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混沌————无产饕子

"什么，难道是为我画的画？"弱逍遥惊愕不已。z
他想起临走时师傅叮嘱的五戒他全犯了后，他就不得不东躲西藏。如今，该不会又因为他的过错，要连累到弋阡吧......
"你不要自责。"炙戬摇摇头，"这画是他求你画的，他自然知道其中的风险，当然也该义不容辞的去承担后果。他怕是现在反而后悔把你这无关的人牵扯了进来，在什么地方内疚呢......"
弱逍遥摇头。他知道炙戬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这番话，是要让他不要介怀，可是他又怎能不介怀？
......逍儿，你犯任何一戒都会卷入是非之中......
师傅，逍儿不但自己被卷入了，还拖累了别人......

"我真不怪你，像我们这样的人，早有准备会发生这种事了。"炙戬自嘲，"我想我会比他早，想我是如何嚣张，想不到这种事他都要和我抢......"
弱逍遥听他这话，仿佛即便不是他，他们俩也必然会有此命运，不知怎的，竟如骨哽在喉，出不出气来。
"你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好不容易，他颤抖地说。y
炙戬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很迷离的笑："百余年前，我与魔族激战，深受重伤，几乎不治。愈后他嘲笑我竟因这点小伤死去活来......我被他所激，就与他立下血盟，一人受苦，另一人也要受到，看看到底谁先吃不消......可是我啊，却是自那后，再也不曾受过伤......我几乎都已忘了......想不到今天竟然用上......"
弱逍遥不明白，这和他问的问题有什么联系。b
炙戬回过神："你可记得在喝酒途中，我突然跌倒？"见弱逍遥点头，继续说，"我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是那书呆子在叫我......我还在想怎么酒量莫名其妙就变差了......呵呵......"炙戬说着，还笑了几声，可是连嘴角都抬不起来。
弱逍遥想到当时的情景，想起炙戬惊恐又担忧的表情，想起他骇人的脸色......
突然，一股激流涌向四肢百骸，他觉得身体在颤抖，这是种他不太懂的情绪，很陌生，难以掌握，使他坐立不安，想要发泄......

"谁！是谁这般残忍！"他跳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双目赤红。
他这才明白，这种情绪，叫悲愤......g
"谁？还有谁？"炙戬冷笑，"我们一晚上不都和他在一起？"
"紫微星君？"弱逍遥失声叫道，"不可能，那是他师傅啊......"
"还要我说多少次？在这天上那有什么不可能！"炙戬难得的情绪波澜，"在这里，哪个不是处处算计，步步为营，就你一个还在想象天界的美好。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天时，祠石说的......天界是个让人窒息的地方......祠石没有说错啊......可是你，怕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吧......"
"我、我不懂，这天怎么是这样的？"弱逍遥懊恼地问。
"我知你认为我太过残酷，可只有像我这样才可以在这里生存，还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炙戬怜悯地看着他，"逍遥，像你这样的人，在天上是很悲惨的，不是棋子，就是牺牲品。你若还这样懵懵懂懂，就当真没有人能帮你了......你难道......想死在天上吗？"
弱逍遥睁大了双眼。不！他想活，他想活！他答应过师傅，要平平安安地回下界......
"炙戬，告诉我吧。"弱逍遥深吸了口气，"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这天的真面目吧......"

"你只知道弋阡让你画幅美人图，是为了代表文部，为蟠桃盛会助兴，可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和阴谋......"
"阴谋......"弱逍遥喃喃重复着。他已经不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了，他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抽离，
心里不断的念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知道，炙戬接下来所说的只会更糟。

"事情要从紫微星君说起。紫微星君其实是王母的亲弟，算起来就是玉帝的妻舅，五百年前
紫薇星君，玉帝，还有我师傅破阵星君三个人是天界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紫微与玉帝有姻亲关系，破阵与我师傅又是双生的星辰，三人的关系十分的和睦。宝殿上君贤臣恭，私下里是至交好友，三人联手，将天界治理的分外清明......那时的天界......也许才是你想象中的吧......"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吗？"弱逍遥觉得，到这里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炙戬点点头："孙悟空大闹天界，天魔两界开战......五百年前......真是硝烟弥漫的天界......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弱逍遥看着炙戬的脸："我觉得你好像欲言又止......"
炙戬点头："逍遥，你开窍了，终于开窍了......"
弱逍遥心里苦笑：我只是想活。

"虽然这两件事每一件都足以撼动天庭，可是我觉得不对。发生的太突然了，也太巧合了"炙戬皱眉，"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牵连着。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五百年前，还有一件更大却更隐讳的事情发生。"弱逍遥接下去说。
逍遥，没有感情的你，真是智慧的让人心惊，不知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我当时还太小，根本没经历那些浩劫，直到我和弋阡真正掌事也是最近的事。而当时在场的神仙已所剩无几。只有几个上仙还知道情况，可是他们讳莫如深。经我们多方调查，竟发现......五百年前，除了孙悟空大闹和天魔两族血战外，天界自身内部，竟然发生过......兵变。"

