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混沌————无产饕子

紫微脸上已没有笑容，他静静的看着炙戬，等他把话说完。
"过去我听说：紫微星君执掌文部，和破阵星君齐名，两人不相上下，两部也是并驾齐驱......我很伤心啊，那我武部不是很难出头？可是今日一见啊，却欣喜的发现，大人您真的--"炙戬摇摇头，"真的没有那么出色啊，哪能和我师破阵星君相比？这样看来，我武部的前景就实在是太光明了......"

"武曲星你醉了吧。"紫微冷冷的说。
"我这人啊，不知怎的就是越醉越清醒，否则，也不会发现......"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紫微，莫名得笑了起来，"呵呵，果然是谣言，谣言啊......"
"武曲炙戬！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要不是看在你师傅的份上......"从紫微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出他即将崩溃的怒意，但他仍维持着一个长者的形象，努力忍耐着。
弱逍遥感到从紫微的体内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寒意，让他不由得颤抖，他担心地看着炙戬，却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算计......他是要逼他动怒吗？有什么目的？

"星君您说的严重了。"炙戬打断紫微的话，一脸的嘲笑，"看在家师的面子上......家师现在又不在这里，您做给谁看啊？"炙戬冷哼一声，"不要以为我醉了就什么都不明白。我是醉了可不是瞎了，怎么会看不出您对我满脸的鄙视！我知道您对我武部向来是瞧不上眼的，甚至觉得我们一身邪气，也只佩待在边境，连在天界的资格都没有......你徒弟说我是莽夫......莽夫......可要没我们这群莽夫，大人您又怎么敢深更半夜到徒弟家来窜门？"
炙戬冷嘲热讽快意得很，弱逍遥却在一旁心惊肉跳。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这紫微若真动怒，他炙戬根本不是对手吧？

紫微星君既羞又怒，不错，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个武曲星竟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当真是大胆到极点，根本不给他面子。同时他又想到武曲星这么想，破阵会不会......那破阵可是个闷骚的个性，心里有话从不肯说，真要感到不快，和他冷战......心里不由一阵发慌，没了主意，自然就对炙戬更加愤恨。
"你竟然对我如此不敬，破阵怎么教出你这么个--"
"你要说我这个‘莽夫'对不对啊？"炙戬又是一阵笑，根本无视紫微滔天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甚至还嚣张的挑眉，"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对恩师，对有真才学的人，就要恭敬有佳，你既不是我的恩师，看起来也没什么功力，最多只会写写画画，我何必敬你？说起来您能当上文部之首，真是奇迹啊......说不定--"炙戬恶毒的笑，"是靠什么裙带......"
"住口！"紫微一声大喝，右手衣袖便用力向炙戬一甩，一股强劲的力量随即冲向炙戬。
炙戬似早有准备，用了什么抵御的法术，却仍不敌那迎面袭来的劲风，竟径直撞向了身后的书柜！

炙戬娇小的身体在一声巨响后重重的砸在了书柜上，然后再慢慢滑到了地上，之后便一动不动，而书柜竟因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撞击而瞬间崩塌，霎时化成尘屑洒在了炙戬的身上。
弱逍遥惊呆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到他回过神，却早已是满目的狼籍，紫微傲然站于一侧，而炙戬呢......炙戬......你没事吧？你、你动一动啊！
"哼，不自量力！"紫微拍去身上沾到的尘屑，对着炙戬冷冷地说。
"呵呵，说的好，咳、咳、说的好......"炙戬竟笑着，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紫微看着他，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发怵。不由上前想搀扶他一把，却被他右手一挥，断然的拒绝。
他左手按胸。他步伐不稳且极度缓慢，可步履却异常的坚定。他小小的身躯如今已残破不堪，却透出强大的压迫感。他娇嫩的脸上红晕不再，如今只是一派死寂的苍白。他的眼没有笑意没有嘲讽，却让人如坠冰窖。
这时他的嘴角突然上翘，似笑非笑，满身的尘屑随着步伐慢慢掉落......仿佛那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
......我那徒弟就是该生在沙场之上，他浑身浴血的模样......连我都感到胆寒......
--戊沵，你说的没错，我也感觉到了。

"大人真是好厉害啊，不过大人，我是知道您想让我对您改观的愿望很迫切，可是没必要这么认真嘛......"炙戬嘲笑道，"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恃、强、凌、弱......"
紫微这才愕然发现自己下手太重的，竟不知不觉用了五成的功力......即便是他先来挑衅，他也万不该下此重手。他毕竟只是个和他徒儿同辈的孩童，况且，他还是破阵的爱徒......完了，怎么和破阵交待？
"大人啊，您似乎又有什么不必要的顾虑了......"炙戬靠在几案上，慢慢地说，"我虽是莽夫，可是莽夫也有莽夫的规矩！我对您出言不逊，您对我出手是应该的，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要怎么了结也只是我们说了算。没必要......扯上我师傅，您大可放心。"
紫微羞愧不已。想不到竟要一个孩童来教自己处事的道理，自己真是白活了这许多岁数......
"武曲星真是有大担当，破阵真是有眼光啊！"z
炙戬嘲笑的轻嗤了一声："大人，我现在可要谈正事了。"
紫微一愣："正事？你今天来真的有--？"
弱逍遥也好奇地抬头。炙戬，你又要干什么？

