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 by何处东洲

作者:何处东洲  录入:09-05

“如果您再不停止攻击谩骂、侮辱我们校方,恐怕就要承担法律责任了。”德育处主任警告道。
“我们每个人都深感痛心疾首,但你们家长作为监护人,确实没有及时发现孩子情绪上的异常。”教导处主任道。
“现在您还做出这种过激行为,损害学校声誉,毫无疑问是有失偏颇的,对事情的解决也没任何作用。”
那女人浑身一震,挣扎高昂的头颅像被折断的火柴,猝然低垂下来。
她原先眼中一直含着泪,却坚持没让泪珠落下。但现在,强大的地心引力却无情地拽扯着她的眼泪,成串儿地往下坠。
“我儿子……我儿子啊,他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小孩,回家看到我们永远是笑着的,只会跟我们说学校很好同学很好,只会跟我们说开心的事情。”
“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我才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深深弓起背脊,挣命似地狠狠捶打自己的双腿,好像这样就能减轻心口的煎熬,好像这样恶人就能被绳之以法,死去的孩子就能回到身边。
温衍看着眼前的场景,先是心酸,现在唯有心凉。
这个世界果然处处充满不幸和痛苦。幸福是虚无缥缈的,不幸才是真实的。
无辜者受辱,作恶者逍遥。各种各样的不幸无时无刻充斥着世界的角角落落,没有人也没有神可以将这一切终结。
混乱之中,始作俑者的陶林竟然出现了。
他双手插袋,淡定又傲慢地走上前来。
面对死者家属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憎恨目光,他恍若无事,走到他们身边,咧嘴笑道:“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们节哀顺变,珍重自己的身体。”
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怔住了。
稍微了解一点陶林德行的人都知道,他的嘴里是不可能说出这种人话的。至于向受害者道歉,更是天方夜谭。
“他的纸已经够多了。”陶林龇出两排牙齿,“你们不要再烧给他了。”
死者家属浑身一抖,看向陶林的眼神里,除了怨恨之外又烧起别的情绪——
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而是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
在死者生前遭受到的那些花样百出的欺凌方式里,有一种就是往眼睛里塞小纸片。
没有人知道。
直到他死去,法医才在做尸检的时候,从他的眼睛里取出了几十枚小纸片。
女人哭吼着冲上去要打陶林。
就在这时,一阵森凉的风吹拂而过。
火盆里爆出几粒火星子,飞溅上了遮盖尸体的白布。那白布仿佛浸透了油一般,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家属们赶紧去灭火,白布被掀开,下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纸人。
火势越来越烈,迅速吞噬了纸人。那纸人在灼灼火光里皱缩焦化,看上去正像是在痛苦挣扎,而火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则刺耳得近乎惨烈哀嚎。
“别怕,别哭,妈妈这就来陪你!”
女人向前一扑,跟没了分量似的,一头栽倒进了火里。
她也燃烧了起来。
她也变成了一具纸人。
两具纸人彼此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烈烈轰轰的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看着如此诡异又惨烈的画面,温衍汗如浆出,浑身麻痹,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都会变成纸人?
常哲绍死了,变成纸人。
这对母子死了,变成纸人。
是但凡死在这所学校里的都会变成纸人,还是他们本来就是纸人?
那自己呢?自己是什么?
温衍的思维急速转动着,直到生涩停滞,摇摇欲坠。他的理智仿佛也在眼前的大火里燃烧殆尽。
他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见陶林笑着对自己做了个口型:
轮到你了,小黑羊。
温衍知道他在警告自己,那对母子的结局很可能也是自己的下场。自己不要以为侥幸逃过了一次两次,就能一直走运下去。
是啊,陶林是这座学校真正的主宰,不管是谁,都只是他的玩具而已。终有一天,自己的眼睛里也会被塞满纸片,手臂上也会被圆珠笔扎满小洞,直到陶林厌倦了,自己才会变成一具纸人,被丢到火里烧个一干二净。
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标本室里的怪物了吧?
温衍低下头,吃吃地笑出声来。
原来在这世上,自己真的没有一个可依赖的人啊?
原来自己只能把那么一点少到可怜的希望,寄托在一只怪物的身上啊?