"兵变？"饶是弱逍遥已做好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确实吗？"
炙戬沉重的点头："兵变之事确已做实，这点我可以肯定，可是却始终查不出主谋是谁。"
"应该是自己人。"弱逍遥思索后说，"否则瞒不了这么严。"
"嗯，我和弋阡也是这么想。"
"你们怀疑谁？"弱逍遥马上问，"我知道你们定是已有了目标，否则不会漫无目的的寻找。"
玲珑剔透心......炙戬曾听说过，纯净无暇，是至灵的存在......难道这弱逍遥的就是吗？
"五百年来，天庭发生巨变。其中变得最厉害的就是玉帝、紫微和我师破阵。温和的玉帝变得冷酷，活泼的紫微变得奸滑，而我师破阵过去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毫无锐气，像棵枯树......"
"难道你们怀疑--？"
"没有证据，我们不敢胡乱猜测。"炙戬不正面回答。"可是从那以后，玉帝与紫微便势同水火，针锋相对，斗得不可开交。我师傅虽没有参和，但你没见灵霄宝殿之上，玉帝看我师傅的眼神，让我都不寒而栗......刻入骨髓的恨......你懂吗？"
弱逍遥摇头。他生活的地方太宁静了。邻里间相亲相爱，他根本没有地方让他学会恨。
"怕是即便不是主谋，也脱不了大干系......"

"炙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查这些吗？"弱逍遥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查自己的师傅。
炙戬苦笑。
"我们虽有谋略，却难成大气。他太过谨慎，我却过分张扬，都不是干大事的料。这点我们都知道，所以，在这纷乱的时刻，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依附强者，尽自己做能，使他成为最后的胜者，那样，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弋阡被迫选了他的师傅，所以他处处为他设想。这次的美人图就是一个例子。玉帝百般刁难，画众仙皆赏的美人简直是痴人说梦，玉帝摆明了要对紫微最后一击。弋阡也明白，所以他竭尽所能，就是为了助他师傅与玉帝抗衡。他师傅......那个紫微贱人竟在此时对他用残，鸟未尽弓已先藏，当真让人心寒。"

"可你师傅对你应是不错的。"
"我说过，看到的，哪里是真的？"炙戬冷笑，"现在玉帝与紫微的争斗日趋激烈，该是要在那蟠桃盛会之上就要决雌雄了。我师傅几百年来冷眼旁观他二人的你来我往，却从不出手。当真是无欲无求？我怀疑。他真是看破了这些倒也罢了，不涉其中我也落个清闲......怕就怕他面死心不死，静静一边观望，待鹬蚌相争的时机一到，他便鱼翁得利......"
"你竟是这么想的......"弱逍遥叹气，"当真是将所有的形式都掌握在手了......"
"我也不想如此......"炙戬摇头，"可现在局势混沌不明，他们三人目前正处于一种危险的平衡中，若稍有不慎，我们是他们的徒弟，便是最先受到殃及的。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弱逍遥默默的听着，但觉一股冷意，炙戬啊炙戬，难道你们师徒五百年，不是亲如父子，而是互相算计？
炙戬看了眼弱逍遥，笑的虚幻："若生在太平之世，自然要尊师重道。"炙戬慢慢说，"可是我们是神仙，神仙没有太平。神仙只有绝对。你记得蛤蟆精吗？你问我何其残忍，我又何曾想呢，但若我不杀，天界不会放过他，他乱了天界的秩序，就是神仙绝对的威胁。我若不杀神仙的威胁，我就会受到威胁。这就是天，这就是神仙。呵呵，神仙没有你想的那么悠闲......"

炙戬叹口气，沉重的语调难掩疲惫和一丝不甘。
"这天界似一派祥和，但以你清明之眼，你哪里看得到半丝干净？天界污浊，众仙存欲，这天，已在飘摇了。到时候，必将硝烟四起，争雄这天界至高的权利！"
"不管是谁点起战火，也不管是谁可以笑傲苍穹，最终成王败寇，没有话说，英雄永垂青史，枭雄也会受到追念。不管是谁，谁胜谁负，终会留个痕迹。
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为这些人出心出力的谋臣和死士，凭什么一代功成万骨枯？就因他们没有逐鹿的条件，就必须要为自己选择地主人去死吗，这对他们何其残忍？"
弱逍遥沉默了，他无话可说。
炙戬缓缓地笑了："逍遥，过去我和你说你不会明白，现在的你，我想应该懂了。阴险也好，算计也罢，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看着弱逍遥，"因为我们想活啊。"

不该，不该，我不该到这乱世走一遭，我原该和师傅在荷花池边起舞品茶，和洛姨龙叔到江湖中翻腾搏击，到牛叔家里替他抓虱谈天......原先的所有都是那么地淡雅，隽永......
"若再来一次，我必不会来这里。"弱逍遥悲哀的说。
"是啊，你不适合这里......离开天界，回你平淡快乐的生活。这是我和他欠你的。"

