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见多了眼泪,无论是母亲的还是其它姨娘的,甚至......还有父亲的,你应该也知道,像我们这类豪门子弟的婚姻,是没有爱情只有彼此利益的。我不是长子,本身也没什么才智,更从不妄想能够继承家业,我只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情,不掺杂任何杂质,无所谓的家世背景,只要彼此相爱就够了,我就这一个要求,难道很过分吗?"阿宬有若的梦呓般,颤声自问着。
"不,一点都不过分。"德斯特伸手拥住他的肩,轻声道。
"我没有办法像父亲那样,明明爱着十五娘,为了家族的稳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凋零逝去,也无法像母亲那样明明满心的不甘,却还强装大度的看着父亲一房一房的妻妾娶入门,我只想爱一个人,全心全意倾我所有此生无悔,难道就连这么小小的愿望也是妄想吗?"头枕在德斯特的肩上,阿宬失神的自语着。
"不,宬,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以后你会碰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宬......相信我,你会幸福的。"将阿宬紧紧抱在怀中,德斯特在他耳边不断的低声安慰道。
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悔恨与自责像千百条噬心虫疯狂啃噬着他的心,德斯特意识到他不该这样设计阿宬,用这么龌龊的手段羁绊住他的脚步,是何其的卑鄙与无耻啊?
还是放开他吧?强留下来,只会让他堕入更深的苦海,也许只有亲情,才是最能抚慰他的创伤,治愈他的痛苦,或许只有温暖的家才是他最佳的疗伤之地。
放手吧?
万事莫强求,只要他能够幸福,哪怕从此天各一方,他......也无怨无悔。凝视着阿宬黯然失神的侧脸,微微放松禁锢着他的手臂,德斯特悠悠叹息着。
"阿依纱......为什么要......难道......我的爱......还不能......打消你的野心吗......"专注的盯着面前起伏的水面,阿宬断断续续的轻声呓语着。
"宬,不要再想那个自私的女人,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忘记她吧!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相信我,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只要你能够幸福无忧,我愿倾我所有。俯身将灼热的吻轻轻落在阿宬的眉心,德斯特喃喃低语。
"幸福?呵呵!那全都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靠在德斯特肩上,阿宬笑得是那样的惨然与无奈。
"宬,不要这么灰心,一切全都会好的。"紧紧的环住阿宬的肩,德斯特心痛的劝慰道。
我的宬,请不要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你可知道,你的哀伤,让我为之心痛,你的叹息,让我随之心酸,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让你忘却前尘往事,重现当初那个洒脱不羁的你,我的宬啊?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再如此痛苦,不再这么哀恸......
"......德斯特,找个时间陪我回趟紫宸老家怎样?"沉默了许久后,阿宬突然开口道。
"好,没问题,我们一起回紫......咳咳!什么?你要回家?"德斯特迷迷糊糊的点头应下,可随后猛然清醒了过来,连忙追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一起回去,呵呵!你不要太紧张啊,我的家人都会喜欢你的。"回头瞅了眼神色焦急的德斯特,阿宬不禁哑然失笑道。
"不是,我没有紧张,我只是......只是......"天啊!宬怎么会突然想回去,他家现在可是全族获罪下狱,罪名不清,缘由不明,生死不知,他若是就这么大刺刺赶回去,说不定还会被牵连进去,不行,得找个像样的理由,敷衍搪塞过去。
"只是什么啊?怎么......有事无法脱身吗?"微撩眼皮,阿宬阴晴不定的斜睨了面有难色的德斯特一眼,轻飘飘的质疑道。
"对......啊不,也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白痴也知道,此时绝不适合顺势而为,他递过来的这个台阶可是处处充满了陷阱,若是一个不小心,前面等着他的可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啊!
"那还有什么原因,让你无法成行呢?"
"啊......这个,阿宬啊,你也知道,紫宸与泰塔尔相距何止万里之遥,我这一摊子事总不能就这么放下吧?怎么也需要交代一下,好好安排一番,对吧?"德斯特连忙跟他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
"对啊,还有我头一次去你家,我也不能两手空空上门吧?总得捎些家乡特产吧?对不对?"德斯特继续掰。
"......不需要吧?家里也不缺这些。"眉头微蹙,阿宬一脸迟疑的道。
"怎么会不需要,泰塔尔临海之国,各种稀奇玩意多得是,怎么能不带回去一些呢?"
"......"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
"还有我们回去,泰塔尔到紫宸可绝对称得上是路途遥远,总不能久这么单骑孤身上路吧?"
"......"说得没错,依然无法反对。
"而且这一路上,不太可能全都是平坦大道,这翻山越岭,过草地穿沙漠的,总会有错过宿头,荒郊野外无处投宿的情况发生,这日常所需的,吃穿用行,一样也不能缺少,我们总得多备一些以防万一,对不?"