无论它是回荡在校舍上空虚无缥缈的阴影,还是一个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怪谈,自己都不得不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相信它、接受它……
几个校工拿着大扫把,把校门口的纸灰都扫掉了。
那些纸灰是自杀学生的残骸,也是他母亲的残骸,但没有人在意。
校工把纸灰扫进了簸箕,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地面上除了一些火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什么都没剩下,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教导处主任戴着小蜜蜂在那儿喊:“赶紧都去上课,不该管的事情别管,不该看的东西别看,学习才是你们的第一任务……”
上课铃声响了,“当当当”地回荡,听起来竟有几分空灵神圣。
温衍背好书包,和其他学生一起走进了学校。
语文课。
今天不知怎的,温衍总觉得有点看不清黑板,前桌的同学好像突然长高了,后脑勺都挡住了他的视线。
温衍长得很瘦,宽大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但他个子在同龄人里并不算矮,所以老师才会安排他坐得比较靠后,他也从来没有视线被遮挡的情况。
“好了,新课先上到这里。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先做现代文阅读理解这部分,做完我们就抓紧讲掉。”语文老师示意道。
卷子“哗啦哗啦”地传了下去。
温衍翻到现代文阅读理解那面,选的文章是一篇散文。
《捕蝶者》。
“你去捕蝶。”
“你爱蝶,这毫无疑问,世上或是没有谁比你更爱蝶了。”
“你研究蝶,珍藏蝶,你是专家,节肢动物门、昆虫纲、鳞翅目……不仅如此,你自信你是蝶的知己,蝶亦恍惚成了你的生命,你甚至反复地梦过化蝶之梦了。”
温衍做标记的笔尖一顿,笔杆从指尖滑落,“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弯下腰,去捡那支水笔。
那只水笔滚得比较远,他只得猫着身子,伸长手臂用指尖去够。
突然,他的动作凝固了。
他……好像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前面的同学可以挡住自己。
因为,他们的双脚都是悬空的,整个人也是腾空地坐在座位上。
看过的恐怖小说里的鬼附身不就是这样的吗?鬼把脚垫在人的的脚后跟,手把手、脚跟脚地操纵人的行动。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有声音呢?
语文老师那双穿高跟鞋的脚明明也是悬空的啊……
“你怎么了?快点回去写题。”
温衍听见她在对自己说话。
他也想快点坐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做题。但是,他好像动不了了。那支笔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连指尖都没法儿动弹一下了。
“哒、哒、哒。”
“哒、哒、哒。”
敲梆子一样的声音,是在给他的阳寿倒计时吗?
温衍感觉眼睛一阵刺痛,是额头上的冷汗流淌下来,渗进了他那双恐惧到绝望的眼睛。
“温衍同学,你看到什么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话音也越来越诡异。那种非男非女、似哭似笑的语调,根本就是非人的东西模仿人类时发出来的!
温衍想说“没”,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舌头像被割掉,只剩两排牙齿“咯咯”打架。
他紧紧闭上双眼,心里苦苦祈祷标本室的怪物能快来救自己。
他都已经愿意相信它、接受它了!它用白色的鳞粉把自己身上搞得一塌糊涂,自己也没有生它的气!
只要……只要快点出现就好。
在他需要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可以像英雄那样从天而降保护他,为他抵抗邪恶,赶走恐惧。
只要这样就好。
至于再给他一点点的爱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他都已经不再奢望。
耳中,好像真的传来了一点窸窣动静。
不是幻听。
温衍心如鼓擂,颤颤地掀开眼睫。
他看见了老师那颗颠倒过来的头。
所有人,老师和同学们,全都弯着腰低着头,从两腿间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他们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像用针戳出来的小小黑洞。
都变成了纸人。
只有纸人才没有眼睛。
温衍每年都会给他亲生父亲烧纸钱,奉上一炷香拜拜。
他常去的那家香烛店的老板和他东拉西扯过一些业内的“规矩”。
其中有一条令他记忆深刻,那就是绝对不能给纸人画眼睛。
“纸扎匠会用针在纸人眼睛的位置扎出两个小洞,以此来代替眼珠的位置。”
“因为纸人啊都是服务于人死后去的那个世界的。一旦它们有了眼睛,就能看到世上万物,这么一来它们就会贪恋人间,不愿意去地下侍奉逝者了。”
见他露出害怕的神情,老板哈哈笑道:“逗你玩的啦。”
不管真假,温衍还是记到了现在,一直烙刻在他的意识里。
现在,一度吓到他的鬼话化为了现实。
纸人们凝视着他,咧开画得鲜红的嘴,空心的身体里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
“上课时间怎么能乱看别的东西呢?”
