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温衍道:“听你说的,我都感觉自己成了主角。”
祂还真点了点头。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没有错,任何生命都需要不停地做出选择,从而选择想要的未来。”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是你发自内心的愿望,那么对你来说,它就是真实。”
温衍看见祂要飞走了,连忙跑起来去追祂。可他根本追不上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越飞越远。
温衍失望地停下脚步,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能把祂也做成标本就好了。
关进精巧的相框里,永远定格,永远被自己收藏,哪儿都不会去。
温衍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占有欲爆棚的人,更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么不可告人的黑暗念头。
他吓得够呛,直接被吓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暮漓那张眉清目朗的脸。
虽然视线还有些朦胧,但还是惊艳到心跳漏拍。
“你醒了。”江暮漓微微笑道。
温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正枕在江暮漓腿上,对方给自己做了整整一中午的膝枕。
温衍的呼吸骤然收紧了。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江暮漓道,“有做什么美梦吗?”
“我不记得了。”温衍指节蹭了蹭泛红的面颊,“我……没说什么奇怪的梦话吧?”
“没有。”江暮漓道,“就算有,也一定非常可爱,值得让人偷偷珍藏。”
温衍脸烧得更厉害了,鼻音浓重地“唔”了一声。
也不算完全扯谎,梦里很多细枝末节他确实记不清了。梦境是灵感的王国,现实是理智的领地,泾渭分明,此消彼长。
离开标本室后,温衍把面包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
松开指尖的刹那,他整个人忽然凝固了。
“怎么了?”江暮漓问道。
“我并没有把面包吃完,但它又莫名其妙消失了。”温衍慢慢回过头,视线移向江暮漓形状优美的薄唇。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邪神:活人献祭!要新鲜的童男童女!成年人味道也不赖!
蛾子:豆沙面包真好吃(抖抖翅膀)
第51章 转校生·其贰
“还以为你不会发现呢。”江暮漓略耸了耸肩,露出无奈中掺杂了自嘲的笑容。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被我吃掉了。”
真诚是必杀技。
温衍无语凝噎。
江暮漓语调柔和平静,道:“你睡着的表情很可爱,我看得入了迷,忍不住想亲你一下。”
温衍愣住了。
为、为什么这个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讲这种话!
而且这种话从他嘴里讲出来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江暮漓道,“我也不想吵醒你去征求你的同意,所以才采取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温衍羞得都恼了,“……折中的办法就是吃掉我剩的半个面包?”
江暮漓看着他,坦然道:“真正甜美的并非面包本身,我想触碰的也不是面包。”
即使是面对这样一张脸,温衍也实在顶不住了。他捂住耳朵,面红耳赤道:“你别说话,我不想听!”
江暮漓听话地闭上了嘴,只是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温衍努力保持视线不偏不倚,不看他,更不搭理他,甚至还在课桌上划了一道三八线。
下午上课时候,有老师问温衍脸怎么这么红,明明电风扇一直在吹,还越来越红,是不是发烧生病了。
温衍闷声闷气地说没。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见得说自己是被臊的吧?
丢人。真丢人!
不过,虽然他刻意无视了江暮漓,但江暮漓一点儿都没生气,脸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只要能和他做同桌,就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事情。
真是不懂这个人,温衍暗暗地想,想了整整一节课,浑然没发现自己笔记本上全是无意识瞎画的图形,半个字没记。
歪歪扭扭的圆,是他模糊的情绪。
凌乱纠缠的线,是他乱拍的心跳。
“温同学。”
江暮漓又在轻声叫他。
温衍假装看书,装听不见。
“温同学,温同学。”
江暮漓锲而不舍,就连唤他时的语气都含着笑意。
温衍受不了了,江暮漓的声线和他外表一样无可挑剔,清越温柔,还带着成长期少年人特有的磁性。
温衍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海上的水手,一不小心就会被塞壬给勾到海里去。
他埋下头,低声问:“怎么了嘛?”
江暮漓说:“我橡皮没带,你能借我一下吗?”
