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今日夜观星象,发现摇光星明暗有异,且光芒偏移,位置指向豫州方向,臣经过占卜一算,豫州不日将会发生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地动。”
“只是天机神秘,臣实在看不到具体时间,只能勉强算出来是发生在近两个月。”
监正热泪盈眶,真情实意地道:“陛下,天灾不能小觑啊,得尽快安排人员去疏散豫州百姓,避免伤亡。”
朝中不乏有人信这些东西的,也有不少对于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嗤之以鼻的。
但钦天监如今地位高不是没有原因的,和锦帝痴迷这些,钦天监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果然,和锦帝一听这话便皱起眉,终于说出了今日早朝的地一句话:“结果是否有误?”
监正没有后路,他只能一口咬定:“臣不敢欺君,星象就是这般显示。”
和锦帝道:“你再将其仔细讲讲。”
监正将昨日连夜编出来的瞎话娓娓道来。
朝中大臣面面相觑,听不太懂钦天监的占卜术语。
反正总结下来就是:豫州马上面临一场天灾。
和锦帝听懂了星象古怪是因为天灾,豫州离京城挺远的,也波及不到京城来,于是紧绷着的危机感又消下去。
和锦帝慢悠悠地道:“那就安排人去豫州疏散百姓吧,谁愿意去?”
谁愿意去?
没人出来主动请缨。
百姓都不愿意背井离乡,这个工作要将豫州百姓疏散,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或是压根就不相信这种事可以占卜出来,觉得是无稽之谈的,更不会愿意白跑一趟豫州。
沈原殷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走出来,道:“陛下,臣愿意前往豫州,疏散百姓。”
他让钦天监监正办这件事情,本就是为了让豫州尽可能的没有伤亡出现。
如果让其他人去做这件事,又不会尽心尽力,只知道浑水摸鱼,不如自己去来的安心。
“都行,那就丞相跑一趟豫州了,”和锦帝说完,又想起天灾两个字,以及有丞相在时他的悠闲日子,忍不住提醒道,“丞相在豫州可要万般小心。”
下朝后,钦天监占卜出豫州有异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官员商贾之家。
崔肆归也从狄珲口中得知了此事。
他听说沈原殷亲自前去豫州,又想到他们二人都不清楚豫州地动的具体时间,崔肆归一下子心慌了。
他不想让沈原殷去冒险。
他在屋内里来来回回地走,突然想起他再和锦帝那里还留有一点好印象。
他起身,就想要去宫中。
刚出了门就闯上狄珲和狄钰骑着马过来。
狄珲看一眼崔肆归,心里也差不多明白崔肆归要去做什么。
他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狄钰,道:“这样,你进宫的时候,和陛下也提一嘴,让狄钰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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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么么~
从京城到豫州,大概需要十四天。
当崔肆归去宫中说明想法后,和锦帝思考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如此定下来崔肆归和狄钰一道,跟着沈原殷带上五百人去豫州。
沈原殷坐在马车里,张太医正在一旁为他把脉。
沈原殷支着头闭着眼睛,车窗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透进来的空气勉强缓解了一些不舒服。
“大人往时都不会舟车昏晕,这次怎么就这么难受了?”简然和马夫一起坐在辕侧上,扭着头问里面情况。
他们已经出发两天了,之前沈原殷对于长途马车也会有点不适,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猛烈。
此行因于种种考虑,张太医也随行一道,刚好用上了。
张太医道:“还是那句话,用药止得住,但只用药不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也是没有用的,喝药一段时间,身体明面上是变好了,可作息一不规律,再加上过度劳累,也会再次压垮身体的。”
沈原殷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闭着眼,微张着嘴唇,轻轻来回吐气。
但仍然是聊胜于无。
“行了,”沈原殷声音低哑,又很微小,“开几副药能够缓解现在这种状况就行了,别的回京再说。”
张太医道:“是。”
官道周围没有药铺子,张太医随身携带的药材也不够用,只能在下次歇脚的时候,去就近的村庄里采购。
沈原殷说了这番话之后,就仿佛彻底丧失了力气。
