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混沌————无产饕子

紫微听到炙戬的提议，就已经很肯定这一切完全是这小鬼为了泄私愤而搞出来的。他借酒闹事，却被我无意撞破，就恼羞成怒，想找个仆童撒撒气。紫微看看地上的弱逍遥：只是你也真是太倒霉了，竟两次遇到这个灾星......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也不算太无脑，知道真要闹大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让我文部善后，好像是卖给我们一个人情，却是想找个台阶，小事化了......
看来这松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受点伤......是免不了的了......
"那就多谢武曲星成全。"紫微意有所指的说。
"好说好说。"炙戬因兴奋而满脸红晕，拉起弱逍遥还踢了一脚，"你给我走快点，还要我拉你啊......大人，我就走啦。"
"不送了。"紫微看见炙戬脸上的红晕，阴险的一笑。
臭小鬼，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大闹一场，还在我眼皮底下将人带走，我会放过你吗？
小事化了......我自要这么做，可我也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好过！
破阵大概是太疼你了，竟把你教的这么不可一世，那我只好代劳，教你怎么懂得分寸！
这武曲空有灵性，却锋芒过露，终是不及徒儿你啊......
紫微想起那个被自己所囚，伤痕累累的爱徒......
唉，弋阡徒儿，为师对不起你，你的忠心，为师怕是要来世才能报答了......

炙戬一离开文垣苑，便拉着弱逍遥马不停蹄的往自己的府邸--武垣苑的方向直奔。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见那文垣苑已被甩离视线很远了，他们才在一个小草丛中停下歇脚。
"我说炙戬，你跑这么快干嘛？又没人......"弱逍遥刚说着，就见炙戬往自己身上倒了下来。
"炙戬，炙戬你怎么了？"弱逍遥大惊失色。他忙坐到地上，然后让炙戬靠在自己身上。炙戬脸色惨白，气息不稳，让他想到不久前他喝酒时摔倒，也是如此的可怕模样--现在只有更糟。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在那？"说话间，脚步声竟向草丛移近，同时，还听到清脆的铃铛声。

弱逍遥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他刚亲历过一场勾心斗角，又亲眼目睹了炙戬和紫微无血的厮杀，当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如今已是草木皆兵。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就要到自己的面前......该不会自己如此命贱，刚出龙潭又进虎穴吧......
就在来人拨开草丛，弱逍遥恐惧得闭上眼时，炙戬却微微挣开双目，笑着对来人说："老哥，好巧啊......"

来人看着他，脸上满是惊异。"怎么是你？"
炙戬刚想说什么，却向旁边一倒，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炙戬！"来人和弱逍遥同时叫道，然后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咳、咳，我没事。"炙戬安抚着两人，然后又看看来人，"不过就要麻烦你了......"
来人嘀咕了一句，便转身蹲在了炙戬面前。炙戬示意弱逍遥将他扶趴到来人的背上，他再用双手环住来人的脖子。来人顿了顿后，便用力站了起来，稍稍将背后的炙戬挪了挪，便要举步。炙戬对一旁的弱逍遥说："你也跟上来。"

三人一路无语，弱逍遥不知说什么，来人好像也因为他这个陌生人的存在有些拘谨。而不用走路的炙戬却悠闲地玩弄着来人脖子上的铃铛，间或用他的头发去挑弄来人的鼻子。见来人打喷嚏，便大笑起来。
"他是谁啊？"来人看都不看一旁的弱逍遥，问背上的炙戬。
"他啊，书呆子的仆童。"炙戬好像很不关心似的，继续戏弄着来人。
来人也不生气，将脸转到了一边："我听他叫你名字。"
炙戬愣了愣，然后便贴到来人的耳朵上，轻声嘀咕了起来。眼珠也同时快速地转了一转。
弱逍遥在一旁看的真切。心想你又要搞什么花样，便有些警惕。
可惜那来人背后却没长眼睛。他听完炙戬得耳语后竟然露出喜悦的笑容："啊，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炙戬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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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身上这伤又是怎么回事？"来人皱皱眉，"现在的魔界有这么厉害的妖人吗？他功力远远在你之上，只用了五成左右的实力，怕是我都难以对付......你这小子到底碰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快说，让我也好去找找。"
"老哥啊，你知道我是专抓小妖精小喽罗交差的，这次我都觉得很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为了提升自己的法力专找厉害的妖精，还越打越勇，越拼越凶，到最后还能杀红了眼，敌我不分......"炙戬似乎说到气处，扯了扯那个人的头发，"现在除了炎君、我师傅还有我，还有谁敢和你同组的？"
"可是法力的确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来人反驳。
弱逍遥很想问有什么用，却被炙戬的眼神制止，马上意识到以自己"侍童"的身份，现在是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的，不由对自己的冒失又懊恼几分。

