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而他也只是想和上一世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沈大人这里讨个安慰。
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都能抚慰他的情绪,让他好上许多。
崔肆归有些发神,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他母妃的事情,顺着上一世没有查完的线索一直查,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但却找到了一件他没有印象的旧物。
是一个鲁班锁。
上面用簪花小楷写了他的名字。
据他找到的曾经淑妃宫里的人说,那是淑妃亲手写上去的,小时候他经常喜欢抱着那个鲁班锁,明明年纪太小玩不来,也非要抱着不撒手。
其实能找的关于淑妃去世时的线索并不多,这一世一开始找的那个安大夫隐瞒了不少事情,上一世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绊住了手脚,迟迟没有再去找安大夫,结果等他再去的时候,安大夫已经去世了。
而这一世安大夫的身体目前看来还算安康,他昨日便去找了安大夫。
威逼利诱下,安大夫终于松了口。
根据目前所有能找到的线索,其实和上一世找到的差不多,将细节串起来,大概能够临摹出那年的事情。
安同和拎着药箱,神色慌张,呼吸急促,偶尔还要回头望一眼身后。
直到走回太医院,他进了房间,谨慎地环视了门外一遍,而后将门关紧。
“干嘛呢,这么小心翼翼的?”同伴疑惑着问。
今日太医院是安同和和同伴蓝余当值,方才安同和本来是没有事情的,但是冷宫里那位曾经盛宠一世的娘娘生了病,他们可以不为冷宫里的人看病,但有两个小太监求了上来。
他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而现在刚刚从冷宫里回来。
安同和坐在同伴面前,斟酌着问道:“你觉得冷宫里那位,还能不能复宠?”
“你疯了吧,问这些,”蓝余惊讶道,但他随后压低了声音,“应该不太可能了,陛下都厌恶成什么样了。”
安同和顿了顿,道:“我刚才去诊脉,那位……好像是中毒了。”
蓝余一惊。
宫里人人都认为那位淑妃只能在冷宫里蹉跎一辈子了,这关头,谁会冒着风险,去给淑妃下毒?
蓝余比安同和年长些,他当机立断地道:“你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懂不懂?”
安同和还有点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这件事掺和进去没有一点好处,又不会有人愿意给你千金让你闭嘴。”
安同和张了张嘴,还是没再说话。
他们值夜班,迷迷糊糊睡上一小会也不妨事。
蓝余没有心事,因此现在睡得很沉。
而安同和心里想着淑妃那事,只是浅眠。
突然间,门外传来轻微的一声叩门声。
安同和睁开眼,半醒半梦地走过去开门。
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安同和皱着眉,正要关门的时候,他的余光看见了门旁边的一个小包袱。
他打了一个呵欠,蹲下身来,将包袱打开。
下一瞬间,他的瞌睡彻底被惊醒。
里面放着沉甸甸的数块金子,并上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你知道该怎么做得干净。
安同和将包袱重新裹好,匆匆带上门,神色凝重地摇醒了蓝余,并且给他看了这个包袱。
“这下怎么办?”
蓝余惊讶得都结巴了:“这这这得多少金子啊……”
安同和把包袱往桌上一扔,道:“这话的意思,像是要让我想办法害了淑妃。”
蓝余一顿,而后道:“的确,但是……这金子太多了,足够你靠着它们飞黄腾达了。”
“学医时就天天念着的一句话,医者仁心,”安同和摇头道,“我做不到。”
“那就当做不知道吧,将东西放回原位,现在还晚,不会有其他人路过,送东西的人说不定还在外面蹲着。”
过了许久,蓝余这样说道。
安同和问蓝余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蓝余的资历比自己高,或许会有办法。
因此他也没有料到这个包袱,让他们彻底决裂,也让他们都翻天覆地地发生了改变。
后面几天,因为安同和家里的夫人孕吐严重,他需要回照顾妻子。
而太医院那时候本来就缺人缺得紧,还都不愿意值夜班,都抢着白班上,根本找不出人顶上安同和。
安同和那时焦虑极了。
蓝余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于是道让他放心回去,太医院这里有他守着。
这一去便是三天,等安同和再回来的时候,刚好又闯上冷宫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拉着他不放,道:“大人,再去看看娘娘吧,她身体越来越差了。”
安同和心里奇怪,他还是良心不安,所以那天之后改了药方,是按照那个毒去对症下药的,治标不治本,但不至于身体变差啊。
于是他又去了冷宫。
出乎意料,淑妃的脉象更乱了。
他表情变了,道:“带我去看看药渣。”
安同和刨了刨药渣,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这不是他开的药方。
这个药方与淑妃身体的毒相冲,只会让淑妃身体越来越差。
安同和怀疑是下毒的人搞的鬼。
直到小太监一句话——
“安太医,我家娘娘怎么样,昨日的那位蓝太医说有好转,可这也不像有好转的样子啊。”
“你说什么?蓝太医?”