太阳穴突突地跳,就像有针扎似的,胃里也不大舒服,因着这两天的不适应,本身就没有吃多少东西,马车遇到陡坡不平的路时会剧烈晃荡,让他更想打干呕,却又吐不出东西。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酸水停留在喉咙口,不上不上,让人更加难受。
沈原殷手指泛白地抓住木框,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马车再一次颠簸,喉口的酸水仿佛要涌出来,沈原殷竭力控制住,额间都凸起青筋。
然而这股反胃感还是没有压下去,沈原殷将头偏向窗外,打了一阵干呕。
因着沈原殷实在不舒服,下次歇脚的时间很近,队伍一停下来,张太医身边就跟着几个人,一同前往最近的药铺子抓药去了。
简然将沈原殷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把木墩子取来放在空地处,又拿来软垫垫在木墩子上,才扶着沈原殷落座。
新鲜的空气直往鼻子里扑,沈原殷轻轻吐出口中浊气。
简然又拿来了从张太医药箱里薅来的薄苛,把薄苛叶子兑了水浸泡一会儿,才递给沈原殷。
沈原殷取了一片薄苛叶子,放在鼻尖下轻嗅着,才勉强缓解了一下头脑的晕眩。
又拿过薄苛水,玉指搭在水囊的皮革上,他嘴唇轻启,抿了一小口。
薄苛水中清新的味道,顺着喉结滚动而往下流去。
水流从囊中漫出,从嘴角尖滑下,流过白皙弯曲的脖颈,又在光线的照射下,泛出点点金光。
沈原殷放下水囊,将瓶塞堵好后,随手放在了脚边。
简然忧心忡忡地道:“也不知道张太医什么时候能回来,薄苛水能治一点头晕,大人如果还是觉得难受,就再多喝一点。”
“嗯。”
薄苛水治标不治本,沈原殷眼下还是很难受,不是很想说话,闭着眼睛安静待着。
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沈原殷听到有脚步在他周围徘徊,又听到几声刻意的咳嗽声。
简然犹犹豫豫地看着咳嗽声的方向,是崔肆归。
崔肆归记得前几日沈原殷的那句话,说不要让他真的讨厌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要让沈原殷发现崔肆归一直缠着他。
崔肆归不知道沈原殷这话当真当假,但他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于是这几日都没有在沈原殷面前晃悠。
唯一出格一点的事,便是先斩后奏的混进了去豫州的队伍,而沈原殷却在临出行的前一天才知晓这事。
崔肆归一度很怕出发那日沈原殷会直接开口撵自己离开,心里万分忐忑,但万幸是,当时沈原殷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于是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跟着沈原殷出发了。
这两日里,第一日的速度还是正常行驶,第二日就开始隔三差五休息一段,还见到了张太医去了沈大人在的马车上。
他担心是沈原殷身体出了问题,但又不敢直接在沈原殷面前问,因此只能找简然询问。
所以当崔肆归一见到简然看过来,便招手示意。
简然犹豫半晌,还是走过去了。
崔肆归心里有些猜测,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大人头晕难受?”
简然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点点头道:“对,张太医刚才来看过了,现在去药铺子里抓药。”
崔肆归张口,刚想要说什么,便发觉了一道视线看向他。
是沈原殷睁开了眼,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因为刚才的干呕,沈原殷的眼里湿润,微微带着湿气,有几颗泪珠挂在睫毛上,楚楚动人。
崔肆归喉结上下一滚动,但很快担忧的心情又居于其上。
他抬脚欲动,却又想起沈原殷的话,止步于此,但心中担心焦急不是作假,最终,他还是服从内心,向沈原殷走过去。
简然跟着崔肆归一道。
沈原殷坐在木墩子上,而崔肆归却是站着的。
两人一上一下,差了不少。
崔肆归更近地看清了沈原殷此刻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睫毛这么长,眼睛也这么皎洁动人,还有那颗泪痣,长得真是地方。
崔肆归心想道。
而后他蹲下身,右手轻轻抚上沈原殷的后背,左手拿起简然一开始放在干净地上的剩余薄苛叶子,用手指微微碾碎,放在沈原殷的鼻前,右手一上一下的在沈原殷背上来回顺着气。
薄苛叶子被碾碎后,它的味道更加被激发出来,清冽的草木香在鼻尖弥散开来。
沈原殷蹙着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些,胸脯中那口一直吐不出去的气终于消失不见。
今日沈原殷身着一身白衣,腰间带着一根黑色腰带,上面有用白线勾勒出来的图案。
腰间有些光秃秃的,少了什么点缀。
稍微感觉到好了一点后,沈原殷才开口问道:“我的玉佩,是不是被你顺走了?”
