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文赫

前言
对我来说，有一种东西是无法让出的，是绝对唯一而且非常非常重要的，在我心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此物而形成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强烈而炙热的思想。我有自信这个思想不会输给任何人，这个思想谁也无法取代。我就是为此而呼吸，血液为此而流动，我为此而写（画）。在写（画）的时候，总是因无法接近这个思想而咬牙切齿。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的思想不是这个程度。
"哭泣叫喊着，我无法接近永远--"
我因如此而感到痛苦而渐渐荒唐胡闹下去。即使多么的慌乱，只有这个是唯一不会改变的，于是才有新的事物诞生，知道新的事物。如果你们能感觉到这种心情的万分之一······
--尾崎南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请让他们幸福--
序
如果伤痕可以被抚平，
那说明，
还未真正受伤。
只有伤得痛彻，
连安慰都不需要时，
才会觉得，
爱，
只是一种痛苦的形式。

当一切都被放弃，
一切只剩绝望，
爱，
是什么？
或许死亡可以安抚，
只有死亡可以安抚，
那种凄绝的爱。
一起死吧！

灰暗的牢房，
他看见他，
洁白的羽翼。
带我走吧！
他对他说。
可是他的背上却长不出翅膀。
肮脏的人。
他走了。

第一章
追忆
六岁那年，命运将霖带到了天野身边。
那天，天野的父亲突然宣布要再婚。
对象正是霖的母亲。
没有任何预兆，一个只有4个人的婚礼，
--天野，天野的父亲，霖，霖的母亲。
当他们走出教堂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这大概是祝福，或许也是庆祝。
1998年12月24日，是天野的生日，也是霖的生日。
就在那天，他们重逢了。
为什么是重逢？
可能是因为他们一见如故吧。
但这是幸或是不幸呢？

霖给天野的感觉是弱小的，需要保护的。
婚礼上，霖没有哭，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裙摆。
好几次，天野想去握住那纤细的手，可是霖拒绝了。
为什么？
是否因为他已经预见了他们的未来？
--那无法挽救的未来。

有一点天野一直都不明白：
为什么婚礼上没有一个亲戚。
直到后来才知道。
天野的父亲与霖的母亲之间的恋情是被禁止的。
因为他是她的外遇对象。
天野的母亲早在天野出生时就去世了。
自从他们的恋情被揭露后，霖的母亲离婚了。
她带着霖投奔了天野的父亲。
可是天野的家人却厌恶霖的母亲。
于是天野的父亲和霖的母亲一同离开了。
这也许就是私奔。
是不幸的开始。

尽管如此，在他们四个人的小小世界中，一切是平静而又幸福的。

变故
当他们仍沉浸在幸福中时，上帝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酒鬼的车闯进了天野一家祥和的生活。
天野和霖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始末。
血从体内渗了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那种令人疯狂的血的颜色。
霖走向了母亲。
他叫她，
他呼唤她，
她没有回应。
他哭了。
天野站在霖的身旁，看着父亲那仍保持微笑的面庞。
他想，父亲临死时仍是幸福的，一切也许不算太糟。
天野拽着霖，将他拉到马路对面。
他们就这样看着，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旁观者。
十指交缠，相互汲取勇气。
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放手。

葬礼上，天野的家人要带走天野，天野哭着闹着不肯与霖分开。
天野的叔叔是一个慈祥的人，他领养了天野和霖。

那天夜里，天野和霖在父母的遗照前痛哭。
最终他们哭累了，睡了。
两个小小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一起。
天野抱着霖，而霖缩天野的怀抱里。
两个人都倦着身子，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天野的叔叔，他们叫他浩哥。
当时他只有23岁，对于两个孩子来说，他更像一个哥哥。
他心疼地看着天野和霖，他不知该如何帮他们。

黑夜里，那两个人脸上挂着泪痕，嘴角却泛着微笑。

新生活
天野和霖随浩哥迁进了新的城市，进了新的学校。
他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们都在长大。
天野长得很快，他一下子长到了180cm。
而霖却长得不够快，他比天野矮了20cm。
他开始喝最讨厌的牛奶，也开始打篮球。
他想长高，因为他不想离天野太远。

