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春色 下————舒匀

　　“后悔？你什么意思？”马哥气愤地双手叉腰，“小寒，你也太没道理了吧？当初可是你来求我的，我一片好心为你忙前忙后，怎么你现在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优寒将马哥一把拉到沙发上坐下，好声好气，“其实我早该跟你联系，让你将我那天的话都忘记的，只是我最近很忙，所以给忘了，这么跟你说吧，我已经不打算赚那个钱了！”

　　“既然如此，那你收到纸条为什么还要来？我既然约你在酒店见面，你就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马哥也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个时候，只要说错一句话，露错一个眼神，就有可能会被对方怀疑。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老板再三叮嘱交待，一定要弄清楚小寒的真实想法和意图，否则绝不轻易下手。

　　“我说了我是来见你的！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把话说清楚，不能一直让你为我白忙啊是不是？而且，我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马哥你为我解惑。”

　　“什么事？”

　　“我总觉得有人想故意跟我过不去，上次照片的事，如果说是‘梦醉’的同事心存嫉妒而搞出来的，那么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最近开始重新接广告的事马哥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有个摄影师居然公开挑我的场子，拿我胸口的朱砂痣来说事，存心让我身败名裂下不了台，我跟那摄影师又没仇，如果说他只是看不惯我故意想挑衅下我，我绝对不相信！”优寒看着马哥的眼睛，一字一句。

　　马哥愣了一下，茫然道，“有这回事？小寒你是在怀疑我们？”

　　看到马哥如此表情，优寒心里也“咯噔”一下，他这样，看起来不想是装的，怎么回事儿？“我能不怀疑吗？毕竟我真不记得我曾经得罪过什么人。”优寒蹙眉，心下开始恍惚。

　　如果这事不是刘老皮那边做的，那么其实，还有两个人有理由这么做。

　　一是白宇千。

　　二——，

　　是倪聿。

　　第五十二章

　　“小寒，这回你可真怀疑错了！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儿！”马哥信誓旦旦。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人做，毕竟幕后大老板是刘叔，他要存心瞒你，又有多难？”优寒嘀咕着问。

　　“老板要对你做什么，一定会让我经手，毕竟在他手下，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优寒眨了下眼睛，浓密的长睫掩住他的不安。马哥说的不无道理，况且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蹊跷了，没理道前面塞纸条给他，后面就来捅他一刀的，这么存心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惹人怀疑吗？太不合情理。

　　“其实小寒你有没有想过，毁了你的形象和声誉，最高兴的会是谁？”马哥想了一下，突然问。前两天老板给倪聿打完电话，后来转述给他的谈话他现在可仍是记忆犹新。

　　“会是谁 ？我在这一行的对手吗？”优寒自嘲地笑，摇摇头，“不可能，我现在不过刚刚斩露头角，谁会动那个心思对付我一个新人？难到我的光芒已经耀眼到有人想将我扼杀于摇篮中的地步了？我可没这么自恋！”

　　“其实会这么做的，不一定就是你的敌人，当你赢得外界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忙碌，而你身边原本最亲近的人，就会越来越寂寞，越来越感受到你的渐行渐远，明白吗？”马哥巧妙的提醒，歪着头专注地观察他的反应。

　　优寒笑了笑，他不是傻瓜，马哥这话什么意思他明白。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因此而跟倪聿翻脸，彻底对倪聿失望，那么，他们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正好行动了？

　　优寒仔细回想，在摄影棚时，周围监视着他的人至少有三拨，倪聿的，刘老皮的，白宇千的。白宇千是个直肠子，他确实是有对付自己的打算，不过他不会玩阴谋耍诡计，就算要做什么也一定会明着来；至于刘老皮，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故技重施，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已经开始往校园外的圈子发展，认识他的人已经多起来，就算形象被毁，也不可能再次沦落到去做MB；那么，最后，唯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来的，果真就是倪聿了吧？

　　倪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如果我最近冷落了你不让你碰我是其中一个原因，那么，我可不可以也认为你是在为了我们这次的计划而推波助澜？就比如现在，马哥已经开始上钩开始兴奋了不是吗？如果这是你导演的一场戏，我一定会完美地陪你演到最后，但是，你欠我一个解释！

　　“马哥，你认为，这是倪聿爱我的表现吗？”沉默了一会的优寒突然问，神情却仍有些呆滞。

　　小寒，你果真还是为倪聿而动心，果真还是动摇了吗？露出这样一幅失魂的表情，我会失望的。马哥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回道，“是！但是这份爱也太可怕。”

　　“马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为什么问我？你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优寒说着，垂下头去，长长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圈阴影。