安同和脸上暗沉。
“是啊,昨日蓝太医主动来的冷宫给娘娘看病呢。”
安同和默了许久,才艰难道:“是有点好转,回头我再开一个处方。”
他沉着脸回了值班的地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淑妃那里,是怎么回事?”
后来,淑妃病重,终于在一天夜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蓝余开始升值,且速度很快,家里也搬了新家。
蓝余不再值夜班,只剩下安同和和一个新来的太医一起值班。
再后来,安同和离开了太医院,离开了宫中,去了一条小巷子里,开了一家医馆。
以最低廉的价格为街坊邻居看病卖药。
他在这里安家落户,名声很好。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会在夜晚回忆起许多年前的那天晚上。
他质问蓝余后,蓝余给他的回答。
蓝余苦笑道:“我跟他们见了面,是皇后的人,同和,我需要那笔钱,我娘需要用它来治病……我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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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上夹子,所以八号是晚上十一点十分更新哦宝宝们[害羞]
“在猎场时,小四以身涉险,加上这些年的忽视,朕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时隔几日,四皇子府终于传来崔肆归眼睛复明的消息,和锦帝思来想去,难得的良心上线,想给点崔肆归实际的好处,但又不知道该给什么。
陈贵人倚在和锦帝身边,慢条斯理地剥开水果,纤细的手指将果肉送至和锦帝嘴里。
陈贵人慢悠悠地道:“那不如直截了当点,再送多些的金银财宝去四殿下府上不就行了?”
和锦帝皱着眉,犹豫道:“可是……”
“陛下,”陈贵人用手帕擦干净手,挽上和锦帝的手臂,“臣妾真心觉得,钱财是最好的礼物了,而且四殿下自个儿不也说了,不需要什么大的职位。”
和锦帝这般犹豫,其实心里也有点私心,万一给了崔肆归实权,又特别对待的话,养出第二个崔邵祺该如何是好?
这个季节白日的御花园里,不少花都盛开着,周围鸟雀声此起彼伏。
见和锦帝一直皱眉,陈贵人便让宫女去取了琵琶来。
陈贵人接过琵琶,婉婉将双手搭在弦上,她笑吟吟地道:“陛下,臣妾为您弹奏一曲。”
沈原殷刚从学堂里出来,这段时间很忙,但他都还是每日进宫去教授崔文彦,这时候刚布置完课业准备出宫。
他过一会儿还约了人,时间不算充裕。
丞相府的马车今日没走往日的路线,而是往一条巷子里去,在丞相府马车驶离巷子后,隔了一会儿,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明茶楼今日的生意一样红红火火,人来人往。
门口的小二热情地吆喝着客人,茶楼里端着托盘的小二穿梭在人海中。
一楼大堂中央站着说书人,底下的客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明茶楼一共有三层,一二楼皆是大堂,只有三楼是封闭的包间。
马车的轮子似乎是有点问题,颤颤巍巍地停在明茶楼门口。
里面的随从率先跳下来,将主人小心地扶下来。
这人身着青衣,头上带着白色不透明的帷帽,腰身很细,上面简单地缠着月牙白的腰带,青衣简单,没有复杂的样式,加上自身自带的清冷气质,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秘仙家人,与周遭喧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二瞧见了这人,殷勤地凑过来道:“客官,里边清,大堂还是包间?”