"......"没错,这也全都是事实。
"所以,你还是先不要急,等过些日子,我安排好了,咱们再上路,如何啊?"
"......我知道了。"阿宬无言以对,算是彻底的被德斯特所说服,郁闷无比的闷声道。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务,就赶回来接你。"德斯特挣扎的从水里爬了起来,一步一晃的走出水池,走到门口还不回头忘叮嘱一番。"还有你不要再酗酒了,小酌或许怡情,过量可就伤身了。"
"哦!知道了。"阿宬瞅着德斯特消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似有几分怀疑,几分猜测,更多的是错综复杂难以道明的异样情愫。
◇◆◇
忧心仲仲离去的德斯特,满脑子都是用什么方法才能转移阿宬的注意力,怎么才能让他打消回国的念头?根本就忘了,素来精明的阿宬,怎么可能会被他那点伎俩所蒙骗。
这些日子以来,德斯特心里暗自恼恨,为何紫宸与泰塔尔两国相距会如些遥远,要知道两国之间的连商贸交易都非常的稀少,也就更谈不上什么邦交关系,就算德斯特想为他们家帮忙出力都无从下手。
同时德斯特也恼火自己,平日总是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说什么生意遍布天下,可实际上连戈尔亚纳都未能触及,更不要说紫宸境内,弄得如今消息回馈不但奇慢无比,还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这让明知道此时的阿宬家宛如风中的残烛危危可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的德斯特,除了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怎么办啊怎么办?有什么能够既拖延时间,又不让宬怀疑的办法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寝食难安的德斯特,在自我的折磨下,顿时憔悴了几分。
再加上那位不负责任的二殿下,丢过来的战后收尾工作,更让他没日没夜的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就在德斯特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因此,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的下午,德斯特出现在阿宬的面前。
"宬,我找到好东西了......"兴冲冲的德斯特,并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阿宬,脸色是多么的惨白,眼瞳更呆滞得毫无神采。
"什么?"阿宬,低头旋转着手上的瓷杯,懒洋洋的应道。
"......宬,你看这是份泰塔尔军出战的名单,上至泰塔尔王,下至马夫,名字、家世、地址,样样齐全......"抓起面前的茶杯,德斯特一口灌了下去,真是快要渴死他了,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哦!"翻了翻面前厚厚的卷宗,阿宬疑惑的瞟了德斯特一眼。
"呵!"似乎看出阿宬眼底疑惑,德斯特笑嘻嘻的解释道。"我听说你最近没什么精神,而且老窝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很容易生病的,你不如找点事情做做,这份是泰塔尔军出征桑特拉的名单,你不如挑一个两个玩玩报复游戏,我给你提供人手与资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无精打采的阿宬,翻着手上卷宗并末答话。
"怎么样?"德斯特一脸期待的望着阿宬,小心翼翼的问道。
"......唔!行。"合上手中的卷宗,抬眼瞅了眼满脸企盼的德斯特,意兴阑珊的阿宬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道。
"太好了,你打算选谁?"站起身转到阿宬身旁,德斯特弯腰看着他的侧脸,询问道。
"唔!就他了。"阿宬修长的手指,落到翻开的卷宗上。
"呃!能不能换一个?"顺着阿宬所指看去,德斯特愁眉苦脸的问道。
"不要......"阿宬固执的摇了摇头。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一国之君啊?与他为敌,似乎没有太大的胜算啊?"
"你不是说,自己是戈梅尔的幕后黑手吗?连各国的君王都会惧你三分的吗?"
"没错,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不能......"德斯特苦笑不已。
"我又没让你造反,你急什么啊?就算造反,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提供资金就好。"似乎想到什么,阿宬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刚刚还一副死气沉沉的他,五官仿佛一下灵动了起来。
"咳咳!造反?!宬,你不会是当真吧?"德斯特满脸乞求的瞅着阿宬。
"唔!可能,大概,不一定......"盘算着事情的可能性的阿宬,随意敷衍道。
"......"天啊!他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此时的德斯特,可真是欲哭无泪啊!
"嗯!就是他,泰塔尔王,特曼斯四世,五十三岁,性喜女色,好酒贪......"研究着手上资料,阿岁喃喃自语着。
"宬,我们换一个人选不好吗?"德斯特试图改变他的决定。
"不好!"斩钉截铁的否决。
"宬......"德斯特用哀怨的不能再哀怨的眼神,瞅着阿宬。
"德斯特,你不是说过,你从不畏惧戈梅尔平原任何一国的君王吗?更何况如今的泰塔尔王,也不过是性好渔色糟老头子而已啊?你怕他干吗?"
"我当然是不惧他们任何一个,他们应该惧我才对,只不过......"泰塔尔王不管怎么样也都是他老子,一直以来对他更是疼爱有佳,他怎么能够......
"那就好,就这么定了。"挥了挥手,阿宬打断了德斯特的欲言又止。
"可......"