还算正常。
温衍松了口气,把橡皮给他。
江暮漓认真地把三八线擦掉了。
擦的时候,他眉尖紧蹙,面笼寒霜,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副如临大敌的阵仗,瞧得温衍后背都有些毛毛的。
直到彻底擦干净,江暮漓才松弛下来,把橡皮还给了他。
接过摩擦得温热的橡皮,温衍简直无语到家了。
这个人……擦的时候是有多用力啊?
区区一条铅笔印子,至于这么较真吗?
幼稚,相当幼稚。
温衍嘴角忍不住上扬,担心被人发现,又赶紧用手掩住,继续刷题。
虽然现在他脑子里就是一锅直冒粉色泡泡的浆糊,送分题都只能写出一个“解”字。
回到家,打开门,走进黑洞洞的豪华客厅,温衍才终于冷却下来。
江暮漓不在,包围着他的闪烁彩虹光晕的肥皂,也彻底破裂消失了。
他跌回了冰冷的现实。
属于他的现实。
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和往常一样,他去了趟地下室,然后才上床休息。
孤独的感觉可真难熬,尤其在有了同桌之后。
温衍在黑暗里静静躺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打开台灯,从笔袋里翻出了那块江暮漓用过的橡皮。
他试试探探地把橡皮移近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有淡淡的香。
橡皮本身没有香味,是江暮漓身上的香气。
这块橡皮,曾被江暮漓紧紧握在手心。
温衍捧着橡皮发了很久的呆,终于下定决心似地,一头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一只纤瘦苍白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床头柜的橡皮,然后迅速地缩回了被窝里。
跟做贼似的,生怕被谁发现。
温衍把这块橡皮塞到了枕头底下。
明明枕头下面适合放的是护身符,但这一夜,温衍还是像得到了奇妙的守护一般,久违地拥有了安稳温暖的睡眠。
走进教室后,温衍明显感觉到一种不同往日的兴奋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原来,班主任刚进来说了一嘴,提醒他们下周一年级里组织了科普研学活动,只需要上上午的课,整个下午的课都被参观科技馆替代。
这种活动每学期有一两次,是枯燥繁忙的高中生活里难得的放松,每个学生都很期待。
但温衍情愿没有。
因为这种活动意味着会有自由活动时间,需要以小组形式行动,老师会在出发前让学生们自由组队。
每当这时,人缘好的学生就会面临纠结和谁在一起的甜蜜烦恼,关系好的和关系好的也一定早就约好要在一起。
而落单的学生,最后只能被老师随便安插进哪个组里。这个小组原本的成员可能会在老师宣布的时候互相递个眼色,撇撇嘴,用口型说“真倒霉”。
当然,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自由活动的时候才是。
好朋友们一起开开心心地逛吃聊天,而那个被强塞进来的人要么被甩掉,要么跟在后面,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温衍上次就是这样的经历。
他很知趣,没有打扰别人的兴致,独自一人瞎兜瞎转,直到集合时间。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和十个人还不都一样玩儿,却还是不想再有一次这样的经历。
广播里传出带着滋滋杂音的吵闹音乐,出操时间到了。
满满一操场的学生整齐划一地朝天空挥舞胳膊,像一群疲惫不堪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僵尸。
温衍讨厌做广播操,但不讨厌体转运动。
因为做体转运动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江暮漓。
不用偷偷。
江暮漓的个子是班里男生最高的,排在队伍最后面。
尽管如此,他还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像修挺的青松翠竹。
转身的时候,温衍稍微偏了偏头,好看得更清楚。
阳光直射下,江暮漓英俊的五官被照出峡谷般深邃的轮廓,狭长的阴影覆盖整个眼眶。
他规矩地穿着校服,白衬衣一尘不染,黑领带整齐束在领口,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因为想耍帅所以外套里面故意不穿衬衣改穿T恤。
每看一次,心跳加速一点。
最后一个八拍,温衍抡着胳膊回过身。
正好对上江暮漓笑意盈盈的脸。
江暮漓也在看他,并且发现他在光明正大偷看自己。
温衍的耳朵和脸颊瞬间冒烟。
他赶紧别过头,脸红红,气鼓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明明江暮漓笑得那么好看。
好看到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堆里也格外清晰,像被无数发着光的细线描绘了轮廓边缘,泛出温柔的白光和洁净的味道。
温衍以前几乎从不生气,或者说,已经没什么事情能牵动起他生气的情绪。
为什么江暮漓对他笑,反而会让他气鼓鼓的?