刚打过干呕的嗓音不清晰,闷闷的像隔了一层帘子。
“什么?”崔肆归无辜道,“沈大人的玉佩不见了么,我看沈大人今日腰间没佩戴玉佩,以为是想换换风格呢,原来是被人偷了,那贼人找到了么?”
沈原殷内心无语,不是很想跟他在这里做戏。
他语气敷衍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崔肆归本来还要说什么,这时张太医赶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包药,急匆匆的将要塞给简然,道:“你看着这一副药,还有一副我守着。”
崔肆归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抢走了简然手上的药包,道:“我去吧。”
捡来的干柴火被扔在地上,还有一些收集到的草木绒,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又架了两根架子,木棍横放在架子之间,将药罐子悬挂在木棍上,底下烧着火。
木柴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这个月份守在火堆旁边属实是有一点热了。
崔肆归的脸上已经冒出点点汗珠,很快顺着流下汇聚成一小股水流,在下巴处滴落到地上。
简然没抢过熬药的活,只好蹲在沈原殷身边,心里有些郁闷。
这四殿下怎么抢他的活做呢?
简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大人,那玉佩呢,是在四殿下那里么,不用再确认一下么?”
沈原殷言简意赅道:“嗯。”
沈原殷对崔肆归还是有一些了解,方才见崔肆归面上的表情就已经知晓,玉佩铁定是被崔肆归顺走了。
“那就不管了吗,什么时候要回来?”
沈原殷没说话了,微微弓着身子,阖眼,进入浅眠。
等他再次醒来时,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简然推醒的。
而眼前托盘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药,熟悉的苦味扑面而来。
沈原殷嫌弃地“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先放在一旁,等稍微冷一点就喝。”
他问身旁的简然:“我睡了多久?”
简然回道:“没多久,约莫半个时辰。”
沈原殷扫视了周围一圈,崔肆归不见身影。
“大人是要找四殿下?”简然发现了沈原殷的视线变化,于是道:“方才大人休息的时候,四殿下去翻了下马车里薄苛的库存,之后就带着人进了山里,说要去多采一点薄苛。”
沈原殷动作一顿。
简然时刻注意着药碗的温度,说话间简然又再一次将手指贴在碗壁上。
简然道:“大人,温度差不多了,也该喝了,张太医说不能等药冰冷了才喝。”
沈原殷怕苦,打小就怕,这么多年喝下来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和小时候一样怕苦。
但因身体不好,这一点也是从小就有的,于是从小药不离身,一路泡药罐子长大,为了应付喝药,所以总是一只手捏着鼻子喝,另一只手托着碗底。
沈原殷拿过药碗,右手已经准备好捏着鼻子,准备一口气灌完。
药液顺着食道流下去,唇齿间都漫上了难以消失的苦味。
突然耳边传来声音:
“沈大人,吃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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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怎么会有蠢人忘了点发表时间啊[托腮]
第44章
崔肆归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子,从草丛里钻出来,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走到沈原殷的面前,再次问道:“要么?”
糖静静地躺在崔肆归的手掌心里。
沈原殷视线垂落,崔肆归伸出的手的指根和指腹处都有明显的茧子,那是他这么长时间训练出来的。
装满了薄苛的布袋子被崔肆归交给简然,沈原殷没有理会送到他面前的那颗糖,用眼神示意简然将人撵走。
崔肆归一挑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旁放药的托盘还没有撤走,崔肆归往上一抛,“哒”一声响后,那颗糖稳稳地落在了托盘上。
不等被撵,崔肆归便自觉转身离开了。
“大人,”简然问道,“玉佩怎么办,万一真不是四殿下拿的呢?”
“休息时间够久了,通知下去出发吧。”
沈原殷没回答那个问题,能怎么回答那个问题?
说他看崔肆归的那个装作无辜的表情时就懂了?
还是说直觉?