天野知道霖的想法，
虽然霖从未说过。
他开始等他，
他开始照顾他。
打球时，他总是在他的身旁。
考试时，他总是故意写错。
他想让霖知道，他也在追赶霖。
他想让霖知道，他们不会分开。

早晨，天野被霖吵醒了。
霖一脸的兴地说，
天野，我长高了6cm，6cm！
天野笑了，他摸了摸他的头。
你还会长高的，霖。
宛若父亲在抚摸儿子一般。
他的眼神极其温柔，就好像沉溺于什么似的。

浩哥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对奇怪的兄弟。
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
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

霖持续着，
天野也持续着。
他们都想早日达到心中的愿望。

恋
在高中的最后一学年里，他们开始不安。
从小学到国中到高中，他们都在一起。
可是面临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他们害怕了。
不是害怕考试，而是害怕分离。
但命运似乎怜悯了他们。
--或许不是怜悯，而是另一个玩笑的开始。
他们进了同一所大学。
离开浩哥的家，进了大学。
临走时，浩哥对天野和霖说，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当时，他们并不明白话中的深意。
后来天野才知道。

霖不再是一个小孩了，
虽然他仍比天野矮了12cm，可是也已经176cm了。
而天野变得很受欢迎。
每天都有很多女孩来找他。
每次天野说起正在交往的女生时，
霖总是微微一笑。

直到有一天，
一个叫佳欣的女生出现了。
正由于她的出现，天野和霖之间发生了变化。
佳欣是天野一个女朋友的朋友。
佳欣与霖的相遇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生的。
因为有4张招待劵，所以佳欣和霖被邀一同前往。
他们就那样相遇了。
佳欣被这个温柔而又细腻的男生吸引住了。
她开始主动约他。
他同意了。
他们进展得很快。
天野变得焦躁。
他讨厌佳欣与霖交往过密。
他对霖说，
霖，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吧？和她分手。
霖的回答令他惊讶，
不，我爱她。
也许不仅是惊讶，或许更多是嫉妒。
天野不再出去约会。
他整日粘着霖，使霖与佳欣无法单独在一起。
他甚至离间他们。
直到有一天，佳欣哭着问霖，
到底是天野重要，还是我重要？
霖无言以对。
天野，为什么你总要打扰我和佳欣呢？
霖问他。
为什么？因为那样好玩。
天野笑着回答。
真的是因为好玩吗？
我到底为什么要破坏他们？
他无法信服自己的回答。
他心中疑问重重。
他还未发现自己的心情。
那么，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真的很爱佳欣。
霖的话令他回过神儿来。
天野什么也没说，他离开了。
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扰霖和佳欣。

天野看着霖与佳欣一天比一天好，
他的心中总是燃烧着一股莫名的妒火。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

霖，如果有一个人，你很想保护他，很想和他在一起，想让他依赖你，又不想他与别人在一起，那是什么？
天野站在门口问霖。
霖打开窗户，让风吹了进来。
那说明你爱她。
是吗？那就是爱。
风吹动了窗帘，阳光照射了进来。
阳光下的霖晶莹剔透，每一寸肌肤就像是洁白的玉。
当霖用手遮挡阳光时，天野突然觉得阳光要把霖抢走一般。
他冲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霖。
霖，我爱你。

分离
3天了，自从告白后已经3天了。
天野呆坐着，他数着日子，也在等着答案。

今天是平安夜，我要和男朋友一起过。你呢？
······
天野听着那些女生的唠叨。
忽然觉得有些心烦。
他找了霖，
霖，今晚一起过吧！
不行，我和佳欣约好了。
霖的回答让他觉得心好像碎了一般。
没关系，我等你，多晚都可以。
8点，9点，10点，11点，······
11点半了，霖仍未回来。
真的不回来啊，人家还准备了礼物呢！真是冷酷。
呵。
天野缩在墙角，手中紧握着两个小方盒。
咔嚓，--
门开了。
外面好冷哦！天野你在吗？为什么不开灯？
霖回来了。
天野立刻站起来冲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霖挣脱了他的拥抱。
我会回来，因为我要和我最重要的亲人共度生日。
亲人？
他愣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对，你只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对你只有亲人的感觉。
天野突然觉霖很残忍。
他紧紧地抓住了霖的肩膀。
可是我爱你。爱到我的心都要纠起来了，爱到痛苦得快要死掉。
对不起，天野。
霖别过脸去。
天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明白霖不接受他。
就好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他多想抓住霖的手，
可是霖拒绝了。