温衍觉得自己有些怪,有些别扭,
这种症状是从暮漓出现才开始有的,也只对江暮漓发作。
越来越严重。
傍晚放学后,轮到温衍和江暮漓留下来做值日生。
教室里已经走得没有什么人了,夕阳在窗外变得越来越暗,橘黄色慢慢变成发黑的暗红。
江暮漓擦着黑板,尘埃浮动的空气里,慢镜头一样地漂悬着渺小的星河,像是地理课上幻灯片里展示过的宇宙想象图。
温衍心不在焉地理着粉笔盒,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黑板上飘。
黑板右下角写着值日生的名字,他和江暮漓的名字并列在一起,亲密无间。
不想就这么被擦掉。
温衍心里有点舍不得。
但江暮漓已经快把黑板擦干净了,只剩那一小块区域。
应该很快就会被擦掉了吧?
温衍咬咬下唇,不忍心看到。
身后传来了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
温衍回过头,只见江暮漓捏着粉笔,认真地在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一把伞。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温衍闷闷地开了口。
江暮漓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这是相合伞,偶像剧和少女漫画里经常出现。”
温衍没想到除了那些神秘莫测的犹如箴言一般的话语,还能从江暮漓嘴里听到“偶像剧”、“少女漫画”这样的字眼。
他“哦”了一声,他从来不看这些,男女主要么笨要么傻,却能对彼此不离不弃,最终收获幸福。这种剧情,想想就觉得讨厌。
“你还喜欢看这种东西啊?”
“嗯。”江暮漓承认得爽快,“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学习素材。”
“听不懂……相合伞到底什么意思?”
“相合伞代表两个人正陷入热恋。”江暮漓顿了顿,“或者其中单恋的那个人对另一方抱有期待,希望得到回应。”
温衍的脸在快要燃烧殆尽的夕阳里,红得沸腾了起来。
他一把捞过黑板擦,“唰唰唰”地把相合伞擦了个干干净净。
江暮漓露出可惜的表情,“我很认真才画好的。”
温衍又变得气鼓鼓了,活像只小番茄色的河豚鱼。
“你瞎说,谁单恋你了?我才没有,我谁都不喜欢!”
江暮漓有点无辜地看着他,“我没说过呀?”
还耍赖!
温衍的脖颈都羞赧得泛起粉色。如果现在往他的脸颊上打一个鸡蛋,几秒钟后就能出现一个金灿灿的太阳蛋。
“你明明刚说过,什么相合伞象征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
温衍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了蚊子叫。
江暮漓笑了。
“是这样没错。”他道,“但我画的相合伞里,那个满怀喜欢与憧憬的人不是你,是我。”
温衍一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可努力好几次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温同学,最近我有做错什么吗?还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江暮漓真诚发问。
温衍不停地抠着讲台边沿的凹槽,“为什么这样问?”
“这几天我总觉得你有时不太高兴,好像在对我生气。”江暮漓道。
温衍嘴硬,“有吗?”