"好了,不要再说了,等我过几天做个详细的策划后,我们就准备行动。"
"......"瞅着阿宬灿烂的笑脸,德斯特再多的怨言,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他开心,莫说他只想对一国开战,哪怕是他准备跟戈梅尔所有国开战,德斯特都会坚决支持到底绝不反对,望着阿宬迷人的笑容,晕乎乎的德斯特毫不犹豫的决定将他的老子贡献出来。
"德斯特......"仰首瞅着神色恍惚的德斯特,阿宬突然露出一抹温柔的淡笑,这笑容一直被德斯特暗地里唤为‘恶魔的微笑',因为每当阿宬露出这种笑容,也就意味着自己楣运当头。
"有、有什么事?"浑身一颤,德斯特小心谨慎的瞅着阿宬。
"......凑过来一下。"阿宬笑吟吟的冲着德斯特勾了下食指。
"......呃!有什么......"德斯特不明所以的低头向阿宬缓缓靠近。
"唔呜......"阿宬突然伸手勾住德斯特脖子向下一拉,还没等德斯特反应过来,抬首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将他所有疑问一并吞入口中,阿宬激烈的索吻,让半蹲半跪的德斯特身体几乎僵硬,呆愣愣的瞅着阿宬那半开半合,漆黑若似夜的深邃双眸,片刻后才猛然意识到阿宬在吻自己,德斯特顿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舔了舔红唇,阿宬一脸意犹未尽的盯着目瞪口呆的德斯特红肿的唇,懒懒的问道。
"我、我......那个你、你......"
"想问我,为什么吻你是吧?"
"......嗯!"
"我只是想知道,清醒时吻你,会是什么滋味而已。"
"唔!总的来说......感觉还不错。"瞟了面红似火的德斯特一眼,阿宬展颜涩然一笑,耀眼的让德斯特感到一阵晕眩。"呵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吧?"
"......"他当然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可他还是......眼中隐含着几分黯然的德斯特,神色幽幽的凝视着面前的阿宬。
"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办法重来,从我们逾越了那道德的屏障,我们的关系就已经变质了,也再不可能回到一切未发生之前,除非我们从此天涯陌路,否则我们就只能去面对它。"
"面对?"神色恍惚的德斯特,努力的张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阿宬,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无奈。"宬,你希望我去面对什么?就因为一时的酒后乱性,我们就不能再是兄弟,也不再是朋友,从此天涯只能是陌路吗?"
"不,德斯特,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只是不能再做兄弟与朋友,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做情人......"阿宬含笑的望着德斯特的双眸,从茫然没有焦距到瞬间变成灿烂夺目的寒星。
"你......"
"德斯特,我无法说,也不敢保证会爱你,你应该知道,我此生头一次动情,回应我的却是无情的背叛,让我再不敢轻信......可是紫宸的男儿,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绝对不能逃避自己的错误,更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宬,难道我在你心里只是个错误及责任吗?"闻此言,德斯特严重闪过一抹惆怅与失望。
"不,德斯特,你误会了。"阿宬双手在德斯特脑后交握,两人额与额相抵,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墨玉色的眼眸追逐着德斯特无措的双眸。"我只是说,虽然此时此刻我无法说爱你,可我未来的每一天都将属于你。"
"宬,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开口对我说......爱我......"德斯特深情款款的望着阿寇,在他唇边轻声呢喃,最后索性覆上阿宬的唇,还趁着他微愣的功夫,柔软的舌尖趁机探入他的口中,像蛇一眼缠绕上他的舌,吮吸他口中的甜蜜。
就在德斯特用他娴熟的技巧挑逗着甚是青涩的阿宬时,从不喜欢被动的阿宬反客为主,笨拙的学着德斯特将舌尖顶入他的嘴中探索搅动。
不过想来阿宬接吻不算丰富,辗转厮磨中两人不但好几次牙齿相碰,甚至还咬破了德斯特唇,德斯特无奈的张开嘴,引导他与自己的舌纠缠,再一步步教他在自己身上放火,更进一步的点燃彼此的欲火。
努力的诱惑阿宬与自己共坠情欲之海的德斯特,心里暗暗盘算等阿宬对爱欲食之髓味难以弃舍时,或许自己还有机会能够反吃了他也说不定?
虽然德斯特肚子里的小算盘拨得是劈里啪啦,可却不知早在一开始,他就选错了方法,从而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章
日起日落,月满月缺,时间如沙,光阴似箭,时间在春、夏、秋、冬四季女神的不断追逐下走进了第五个年头。
"可恶,可恶......赖尔,你这个浑蛋......一走就是三个多月,闲我这里事不够多是不是?还一个劲的给我添乱,可恶、可恶啊啊......"热浪袭人的盛夏,汗流浃背的德斯特,坐在堆满了各式文书的书房内,边奋笔直书边破口大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