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讫着什么,无意识的扯着颈上的坠子,当白晰的手指完全包围着坠子时,眉头才舒开一点,像个婴儿般甜美的睡脸重又出现在他脸上。
伏塔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行星,所有居民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要说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也只是做为全星域南部的货运中心而已。每天有成亿吨的物资运来伏塔,也有成亿号的物资等待运出,全星球半数以上的人口都从事着与星际货运有关的行业。
货运要占伏塔经济将尽一半的命脉,另一半则是与之毫无联系的文化产业。主要是此星优美的自然环境和便利交通引来不少艺术家聚集定居,在星域有心的经营下,良好的艺术文化环境下形成了文化经济,也使伏塔成为星域西部的文化中心。
数不清的艺术展会和交流在这里举行,每月都有近两百万流动人员出于旅游或参加艺术会展的目的在伏塔进出,相当于总人口几分之一的游客使得伏塔的客运也赶上了货运的发展。然而这样的情况却不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相对于北部星域和西部星域的发展,南部星域的发展慢很多,生活节奏也要舒缓不少;对于往来的各式稀奇古怪的艺术家和游客们,这一切已是见怪不怪的了。
尽管如此,他出现时还是换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坐在酒店透空的中庭中,美貌的黑发青年对着刚从酒店服务台索取的伏塔全栖地图一愁莫展。
穿著米色的薄外套,脚蹬着一双手工制的小羊皮鞋,半长的留至颈间的黑发在和风中扬了一下,盖住了眼前的视野。
这样一块块方块似的地区规划到底有什么好的,米克拉头痛的用手指压按太阳穴,移动了一下在长椅上坐久了的身体,米克拉微微的收拢眉梢,要在整个星球上靠一个人的力量来找到和大海捞针无异嘛。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取了那支能在全星域连接的专用手机,拔通了一个号码。
莎尔拉给的搜索范围也太大了,光靠他一个人要怎么找呢?拿起手边冒着热气的咖啡喝着,蒸腾的热气浸润了他的面颊,半沉思中的他丝毫未察觉几乎整个中庭的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后,大约有七八个身着统一的灰色西服的男子穿过中庭的人群走到了他桌前。
阁下,我们的人到齐了,随时可以供您差遣。站定脚步,为首的男子衣襟上别着一枚金质徽章,态度十分恭敬的向米克拉行礼。
手撑在扶手上站起,米克拉连正眼也没他们一下。在一群灰色服饰的人群中,仿佛羊群中唯一一只黑羊般突兀的引人侧目,知道你们来干什么吗?
为阁下寻找一位男子。
手里有他的资料吗?语气慵懒的问道,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看得他对面的人一阵心动。
已经全到手了。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是,阁下。
整齐划一的回答让米克拉的脸上稍稍露出一点满意的表情。尽快给我消息。若无其事的撇下一群人,早已习惯被人注目的米克拉穿越了中庭,径自离开。
勉强吃完了自认差到极度点的餐点,米克拉自觉得无法悠闲的晃在酒店里等消息。下了楼,在服务台要了一辆地上车,他让司机在伏塔的街道上随意的转着,自己也觉得傻傻的期望着或许会在路上意外的看见他的身影。以为他只是个闲着没事做的有钱人的司机一边开车带他四处逛,一边殷勤的介绍着伏塔风情。
在一排排若是首都已是极为落伍的建筑物中,地上车稳妥的前行着,米克拉始终觉得这里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好,伏塔宁静到让他郁闷。
这时,车开过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外形诡异的建筑让米克拉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询问着司机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带是同性恋人的聚集地,你知道搞艺术的人一多,这类人也多。司机庸俗的评价着,这条街是半风化街,白天还好,晚上就有点不太平了,什么怪人都有。隔着条街到是还好,大多是本地人休闲的地方,普通人也常去。热络的介绍间,司机从后视镜偷窥乘客美丽的侧脸,男人长成这样,他也可以理解为何会有男人喜欢男人了。
语意不清的应着,米克拉合上眼睑,听着车内粗糙的音质,喜欢男人啊
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一名金发青年怔怔的站在一家店门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车绝尘而去,带走了异常熟悉的身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随风?身边的同伴推了推他,你怎么把东西掉了?快点看看摔破没有!这可是苏染的宝贝啊!
