唤人给我倒茶,握我的手问我怎么好久都不来家里做客,还说谢谢我对许晨的帮助。我想到那次说是给许晨来补课的谎话,心里有些惭愧。
"谢谢许阿姨,刚才路过这里,想到也有些日子没来看许晨了,就冒昧打扰了。"
她这才想起来我是来找许晨的,告诉我刚好有个老师来为他辅导,现在在楼上说我也许认识。我一听,哪敢再呆,就说突然想起有事情,既然许晨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抬腿就要走人。
许晨却已经下来了。有丝异样的神情,转瞬即逝。
他过来,对母亲说与我聊会儿,牵了我的手走向后院。他的头发长了些,也染成黑色的。没有了以前的浮躁,这样的许晨真的是有种淡定的美。听我这么夸奖,他一笑,一抹红晕就淡了出来,小声问我:我真的变了?我连连点头,我说你要是一开始就这样,我必定现在已经为
你神魂颠倒,相思成灾。
他又笑,轻笑,然后问我最近怎么样。我仔细地想了下,说:混吃等死。
他转过头。极其认真极其复杂地望了我一眼:"你啊......"却再也没说出别的什么话来了。
这次碰面有点冷清。一直到我躺床上也没明白,他那句未完的话到底什么含义。
真真地意味深长。
刘谨秋在凌晨时分回来。他钻进来就抱住我,杂乱无章地吻我。正迷糊间,就感觉有异物侵入我的后面,有点刺痛。他坚硬的昂扬带着狂野的力道在我体内撞击,将我卷入激情的旋涡......
我眯着眼承受他的需索,隐约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麝香,我的鼻子很熟悉。
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狂,迫使我的思维也混沌起来。
等到他终于停止的时候,我想起这和许晨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嫉妒'。
已经没多余力气去问刘谨秋为什么也会用这款香水。
我在满室的浓烈情欲与‘嫉妒'中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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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刘谨秋告诉我,公司已经初具规模。我看到电视与平面媒体都投放了大量的广告,也知道服装早已经有成衣出产,在延安北路租赁了一个店面,作为旗舰店招商。加盟商已经逾20几家。这在新晋的服装公司里已经是发展最好的了。这也和他朋友的努力分不开,刘谨秋说他幸
亏以前积攒了一些人脉,不然此刻用人方面真是捉襟见肘。
一些有经验的家伙仗着资历力深,断不可能砸了前程,陪一个毫无名声的企业从零做起。刘谨秋碰过这种好高骛远之人的壁,说起来只有苦笑。我自然也是心疼刘谨秋的,他每天奔波,冬日的寒风已经将他的额头割出了细小的皱纹。我抚着他的额头,喉咙发紧,刘谨秋,你何苦
这般拼命!他只笑,吻我的鼻尖:我说过我无论多辛苦,都要让你幸福!
我又想哭,你们,你与沈存,都这么说,可是我害怕。我莫名地害怕!我想到沈存那天那么疏远的眼神。
刘谨秋,你此刻眼睛里的温柔,会是永远吗?
离刘谨秋公司正式面向服装市场已经快1个月。这天他在尚云居定了包厢,说要宴请一些人。我觉着在家无聊,反正他也在场,就答应跟他一起去。当时没问是些什么人,到了才知道,除了4位公司的主管和部门经理,还有数名政法部门的领导干部以及一位什么服装协会的秘书长。刘谨秋为我一一做了介绍。我不住点头含笑握手,却哪里都记得住这些人的名字。
我这人也是渐渐地学会了虚伪。
我有点奇怪做服装的为什么会与这些人搭上关系,当然这想法仅供左右脑相互交流而已。席开两桌,坐的满满当当,我算公司的一个‘头目',与刘谨秋分开招呼客人。这种酒席,一般来说是比较能促进官与商相互勾结的。这几个狗官看来也是花天酒地惯了的,几杯茅台下去,
纷纷开始了各自的胡吹海侃。
生生地厌恶。
却只得在刘谨秋恳求的目光中一直干坐着。他端着酒,一一与那几人碰杯,脸上全是谦恭的神情。
我看着,忽然感觉他有些遥远。他的谦恭中带着几分讨好,讨好中又带着几分可怜--我将这些感觉一一掩埋。
我,靠着他给养,所以我凭什么来指责他此刻的曲意奉承!我凭什么来故做清高。
只是又觉得烦闷。
桌下的腿突然覆了热烫的手,竟是不堪的挑逗。我横眼,瞪向这咸猪手的主人,是那什么市局的姚建仁。我不动声色拍了他的手,将椅子向右挪了几分。
姚建仁!建仁,倒真是名副其实!
