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钰这样说道:“等谣言发酵几天之后,再派人去劝说,可能成功率会比较大。”
狄钰说完,便看向沈原殷。
沈原殷思索着,暂时没有说话。
狄钰的想法与他有一些重合之处,但也有不足之处。
沈原殷道:“只是这样还不够,百姓里面也总有人不信这些。”
“今天晚上就先安排一些人,按照狄钰的想法在豫州各地都弄出一些动静,明日清晨让人开始在人群中散布天地异象的消息,尤其是在我们要去的泗溪县,必须让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明日午后我们少带一些人直接去泗溪县,以路过借宿为由,打探当地人的态度。”
“再让谣言传播个三四天,最后知府那边出具官府文书,就说钦天监观测到星象异常,李子县等三个县不日后会发生地动,豫州其他地方也会受到一些大小不等的波及,让他们尽快搬离到官府开辟出的安全地带,再加上个条件,百姓在规定时间搬离的,可以每户去官府取得碎银二两,且在安全地带可领取一定量的粮食。”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沈原殷就已经拿到了从豫州放粮以及周边接济的旨意,至于碎银,豫州府衙里的银子暂时还不能动,要留来灾后用,只能先把百姓名字记录下,之后再调银子过来。
狄钰听后问道:“不差钱的乡绅若是不愿意该如何?”
沈原殷道:“由不得他们,乡绅不愿直接强制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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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
月亮高悬在夜空中,四周已经归于寂静,农家人早已歇息,村落只剩下蝉虫的鸣叫声。
伏于地上的狗耷拉着耳朵,身子一上一下起伏,后院的畜牲也已经安眠,老牛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平静在突然间被猛然打破。
鸟群扑腾着翅膀从林中飞起,在空中不停地打着旋,伴随着鸟群受惊的叫声。
老狗懒懒地睁开眼,没发现周围有外人进入院中,很快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一根羽毛自空中落下,恰巧停在老狗的鼻尖上,惊得老狗跳起来,发出了吼叫。
“汪,汪汪!”
院里浅眠着的主人终于被狗叫声惊醒,打着灯笼走出东厢房,抬起头发现了鸟群的异常,农人安抚性地拍拍老狗的脑袋,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
农人打着哈欠正准备回房,却突然听见了后院传来的异响。
担心是有贼人趁着夜黑风高来偷家畜,农人连忙从角落抄起铁铲,就往后院而去。
走至后院,没看见有人影,却发现牛和鸡鸭都很暴躁,不停在圈里走来走去。
“奇了怪了。”农人喃喃道。
隔壁也传来狗叫声,这个村庄不大,农人很明显地听见了整个村子四面八方地传来狗叫。
几道黑影轻巧地落在了村子外,听见村子里的动静后,才继续赶往下一个地方。
“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家那条狗半夜里叫个不停,起来后去看看,才出门呢,就听见到处都是狗叫声。”
“不仅如此呢,后院那些家畜动静也大,哪有半夜里鸡叫的呀!”
“昨夜里鸟群也是,一直盘旋在空中哟。”
“我今早去井边打水,你们猜怎么着,村子西边那口井竟然莫名其妙就干涸了,我还绕道去了东边的小溪边打的水呢。”
“卖糖果咯——糖果咯!”
杂货郎推着驴车进了这个村子,卖力吆喝着。
在家门口围着一起织衣服的妇人们闻言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回屋拿上几枚铜钱,就要去追杂货郎。
杂货郎收着钱,路过时也听见了妇人们的八卦,他插嘴道:“今日我跑了几个村子了,都这么说,什么畜牲都奇怪得很嘞,我从镇里过来的,镇上人都说是有灾难前的预警,毕竟动物有灵嘛。”
“灾难?”
妇人们抓住了这个词,问道:“什么灾难?”
卖货郎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村长午后去看了突然干涸的井,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转身回了家里。
恰巧家里在镇上务工的大儿子回来,神色慌张地道:“爹,镇上说天降异象,是有大灾,都快传疯了。”
父子俩就着这事说了几句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他们村子里可没有养马的,村长止住嘴,走出去看。
那些马匹停在他家门口,一名看起来就温文儒雅的公子走上前,从兜里拿出钱袋,递到村长手里。
他温声道:“老伯,我们是四处漫游的,队伍里有人染病了,途径此处想要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村长感受到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推了回去,道:“自然是方便的,这钱就不必了,公子请吧。”
“叨扰了。”
村长将人请进屋内,一看就知这公子是领头的,便问道:“公子贵姓?”
