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当然是有心脏的，我每天都可以听到你的心跳。”
“胡说！”
“别吵了，你们疯了啊，人当然有心脏！”另一个孩子说。
“我又不是人类！”影咬着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快疯了。
有人拉开灯：“影，你在胡说什么呀？你怎么可能不是人类？”
“什么？”他惊愕地回头，发现很多孩子在看他，“你们能看见我？”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当然能看见你了，你不是朱影么？整天都跟朱羽在一起的那个！”有人回答说。
“不……不可能……”影感觉到自己的虚弱，那日光灯好像快将他烤化。
“你们在一起有两年了吧？好像同性恋啊！”一个男孩说。
“两年？”他低头看着泫然欲泣的朱羽，“他们……两年前就可以看见我了？”
朱羽摇头，“我不知道，我没问过他们。”
“你是不是发烧了呀？”一个孩子走过来，摸摸影的额头，“你两年前来的，院长还跟我们说要我们照顾你呢，可是你真奇怪，每天只跟朱羽在一起。”
“我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啊，突然有一天就看到你跟朱羽在一起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院长问你，你又不说。”
院长……那个老太太……似乎是跟自己说过话的样子，但是当时根本没在意，还以为他看不见的……
“你怎么了，影？”
影颓然地坐倒在床上，原来……原来自己早就有了实体……自己竟然变成了那种脆弱的，微不足道的人类……一切……都来不及了，是吗？
“HELLO，小不点儿，我们来接你了。”眼前的美丽少年依稀是光的模样，只是，旁边的丽安静了许多。“我们的契约到期了哦！”
“哦。”朱羽影了一声，含着眼泪看着漠然的影。自从那天他知道大家都可以看到他以后，就再也不理自己了。现在，自己就要死了，他都不跟自己说最后一句话吗？
“呦，我们的影大人居然……真是恭喜……恭喜……”光笑嘻嘻地拍拍影的肩，却被影死死地抓住手臂。
“我们的契约到期了，去跟暗说，我的愿望是像以前一样做影子。”他冷冷地说。
朱羽的眼泪流下来，他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还是对别人说的，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种事情……”光惊讶地看着影，“暗大人的魔力并不在您之上啊？如果连您自己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状态，暗大人也一样做不到啊！可是……那您是怎么成为人类的？”
“什么？”影狠狠地瞪了朱羽一眼，“是他，他把我变成了普通的人类。”
“啊？”光的嘴巴简直可以塞下鸵鸟蛋，“这个小鬼？喂，小鬼，既然你做了让影大人不高兴的事情，那就快点改正错误吧！影大人的脾气是很可怕的，你都没见过……”想到影与暗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光打了个冷战，看看丽，也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只要想着，让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可以。”影终于开口，可是，眼睛却没有看朱羽。
“快一点哦，如果过了今天的午夜12点，违反契约，你就惨了！”光对朱羽警告说。
朱羽看着冷冷的影，哇地一下哭出来……一边努力地在心里想着让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边哭个不停。
“哎呀呀……这个小鬼……”光按着自己的耳朵钻进丽的怀里，“我最怕哭了……吵死了，头好疼，丽，我头好疼啊……”
“活该。”丽虽然口上很毒，但是却温柔地替光揉着太阳穴。
虽然很努力，但是却没有见到一点成果。朱羽已经忍着哭，将下唇都咬出血了，但是却还没有用。
“哎呀！太阳已经下山了。违反契约的人永远不能转世哦，而且会到地狱最最恐怖的那一层，由……那个人看管的……”光想吓唬朱羽，但是在说到那个人名字的时候，自己都怕得牙齿打颤，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着影。朱羽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坏事，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有心脏不好么？做人类不好么？为什么影会那么讨厌呢？突然心口一疼，觉得那里好像都滴出血来。影那挺拔的身体在夕阳下散发着橘色的光芒，地上……没有影子。“影……你没有影子……”他小声地说。他明明记得影和他一样是有影子的，不可能是自己看错，要是那样的话，其他人也会奇怪的。
影回头，果然发现没有影子，那说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他摸摸胸口，没有任何感觉，回头看了光一眼，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冷冰冰的声音：“以后不要再召唤我了！”
“好冷漠哦。”光从丽的怀里蹭出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朱羽，“小家伙，你这么厉害，暗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搞不好你就直接上升到跟我一样的级别。”他拉起朱羽的手，又说，“来吧，孩子，我们履行契约，将你的灵魂给我。”
“我想见影……我想见他……”为什么，影不是说过自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吗？难道没有了心脏，说的话就不算了？他不是说会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
“那不行哦，影大人不属于地狱的范围。小宝贝，你乖乖地死心吧，他已经走了，不甘心也没有用，来……”他说着，拍了拍朱羽的背。丽也站到朱羽身后。
朱羽觉得被光拍过以后，好像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跳出来。被丽一推，什么东西黏黏的，从身体里出来，然后就轻飘飘地飞上天空。
“契约完成。”光在那个签过契约的本子上画了画。“走吧，丽。哎，你又不理我了，还在生气啊？我昨天又不是故意的……”
手被光牵着。朱羽回头看看那个正躺在地上的尸体，跟自己好像啊……是啊，也跟影好像。“影……”他哽咽着，挣脱光的手，扑到自己的身体上。尸体的手好冷，像第一次看到影的时候一样。他握起自己的手，轻轻地呵气……
他永远也不知道签契约的那天影曾经脸红……永远也不会知道。
5
某若又来画蛇添足……下面是可以忽略的完结篇（上）。
“暗大人。这个人生前很厉害哦，曾经把影大人变成人类。”光笑着，向上面坐着的英俊男子献宝。
“哦？”男子似乎并不在意。
“真是的，你们两个死样子，一看就是一个妈妈生的，讨厌！打消人家的积极性！”光跺脚。狠狠瞪着丽。