老师的两片嘴唇在冲他一张一合。
“我要没收你的眼睛。”
她握着批改作业时最常用的红笔,银光闪闪的一个点,以一种极其古怪扭曲的姿势刺向他的眼睛。
温衍知道,她要把自己也变成纸人。
如果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是不是就能融入群体之中了呢?
是不是从此以后不会再孤独了呢?
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心,和纸人一样空空荡荡,也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了吧?
温衍动摇了,也想放弃挣扎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纸人化,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一瞬间,本该丧失知觉的皮肤,竟然又感受到了和煦的温度。
异变的一切也都恢复了正常。
温衍惊愕地抬起眼。
一粒殷红如血的小痣仿若飞流的火星,猝不及防地烫痛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经典转校生剧情开始

柔和悦耳的声音,阴霾天破开云层的一束光。
温衍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恐怖也好,绝望也好,全都变得轻如鸿毛。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的少年所掠夺。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闪烁着奇妙光泽的黑发,介于纯银与陶瓷之间的雪白皮肤,流转着狡黠笑意的凤眼。看人的时候,乌沉沉的睫羽向下一压,优美得就像鸦鸟停息时轻轻收拢的翅。
这是所灰蒙蒙的学校。
这是个黯淡无光的世界。
一直以来,映照在温衍眼中的风景,就是这样的令人窒息。
但少年出现的刹那,万事万物都被镀上了缤纷色彩。
“温衍,这位是转学来的新同学,我安排他坐你旁边。”老师道。
温衍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江暮漓同学,接下来请你把这篇散文的后半段读一下。”
江暮漓拿起卷子,娓娓朗读了起来。
“但若是命运垂青于你,竟然遇到太珍稀的,太宝爱的,颤栗的就应该是你了。”
“况且是一只刚刚出蛹的新蝶,双翅还是润湿的,鳞片鲜丽,纤尘未染。现在竟然就在你的网里,你激动得几乎昏厥,眼窝潮热,倚着树干大口吸气。”
“然而你明白此时你不能有半点差错,你不能让这上帝赐予你的精灵有任何一点儿损伤,从胸腹,触角,到婴儿一般洁净的鳞片。”
温衍忍不住抬起眼,偷偷觑他。
江暮漓站在窗边,阴天惨淡的天光落在他的身上,也变得比晴好的阳光还耀眼。
温衍甚至感觉眼眶泛起了直视太过强烈的发光体时才会有的刺痛感,睫毛一眨,就要落下泪来。
他的偷看太过光明正大,很快就被江暮漓觉察。
他转过脸,勾起唇角,递给他一个动人的微笑。
温衍整个笔袋都掉到了地上,文具“哗啦啦”散落一地。
“温衍,你怎么了?今天上课心不在焉的。”老师又示意江暮漓,“继续读下去。”
“你果断地启用了你的毒瓶。”江暮漓的声线不管念什么都有一种纯出天然的神圣感,听上去像教堂里的神父诵读赞美诗。
“它即刻就不动了,即刻。这造物的绝世精灵。连挣扎的瞬间也没有,它完美如初。”
“它是没有痛苦的吧?你想。其实你也没想,你激动得不再会想了。”
“你很少使用毒瓶,它是为上天赐福准备的,你不是庸常之辈,你坚信上天必会赐福于你。”
“你一直想着毒瓶内的那只蝶,它太奇异了,太陌生了,想着它你心跳不已。”
“那只旋盖严密的广口毒瓶通明畅亮,一个宁静祥和的空间,隔世绝尘。你制作的,外缘还带着你的体温。”
“隔着瓶壁你观赏你的猎物,如隔着舷窗迎候你的至亲,每一个细部都激起遐想与回忆。”
“好,读到这里,请坐。”老师道。
江暮漓坐下的时候带起了一点微小的空气波动,恍惚间,温衍嗅到了一缕熟悉的异香。
午休的时候,班里同学难得都呆在教室里,将江暮漓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心。走廊里甚至还来了很多别的班的人,他们朝里张望着,都想亲眼目睹传说中比明星还好看的转校生。
而温衍坐在江暮漓旁边,自然成了多余的存在,有几个同学还想把他挤走,嫌他挡在那里碍事。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搭话,江暮漓始终没有开口,只是保持着亲切友好的笑容。
但笑意不抵眼,仿佛戴了一张冷硬非人的陶瓷假面,又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这些人当成有资格同自己对话的存在。
“温同学。”
没想到江暮漓会主动跟自己搭话,温衍一个激灵,“……什么?”