身边的随从摆手道:“订了的。”
“好嘞。”小二止住脚步。
顺着弯曲的楼梯一路走上去,周围吵闹声接连不断。
中途青衣人似乎若有察觉,隔着帷帽抬头望向了三楼的一个包间。
随从跟着望过去,只见那间包间的窗子紧闭着,没有什么异常。
随从疑道:“公子,怎么了?”
青衣人收回目光,轻轻摇头道:“无事。”
他们约的人早早已经在包间里坐着等着了,随从推开门,接过青衣人摘下的帷帽,仔细放在一边。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转过身来,起身欲行礼道:“沈……”
不等那人将话说完,青衣人便道:“坐。”
随从将房门关好,沉默着守在门外。
那人亲手沏了一杯茶,推至青衣人的面前,低声道:“沈大人,不知今日大人找下官有何事商议?”
茶杯还冒着热气,缓缓打着旋飘向上空。
沈原殷用两指轻轻将茶杯推远一点,而后问道:“钦天监近日观星象,是否有问题?”
“问题?”钦天监监正心里拿不准丞相的意思,迟疑着道,“应当是风调雨顺。”
沈原殷闻言抬眸,平静地看着监正。
“是么,”沈原殷轻声道,“可本官近日府上来了个半步金仙,自称有观星象、窥未来的本事。”
“那人说不日后豫州会出现地动,且会造成数名百姓丧失性命、妻离子散。”
监正额间的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他紧咬着后槽牙,不知该怎么接话。
沈原殷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道:“占星一事,难免会有疏漏,监正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监正忙着点头应是。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学艺不精,出现差错很常见,下官回去再仔细瞧瞧,但依大人所见,何时下官才能技术精进?”
“明日,”沈原殷反问道,“大人以为呢?”
明日……
监正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还是道:“自然。”
“如此便好,”沈原殷露出微微笑意,只是眼中依然带着冷意,“那希望本官在明日早朝时可以听见监正的禀告了。”
“敢问大人,那位……”监正顿了一下,又道,“那位半步金仙可有窥探出豫州地动的时间?”
“就这两月之内。”
监正听后,起身躬身便出去了。
简然看着监正下楼后,正要推门进去,谁料隔壁的包厢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下楼的楼梯在隔壁包厢那边,简然本以为那人会从直接下楼,不料那人却目标明确似的,直奔他这里而来。
简然“唰”的一下,飞速从开了一条缝的门里钻进去,而后马上关上门。
那人看见简然的动作一顿,又有点失笑地摇摇头,走至门前,彬彬有礼地叩了三下,道:“烦请,开个门?”
“……话又说回来,那大皇子狼子野心,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大萧民间不避讳谈及政事,只要不太过分,在茶楼里也是可以说书的。
楼下大堂的说书声从一楼席卷而来,清晰地传至包厢里。
刚巧说道紧要处,人群里爆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候,沈原殷听见了叩门声,以及那道声音。
简然双手搭在门上,紧紧抓着,以防外面的人想要打开,他扭头望向沈原殷,想询问现在该如何做。
沈原殷眼角抽了抽,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简然答道:“四殿下刚从隔壁包厢里出来。”
“让他滚。”
沈原殷这时心里大概也清楚,方才在楼梯口时感觉到的那股视线,八成是来自于崔肆归。
简然将话传给崔肆归,之后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约莫是已经离开了。
他刚松口气,下一刻却发现这口气好像有点松得太早了。
“嘎吱——”
随着窗子发出的一声声音后,窗子被从外推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握在木头上,紧接着一双长腿出现在眼前。
他速度很快地落地,又从容地关上了窗子,之后再转过身,对着沈原殷声音满含笑意地道:“沈大人。”
简然:“……”
崔肆归这一系列的动作属实太快,让他无法反应。
沈原殷冷嘲道:“四殿下一天到晚是没有正事做么?”