“今天早操的时候你就生气了。”江暮漓答得认真,“你上周体育课脚扭到了,我陪你去医务室,你也生我的气了。”
“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我就给你写纸条。我看见你把纸条都夹进笔记本里收好,但一张都不回我。”
“我以为你还在为豆沙面包的事生气,买了巧克力想赔给你。你收到的时候我以为你很高兴,因为我看到你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捧着盒子发了会儿呆,好像又不开心了。”
温衍听不下去了,“你说够了没有。”
江暮漓听话地闭上了嘴。但看他的表情,显然肚子里还憋了一堆委屈。
温衍拿起扫把,闷声不响地开始扫地。
扫地可以让他一直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就不会被人看见。
扫完一条走道,温衍直起腰,看着教室窗外道:“你别再对我好了,也别说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话了。”
他生气,每一次生气,都不是在生江暮漓的气。
江暮漓那么好,他怎么能生他的气。
真正讨厌的,是自己因为江暮漓而变得患得患失的心情。
这样的心情令他雀跃,也让他痛苦。
“不行。”江暮漓说。
两个字,就让温衍很不争气地泄了气。
喜欢江暮漓,也想被江暮漓喜欢,好像是他的本能。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已经是他用尽全力对本能做出的最大抗拒。
“你还不了解真正的我。”温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等了解了,你就会觉得讨厌,甚至害怕。”
江暮漓握过他的手,一根一根揉松他的手指,不让他伤害自己。
“喜欢一个人用的是心,心无法帮助你了解谁,只会指引你的灵魂,让它知晓该向着谁而去。”
温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江暮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就算当时不一定懂,他也会存进心里一遍遍反刍,直到心跳再一次乱了拍。
但也正因懂,雀跃与痛苦才会更深刻。
所以现在,他还是避重就轻,鼻音浓重地咕哝:“你总喜欢讲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江暮漓微笑,“你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理解。”
温衍用手背抹掉眼角湿.漉.漉的痕迹,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的意思是,这次参观科技馆,你想跟我一起?”
江暮漓一怔,随即笑着点头。
温衍说:“我得考虑考虑。”
江暮漓说:“你应该知道,除了你身边,我哪儿都不会去。”
温衍当然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从江暮漓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行动和语言,全都只围绕着他、只追逐着他。
从教室出来后,江暮漓领着他往楼上走去。
温衍问:“那么晚了要去哪儿,不回家吗?”
顶楼天台的门常年紧锁,但不知为何,江暮漓轻轻一拧,竟然打开了。
夜风呜咽。
他们的头顶是早早黑下去的天空。
江暮漓微叹了口气,“真遗憾。”
温衍哑然失笑,“什么呀,你不会还想带我来这儿看星星吧?”
江暮漓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与其说是看星星,不如说仰望曾经的故乡。”
温衍觉得他有点傻气,“这里是市区,光污染那么严重,肯定什么都看不到啊。”
江暮漓肃然道:“在不远的未来,我们会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我牵着你的手,徜徉在群星之间,俯瞰可观测宇宙。”
温衍觉得他更傻气了。
但稍微想象一下,又忍不住觉得十分美好。
江暮漓和他深深喜欢的宇宙一样浪漫。
大朵大朵暗红色轮廓的云,缓慢浮动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
远处高楼顶端,一架飞机的导航闪灯以固定频率一下一下地亮着,慢慢地消失在厚重的云层里。
夜航飞机总会给人特别孤独的感觉。
但温衍现在一点儿都没再觉得孤独。
假如江暮漓能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也可以把家里地下室的那些人都给解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忽略掉最后一句的话这章真的好甜吖
出发时间是下午。
整个年级的学生都黑压压地挤在学校门口,陆续有专车开过来,把一班一班的学生载去科技馆。
车厢里闹哄哄的声音让温衍一直皱紧眉头,耳朵里像是铁盒子里被撒进了一把玻璃珠,乒乒乓乓地撞来撞去。
他有点晕车了,偏偏今天还忘了带酸梅糖。
空调风打在身上冷冰冰的也很难受。
江暮漓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酸梅糖,剥开一颗塞进温衍嘴里。
温衍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自己晕车时靠吃酸梅糖能缓解,江暮漓怎么会知道?
江暮漓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微笑道:“这是我的习惯,会一直保持到未来。”
温衍含着酸梅糖,腮帮鼓出一小块。
江暮漓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戳完认真道歉:“对不起,没忍住。”
温衍忍不住白他,“……你戳都戳了!”
什么人哪这是。
酸梅糖在口腔里滚了滚。
温衍怀疑江暮漓买的酸梅糖有问题,怎么这么甜。
但是算了。温衍把酸梅糖含在舌尖,据说这里是最能感知甜味的部位。
甜就甜。
江暮漓问:“你要喝水吗?”
温衍嘴巴现在还甜得发粘,“喝。”
江暮漓拿出一个保温杯,转下瓶盖往里面倒水。
温衍看着他的动作,热气汩汩往上冒,凝聚成白雾,浮动在目光的散距里。
“给。”江暮漓递给他。
温衍接过,呼吸时从杯里吹出的热气湿搭搭地扑在脸上。
一股蜂蜜的香甜味儿。
他喝了一口。
江暮漓期待地看着他,“好喝吗?”
