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有我自己—红鸟乐园之朱羽篇————浮影若若

      “看到你开心，我就很放心了，还担心赤羽不在，你会害怕一个人睡呢！我打算再去看看赤羽，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丹羽说着，微笑。
      “没有了，我前几天才跟院长去看过他。他在里面，我帮不上忙啊！”朱羽感叹着。
      “好吧，你和你的好朋友要保重哦，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影，朱影，他不是院里的，但是，是我的朋友。”
      银嗥盯着朱影看了半天，然后若有所思地拉着丹羽走了。朱羽看见，银嗥是用飞的，他有翅膀，而且，不只一对。
      “他……他也不是人？”朱羽惊讶地叫着，看影的表情。
      “可能是天使什么的吧。”影说，他看到有白色的翅膀，虽然，也有黑色的。
      “我还以为怪事情只被我一个人碰到了呢！”朱羽说。赤羽的事情就很奇怪，他绝对不相信又温柔，又善良得像妈妈一样的赤羽会杀人。不过，像爸爸一样的丹羽会跟长翅膀的天使在一起，这也和他能见鬼一样稀奇。

      “当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怪事在发生，有时候，只是你没注意罢了。”影摸了摸朱羽的头发，搂着他走回房间。“我们来写今天的作业吧，然后预习。”
      “影，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窝在影的怀里，朱羽好奇地问。自从有了影以后，那些怪东西根本就不敢再靠近了，好像影的眼睛里有可以让他们魂飞魄散的致命死光一样。

      “因为我是影啊。”影说。
      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懂，可是到了晚上，光线越暗的地方，反而看得越清楚，可是，就差最后一点点了……完全没有光线的时候应该可以完全看清吧？当然不，因为朱羽的眼睛也在完全黑暗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的手最近都不太冷了。”他小声说，怕惊醒旁边床的其他人。
      “恩……因为你会帮我暖手。”将朱羽抱得紧一些，影慢慢抚摸他的背，好让他快点睡，不然他上课又会偷懒。
      “你真的不是人类么？”朱羽努力在他怀里蹭着，露出小脑袋问。
      “我的确不是人类。”
      “那你是鬼？还是妖怪？”
      “不是鬼。也不是妖怪，不过，如果非要说我是哪一类，就算是妖怪里的吧。”
      “那光呢？丽呢？他们是什么？”
      “他们来自地狱，不太熟，那天我也是第一次跟他们见到的。不过……能召唤我的，至少也该有比较强的魔力吧？”
      “他们跟你不一样啊？”
      “他们是恶魔，我不是。”
      “为什么啊？他们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恶魔……”
      虽然每天都会一起生活，也很喜欢晚上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可是，每次朱羽都说个没完，很耽误他的睡眠时间，虽然，作为一个影子根本不需要睡觉，但是人需要啊！“乖，你快睡觉，其它的明天再说。”

      “影，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么？”
      虽然很想让他马上闭嘴睡觉，但影并不是对他厌烦，通常要哄他很长时间，因为他总在问，又不忍心一直不理他。“不会，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因为那个契约吗？可是……等到我18岁的，就要死掉了。”朱羽的眼睛红了，他猜影不会看到，本来想，有个小伙伴的话，活到18岁就好了，反正还有好几年，可是，现在他不想离开影，他想再活好多好多年，跟影一起。

      “也不完全是。”影说，“不哭，不哭……都16岁的男子汉了，被人知道会丢脸的。乖，快点睡，不然明天会黑眼圈。哭了的话，眼睛会变成大烂桃……”
      3
      他是影。他是世界上所有东西的影子。他一直都存在于光线照耀后的角落。他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时间，没有一切的分界。
      他被人召唤。准确地说，召唤他的是个地狱实习生，而且，这个实习生看起来才升级不久，但却拥有这样与众不同的可以召唤非实体的魔力。因为他与撒旦有契约，撒旦可以躲在影里，影可以借助撒旦的力量。

      他成了朱羽的影子。他有了永恒中的第一个名字——朱影。他来到世间，以人的外形出现，遵照与撒旦的契约，他必须每天都与这个叫朱羽的孩子在一起，按照他的愿望生活，一直到这个孩子的18岁。那时候，他就可以自由了，成为和以前一样的，万物的影。而撒旦也必须履行他的诺言，但是他还没想好自己的愿望，对一个拥有永恒的无感情，无实体物来说，他什么都不需要。

      但是他现在有了实体。这并不在契约的范围内。虽然院长和其他孩子仍然看不见自己，但是影知道，他的外形已经在改变，可能……是从那个孩子握住自己的手开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温度。但是那个孩子尽力地让自己暖手的时候，他的确感觉到脸上的热度，那一部分，原本也和身体别的部分一样，只是影子而已。而且……现在他知道他的手有温度、胸膛有温度……撒旦绝对没有这种超越圣洁或邪恶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中性的，他可以感觉到，没有任何善与恶的分界，那力量的来源就在自己的怀中。人类不应该有这样巨大的力量，这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将世界全部毁灭而成为新的造物主，只要他愿意，什么都可以改写。但是他不会提醒那个孩子。对胆小的朱羽来说，让他知道的事情越多，他就会越害怕。

      朱羽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自己拥有那种力量。他只是觉得影的手好冷，希望它暖起来……影很害怕……他怕有一天朱羽会希望自己和他一样成为人类，那自己说不定再也不能成为自由自在的影……在世界上善与恶之间共存的影——与光相对，却又如此渴望光芒的影。