不会是他的,那只是一个看起来很象他的人而已
这样安慰着自己,随风弯腰拾起袋子,满含歉意:抱歉,一时没注意。好象没坏。
唔,这就好,我可不想被苏染念。推开一展钉着金属钉的怪异的门,两人走进了一间风化酒巴。
一前一后的穿过冷清的大堂和舞厅,昨夜疯狂的痕迹狼籍一地,散落的杯盘和散乱的丢在地上的几件外套,偶尔还有一二个拿桌椅当床的怪人在睡觉,身上盖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毯子。
优书亚、随风。轮班兼做着临时清洁工的刑君正在拖地,一见他们进来,立刻热络的招呼着。
昨天战况很激烈吧?优书亚啧啧道。
是沉飞雨带着兄弟来玩,闹得很凶呢。
沉飞雨?本地的大哥大?
是他,在这里玩了一轮又带着人赶下一场了,说不定现在还没结束呢。刑君拖好地,在随风和优书亚的帮助下翻起一张被弄翻的桌子。
啊!又一个。刑君看到缩在桌子下大睡的人形没辙的扶着额头哀嚎,认命的从柜台里变戏法的挖出一条毛毯给那个盖上。
苏染呢?优书亚四处溜达,不怀好意的笑道:随风,你帮着找找,他不会也在这里的哪个地方躺吧。
刑君失笑,老板在里面,沉飞雨走了以后才休息,现在大概在睡吧,我还没去叫过。
谢了,我们去叫他。
吧台后的一扇小门直通苏染的办公室,风格前卫的网状金属物分隔了空间也布满了墙头,一切都是透明的、银光闪闪的,令人好象置于宇宙大航海前期的太空舱一样。
苏染?低唤了一声音没有回答,两人对看了一眼,不会又睡在里面了吧?
既然不喜欢睡在这里就不要弄这种装璜嘛!第N次抱怨这种让人混身不舒服的装饰,把两人手上的袋子扔在办公桌上道:随风,你去看看他在不在里面!手指着办公室的一角,优书亚在糖罐里抓了一把软糖泄愤的往嘴里塞。
随风笑笑,走到墙的最左端,轻轻摸到墙上一个隐藏的按钮按了下去:苏染,你啊!触电般叫了起来,随风立刻脸红的转过头。
优书亚好奇的跑过来一瞧,看见了一幅令人为之气绝的画面。
家庭的舒适风格,为了提高室温而铺就的米色长毛地毯上,两个人影相互纠缠着。打扮的妖媚入骨的少年半跪在黑发青年的腿上,套着金属环扣的手探入开敞的黑衬衫内不停摸索游移着,红润的嘴唇撕摩着,留下艳红的唇印。黑发上闪耀着隐隐的火红色,一只手支在地毯上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另一手则在少年脑后按压着不断轻抚。
苏少年吮吻着,几乎整条舌头都在对方口中搅动,溢出的银丝一直顺着青年仰起的脖子流了下来,没入布料间。
顽皮的压下青年的身体,圆润的手掌把挂在肩上的衬衫往后推去
苏染你优书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大有脑梗阻的倾向。
眼角余光看到了门口的两人,苏染忙扶着少年的肩头推开了他,碎,好了,有人来了。
苏。少年涂着浓重眼影的眼睛上因为刚才的激吻而蒙上一层水雾,迷茫的望着青年。
优来了。捏了碎翘挺的小鼻子一下,苏染指着门口。
瞳仁中的迷离消散,被称为碎的少年立刻兴奋起来,从青年身上一跃而起,一直冲到了两人怀里,可爱的仿佛会长出一条小狗尾巴来猛摇。
痛惜的把少年拥进怀里,优书亚矛头直指青年:苏染!你又在公用地带乱来!