旁人虽没见着,我却是已经如坐针毡。望向刘谨秋,他却是全情投入溜须之中。
心下一阵着恼,后悔刚才一起来了。
端起前面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忘记我的杯子里也是那白酒,这下辣得我泪水直流,呛得蹲在桌底下咳起来。背后有人轻拍,稍微顺畅了些气。正欲回头感谢,却是姚建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手还一直按在我的背上,他的笑关切中带着猥亵。我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感谢他。
谁知道我刚坐下,他的手竟然又追上来。径自向裤裆中摸去。我怒目而视,抓住他的手腕。他全然不顾我眼里的愤怒,抄了右手,包住我的,神色间尽是情欲。
妈的!
我也不是吃素的。使了个巧劲,用力抽手,脚蹬了下他的椅子。他原本半坐的身子一下跌在地上。
这干刑警的反应如此弛缓,真是可笑。
"姚局,您这是......"刘谨秋终于看见,着急忙慌地跑了来,扶起姚建仁,拉过椅子让他坐下。众人纷纷打哈哈,化解这尴尬局面。
刘谨秋是见我踢了他椅子的,却不明就里,以为我胡闹。急急用眼色示意我稍安勿燥。
我是再不愿意坐这了,借口胃有些不舒服,跟大家说了一下,就出了包厢。
发了信息给刘谨秋说我在外面等。
他也没回。
吹了下冷风,感觉好了一些。想起那‘贱人'的嘴脸,鸡皮疙瘩还是跑了出来。
心里的气恼羞愤也一并重新上了来。
酒席终于散场,看起来宾主尽欢--除了我!出了门口,还纷纷握手,拥抱着告别。
这才满嘴酒气,各自坐了车子离开。那姚建仁弯身进了车子,却又缩出,将我从刘谨秋身后拉上前,拍我的肩膀:小韩是吧,以后有空啊,尽管到市局来找我玩,哈?!
我实在受不了他酒气的荼毒,含糊应了一声。他这才爬上车走人。
人一走光,我就再不顾了,撒开腿就走。也不管身后刘谨秋的喊叫。
他最近身子也不太好,又饮了许多酒,自然是没力气追我。所以拨了我的手机。
我犹豫着接了。
他在那边沉默。
我也沉默。还带一点气愤。
"小宁,你气我么?"他终于开了口。
自然是气的。也气我自己。
我不回答。
"你若不喜欢,我再也不逼你就是了。这回,就放我一马,可好?"
温言软语,还带着点乞求。其实方才我是自愿来的。却也将怒气迁他身上。
我无声点头。
这个老男人他知道怎样将我讨好......
就这样,公司的事一切都顺利进行。定在元旦那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也已经到来。
这几天,刘谨秋带我添购了一些新的服装。说是要体面些见人。我笑说,我的体面不体面你都知道。我管别人怎么看。逛街的时候,JANE发了信息,她也知道我们明天要开发布会,特地恭喜的。
我也谢他。寒暄问她现在过得如何。她许久才回了一句:我倒是不错。他,很不好。每天都是无故发脾气。人也常常没精打采。白天在公司完全是撑着,到了快下班,就不行了。
他怎么会,身边的男孩子那么嗲,比我会讨好,公司也是气象万千,他如何会过得不好。
这话,我自然是放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