“鄙人姓沈。”
村长给他们倒了水,道:“屋舍简陋,沈公子见谅了,不知是哪位小友染病了,先将人安置到屋内吧,不然见了风可不好。”
被迫装病的崔肆归举起手,临出发前本来还在定染病的人是谁,谁知直接被沈原殷指派了他,还差人去街上买了白粉,在他脸上扑了许多,才更像有病气的样子。
被白粉掩盖的脸颊和嘴唇毫不露馅,没有一丁点血色,看上去的确像染病。
村长将人带进西厢房,道:“这房间虽无人居住,但每日都有打扫,是干净的,公子安心歇息着。”
沈原殷单手拿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见到村长出来,他像是聊天似的,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们今日走来时遇到了不少去镇上的人,他们嘴里好像都在讨论什么预警之类的,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叹气道:“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就是动物和平常很不一样,脾气暴躁,行为举止反常,老人都说动物有灵,在天灾之前,动物们都是能够感受到的,这传言倒也不像是空穴来风,谁知道呢?”
沈原殷问道:“那若真是天灾即将来临,你们会考虑搬离这里去往其他地方吗么?”
“这倒是两难,不搬吧,命就可丧在这了,”村长也说不清楚,“若是搬走,可我们从小在此地长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上感情了,哪那么容易为了一些未来说不定的事说走就走。”
沈原殷点头不语。
村长儿子插话道:“大家都这么传,说是动物给人们的预警,总不能为了那一亩三分地丧命吧。”
村长斥责般看了眼大儿子。
村长倒是没多在意昨夜的古怪,他道:“那沈公子你们先落脚歇息着,一个厢房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我去找左右邻居再要几间空房。”
沈原殷道:“麻烦了。”
“没事,我家里的农事还没做完,我就先去忙了。”
村长出去时顺手把大儿子也拉出去了,道:“正好你也回来了,过来帮忙做事。”
两人才刚出门不久,便听见前方传来人们的尖叫声。
沈原殷立在门前,也看向尖叫的地方。
一道黑影自空中落下,猛猛地砸在地上。
“是鸮!”
一只鸮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它的骨头被跌断,别扭的蜷缩在地上。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鸮出没?”
“就是说啊,这东西怪喜欢昼伏夜出的,如今大白天的怎么就出来了,还莫名其妙的摔死了……”
“真晦气!”
沈原殷身边的一个侍卫也凑到人群里去,道:“这鸮死的可真不是时候,不会真是验证了什么预警吧,毕竟这玩意儿可不祥了。”
人群里人们面面相觑。
半响,有人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许是白日里摔死的鸮给人们带来了一些冲击,这夜,人们都仔细检查过后院畜生的情况,没发现有暴躁情绪之后,这才回房歇息。
村子里再次陷入平静。
子时末,这份平静一如昨日般被再次打破。
“汪汪!”
“哞——”
畜牲们再次狂叫,甚至比昨夜还要疯狂,村民也再次被惊醒起来。
“真是的,到底怎么回事?”
沈原殷揉着眉心,肩上披着薄衣,也走出厢房。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嘈杂的声音将他闹醒,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正好出来看看情况。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原殷的面前,低声道:“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原殷问道:“府衙那边通知了么?”