时钟敲响了12下，
12月24日了。
Happy Birthday！
他对他说。
霖转过头来，
他只看到天野脸上滑落的两道泪水。
天野？
他不明白天野为什么要哭，
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一样心痛。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天野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他自己戴上了一枚，又将另一枚放在霖的掌心。
你可以戴，也可以丢掉。只要现在就好，我想抱着你。
霖答应了。
天野拥着霖入睡了。
梦中，霖来到一个很美的地方，他见到了天野。
可是他却对他说再见。
醒来时，霖哭了。
天野走了。

再见
啊，下雪了。
浩哥感叹着。
忽然他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全身都被雪印湿了。
真难看，快跟我进屋吧。
他走过去。

浩哥丢给天野一条毛巾，又为他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他没有动，只是僵坐在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事？
浩哥问。
我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他微微抬起头，浩哥看到了那双空洞而又无助的眼神。
和霖有关？
他没有回答。

两人相对坐了很久。
突然天野说，
浩哥，我想出国留学。是以篮球保送生的资格。他们很久以前就找我谈了。现在我想好了。我要去。
天野，那霖呢？
浩哥伤感地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人。
······
浩哥，霖就拜托你了。
无言。

听说了吗？天野要出国了。是保送的，真好呀！
······
什么？
霖为之一震。
他跑到了天野的房间，他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走吗？
······
是因为我吗？

风吹起窗帘，霖看到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一切都是你想当然地去做，篮球也好，考试也好。--包括你说你爱我，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
天野抱住了他。
好痛，放开我。
他没有放手。
霖，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飞机场，浩哥来送别。
霖没来吗？
浩哥问天野。
他不会来的。
天野拎起行李，
我走了。
天野，希望你幸福。
浩哥大声地对天野说。
然而，他转过头来，微笑着，
可是，我的幸福不要我。
泪。
天野真的走了。

霖哭了，他一直躲在柱子的后面。
当天野转过脸来的那一瞬，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为什么我要哭？
他问自己。
我只是把他当作亲人，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如此痛？

诀别
3年后，霖成了公司职员，每天都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一天，佳欣说，
霖，我们可以结婚吗？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抬起头平静地说，
可以。
她哭了。
霖，你不原谅我吗？因为我把天野赶走了？
他安慰地抚摸着她哭泣的脸颊，
不是你，是我，是我把他赶走了。

回到家中，霖收到了一封信。是天野寄来的。
他没有看，只是丢在了抽屉里，那里有他3年来寄的信。
他一封也看。
包括那枚戒指，他一次也没戴，它被尘封在信的下面。
就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

那天晚上，霖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
霖，是我。
我知道。
我觉得很不安。霖，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短暂的停顿。
霖哭了，无声的哭泣。
天野，我要离开你了。下个月，我和佳欣订婚。
沉默。······
恭喜你。
电话被挂断了。
霖倒在地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急促的嘟声，
他觉得好累。好想依赖一个人。谁？天野。
他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间流了出来。
天野，你在哪里？

美国，······
嘿，天野，要不要出去玩，今天是圣诞节。
不要，你们去吧！

房内渐渐静了下来。
天野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霖，不要离开我。

第二章
婚礼
半年后，霖与佳欣结婚了。
天野参加了婚礼。
那是他的第一次回国。

他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宣誓的霖。
霖觉得很不舒服，他还是不习惯那样的注视。
他很想对天野说，不要再那样看着我。
可是他没有资格。
当牧师问新娘时，
天野看着霖说，我愿意。
没有任何声音，但是霖听到了。
他感觉到天野依旧深沉的爱。
他无法回应，只有痛苦。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她的房间。
她明白，因为天野回来了。

春天，樱花盛开的季节。
他对天野说，
你回来了。
樱花是脆弱的，被风一吹就飘落下来。
好像是一场舞台，而霖被镶嵌在樱花之中。
霖，你好美。
天野这样说了。

霖突然冲了上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霖，你不回去吗？佳欣在等你啊！
天野抬起头，左脸有了一些浮肿，可是他的眼神更盍匦耐础?
霖哭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天野，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