沈原殷选择避而不谈,独自上了马车。
简然留在原地,下人正要收走托盘,他张嘴叫住:“哎等等……”
下人疑惑地看着简然。
简然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走了那颗糖,才摆手让下人收拾。
另一边崔肆归转身离开,走出几步远后,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神变得偏执,不复方才的笑容。
沈大人没有接过糖只是一件小事,也很正常。
崔肆归在心底对自己说。
很正常的一件小事。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受?
为什么不接他的糖,为什么?
他几乎是近乎执拗地想。
他不想再看见沈原殷对他冷脸相待,不想沈原殷习惯性的忽视他。
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尽管有了治头晕的药和薄苛水,沈原殷这一路下来也只能说是稍微缓解了不舒服,但依然很难受。
一路摇摇晃晃,在一日的申时末,他们终于到了豫州的府城门口。
豫州知府早知道京城会来人,也知道京城来人的目的是什么。
知府心里虽然觉得钦天监观星象后说豫州会出地动这一事很离谱,但上面命令就是这么说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遵守。
在被通报队伍离府城只剩下五公里的时候,知府便去城门守着了。
城门已经打开,专门辟了一条道来迎接丞相等人。
周围的百姓自然是认识知府的,不由得好奇知府守在城门门口是在等着哪位大人,一时间城门外叽叽喳喳不停歇。
队伍行驶进了知府眼中,其中一辆马车直直掠过知府身侧往城内而去。
知府被惊了一跳,而后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勒紧马绳后翻身下马,看面貌不是京中那位丞相,知府琢磨着,豫州离京城不近,他也没在京城待过多长时间,的确不认识此人。
这人的长相和穿着都很贵气,知府猜测着,许是那位一同而来的四殿下。
崔肆归牵着马绳走到知府面前,道:“知府大人,劳烦带路去驿站。”
知府问道:“方才那辆马车是?”
崔肆归道:“丞相身体报恙,就先去城里寻个地方休息着,由本王先与府衙交接。”
果然是那位四殿下,知府笑着道:“好,请随下官而来。”
马车行至城中,停在一处人少的茶楼处。
简然扶沈原殷下了马车,寻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小二走上前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简然道:“一壶白茶。”
沈原殷的面色发白,他微微靠在椅背,窗外是嘈杂的人声,街上有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以及嬉闹的孩童声和大人的训斥声。
沈原殷一想到回程还要继续坐马车就头疼,要不是他身体支撑不了骑行十四天,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坐马车的。
小二动作很快,一壶白茶就被呈上来。
简然倒了一杯茶递至沈原殷面前,白茶的味道清香淡雅,还未曾入口就已经闻到那股香气。
沈原殷缓了一会儿,才抬手抿了一小口茶。
白茶清香中带着隐秘的淡雅花香,不苦不涩,别有韵味。
沈原殷心里想着豫州的事情。
关于豫州地动一事的时间上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地点有较为精确的印象。
上一世发生在豫州的地动很强烈,整个豫州都有震感。
豫州是在六月上中旬时发生的地动,受灾最严重的具体地址是在豫州府城下面靠山的几座县城,那几座县城的县名分别叫李子县、张家县以及泗溪县。
它们背靠一座山,上一世是一日傍晚时发生的地动。
那个时间点,人们刚吃完了饭,都是清醒的,但那次地动十分剧烈,大地上直接撕裂出了好几道口子,山体摇晃,落了不少石头下来。
不少百姓都落入了地面裂缝中不见尸首,或是被巨石砸中当场丧命,那些在房里没跑出来的,反倒是没有危及生命,只是被压着了肢体。
但问题是,伴随着地动的结束,乌云飘过来了,黑云层层笼罩在几座县城上方,几声惊雷过后,倾盆大雨轰然落下。
因为地动而导致了山体结构不稳,加上暴雨,一个多时辰之后,便造成了泥石流。
当泥石流滚滚而下,被压在房子下面的人跑不掉,便失去生命。
再加上那天夜里几次余震,也造成了不少百姓伤亡。
豫州那时的温度很高,伤患很多,官府人员调理不过来,导致尸体没有办法及时被挖出清理。
高温加速了尸体腐败,蚊虫肆掠,老鼠遍地都是,常言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但连续的天灾致使人们反应不及,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疫病已经发了。
发生在豫州的那场疫病,快要赶上沈原殷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一场疫病的严重程度了。