“通知了,知府说一切看您安排。”
村庄一旁的山林中,再次飞出几群鸟儿,叽叽喳喳的乱叫,并且飞远了山林,
动物预警的谣言愈演愈烈,自从沈原殷回到府城后,经常能够听到街上的人们在讨论这件事情。
不知道谣言源头来自何处,但这已经成为饭后谈资,人人都在谈论。
大部分人都是将信将疑,只是看个热闹,有小部分人却已深信不疑,认定动物的异常行为就是在示警,早早就收拾好了包袱,准备离开豫州。
知府得知了沈原殷的计划,急急的赶往了驿站,见到沈原殷的第一面后,就哭诉道:“大人,这事情越来越大了,要是过几日发了官府盖过章的文书,这……”
知府有些卡壳,不知怎么说。
若是预警是真的,引起民众恐慌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地动会对豫州带来一定的打击,作为豫州的知府,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预警是假的,官府出具文书却已经下发了,官府在民众之间的信任度就会大大降低,也是不利的。
因为知晓沈原殷的一部分计划,知府知道这些动物的异常都是丞相的人人为的,他的内心并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清楚丞相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原殷瞥了他一眼,道:
“去办,出事了我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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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晚安~
第46章
有了沈原殷这句话做担保,府衙很快便把文书写出来,经由沈原殷看过后,再继续制造异常了三四天,在人人有些惶恐且已经有几人离开那三个县后,在第五天的早晨,府衙将文书贴在谯楼上。
府衙和沈原殷商议过后,将安全地带选择在了豫州与邻省的边界线处,名叫宁定。
文书一经贴出,百姓们一窝蜂似的围在谯楼处,议论纷纷。
“钦天监算出来的,总不会出错吧,何况这几日的异常……”
“那三个县离府城有段距离,应该波及不到我们这儿吧?”
“那可不一定,我们祖辈口口相传下来过,说是经历过地动,地动一发生地动山摇,人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去,可恐怖了。”
“……”
尽管做了这些准备,但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的总是少数,他们等了两日后,去往安全地带的百姓仍然寥寥无几。
“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已经五月下旬,离六月没多久了。”
崔肆归从府衙那里取走了登记的名册,名册只有一页被登记过,上面的人都是那三个县的。
他带着名册去了府衙临时开辟出来的书房,进去的时候沈原殷正在抬笔写信。
崔肆归将名册放在沈原殷的手旁,翻到了第一页给沈原殷看。
沈原殷余光瞥了一眼名册,上面稀疏的记录了四户人家。
崔肆归道:“这四户人家还是因为家里贫穷,人口多,家里的积蓄和存粮没有办法供应一家人生活,听说搬去宁定能够得到碎银和粮食,这才过去的。”
“更不用提当地的乡绅,没有一个有动静,他们还在大量低价收购粮食,应该是想等灾祸之后高价抛售出去。”
沈原殷闻言嘲道:“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无论地动会不会发生,他们此刻低价收购粮食,最后都不会亏。若地动发生了,他们还能够大赚一笔。
沈原殷想到另一事,问道:“贾家老爷回来了么?”
贾家是豫州最大的商贾之家,在贸易手、工业作坊、钱庄等都有经营。
沈原殷前几日本想去和贾家商议一下先调用他们的粮食和银子救急,但贾家老爷因事外出了,不定归期,只知近期会回来。
贾家的小少爷才十六岁,还没有正式接手贾家的生意,没有办法代替贾家老爷做主意,于是只能先等着,贾家小少爷答应了贾家老爷一回来就会通知府衙。
“还未曾。”
说话间,沈原殷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落下最后一个字后,将印章盖于信纸上,简然接过后封口,便出去传信。
沈原殷方才落印的是丞相印章,这种一般是用于正事上。
崔肆归问道:“那是什么?”