苏染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分外无辜:碎昨天喝醉了。
喝醉了就可以胡来?那你醉了没有?刚才又醉了没有?象只戒备的老母鸡一样护着少年,优书亚咄咄逼人。
苏染抬高双手,我道歉,道歉总行了吧?优不用这么敏感嘛。
对象是你不敏感也不行啊,在心中暗道着,优书亚冷哼了一声:道歉可以解决问题,战争就不会爆发了!低头拍拍少年,乖,碎啊,苏染有没有欺负你呢?
没有啊。抱着优书亚,手又溜到随风衣袖上轻扯,只有亲亲。
只有亲亲?优书亚满脸狐疑,锐利的视线直射苏染衣领间的红痕要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还真难。
吸引来随风的注意力,碎将手贴在红润的唇上轻道:苏的味道很好哦,随风要不要试试?犹不自知的向人推销,天真的神情让人哭笑不得。
我都差点爱上他了。怪不得这么多人追苏呢。媚笑着从优书亚怀中钻到随风身边,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潜意识的排斥接近任何一个成年男子,随风避开苏染,拉下碎缠在胳膊上的手,弄的好脏啊,碎。
4
碎疑惑的甩甩头,又用手背用力的在脸上抹了几下,只是眼影而已。
只是一点小玩意儿而已,你害怕了?
随风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心悸过后的疲倦感充斥全身,方才的情形还是吓到他了。溢出丝丝苦笑,随风暗笑自己的无能,还以为早被优书亚训练到百毒不侵了呢。
你害怕了吗?脑海深处,绝美的男人对着他露出讥讽的笑容,带着芳香的毒气仿佛在鼻端飘过,优美却恶毒的的语调那样自信:你不会忘记我的,白瓷的指头划过他的胸前,
永远不会,这个身体会永久保留下此刻的记忆。
风,随风?优书亚推了推他,在想什么呢?
好象还是会记起来。坦言自己的苦恼,随风万分无助,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只是苏染和碎身上酷似那人的影子就让他害怕?还是方才幻视的原因?
听了这些,优书亚回头骂了苏染两面三刀句,一脚就把苏染踢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又拉着碎和随风打开公共区另一端的门,走进了一件风格稳健的一如企业公司的办公室。
每次穿过来都觉得好有趣,这里和苏染那边根本是两个世界嘛。碎双手抱在脑袋后打量着一尘不杂的办公室,还没表达完自己的感想就被优书亚拖进卫生间刷洗了一顿,再出来时已经恢复成一脸乖巧模样的文弱少年了。
随风坐在办公桌后面复核优书亚不在这几天的帐目,微笑着倾听优书亚和碎的争执。
气呼呼的拿着浴巾擦拭着他的湿发,优书亚下了禁令:下周未不准再来!让我在这两条街上看到你的话,一年都不要想你的零花钱了!
为什么?委屈极了的碎在浴巾下左右忽闪,我都十六了,半成年嘛,你不可以干涉我!再说了,反正不是别人是苏染嘛,你为什么不放心?他不够好吗?
此时诽谤帮自己看了好几天店面的恩人好象不太道德优书亚脸上写满了犹豫,好半天才吱唔着开口:我说战大少爷,你要是真心我无所谓,你有挑选自己喜欢的人的人权,可是你只想找苏来开荤啊!真是的,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呢?你还怕自己花心蝴蝶的名声在这条街上不出名吗?见一个爱一个的没节操小子!想和苏染的外号配对啊?优书亚越说越气,重重的揉了几下才放开。刚才是在外人面前不好说他,现在就无所谓了!不好好教训他对不起自己表姐一家的托付!
不要叫我战少爷嘛。少年泄气极了,可怜的我一考就是三年制的寄宿制学校,也只有周未可以出来透气,优你这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战林!优书亚揪着碎的耳朵叫他的真名,我欺负你?苏染的店里龙蛇混杂,你一个花季少年进去多危险知不知道啊?