　　马哥叹了口气，“小寒，说实话，你今天忽然跟我说想放弃那个打算时，我是有些担心和失望的，我不得不承认倪聿俘获人心的手段很厉害，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寒了，我不想左右你的想法，你自己考虑吧。”说完，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等一下！”优寒也赶紧跟着站起来，一把拽住他，“马哥，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再帮我一次？”

　　马哥看向他，优寒的眼里，带着一丝隐忍，一丝难堪，下唇紧咬，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那幅表情，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

　　马哥再次叹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优寒装可怜的这个样子，没错！他知道优寒是在装可怜，不过他就是吃这一套。这是在向他撒娇啊，况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走。“怎么帮你？刚才找来的那个客人，不是已经被你气走了吗？你以为要找一个条件完全符合的客人那么容易？”

　　“不！马哥，你带我去见刘叔好不好？我想让他借笔钱给我，不用太多，只要能离开西歧，差不多就够了，我想立刻开始准备。明天开始，我会去跟我的经纪人说，只要报酬合适，脱衣服拍照我也肯了，但是因为手续麻烦，不能立刻拿到钱，所以，我想先向刘叔借。不过你让他放心，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一定可以把钱还他！”优寒紧紧攥着马哥的衣袖，睁大眼睛紧张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马哥愣了一下，“那你身体上的秘密不就曝光了？”

　　“我会想办法的！”

　　“好了好了，小寒，你不要着急冲动，好好考虑清楚。”事情又一次意外脱离轨道，马哥也有些烦乱了。

　　“不用再考虑了，再犹豫下去，我怕我到时候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优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话说得斩钉截铁。但是马哥明白，他恐怕是在逼自己。不过，他越是这样，就表示他现在心里越乱，也越脆弱，那么，也就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

　　马哥咽了一口口水，“你等一下，我出去给老板打个电话，先商量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优寒点点头，乖乖地坐了回去。

　　马哥走了出去，优寒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现在，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脑子里面的东西。倪聿在对面肯定已经听到了刚才的一切对话，至于他会怎么想，优寒完全不想去猜。付出是要相互的，我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马哥很快回来，进门的时候正好遇上过来送下午茶点阿萍，马哥很奇怪，指指那些食物问优寒，“你叫的？”

　　“刚才那男人为我点的，不过现在要自己付钱了！”优寒笑笑，拈了一块法式曲奇放进嘴里。

　　马哥皱了下眉，“那你吃吧，吃饱了我带你过去。”

　　“去哪？”

　　马哥看了一眼还未出门的阿萍，将嘴凑到优寒耳边，小声道，“1109，老板在那儿等你。”

　　优寒眨了下眼睛，端起碟子，手指不经意地摸向底部，“喔。”

　　阿萍推着食物车恭敬地退下，关上门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头儿，情况是不是有变？”

　　“密切注意1109，刘老皮可能打算正式出手了，优寒一会要被带过去，把你刚才装在1106的东西想办法重新撤走，他们一会儿可能会过来搜房，不要露出马脚！”倪宇在另一边冷静地命令。

　　“明白！”

　　优寒不想再拖拉，小冰可能还没走远，仍在附近等他，事情折腾越久越没好处，于是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喊没胃口，一边按铃让人进来收拾一边随着马哥出门右拐。

　　进到1109，果然刘老皮已经等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臃肿的肚子腆得老高，见到优寒进来，眼睛笑成一条缝。

　　“小寒啊，咱们很久不见了吧？”

　　“刘叔。”优寒小声叫了一句，乖巧地垂头走到刘老皮身边，跪下来，双手擦过沙发背扬起来，捧过他握着烟枪的手指，将嘴唇凑过去，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

　　刘老皮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我调教出来的！都不是我的人了，还记得我这小规矩？哈哈哈，小寒，说实话，我可真舍不得把你让给倪公子啊！”

　　优寒垂下眼睑，双手收回来，“刘叔，我今天是来找您帮忙的。”

　　“我知道，小马已经跟我说了，你想借钱是不是？”刘老皮抽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问。

　　优寒点头，“我想借三十万，离开西歧以前我一定会还！”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是无声无息的跑了，我上哪儿去找你还钱？”

　　“我一定会还的！真的，刘叔！”在刘老皮面前，优寒就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卑微且谨慎，没有半点锐利和傲气，他的傲气在当年被刘老皮调教时，就完全被矬得收进了皮肤，收进了骨子里，哪怕如今两人已毫无瓜葛，他依然懂得怎么收敛自已。

　　不要让刘老皮看到你的自尊，否则，你一定会失败！

　　在进门之前，优寒就对自己如是说。

　　“如果需要钱，回来‘梦醉’赚啊！那里赚钱最方便最快速！”优寒可怜兮兮伏在他脚下的样子，他很受用。倪聿的情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老子一手栽培出来的？