炙戬白了那个人一眼，又去摇他的铃铛："听说你这次要让子欺陪你赴蟠桃会。"
"是啊，炎君说他不要丢脸，所以不肯陪我，只好找他帮忙了。"他叹了口气，"仙女们不知为何，都对我好冷淡啊，我有做错了什么吗？"
他突然看向一旁的弱逍遥："难道我面目可憎？"

弱逍遥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看向那个人。这人长得比他高，该与紫微星君差不多。嗯，说实话，真的长的不怎么样，是他见过的长向最平凡的仙人--大概就比散居的灵兽出色些。
可是，他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棕色的头发蓬蓬的，双眼好像从没睁大过。有一只不小的鼻子现在却饱受炙戬的折磨一直在打喷嚏。他打喷嚏的声音很短促也很轻，但是脖子上的铃铛却因震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不仔细听真以为那铃声就是他的打喷嚏声。
他好像也没什么脾气，炙戬乱来，他双手不能阻止，就努力的左右甩头，炙戬又拉他头发又摇他铃铛，这么戏弄他，他也只是将头转向一边，炙戬欺负上来了，再把头转向另一边。炙戬似乎很喜欢和他玩闹，发出了笑声。
弱逍遥在一天里看见了各种各样的笑。阴笑、奸笑、冷笑、嘲笑......渐渐的，他竟有些木然了，所以，刚看到这笑容时，他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又是什么笑？炙戬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笑而已。是那种久违的纯真的笑，他只有与弋阡在一起时才会有的笑。
弱逍遥心想：到这天上走一遭，我竟连笑都搞不清了。
再看那两人这种互动竟是别样的和谐，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是个很亲切的人啊。"弱逍遥不由说。否则炙戬是不可能笑的这么没有防备的。这个人该是那种可爱的老好人吧。

那个人听了他的话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炙戬则大笑了起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弱逍遥显得很不自在。
"那他同意了吗？"炙戬却无视他的尴尬，问那个人。
那人点头。炙戬恨恨地说："那你还耷拉着脸干什么，有舞司子欺相陪，是多少仙家的想望，真不知老哥你是走了什么运......你早该知足了，管那些仙女干什么？"
"呵呵，说的也是。"那人憨憨的点头。
"老哥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炙戬问，却并不等那人回答，便又继续说，"要是舞司子欺对其他仙家有对你一半的好，你就不会这么惹人厌了。"
"真的吗？"那人似乎很高兴，"那我回头和他说说......"
"开完笑！你还真当真啊！"炙戬拉拉他的头发，声音渐渐低沉，"唉，那舞司子欺啊，也只有对你特别......"
"那是自然的。"那人笑的舒心而开怀，"其实子欺是个很可爱的人......"
"你绕了我吧......"炙戬呻吟了一声，咕噜了几句，就不做声了。

"你觉得我亲切吗？"那人突然对弱逍遥笑了，"在这天上，觉得我亲切得不多了。而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我的人......你啊--是第二个。"
弱逍遥静静的看着这个人。这是个对子欺--那个有一面之缘，高雅孤傲的天界舞司--来说，特别的人。
就着亮光，三个人两个身影向武垣苑的方向走着，铃铛声伴随着脚步声，叮铃叮铃......宁静，祥和。
"他也许真得很可爱吧。"弱逍遥突然轻声说，那人惊讶地看着他，"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可以看到的......"
--所以，你是他心中特别的存在。
--因为，特别的存在，就是要让你对他......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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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武垣苑门口，那人说自己公务在身，便放下炙戬，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待那人走远后，炙戬突然张开了双眼，静静地对弱逍遥说：那人就是芹鱼。
弱逍遥万分惊讶。那人竟是芹鱼？就是要为他背黑锅的芹鱼？他其实对"芹鱼"是早有耳闻，即使是像散居这种地方也有许多他的传言。他是从散居出来的，那里的灵兽笑称从散居走出了一个英雄，但天界却要开始做噩梦......原以为"芹鱼"该是长得面目可憎的类型，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温和的老好人。竟要让他为自己受累......于心何忍啊，不由感到愧疚。
弱逍遥慢慢扶着炙戬，在他的指示下，向他的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炙戬见弱逍遥闷闷不乐，皱起了眉头："我告诉你他的身份，不是为了让你对他感到怜悯和自责，而是要提醒你......以后你若遇到他，能避则避。"
弱逍遥感到大惑不解。他清楚地从炙戬的言语和神情中看出他对芹鱼的戒备。他们刚才亲密的和睦景象就在眼前，怎么转眼间......
炙戬，你竟然可以这么的冷血无情--
"我不明白，芹鱼和你不是很投契吗？"弱逍遥问。回给他的是炙戬冷漠的笑："看到的，哪做得了真？"