炙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紫微，仿佛他问了一个绝不该问的问题。
"大人您真是爱说笑了，我没事跑来干嘛？您深夜跑来探望，是因为您和那文曲星有师徒的情谊，我和他可没这么好的关系，没事，打死我我也是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弱逍遥勉强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炙戬啊炙戬，你哪次来是有事的？y
紫微心想这武曲怎么会有正事，他来时一身酒气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谁会大半夜喝醉了跑到人家府上谈"正事"？可是被他的话呛得没法反驳，心中不由有些虚。
这武曲格外蛮横，不知等会又要说些什么......他的好风度在他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

"我呢，原先是要找文曲星的。"炙戬总算是收敛点了，起码不再在紫微面前叫弋阡"书呆子"了，"可看来他真的不在......这事吧，又很急，所以，只好请星君您帮忙了。"
"你说吧。"紫微看他对他有些敬意，语气也缓和了起来。
"我今天来这文垣苑呢--"炙戬笑笑，"是要来捉贼......"
"胡说！"紫微当场跳了起来，"这文垣苑哪来的贼？你不要信口开河！"
"大人您不要激动啊。"炙戬故作惊讶地说，"这文垣苑又不是您的府邸，您怎么就肯定没有呢？即便是文曲星在这他也不会打这个保票！"
"那贼呢？你又怎么肯定他一定在呢？"紫微怒极反笑。b
"我原先也不敢肯定......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了。"炙戬神秘地笑道。
"哦，那你说啊，是谁？"紫微心里冷哼，故弄玄虚，哪来这么个人？
"不急，不急。"炙戬遥了摇头，"我先要星君一个承诺，说您万万不会护短。"
"我自是不会。不过，武曲星啊，若你胡来我也定不会饶你......"g
"呵呵，紫微星君果然是刚正不阿......"炙戬笑着奉承了几句，似乎压根就没听到紫微后面的威胁，"既然大人您答应了，我也就照直说了。这贼嘛，近在眼前。就是--他！"

弱逍遥惊愕的当场呆住，他看着炙戬对他伸出的手指，慢慢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由叫道：炙戬啊，你这又是哪出啊？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胡闹！"紫微见他指着的竟是地上的侍童，又看那侍童一脸的呆像，哪像是干得出偷鸡摸狗之事的人，便马上觉出是那炙戬故意刁难，目的定是要报复先前这小童给他的难堪。
"我胡闹？唉，星君啊星君，你还说你不护短？"炙戬一脸的嘲笑，"您问都不问，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在开玩笑？"
紫微词穷。
这武曲分明就是狡辩，却又字字说在理上，竟让文采风流，善于机辩的紫微星君哑口无言。
"我早就料到您会这样，不过也不能怪您，想必这文部的传统就是这样的......"炙戬叹气，"可我不是之前已和您说清了吗？您若知道自己一定会心软又何必承诺呢？说话不算数......哦，难道这也是文部的传统？"
紫微很气愤。他竟然指桑骂槐，连文部都不放过！
"你说，是不是你？"他怒瞪着地上的弱逍遥。怎奈弱逍遥已经被弄糊涂了，完全处于茫然之中，紫微如此大声的责问，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唉，我说星君大人，您要护短也不要这么明显啊，"炙戬更加用力的叹了口气，"这审问哪有问贼你是不是贼的，都要这么问，那除了傻子，就没人是贼了......"
紫微气的全身发抖，这小儿看来粗鲁，可光凭一张嘴，就楞是可以把白的说成是黑的......想他紫微一向以有风度著称，和玉帝斗了这么多年，却照样能谈笑风生，如今却硬是被他逼得快要发狂......玉帝要是知道，真该拜他为师了......
这样的利嘴，怎么看怎么该是文部的人，怎么看怎么该是我的徒弟......拜破阵为师......真是可惜了......

"那我也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定他的罪吧。"紫微似乎平静下来，慢慢地说。
刚才还几乎勃然大怒，现在竟可以抓他话中的漏洞......炙戬见他恢复的如此迅速，心下一惊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才是真正的紫微星君吧，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不过啊，在这场局里，你是没有什么胜算了，因为我，才是庄家......