温衍很想问这是水里加了蜂蜜,还是蜂蜜里加了水。
江暮漓眼睛很亮,“我最喜欢蜜。”
温衍一口气把那杯蜂蜜水喝了下去。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渗透进来,温衍觉得自己头顶都要蒸发出一朵散发着甜味的云。
江暮漓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校服外套上有江暮漓的温度和香气。
温衍攥着外套边沿,指节泛粉,脸颊也变得红扑扑。
他已经不冷了,完全可以把外套还给江暮漓,但是他不想。
他就想霸占着这件外套。
“谢谢。”他装作若无其事道。
顺便又瞄了江暮漓一眼。
江暮漓脱了外套,现在是一身白衬衣。
学校统一发的最普通的白衬衣,毫无剪裁设计和修身效果可言,却还是尽显他优越的身形。
而且,他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规规矩矩地扣好每一颗扣子,反而把袖子整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修长手臂。
一双手也好看得不行。
匀称利落,骨节分明,手背能看到冷银色皮肤下的淡青血管。
温衍赶紧闭上眼睛。
看什么看,别看了。
他靠上车窗玻璃,准备睡到下车。
但这个方向一点儿都不舒服,他换了几次姿势都不满意,最后放弃了,闭目养神也好。
一只手伸了过来,揽住他,把他按向自己这边。
温衍睫毛一阵抖。
他根本没睡着。
但他选择装不知道,就这么装睡。
他的头靠上了江暮漓的肩膀。
衬衣衣料下是他年轻而滚烫的肌肤,透出来的洁净清香的气息,因闭着眼睛变得更加清晰。
温衍在心里祈祷,江暮漓的手臂可以不要移开,就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好像抱着他一样。
揽住他的力道消失了。
温衍的心沉了下去。
他又想对江暮漓生气了。
手掌一热,被轻轻握住。
温衍指尖微颤,心跳骤然加速。
江暮漓竟然接着外套的掩护,在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蜷拢手指,江暮漓却捻弄起了他的指节,迫使他舒展开来,然后贴上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温衍的手比江暮漓的手小上一圈不止,被他握着像整个被包覆住了。
江暮漓的手掌温暖干燥,温衍的手掌微凉潮濡,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不停地瑟缩轻颤。
这样的牵手和正常的双手接触很不一样。
温衍眼圈有些红,睫根那里也湿乎乎的,不知为何有想哭的冲动,胸口一抽一抽地痛,又酸又涨。
车厢里依旧吵闹。
聊天的声音,疯笑的声音,打游戏的声音,短视频的声音。
但温衍却觉得很安静。
耳边是江暮漓胸腔里沉重有力的缓慢心跳,一声一声地像是从天空之上的世界传递过来。
这座科技馆是新建成的,号称全市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科技馆。从外观上看,它确实高大得不近人情,全玻璃的巨大弧形建筑仿佛来自未来,每一层的空间就几乎有学校五层教学楼那么高。
学生们都很兴奋,拥在门口拿出手机拍照。
“你以前来过吗?”温衍站在江暮漓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
“以前没有,未来一定会来。”江暮漓道。
温衍理解成江暮漓很喜欢这里,以后有机会还想来。
进去之后,温衍和江暮漓开始随着慢慢移动的人流参观各个展厅,一层一层地往上走。
走到“宇宙的奥秘”展厅的时候,温衍实在觉得有些累了,脚步逐渐慢了下来,靠在墙壁上休息。
江暮漓就在旁边陪着他。
但温衍觉得江暮漓对这里兴趣浓厚,就说:“你先去逛,我稍微休息一下。”
江暮漓点点头,但是没有走远,始终保持在他视野范围内,还时不时回过头看他,好像生怕他会抛下自己跑了。
温衍怀疑他是不是属狗的。
他注意到江暮漓在那个用酷炫光效和爆炸音效构建起来的“模拟宇宙毁灭”互动显示屏前站了很久,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按触发装置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