有苏染罩他怕什么?碎不依从的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不准叫我战林!叫我碎!比起自己的名字,他更喜欢碎这个苏染给起的名字。
把他放回学校才不放心,优书亚扔了一叠干净衣服给他:让你认识苏染真是重大失误。一想到他那些天真的同学身边有这样一只生冷不忌的大色狼就担心。
还好你只喜欢年长型的成熟男人。优书亚又操劳的给碎找出了书包,不要在学校里胡来啊,我可不想因为你骚扰同学而被你们校长拖去警察局保你。
去,那些毛头小子谁要?穿上放在这里的校服,战林轻手轻脚的走到随风背后,猛的扑上去,至少也要风这样的我才满意。顽皮的勾住随风的肩头亲了一下,又不停的在那头金发上摸个不停,我也想要这么美的金发。
开店了,开店了!优书亚把战林从随风身上剥下来,你也给我上学去,记得拿全勤奖回来给我加菜!
整了整校服的衣领,战林认命的摆出优等生的高姿态敬了一礼,不辱使命!
拖着个书包上学去,战林步上了为期一周的好学生秀的慢慢长路,命苦啊!
风,你真的不要紧吗?不舒服要告诉我哦。优书亚把手放在随风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象没有发烧。
我没事。随风深吸了一口气,只要忙碌了就会忘记的,也许是因为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才胡思乱想吧
早上的准备工作开始了,优书亚抓了水桶抹布掸子就冲进了店堂,以苏染的懒惰是不会把店里打扫干净的,放眼望去一室积尘,今天有一堆活要做呢。
手拿掸子挥舞着,优书亚摇头叹气:怎么这么脏呢?就知道苏染靠不住,我是傻掉才会把店交给他。要是生意不好一定要他负责。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就算只隔着一扇门,两店还是顾不过的。戏谑的声音从柜台里传来,苏染自顾自的靠在柜台上,打开了一罐咖啡豆。才洗过的黑发服贴的梳在脑后,青白的脸色也红润润的,薄唇一抿,泛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优书亚抱着头:你又用了我的浴室!优书亚抱怨着,到也没干涉他乱动店里的东西,只是赌气的脸实在不怎么好看。
拉了拉丝质衬衫的领口,一滴水珠从脖颈滑入衣领内,一会儿就从胸口晕开一道湿痕。斜射入室内的阳光落在柜台前,通过光滑的地面反射,模糊的光芒笼罩了苏染,细小的尘埃奔腾在前方的空中,努力向苏染的方向扑去却怎么也触不到他的衣角。
我有弄干净啊。苏染满不在乎的说着,淡雅的面容好象非男非女的圣使,轻佻的表情却透出此人本质上是恶人才对。
八十五分。为苏染表里不一痛惜着,优书亚转过头,窥视着站在门前浇水的随风。
手提着水壶,犹豫着要浇多少才够的沉思状,纯正的金发碧眼宛若古老年代的贵族。阳光透入大玻璃窗前,观叶植物上遍布的水珠染上灿烂的光泽,映衬着金发,渲染出一个虚幻的精灵,纤细婉约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呵护。
一百分,不愧是随风啊每日评分脱口而出,立刻换来苏染的讥讽:色鬼!
优书亚闻言大怒:谁好色了?我也只不过是喜欢美人而已,有错吗?
应该是只要是美人都喜欢才对吧?碎那个样子十有八九是你家遗传。
啊!!!!好端端的提我家干嘛!?掸子脱手而手,直往苏染面门而去。
苏染一笑,利落的接下掸子,却并不回击,若无其事的一丢。转身去取了一瓶酒来打开:我说东西不要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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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大踏步到柜台前,尴尬的接过苏染递上来的掸子,脸上微微的发烧,我们家的事不用你多管!反正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放心好了!
苏染不在意的侧头想了想,也对,只有碎会来找我。
猛然想起了今早的事,优书亚又发起火来,隔着柜台揪住了苏染:我警告你,不准碰我家碎!
苏染被揪的头晕,连忙拍开这个爱冲动的家伙收紧的手,连我有没有碰过都弄不清的人还说什么?在白兰地中混入了磨好的咖啡豆,架在一边的酒精灯上慢慢热着,并不计较。
喂,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优书亚一脸不开心,高挑的身材象要倒栽进柜台一样向前探着威胁。
苏染叹了口气,我说你呀,一点也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不要转移话题!
目光定在金发青年孤寂的身影上,随风好象有心事。再不提醒一下的话,那株可怜的植物就要淹死了。
一提到随风,优书亚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奇怪,今天出来前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