弱逍遥暗抽口凉气，看到的做不得真......炙戬，你真的一直是以这样的心来对待周围的人的吗？
正当弱逍遥还要问时，炙戬突然又倒在了地上，这次他没有吐血，可是却抽搐的更加厉害，冷汗也如雨下一般，当真吓的弱逍遥呆在了原地。
但他马上回过神，冲过去将炙戬扶起紧紧抱住，嘴里不停地念："炙戬，你撑住啊，你撑住......"
这抽搐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炙戬就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推开弱逍遥，慢慢做到床上，盘腿开始打坐。弱逍遥知道他是要恢复气力和体力，便不敢打扰，找了一个座位安静的坐着，看着他苍白的脸，思绪万千。
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不寻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的，炙戬睁开了眼睛。弱逍遥知道他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因为他的脸虽然还是很白，但已不再是病态的惨白了，冷汗还是在冒，但起码气息已经平稳了。

炙戬还是很虚弱，因为当他示意让弱逍遥到他身边时，连手都没有抬一抬。
待弱逍遥走到床边后，炙戬念起了法术。
弱逍遥又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但这次却没有再昏过去。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外力硬生生的扯离了现在这个身体。待微微的晕眩过后，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向床边望去，松儿却昏睡在床头。
弱逍遥在炙戬的示意下将松儿叫醒。松儿醒后，并没有什么慌张的表情，而是对床上的炙戬一拜。
炙戬对他的从容似乎很满意，点点头，轻声地问："你今夜怎会想到提前通报？"
松儿慢慢说："是我家主人在临出门之前交待的。他说今晚若有人到访，不管是谁，都务必要尽快让您知道，所以小人抄了近路，赶在星君大人之前，好让大人您有所准备。"
炙戬心里苦笑。原来你早料到，你早有准备啊......弋阡......
炙戬看看松儿，指着弱逍遥对他轻轻说："他附你身上，却并没有夺你意识。一切......你都听到了？"
松儿慢慢点头。"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炙戬露出笑容："只好让你受点苦了。"
松儿摇摇头："小的说过听凭大人吩咐，自然无怨无悔。"
炙戬有些动容。想不到这小小的仆童竟可以如此不卑不亢，许是呆在弋阡身边久了，竟也能通情达理，明辨是非。
"你就自己去武牢吧，我不送你了。"炙戬温和地说，"到了那里，你就说你是炙戬的人，他们就绝不敢欺负你。"

弱逍遥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他不知道在天界，可以叫对方的真名是一种很亲密的表示，所以他也就不明白为什么松儿在听到炙戬这么说时诧异的神情。
"大人，您这是......"松儿迟疑地问。
"松儿，"炙戬摸摸他的头，一个孩童摸着另一个孩童的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好笑，但是炙戬这么做时，弱逍遥却感到他分外的温柔。
"松儿啊，以后，你就跟我......你可愿意？"
松儿如今的脸上已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人，您......"
"怎么，你不愿与我到魔界打仗？你也是个男孩，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看门？"炙戬拿话激他。
松儿的眼神变得热烈："不，小的一直就梦想可以醉卧沙场，怎奈身体......谢大人成全！"
"你现在就要改口叫我炙戬了，否则你若在武牢露出马脚，我们都会很惨。"炙戬笑看着他尴尬的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很开心，然后，又摸摸他的头，"只是......今后在军队中，怕是很辛苦......"
"松儿不怕，不论受怎样的磨难，松儿都不会离弃大......你，松儿不会背叛你的。"松儿坚定的说。炙戬笑着点点头。
弱逍遥在一旁冷眼旁观，想到进门时，炙戬说的话：看到的，哪有真的......
炙戬，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的笑和温柔又是不是假的呢？

松儿在炙戬的示意下，慢慢走出内室，可走到一半却突然冲了回来，抱住炙戬："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炙戬感到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他抬头看看弱逍遥，对方茫然的表情让他微微一触。
他没有答应松儿，事实上在弱逍遥看来，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用力地将松儿抱紧了一下后，便松开了。
可是松儿离开时，脸上是满足和期待的笑容，他知道，有这个人在，他的主人就一定还有希望......

松儿离开后，炙戬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他看向弱逍遥："你有什么疑问吗？"
弱逍遥沉默了很久，才用怀疑的口气问："你让他留在你身边，是想要囚禁他吗？"
炙戬笑了一下，却一闪而逝："我该说什么呢？是要恭喜你终于开始用天界的方法来思维了......还是惊讶你竟将我想的如此阴狠......"
弱逍遥有些尴尬。所谓天界的思维就是怀疑一切，他眼见这炙戬对待芹鱼的两面态度，不得不怀疑他对松儿的温柔是假情假意。
炙戬突然问："你觉得，待文部审理此案时，他们会怎么处理？"

"自然是大事化小。"弱逍遥回答，"这事虽产生的荒唐，但若真闹起来两部都会很难堪。你让文部审，不就是想双方都有个台阶下，紫微星君若重视名誉，必会内部处理，尽量不惊动更多的人。"
炙戬赞许地看着他："你说的不错，我的目的的确是要让他们自己息事宁人，紫微也的确会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将事情处理干净。可是......"他摇了摇头，"到那时，这天上就没有松儿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