"你们要送我回去？"弱逍遥很惊讶，很欣喜，却也有股淡淡的......茫然若失。
"现在不行。"炙戬摇头，"弋阡被抓定是与那画像有关无疑。紫微来访说明他已知道作画的另有其人，以他的智慧，说不定已经想到不是天界的了。我还不能确定他有没有怀疑我，所以我不能冒险把你送走。"
他换了口气。
"逍遥，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位于天界的中部，是最繁华的地方，大部分神仙都住在这里，灵霄宝殿就在附近。可这里却也是最危险的，因为这里是紫微的管辖，连我的武垣苑都在他的势力范围，所以这里，我指的是中部，你是不能待了。你必须逃。然后寻一处先安身，再图后计。"
"通往下界的通道就在东方。虽然你有祠石，却绝对不可以莽撞行事。紫微在文垣苑寻不到人，他笃定那人不是天上的，自然便会在东部重兵把守，你若去了，无疑是送死、所以东部是不行了......
西部也万万不可。那是如来真佛的住处。他法力无边，几乎是这天上的第一，连玉帝对他都有所畏惧。你如今可以在天界行走，甚至瞒住了紫微，是因为你有祠石护体，可是这祠石对他却一点用都没有了。你比孙悟空如何？如来对他够仁慈都压了他五百年，严寒酷暑，原先一脸狂傲张扬如今却苍老不少，你若被他发现......所以西部是绝不用想了......
现在只有北部和南部。南部就是你原先住了三年的地方，那里你比较熟悉神仙也少，本来是最理想的栖身之所，可是你惹的祸太大，已经惊动了文部，负责彻查此事的正是紫微......他自是想不到这所有一切的元凶会是他苦心寻找的你，但就怕万一撞上他......太危险了......"

"那岂不是只能去北部？"
"若有可能，我是真不希望你去那里......那是舞部的势力范围......"炙戬一脸的矛盾，"虽然紫微想不到那，可是，唉......那却有一个比他更麻烦的人......"
"难道是舞司子欺？"弱逍遥惊讶，"我先前就想问你，这舞司算什么仙，这舞部又是什么隶属于哪一部的？"
炙戬冷哼一声："天界讲求平衡，向来只有两部，这舞部是五百年前玉帝莫名其妙设的......至于那舞司子欺......"炙戬摇摇头，"他是什么来历，什么地位我却也不知--这天上真是有太多秘密了......"
"我总觉得他不只是个舞司......"弱逍遥沉思，"你可记得，就是他怂恿让我来画美人图的......"
"不错！"炙戬用力点头，"我那时就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原来是我们都给他牵着鼻子走！太可怕了......逍遥......？"
"曾有人对我说要我不要和舞部有瓜葛，我原以为是指你们的武部，现在看来指的是......"
"嗯，应该是了。"炙戬赞叹，"真是一语中的啊，此人若不是天人，就一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弱逍遥苦笑。都不是。但若早听他的话，如今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可是，师傅啊，我不服！我倒要看看这舞部有什么洪水猛兽！

"炙戬，我决定了，我要往北，我要去舞部走一遭，我想要会会舞司子欺。"
"你想清楚了？他可敌我不明啊......"
"炙阡，现在的我们，想活，就得赌命。"弱逍遥平静地说。"你放心，我已经相通了，虽然还是有很多我还不明白的地方，但你说地对，我想活。为了这，我会拼尽所能，决不会将命送人的。"
"若能载天，必将覆天"当初觉得是一个无知少年的豪言壮语，现在再看着这少年，依旧单纯，却不再茫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是天界争雄名单中的一批黑马！
到那时，到那时......z
炙戬的胸口又泛出与当年一样的豪气--虽然转瞬即逝。

"你去那万事小心。我对舞部不熟。事实上，除了舞司，倒真没听说过其他的传闻了......"
"炙戬别光说我，你呢？你怎么办？"y
"我？我自然是要救他！这些痛，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受得了？"炙戬的眼中闪过痛苦，他冷冷的说，"现在那贱人对我不再提防，他一直认为我不如他的徒弟，是一个没用的草包废物，好。我就利用这一点进行反击，我要让他自己恨不得剜出自己的双眼，怪自己当时有眼无珠，低估了一个莽夫！哼，他最好不要对那书呆子太过分，否则我定当加倍奉还！"
"那你师傅......？"b
"你问我当初与紫微周旋时想方设法逼他穷极，有没有考虑后果......"炙戬叉开话题，阴阴一笑，"......起初是没有......可后来想到了，便越想越觉得妙极。"
"要救书呆，我师傅可是关键，就看他的态度了。"他淡淡一笑，"这次的松儿真是一个试探他的好机会，他若力排文部的责难为我向紫微说情开脱，并将松儿送我，那就表示他要么真的不趟这趟浑水，只为我着想；要么还在观望，不准备行动，我这个徒儿日后还有用。不管是哪一种，我都还有机会，可以乘他与紫微僵持时想法将他救出。但若我师傅不将松儿送我，那则表示，他和紫微已达成某种可怕的协议......或者他们从来都有--他们毕竟是双生星，相生相克--那么，我就一点都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