“能麻烦你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温衍点了下头,“行。”
江暮漓朝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
温衍轻声道:“不用……”
他注意到江暮漓眼眶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
不会是刚来新学校紧张到哭了吧……
江暮漓摇摇头,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你还不认识我,却仍愿意对我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如此亲切,我无法不为你那颗温柔善良的人类之心而深深感动。”
温衍本来羞赧得头脸滚烫,但一听这个素未谋面的转校生开口,总觉得有种异常熟悉的味道……
味儿太冲。
“一楼是食堂,旁边还有小卖部。”温衍道,“你想吃午餐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江暮漓问他:“你一般会吃什么?”
温衍道:“豆沙面包……?”
“那我跟你一样可以吗?”
“诶?”温衍一怔,一时没法儿将豆沙面包这种平凡的食物和江暮漓这样一个古典名画里走出来的人联系在一起。
“对我而言,事物的意义都是你赋予的。与你无关事物,于我也毫无意义。”江暮漓道,“所以,相比进食这件事本身,我更在乎能和你体验相同的事物。”
温衍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呀?不就也想吃豆沙面包吗?至于说得这么夸张吗?张口就跟告白似的……
一想到“告白”两个字,温衍头顶都快热得直冒蒸汽。
冷静……一定要冷静!
转校生是个友好和善的人,他只是在向自己释放好意,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被转学来的帅气男生一见钟情这种事,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了,更别提发、发生在自己身上……
别想了!
温衍买了两个豆沙面包,递给江暮漓一个。
“我请你吃。”
江暮漓双手接过,温衍注意到他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双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一个豆沙面包而已,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谢谢。”江暮漓把面包贴在心口,“这是你的馈赠,我一定视若珍宝。”
这不是普通的豆沙面包,这是少年时代的衍衍送给祂的豆沙面包,跟很久很久以前送给祂的星星一样珍贵。
豆沙面包也会发光,也能照亮永恒孤寂的太虚墓地。
“那个……”温衍欲言又止。
江暮漓看着他,“嗯?”
“你……你别捏它了。”温衍指了指,“豆沙馅儿要漏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标本室。
温衍刻意想忽略那里,眼睛都不往那儿瞟。
谁知江暮漓停下脚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温衍不想他进去,标本室的怪物不会伤害他,但不见得也会对江暮漓友好,万一伤害江暮漓可怎么办。于是,他添油加醋地把怪谈讲了一遍,还结合了一点自己的亲身经历。
鬼故事嘛,越有真实感越吓人。
“喏。”温衍晃了晃手里的豆沙面包,“我吃了一半的豆沙面包就被它吃掉了,但是给它一个新的它又不吃,真是搞不懂。”
“我大概可以理解。”江暮漓微笑道。
温衍眨了眨眼,“啊?”
江暮漓却已经打开了那扇门。
风呼啸涌出,吹动他的衣摆和头发。
温衍揉了下眼睛,仿佛看见他背后舒展开透明的巨大羽翼,飘然欲飞。
“来。”江暮漓回过头,纯黑的发丝微微飘动,闪烁着蝴蝶鳞片般的细碎光泽。
温衍不由自主地迈动双腿,朝他走了过去。
标本室里很安静,蝴蝶标本整整齐齐地挂满了四周墙壁,毫无异常。
温衍拆开袋子吃起了面包。
余光里,江暮漓好像一直在看他,目光一瞬不错。
温衍心跳有些加快,讷讷道:“你不吃吗?”