沈原殷抬眸看了他一眼。
私事上崔肆归想和他说话,一般沈原殷都没有搭理,但于公事上,沈原殷倒是没这样做过。
沈原殷想了片刻,认为那封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他道:“寄到京城的,防患于未然,之前那场发生在蜀地的疫病是和锦帝从书中翻出的解药,原本是交给了太医院,之后疫病结束,和锦帝便将那本书收回去了,也没有让太医院记载,传信去是想让和锦帝找出来。”
和锦帝现在昏庸无能,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也是有过功绩。
和锦帝最大的功绩莫过于两个,且都在同年发生解决,一是蜀地疫病,二则是京城靠东沿海一带的水患问题。
沈原殷敲了敲桌子,道:“安排人逐家逐户的去劝说,从那三个县开始,至于乡绅……先让他们继续低价批量收购粮食,迟早让他们吐出来,等把平民百姓疏散差不多后,再去管他们。”
“贾家那里,尽管贾家老爷没有回来,但还是把宁定的事给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可以安排一下了。”
商人信玄学一说,贾家老爷和小少爷都说过会根据府衙要求做事,有豫州第一商户领头,进展总会好一些。
事情说完之后,沈原殷毫不留情地赶人出去,原本崔肆归是想留在房内看着沈原殷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崔肆归也不好与沈原殷拉扯,只能颇有郁闷的出门去办事情。
将话传至贾府后,崔肆归本是坐在门槛上在想事情,手上从衣兜里拿出沈大人的那枚玉佩。
阳光穿过玉佩,折射出的光线刺人眼睛。
崔肆归无意识的动作被光线打断,回过神后才发现不知觉间将玉佩拿了出来。
一辆马车从街头而来,停在府衙门前。
帘子被掀开,来人走至衙役前,道:“草民是贾家之子贾景铄,事关宁定一事,求见丞相大人,恳请通传。”
崔肆归闻言抬眼,他起身拍拍身上灰尘,道:“跟我来。”
衙役道:“麻烦四殿下了。”
贾景铄见此,连忙行礼,跟着崔肆归往府衙里走。
今日崔肆归第二次推开这扇门,在他们到之前,已经有腿脚快的衙役通报了贾景铄的到来。
贾景铄行礼:“草民参见丞相大人。”
沈原殷示意贾景铄落座。
沈原殷问道:“贾公子今日有何事来访?”
贾景铄道:“家父约莫明日能够到达府城,届时草民会同家父一齐来与丞相大人相谈。”
“今日草民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关于宁定一事。据草民所知,宁定是一块平原地区,且距离李子县、张家县、泗溪县以及府城的距离不远不近,钦天监观星象得知地动一事,但是否有曾说过范围有多大呢,之前丞相大人说此次地动剧烈,那宁定能否保住人们的性命安全?”
沈原殷道:“选址在宁定,主要是因为此处是平原,周围无山且有水源,能够避免山上落石以及泥石流的情况出现,唯一可能存在有危险的,是地动剧烈会引起地面撕裂。”
“钦天监算出来的范围集中于李子县、张家县和泗溪县,豫州其他地方可能会有波及,但情况不会太严重,让撤离主要是为了防止二三楼以上建筑坍塌而导致的伤亡。”
上一世中,真正因为地动而伤亡的就在这三个县的人数居多,府城人口锐减则是因为疫病传染,豫州因为连连灾祸受创。
贾府在府城,受地动影响并不大,但将宁定的事情告诉贾府,一是因为需要贾府的粮食和银子救急,二者是因为贾府在李子县、张家县和泗溪县也有生意,甚至有一些旁支别系。
贾景铄道:“如此,那草民便先回府安排后续事宜。”
待贾景铄走后,沈原殷将最后一点府衙里能调出来用的粮草和银子的账簿看完,随后抬眸看向角落里的崔肆归。
崔肆归颇为无辜地看回去。
沈原殷的视线移动,落在了崔肆归的左手上。
之前的伤已经彻底养好,新长出来的肉是白色的,与周围的皮肤形成对比,手腕处的伤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总的来说恢复的很好。
手腕肌腱也没有被伤到,沈原殷听张太医提了一嘴,说崔肆归已经可以用左手使刀剑了。
但沈原殷看向崔肆归的左手,并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崔肆归左手中紧攥着的那抹碧绿。
沈原殷双眸微眯,睨着崔肆归,微扬着下巴,问道:“那是四殿下随地捡的?”
崔肆归张开手。
浅杏色的穗子露出来,整体风格更加素雅温润,衬托出玉佩的清新感。
崔肆归眼角上挑,失笑道:“是啊,在路上随地捡的。”
沈原殷正要说什么,简然敲门来禀告事情,崔肆归顺利带着那枚地上捡的玉佩溜了出去。
崔肆归正要将玉佩放回衣兜,却转念一想,仔细将玉佩挂在腰间。
走动时玉佩会轻微晃动,崔肆归满意地看着腰间的玉佩,大步走了。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啪嗒!”
响声过后,木门被用力关上,里面的人将木闩插在凹槽中,只剩衙役在门前面面相觑。
领头人有些心累,他们已经连续两日在李子县四处奔波游说,只为了劝他们去往宁定。
他们此处是在李子县的一处小村庄,这处小村庄人口不多,已经有大部分人去了宁定,只剩下两户人家,说什么也不肯走。
“头儿,怎么办,又被赶出来了……”
领头人叹口气,认命的上前继续拍了拍门,道:“阿叔,你冷静一下仔细听我们说,我们不是要你们的房子和你们的地,也不是让你们永久性的搬离这儿,只是想让你们暂时的去宁定避一下灾,去宁定还有钱拿,还有粮食吃,何乐而不为呢?”