崔肆归指尖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控制住内心更疯狂的想法。
他望着沈原殷,几天不见,他的心里早就想念得快要发疯,这几天的睡梦里,都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一世他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天。
丞相府的守卫自那天起就严防死守,无论是哪里都守着人。
再加上崔肆归心里也明白沈原殷不想看见他,于是几天都没有再去过丞相府。
但也许是上一世失去过一次,致使他没有办法接受很长一段时间内见不到沈大人。
从有了记忆到现在没多久天,但他却除了夜里见过沈大人的那几天之外,其他时候无一例外的,夜夜都是陷入梦魇。
有时能够醒来,有时却被迫困在里面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回忆。
崔肆归仿佛不受控制般走至沈原殷的身边,贪婪地汲取着一切与沈原殷有关的东西。
这片空气里漂浮着沈原殷身上熟悉的熏香味,但桌上的茶水却有点破坏了这股味道。
崔肆归略有点嫌弃,抬手将茶杯推向桌子的另一端。
视线黏在沈原殷的身上,从眼睛一点点下移,泪痣点在眼角,以及白皙的肤色,小而翘的鼻子,再往下是……
“啪。”
一声清脆响声响起,崔肆归只感觉到一道力扇在脸上,被打得微微偏过头,随后更近地嗅到了从沈原殷指尖处散发的香气。
沈原殷收回手,语气里不带波澜地道:“崔肆归,你是有病么?”
崔肆归回过头,舌头顶了顶上颚,伸手抓住沈原殷方才打他的那只手的指尖,在手里摩挲了一下。
沈原殷猝不及防地被拉过去一只手,下一刻就立马反应过来,想要把手拽回去。
崔肆归顺着沈原殷的力道松开了,在沈原殷说话之前就抢先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沈原殷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喉口,冷冷道:“与你何干。”
崔肆归舔着牙齿。
那手指摸着冰凉,在现在这个天气来说本不应该。
前几日他就在沈大人那里闻见了浓烈的苦药味,这段时间沈大人又忙,估计又是没怎么顾着身体。
崔肆归心里想着这些,视线落在沈原殷收回去的手上。
沈原殷的手指细长,指尖圆润。
不知道方才的那一巴掌有没有把他的手掌打疼,或是掌心发红。
见崔肆归还盯着自己的手看,沈原殷语气里终于带上了情绪。
他单指指向门口,寒声道:“崔肆归,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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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等会儿凌晨还有一更,是九号的更新,等不及的宝宝们可以先睡
滚是不可能滚出去的。
崔肆归恍若未闻,压下心中的其他想法,移开视线,不再盯着沈原殷的手看。
他道:“沈大人,我有事想跟你说说。”
沈原殷道:“不想听。”
“真有事。”
崔肆归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方才被他推远的茶杯上。
他伸手将茶杯捞了回来,用手指粘湿后,在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沈原殷垂眸将其看完。
崔肆归写完抬头,又道:“让他走?”
简然站在门边,和木桌子隔了一段距离,他看不到崔肆归写了什么,也没有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直到简然看见丞相转过头看向他,并说道:“你先出去。”
简然茫然:“我?”
见沈原殷就是这个意思,于是简然便推开门出去了。
此时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原殷往后靠去,拉开了一点儿和崔肆归的距离,问道:“四殿下跑这么远来明茶楼就是来堵本官说这事儿?”
桌子上的那两个用水写的字快要消失,只能看着点边缘认出来。
“豫州。”
崔肆归一顿。
“不是,”崔肆归解释道,“沈大人,我不是跟着你来这儿的,我只是刚好有事在这里办,但方才刚巧看见你了,就想来……见见你。”
沈原殷对此不做评价,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崔肆归说关于豫州的事情。
他心里大概知道崔肆归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崔肆归道:“我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豫州是不是这段时间出过天灾,后面还引起了疫病,死了不少人?”
“是有此事,你记得具体时间?”沈原殷问道。
“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崔肆归摇头道,“天灾防止不了,但可以先将百姓转移到其他地方,至少减轻伤亡。”
“豫州的地动不小,后面还有几次余波,若要转移百姓,必得离家很远。”沈原殷道,“在地动发生之前,你有办法劝服他们离开家乡?”
沈原殷没有说他方才才与钦天监商议了此事,只是将问题抛给了崔肆归。
“而且转移百姓需要人,你上哪去找理由向朝廷借人?”