江暮漓略略摇头,依旧凝视着他,“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得到了滋养我灵魂的吗哪。”
吗哪,雪白甘甜,天上降下的神赐食物,灵魂的粮食。
温衍装听不懂,红着耳朵埋头啃面包。
豆沙馅里还加了甜蜜素,齁得喉咙口都发痒。
大概是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关系,加上现在还是最容易令人昏昏欲睡的大中午,温衍没过多久就有些犯困了。
他连打了个几个哈欠,眼皮跟灌了铅似的发沉。
他好像听见江暮漓在跟自己说话,但那声音既模糊又朦胧,像隔着一汪深深的潭水。
温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起了梦。
他梦见了世间最美丽的生物。
即使是在想象力与灵感最充沛丰足的梦境,也难以展现祂百万分之一的美丽。
祂舒展翅膀,在无星无月的荒芜宇宙里自由翱翔,畅意恣肆,无拘无束。
有着一等星的光辉,也比超新星遗迹更瑰丽。
祂飞行轨迹经过的地方,都会洒落银白光灿的鳞粉,细细密密地弥漫开来,犹如星尘汇聚的光河。
温衍伸出手,一些鳞粉飘飘飏飏地落在他的手心,散发着像萤火虫一样柔和的清辉。
温衍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突然会有想哭的冲动?
泪水打湿了鳞粉,雪白的鳞粉变得透明,凝结成了透明的结晶,闪耀如钻石。
眼泪越流越多。
祂收拢翅膀,在他面前停栖。
“别哭别哭,衍衍别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温衍哽咽道,“看到你,我的心像撕裂一样痛。”
祂低声道:“对不起。”
温衍不解,“你有什么好对我道歉的?”
美到这种程度的存在,不管犯下什么错都能被原谅。
“这个世界不是现在的世界,是基于过去的记忆所创造出的意识的世界。”祂道,“在这个世界,我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丑陋可憎的身姿,变回原初的模样。”
“只是我没想到,即使属于我们的亘古之远的过去早在你投生人间道时就已经被忘记,你也依然会为看见曾经的我而伤心。”
祂的话温衍很多都听不懂,只抓住了重点,“我们以前就认识吗?”
“绝不是仅用‘认识’就能形容的程度。”祂道,“太虚墓地一无所有,唯有殒亡的众神万古长眠。直到某一刻,那里诞生了最初也是最后的新神,那就是你。”
“你在蛹中沉睡了很久很久,做着近乎永恒漫长的幼虫之梦。但你还是苏醒了,还创造出了我。”
“我是应你的愿望而诞生的。”
温衍苦恼地皱紧眉头,人类的维度根本无法理解这种遥远神秘之事,但他非常在意“愿望”这个字眼。
任何知性的存在都有愿望。如果有谁说自己没有愿望,那一定意味着还不够了解自己内心深处。
当愿望成真,幸福也就应运而生。
纵使落空的愿望会引起悲哀,也没有谁能抵挡愿望的诱惑,无论那会招致怎样的结果。
“我的愿望……是什么愿望?”
“万古不变的陪伴,还有永不止息的爱。”祂说,“这个愿望从未熄灭,至今依然在你胸膛中燃烧。”
“你到底是谁?”温衍颤声问道,“校园怪谈的具现?学生们口耳相传的标本室的怪物?”
“宇宙乍一看似乎是无序的,实则维持着必要的平衡,寄居于此的生命更是如此。”祂的情绪难掩低落。
“纠缠在我身上因果沉重无解,污染我灵魂的业力深重无限,倘若一下子将所有的真实与秘密都灌注进你的脑海,你现在十分脆弱的灵魂,一定会像新烧的玻璃器皿那样碎裂。”
“所以,对不起,无论身在哪个世界,我都不能用语言为你揭晓一切。”
“你真讨厌。”温衍皱眉,神情又慢慢柔和下来,“但你又实在美丽,想讨厌你都讨厌不起来。”
祂垂下触须,轻轻触碰了一下温衍的头发。
“这里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但无论多离奇古怪,只要没有你存在,只要不被你看见,只要和你没有关系,就全都只是稍纵即逝的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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