      他是朱羽的影。他可以赶走任何鬼怪，因为那些鬼怪与他有契约，只有影子才可以容纳那些东西，假如惹他生气，他就任由那些东西曝光，让他们死于烈日或术士之手。他其实只需要抱紧朱羽，让他每天晚上安睡就可以……他不需要每天都催促他带好学习用品，不需要回答他的无数问题，甚至不需要将那些东西赶走。反正以前朱羽睡觉的时候那些东西也在的。但他还是做了。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鸡婆，两年多，对他拥有的永恒来说，不过是一刹那而已。

      可是，最近他越来越烦躁了。
      朱羽就要高考了。那离契约日期也不远了。看到那个叫银嗥的妖怪与丹羽在一起，他会嫉妒。看到那只蝎子每天追在赤羽后面他也很嫉妒，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那只蝎子会那么执著，赤羽明明很爱他了，他为什么还老是害怕赤羽不爱他？为什么非人类会爱上人类？

      人类是如此脆弱。丹羽……在作为一个人类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幸福过，一秒都没有，可他还是跌跌撞撞地非要活下来，却在决心死亡的时候成为与魔神共生的非人类。可是，假如他没有遇到那只豹妖，死也就死了！赤羽。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一直都藏着蝎子的珍宝，他也在被人欺负，可是，即使蝎子将元丹给了他，他还是将指甲剪短，怕伤害别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类在他的手下是多么脆弱，即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假如他没有遇到蝎子，或者被人强暴，或者……一样的悲惨。脆弱的人类，尤其是孤儿。那一对兄弟。明明那个叫绛羽的拥有操纵一切灵体的巨大能力，却还要一个普通的人类来保护，甚至，黏他黏到习惯得再也不想分开……假如……假如那个叫绛羽的不是人类，他肯定可以与撒旦匹敌……不，甚至更强，撒旦也是灵体，他肯定可以操纵撒旦的。或许……天使也一样。

      而朱羽呢？朱羽也不是普通的人类。他拥有世界上无上的力量，但却宁肯做一个被鬼吓得直哭的普通小鬼……为什么？做人类有什么好？人类有什么好？
      他只是个影子。不管怎样，他都不明白人类有什么好。等到契约结束，他就又可以四处游荡了。他也不需要这张与别人相同的脸，虽然，有时候他看着这张脸，会有温暖的感觉。

      “影……”朱羽在说梦话了。
      影抓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过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
      “不要你走，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和影在一起……”小手乱抓着。
      他才放开他的手几秒钟啊！
      “不要走……”
      “不走，不走，我不会走的。”看着天花板，那里除了被窗帘缝隙透出的一道月光以外，全部都是影，他喜欢，他喜欢做影子，不管是什么的影子，他都喜欢。做朱羽的影子很麻烦，但是，他也喜欢。

      “呜……”他又在哭了。
      “又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你走了……”朱羽抱紧了影，朦胧中看到影还在，安心了不少。
      “我不会走的，我们有契约的。”
      “可是……可是契约就要到了。”高考以后没几天，就是他的18岁生日。
      “就算你死了，影也和你在一起。”骗他吧，免得他难过。人死了以后没有影子，但是可以躲在影子里，这样说的话，他们也算可以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
      朱羽马上破涕为笑，他变脸一向都超级快，哭也快，不哭也快，果然不愧为听风就是雨！
      “好了，睡吧。”摸摸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贴近，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恩……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他一仰脸，已经凉掉的泪痕擦在影那黯淡的下颌，烫得他全身颤栗。
      “不要想了，没关系，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像现在一样？”
      “对。”骗他的，人类死了以后会有很多不同的结果。谁也没办法预料，不过，按照朱羽潜在的能力来说，如果他非要执著地与自己在一起，说不定也有可能。
      “影，我好喜欢你哦！”
      在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震动，难道……难道这个小鬼真的非要自己变成人类吗？难道……他会长出心脏？“我也喜欢你。”他说。影子是非实体，自然，话也是虚的，不算故意欺骗。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不知道。”
      “院长像奶奶，丹羽哥哥像爸爸，赤羽像妈妈。绯语是哥哥，绛羽是弟弟……呃……其实我才是弟弟，但是他从来都没让过我……可是，影就跟他们不一样。”
      那东西又一震，“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院长有喜欢的人啊（她喜欢上帝……偶没有要侮辱宗教的意思）。丹羽也有，他喜欢银嗥啊，你知道的！赤羽当然喜欢血竭，绛羽除了绯羽以外，谁都不要。可是我有影啊，影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他们都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好久好久……我虽然不能和影在一起好久好久，但是，以前我们在一起啊，现在也在一起，死了以后还会在一起……当然你跟他们不一样啦！因为我不会总跟他们在一起的。”他仰着脸，想看影的表情，但是看不到。

      “是这样啊……”他淡淡地说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希望朱羽死去。
      “那我呢？我在影心中是什么样的？很重要么？”
      影是没有心的，傻孩子。“很重要，你在影的心中最重要，影从来没有这么接近一个人过。”前面的话是假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心脏，但是后面的话是真的，但是，并不能因为太接近一个人而爱上他（某若就能！因为她是花痴）。

      “哦……”朱羽安心地窝回影的怀里，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因为说谎的时候呼吸和心跳会变快。但是影没有……”
      影不需要呼吸和心跳……心跳？影将手按到自己的左侧胸口，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推开朱羽，再用力按着左侧的心脏，那里，还是可以感觉到震动。

      4
      “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影大声吼着，从床上跳起来。
      “你怎么了？”朱羽也坐起来，不知所措。
      “你们吵什么呀，每天晚上都说个没完，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一个孩子抗议说。
      “你怎么可以随便让我长出心脏？你怎么可以擅自用你的力量为所欲为？”
      “我……我做了什么呀？什么心脏？”
      “我原来是没有心脏的，是你……是你……”影发疯一般地狂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