　　其实，刘老皮很清楚地知道优寒恨自己，讨厌自己，那份卑微那份怯懦里藏了多少分虚伪，他也知道，但是他无所谓。有些东西哪怕看到的只是表象，也很让人欢乐，况且像优寒这样漂亮又个性的小野猫，若真是毫无保留的驯服了，那就没意思了。

　　优寒当然也明白刘老皮看得出自己的伪装，但是，跟这种人较量，亦真亦假的演戏，才更能搏取信任。他颤抖一下，用细若蝇蚊的声音回道，“我——不想再回‘梦醉’了。”

　　刘老皮冷笑了一下，吐个烟圈，“也是，你现在矜贵了，身份不同了，不是什么人的床你都会随便上了，是不是？”

　　优寒咬住下唇，不说话。

　　“小寒，你还是起来说话，不要跪在我面前了，你现在可是倪公子的宝贝，我已经受不起你这样了。”说着，伸手将他拉起来。

　　优寒却不敢动，漂亮的眼眸氤氲弥漫，“刘叔？”

　　刘老皮将他强行拉起来，按到一边坐下，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当有钱人的情人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对不对？压力很大吧？”

　　优寒沉默。

　　“我可以帮你，但是，小寒，咱们商量个事怎么样？”

　　“什么事？”优寒终于抬头。

　　“帮我陪一个人，你要是帮我把那人陪好了，伺候舒服了，我就借你三十万，利息我还可以少收你一点！”

　　优寒心中一动，手指不由自主收紧，面上，却强作镇定不让自己露出半分不妥来。

　　刘老皮，你终于要下手了吗？哼！等的就是你这一着，不过，你也太贪心吧？人要我照陪，钱要我照还，利息要我照付，你果然还是把我只当成原来那个一心一意为你挣钱的摇钱树了吧？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刘老皮，你可知道？

　　出去了一趟的马哥和两个手下开门进来，走到刘老皮身边，小声道，“检查过了，没问题。”

　　刘老皮放心地笑笑，挑起优寒的下巴，“怎样，你会答应吧？小寒？”

　　优寒紧紧咬住下唇，胸膛抑制不住地上下起伏，心里仿佛正在进行激烈地思想斗争和挣扎。

　　而外面，同样也是一脸紧张的阿萍正向倪宇担心地报告，“头儿，找不到了！但我装得很小心，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第五十三章

　　“您要我陪的，是什么人？”考虑半晌，优寒终于稳住呼吸问出口。

　　“你不需要知道。”刘老皮睨他，变戏法似地从旁边勾出一条黑色丝巾来，“这是给你蒙住眼睛的，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不可以拿下。”

　　优寒暗自捏了捏拳，没说话。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刘老皮的眼睛，他看出优寒眼底的抗拒和不满，笑，“如果不是因为那人看上了你这幅身体，我也不想与你做这么麻烦的交易，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刘老皮的人了，我怎么能不提防一点，是不是？”

　　优寒在心里冷哼一声，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蒙不蒙眼，他只需要将人拐上床就可以了，其它的，都是倪宇和倪聿这两兄弟的事，只是，就怕刘老皮又耍花招，找个假刘渊来引他上当。

　　“卧室里有衣服，你去换上，顺便，把身上所有饰物都拿下来，包括手机。”刘老皮又接着吩咐。

　　优寒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还要换地方？”

　　“当然！”刘老皮眼睛眯起来，笑得慈祥，“为了咱们双方都好，酒店目标大，人多眼杂，要小心为上，这里说不定有很多倪聿的熟人喔，你也不想被他发现吧？”

　　“连我身上的项链手表都要取下来？”

　　“放心，这些我会帮你保管好，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物归原主！”

　　这下麻烦了，优寒心里开始捣鼓，看来刘老皮，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许多，之前本来以为他已经上钩，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转移地方他不怕，手表里面装了发信器，还有那个耳钉式窃听器都可以帮忙倪聿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一旦都取掉，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如果要跟踪，刘老皮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让人轻易得逞？

　　“好了，别磨蹭了，快去吧！”刘老皮说着，朝优寒扬起了下巴。

　　优寒站起身，将手机手表和项链等都取下来，交到刘老皮手上，然后迟疑着进了卧室。现在，只能自己看着办了，他以前很少戴耳钉，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换好衣服后，小声说出衣服颜色样式等等后，便去洗手间将耳钉毫不犹豫地用马桶冲走，然后才走出来。

　　刘老皮很满意，将旁边的丝巾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