发热、呕吐、起疹子,以及皮肤溃烂。
百姓本就因为地动而家破人亡,疫病又以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席卷而来。
那段时间,豫州每天都要抬出好多具尸体。
如今豫州天气已经升温,沈原殷记得地动是发生在六月上中旬,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留给他去疏散百姓的时间不多了。
从二楼窗子可以看见下面的马车,旁边来了一个侍卫,等候在茶楼门口,那是大部队已经安顿好了之后被派出来接他的人。
沈原殷放下茶杯,从马车下来之后有这么久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头痛得那么严重。
他道:“走吧。”
从茶楼去往驿站的距离不近,但城中的路马车走不快,道路比起官道来说也并不坎坷,因此还是选择了马车去驿站。
知府在驿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上一面丞相,于是留在驿站没有离开。
沈原殷刚踏入驿站大堂,知府就唰地站起来,带着笑容迎上去,道:“丞相大人。”
沈原殷没停留,他从侍卫口中得知自己房间在三楼,便依然顺着楼梯往上。
知府有话想问,只能跟着,问道:“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启程去那几个县,方才听四皇子的意思是要从府衙调些人去,大概需要多少人,下臣好去清点一下人数,做下准备。”
“明日出发,”沈原殷终于斜了知府一眼,“一百人,今晚之前见着人。”
“哎,行,那下臣就先走了。”
豫州知府年纪挺轻,约莫快三十岁,二十四岁那年考取了功名,之后被调任到豫州来。
调来的卷宗和一些调查证明,此人并不是那贪污腐败之流,今日的态度不甚积极,可能只是因为知府不相信预知一说。
这人能用。
沈原殷心想。
至少是踏踏实实在这个岗位上待着,认真做了事的。
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卷宗里提起过豫州知府亲自下去救人,还差点因为余震波及自身性命。
沈原殷进了房间,思索了一小会儿,差人去叫来了崔肆归和狄钰。
简然取来了豫州的地图,将其铺在桌面上。
崔肆归和狄钰很快就来了,推开门后沈原殷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俩坐下。
沈原殷指着地图,道:“李子县、张家县以及泗溪县三处地方之中,李子县的人口最多,也最密集,张家县的二三楼建筑较多,泗溪县占地广,人口分布很散。”
狄钰道:“也就是说,李子县人口多,疏散起来麻烦,张家县的高楼在地动时会发生坍塌,压倒更多的百姓,而泗溪县地广不容易疏散人口。”
狄钰没有提及关于钦天监说的话是否真实可靠相关的问题,狄珲让她跟来,是为了让她长点这方面的知识,多和沈原殷学学。
事实上,朝中不少人都觉得钦天监监正是脑袋出问题不清醒了,才能说出那番话,更离谱的是,丞相竟然还信了,并且要亲自带队去豫州。
除去朝中几个对玄学一事深信不疑的,其他朝臣都欲言又止。
沈原殷道:“问题最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应该怎样劝说这些百姓离开他们的家乡,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未来不久会有天灾出现。”
“土地房屋是他们的生存根基,而且许多房子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离开了房屋,就意味着离开了安稳,”崔肆归摇头,“就算许多百姓也都相信玄学,但他们相信的只是如同鬼神之说,像星象预知未来,他们不会理解的。”
沈原殷指着一处,道:“我认为明日我们可以先去这里,泗溪县。”
“泗溪县地处广阔且村庄之间分散很开,人口也很少,可以先去试一试,观察这些人的反应,之后再做决定。”
“地处广阔,消息也传的慢,不会让其他县的人被引起警惕心。”
沈原殷蹙眉道:“但是直接说的话,信任度不高,如果以朝廷施压强制他们搬离家乡,反而会更加激怒他们,说不定一个两个会直接赖着不走。”
该怎么说,是目前最大的一个问题。
狄钰眼睛扫了扫另外两人,心里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主意,犹豫着道:“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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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么么~
第45章
“先在豫州那三个县上人为制造一些异象,比如动物成群搬迁、家畜躁动以及井水冒泡诸如此类的,再散布一些山体异常响动等的谣言出去,给他们在心理上增加一些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