"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啊？"炙戬皱眉，"难道您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了。"紫微笑笑，见他不快，又说，"只是捉贼捉赃......"
"啊......"炙戬似恍然大悟，抓抓头，嘿嘿傻笑，"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哼，怕是不是你忘了，而是你根本就没有吧！紫微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派慈祥："武曲星啊，没有赃，怎么可以定他的罪，那不是太冒失了？"
炙戬理解的点点头，却又很苦恼的样子："话是不错，可是......"
"武曲星啊，这没有赃，我也帮不了你了，若你拿不出这赃，别人不得不怀疑你是......诬陷嫁祸啊......"紫微貌似遗憾地说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武曲小儿，你该清楚，在天界，中仙犯诬陷罪，可是重罪啊......

"星君大人，我不是交不出啊，我是怕......"炙戬欲言又止。
"你不用怕，有什么事，本星君替你做主。"紫微温和地说。
"我就是怕大人您做主啊......"炙戬很无奈地说，无视紫微顿时变色的脸，"大人您一做主，就要护短，我哪还有什么胜算......"

弱逍遥全身都在颤抖，幸好他是低着头，否则怕是要当场笑出来。
好你个炙戬，竟然在这种要命的时刻还有心情耍那紫微星君玩......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若你真的搜出赃物，我定不会对他轻饶。"相反，若你是恶意报复，我也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紫微阴狠得想。
"要人赃并获啊......"炙戬慢慢的踱到弱逍遥的面前，"那--还不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弱逍遥的右手腕，将那紧握的拳头伸到紫微的面前："就在里面！"

"把手打开。"紫微原先期待反击炙戬的心情慢慢冷却下来。在他看到弱逍遥打开的右手手掌上那块黑色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时，那种心情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挫败。
"哼，跟我走！"炙戬说着就要拉地上的弱逍遥。
"且慢！"紫微叫道。
"大人，您不要告诉我说您不认识那块石头，您该知道，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属于这个仆童的！"
没错。因为那是祠石，是武部的标志，也是这天界的宝物。他是天界通往下界的钥匙，没有他，即便功力强若他紫微，也是断然不可能下界的。
"这事......还有许多问题......须从长计议。"紫微说。
"大、人。"炙戬斜眼看紫微，那嘲讽是格外的明显，"我受您一次气也就算了，因为我不自量力，算我活该。可是您每次承诺，每次都不算数，太没有风度了......"

紫微的心在怒吼。这小子真是猖狂到了极点......现在到底是谁给谁气受？说他没有风度......他若没风度早将他轰出去了，哪容得他在他面前放肆！
"唉，不瞒大人，我不久要下天打仗，才发现祠石不见了，心想我就来过炎君府和这里，便想到这来一试，若这没有，我就再去炎君府，怎料进来就见这小贼一脸的慌张，我才有所怀疑，如今人赃并获......"
"这事确有问题。武曲星若有急用，不如先将祠石拿去，回来再审也不迟。"说着就向弱逍遥示意。
弱逍遥点头就要将祠石交给炙戬，却被炙戬一瞪。想起炙戬说过无论如何这石头都不能离身，不由停住了手，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幸好。
紫微见炙戬没有收祠石的意思，不由皱眉。这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

"大人您打的真是如意算盘啊......"炙戬冷笑，"这打仗向来说不准时间。我现在若收下这祠石，等打仗回来说不定都好几年了，那时谁还相信我说的话，你们两张口，我就一张，怎么看怎么我吃亏......大人，你当骗小孩啊！"
紫微义愤填膺。谁是小孩啊，你？不要开玩笑了！
"你这小贼，今日就是你的末日！"炙戬说着，就又要去拽弱逍遥，同时乘紫微不备，向他使了个眼色。
弱逍遥立即会意，忙大哭起来："大人、大人，我真的、真的不是......"
"这事发生在文垣苑，又在我面前，自然由我文部来审！"
"笑话，这赃可是我武部的宝物，怎么能让你们审？"炙戬毫不退让。
"我们决不护短，真有问题，绝对法办。"紫微压抑地说。
"客气了，这出尔反尔，绝对护短可是你们文部的传统。"炙戬看了紫微一眼，"我可刚刚领教过。"
"我、来、担、保。"紫微咬着牙说。
"难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炙戬摇头。
"你--！那你到底想怎样？"紫微最后的风度终于也被折磨代尽。
耻辱，耻辱！想他紫微星君是何等身份，竟要与一个徒儿辈的粗鲁孩童这般讨价还价，他真是感受到地界的俗语说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我们两部都不好看。"炙戬表现得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这样吧，这仆童就由我带回去囚于武部大牢--"见紫微似要反对，忙抬手阻止，"我还没说完呢。在我打仗期间，他就呆在那里......大人放心，我武部虽是莽夫，却个个都是汉子，没有我的允许，是绝对不会动他分毫的。"
"至于我回来后嘛......"炙戬笑地很暧昧，"他就交由你们文部审理--如何？"

弱逍遥还是没有明白炙戬的意图。他悄悄去看紫微，见他竟似松了口气一般，不由更加疑惑："星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