崔肆归想过这些问题,他道:“和锦帝信玄学,随便从哪处找个人,造势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推到和锦帝面前去。”
“至于那些百姓不愿离家……”这一点崔肆归想过几个方法,但都不太稳妥。
沈原殷道:“还不等你造势完,疫病都快要发了。”
崔肆归还要说话,沈原殷打断他:“行了,刚才已经和钦天监说了,你不是眼睛尖么,钦天监监正那么大个人倒是没看见。”
崔肆归闭上嘴。
也对,他能够想到的事情,沈大人必定也能想到。
事情这下是真的说完了,但崔肆归依然坐在原位没有动,他不想看不见沈大人,想着既然沈原殷没提,那他也不动。
崔肆归的视线垂在沈原殷的袖口,突然间视线范围内青衣消失不见,他顺着抬起头,却看到沈原殷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沈大人……”崔肆归也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沈原殷回头看向他,漂亮的脸蛋上紧蹙着眉,眸光里闪过冷意,道:“崔肆归,你别让我真的讨厌你。”
崔肆归空中举起的手垂落下去。
沈原殷转过头,拉开门离开了。
****
崔肆归今夜难得没有做噩梦,但却在梦里重现了一些其他的回忆。
那是上一世某一天的夜里,呼吸互相缠绵,肌肤相接。
崔肆归从梦中醒来时心神恍惚。
他靠坐着,抬手揉了一把脸,感受到了小腹下的一团火。
放下手的时候,在枕边摸到了一个硬物。
崔肆归扭过头,看向手边。
那是一枚玉佩。
他白日时从沈原殷那里偷来的玉佩。
当时他拉住沈原殷的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沈原殷袖袋里的玉佩。
崔肆归将玉佩拿起放在手心,顺着玉佩的纹路临摹着。
小腹□□难消,他闭上眼,隔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枕下的手帕拿出来。
沈大人……
崔肆归垂下眼,手帕已经被染上了污秽,他的呼吸有点不由自主的加快。
缓了一会儿后,他起身去叫了水。
玉佩拿在手里把玩,崔肆归思索着沈原殷什么时候会发现玉佩消失不见。
青色玉佩在烛灯的照射下隐隐发光。
崔肆归看了眼窗外,此时时辰不早不晚,离早朝开始没多久了。
沈大人应该已经醒了。
“玉佩呢?”
简然将昨日里沈原殷穿的衣服都找了一遍,又去马车里翻了一次,都没有找到玉佩的踪迹。
“奇了怪了,”简然疑惑地回去,跟沈原殷说道,“都没有找到玉佩。”
沈原殷在脑中仔细回忆了昨日的路线,最终定格在明茶楼。
崔肆归拿的么?
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他们有过的近距离接触只有崔肆归拉着他手的时候,而他的玉佩当时换了衣服后,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是放在袖袋里的。
当他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换完衣裳没有再佩戴玉佩,因此当时就没有发现玉佩不见了。
还是等到第二天准备去上早朝的时候才发现。
那枚玉佩是顾松送给他的生辰礼物,虽说父亲还在时每年都会给他送礼物,但这枚玉佩的样式他格外喜欢,因此一直戴在身边。
带了这也多年,自然是不想弄丢的。
若是崔肆归顺走了倒还好,至少后面能够拿回来,若是真不小心遗失在哪里被人捡走了,那就不好找回了。
见简然还想再去翻一遍昨日的衣裳,沈原殷道:“罢了,先不管了,现在先进宫里去。”
辰时初,早朝开始。
原先的早朝时间是在卯时,但和锦帝没有早起的习惯,于是就推迟了早朝的时间,由原来的卯时改到辰时。
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挨个禀报完后,钦天监监正抿抿唇,想起昨日回府后收到的一封信。
那封信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
前脚他刚到府门口,后脚就有一名乞丐往他马车里扔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正要砸到他,正想发怒的时候,却看见石头上绑了一张密封了的信纸。
监正突然就哑声了。
他坐在马车里将信纸拆开,匆匆看了一眼后脸色大变,而后直接揣进怀里,强装镇定地走进府里。
那上面是他利用钦天监监正的身份挪用公款、公账私用的证据。
信纸上没有落款,但他明白这信纸必然是丞相派人送来的。
监正想起昨日的事情,那封和威胁没区别的信纸。
监正一咬牙,走出行列,道:“陛下,臣有事要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