里面的阿叔隔着一扇门喊道:“放你娘的屁!你们这些官府的人就是想用这些借口把我们老百姓的房子屋子占了去!谁知道去了安定回来还有没有家?!”
“阿叔,最近畜牲们的异常你也有看见,动物有灵,可能预示着未来有天灾,我们让你搬去宁定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啊。”
“天灾什么天灾,就算有天灾,那我就让天灾把我弄死,我的根儿就在这儿,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你们也甭劝了,你有这闲工夫,就去劝别人,我是不会走的。”
话音落下,门后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便听见屋内的木门关上的响声。
领头再次叹气。
下面有人暗骂了一句:“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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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么么~
第47章
“目前三县一共剩下四十三户人家不愿意动,其余大部分已经安全转移到宁定,小部分还在过去的路上,或正准备动身了。”
收到数据后,简然第一时间汇报给沈原殷。
眼下已经六月初,地动随时可能到来。
三县的地方乡绅惯会见风使舵,见贾家在安排人走,于是也紧跟着贾家去往宁定,不过家中东西颇多,只能秘密中安排人运走,或是让人守着。
这段时间,沈原殷已和贾家老爷贾钟木商议好贾家捐款和预支的粮草与银子。
沈原殷抬头望了一眼天,此时天空湛蓝无暇,万里天晴,看不出有要下暴雨的倾向。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慌张,心跳加速,有点喘不过来气似的。
就好像,马上便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原殷强行掰掉心中不安,问道:“离三县近的地方疏散如何?”
简然答道:“走了约莫有一半左右的人,剩下的我们抓紧找木工加固了他们的房子,尽可能的避免房屋倒塌。”
“宁定的人员增多,估计很快储存的粮食就不够用了,得开仓放粮。”
沈原殷闻言,心里的不安无法避免,反而越发加重,他问道:“京中回信了么?”
简然摇头道:“未曾。”
沈原殷蹙眉,他无法忽略心中的不适,思索一会后,道:“备马,带上百人左右,现在出发去三县,再让狄小姐和四殿下带人去骑马或是拉车,加快正在迁移百姓的速度。”
“是。”
简然以最快的速度清点了人数,又将马拉至沈原殷面前。
沈原殷没耽误时间,利落地翻身上马后,一扬马鞭,带着人直奔三县。
简然略微落后沈原殷,在一旁道:“二十三户在李子县,十六户在张家县,剩余四户在泗溪县。”
此时已是未时中,今日的气候毒辣,刺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一行人驶出城外,风吹过沈原殷鬓间的碎发,衣摆随着动作起落。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简然勒住马绳放慢速度,想要看是谁,紧接着一身黑衣掠过他,与沈原殷并肩骑行。
沈原殷余光瞥到了那人,他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话声被风席卷走了一些,变得模糊不清,崔肆归勉强听清。
来做什么?
当他收到消息说沈大人去三县时,心里就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了不安与慌张,而后不加思考,便策马追上来了。
崔肆归道:“撤离路上的百姓有阿姐一人盯着就够了,三县是地动的中心地带,沈大人,我不放心……”
沈原殷没再搭理他。
众人加速前行,在申时末抵达了李子县。
沈原殷安排出去了一部分人去往张家县和泗溪县,带着四十人进了李子县。
李子县里门窗大多已经紧闭,还有些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见到他们,不由得好奇多看里几眼。
守在李子县的下属在前面带路,道:“这一户是一对中年夫妻,家中无老人无子。他们父母早已去世,曾有独子,后来因病去世,这些年也没有第二个孩子,他们独子埋在附近,因此态度很坚决不走。”
“迁坟提议过么?”
下属苦笑道:“提过,但毕竟迁坟不好,会扰了逝者的安宁,他们没答应。”
走至门前,下属再次敲门。
不多时,一男人打开门,看见是下属的脸后,语气有些生硬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真的不走,你们去劝其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