“看我干什么？”丽也皱眉，为什么光总是唧唧喳喳的，一点也没有身为最高级别地狱使的威严。
“不看你，难道看暗大人啊！他会把我弄死的！”对呗，惹不起硬的，咱还惹不起软的？
丽扭头不看他，已经被气得不行。
“丽……你们不要总是吵架，免得他把我也骂进去。”暗微微笑着，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而连带地，也很宠着光，不过，光的确很厉害，他到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横行地狱了。可是，丽那个家伙所学的，还不到自己的一半。
“我吵架？你自己问他……他昨天……”丽叹了口气，不说了，反正吵架他从来没有光厉害。
朱羽看着他们，努力想适应新的环境，他一直以为，人死了就死了，不会再活过来的。可是，没想到死了以后跟活着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以前就可以看到奇怪的东西。
“喂，你，叫朱羽是吧？”暗翻阅着已经完成的契约书，发现光与丽的争吵已经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好了，你们适可而止吧！”
朱羽看着暗，觉得他在哪里见过。
“很奇怪么？我是丽的哥哥，我们长得有点儿像。”他笑了笑，比丽还要好看。
“哦，这样啊。”他点点头。
“小家伙，你跟我来……”他走下长椅，带着朱羽到后面去，扔下大厅里的所有人。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光与你签这个契约？”暗坐下来，让朱羽也坐他旁边。
朱羽摇头。
我早就知道有两个孩子可以看到鬼魂，一个是你，另外一个是你的朋友。
“绛羽，我知道的。”
“你们太危险。那个叫绛羽的，可以操纵所有灵体，包括我，所以，我没有叫任何人去接近他，也不想激发他潜在的能力。可是，虽然我也不想接近你，但你比他还要危险，你的能力无限大，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心想事成’。我担心有一天你会无意中做出让世界发生巨大变化的事情。但是，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脱离的肉体，而且我们有契约，即使我不会利用你做一些对地狱有利的事情，至少也可以约束你做危害我们的事。”他又笑了，“其实，接近你的那些鬼都没有恶意，是我叫他们去吓你的，因为从小就知道你胆子小，以为你会被吓死（坏心肠的家伙！这还叫没有恶意？），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成功，你的身边总是有奇怪的人。那些人拥有纯洁的心灵，却没有看见鬼魂的能力，我没办法阻止他们，那些鬼魂也没办法靠近他们。”
朱羽瞪大了眼睛，他的意思似乎是丹羽与赤羽仿佛注定了与普通人不同，而自己……自己的心灵不够纯洁吗？
“光会召唤影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那个时候他就拥有那么高级的召唤力，如果可以，我也不会让影到你身边。”
朱羽仍然不很了解，仿佛，这个暗与影很熟的，可是一想到影，心口就好痛，虽然已经没有身体也没有心脏，但是疼痛的感觉仍然在记忆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哭了。
“暗与影其实本来是对立的，因为只有光才能与暗相对，光也与影相对，而且，在暗处是不会有影子的。但实际上，我与影都存在。”暗说着，用手指轻轻抚上朱羽的眼睑，仿佛在替他拭泪，“我与影有契约，我可以在人间躲在任何影里，因为我是暗。他可以借助我的法力，当然，实际上影在暗里也可以存在，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但是，我最后想告诉你的一件事是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朱羽瞪大了眼睛，但是还是听不太懂他的意思。
“我有个弟弟——丽。但实际上，与我最亲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影。我们本来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因为我们拥有太过庞大的不纯洁力量，上帝将我们分开，我的一部分只能在地狱里，而他可以和人类共存，所以，我想要到人间去，只能与他签订契约。影的力量是中性的，与你的不同，他的力量是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但你的力量却包容了黑与白。我说我犯的错误是不该让光召唤影来。因为他并不知道我与影的关系，他也没想到你拥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其实应该早点全部都告诉光的。”他叹了一口气。
朱羽终于听明白了一点点：“你说你和影是同一个人？”
“是的，本来他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可是，上帝将他与我分开，所以，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我却是比较完整的黑暗。但是你却将他变成了人类。”暗苦笑着，“所以那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他了。”
“哎？影的身后已经没有影子了啊！他不再是人类了！”朱羽说。
“你不明白的。”暗想，他白说了，“影本来就不是可以独立存在的实体，是你将他具象化，成为一个人类，这样，他就彻底与我脱离的关系，他不再是我的一部分了。可是，当你恢复了他原来的无实体状态以后，但他仍然不再是我的一部分了，他原来是暗里的影子，但现在却不再是了，他成了别人的影子。”
“我的影子吗？”朱羽扭头看地上，但他已经没有躯体了，根本没有影子。
“他在你的身体里。”暗说，“你的身体附近有影子的地方就是他。”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身体会腐烂的。”
“不，只要你不回到身体里，影就会进入你的身体，成为另外一个你。”
“另外的……我？”
“对，另外的你。”
“他讨厌做人类。”
“但他已经是你的影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可以实体化的影子。”
6完结篇（下）
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人类。当他隐去自己的身体以后，打算随风而飞……可是，才飘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不对。他已经很久没飞了。待到想落下地面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强大的吸力，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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