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快要晕晕沉沉睡过去的人精神一振,他听到了脚踏在积雪上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一轻一重,听得出来有几个人,而且十分的疲惫。
彬鸢意识越来越薄弱,他只觉得这脚步声听起来格外的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寨主!那有个快死的人!”几个在夜风中前行的人,停了下来。
一个土匪打扮的男子上前查看了一番,那倒在树下已经晕死过去的人,点头哈腰地跑到一个抱着猫的少年身旁报告着。
抱着黑猫的男子看起来十五六岁,因为有这南蛮血统,骨架很大,身高也很高,即使才十六多岁,已经比他身旁的两个小弟高出了半个头。
“哦。”那抱着黑猫的少年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头靠着树干,身上堆着雪的人。
少年只是瞧上一眼准备离开,怀里的黑猫却呀呀的挣扎起来,咬了少年一口,顺势跳到雪地上,踩出一串梅花印,来到树底下,跑到那被雪掩盖起来的人身上。
“过来。”少年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仿佛在训斥黑猫的不懂事。
黑猫啊呜啊呜的叫唤几声,非常不情愿,爪子拨弄几下,彬鸢脸上的雪被弄掉了,苍白的脸颊露了出来。
第29章 他们之间的联系
少年目光一呆,整个人呆愣片刻,疾步来到树底下,把冻僵过去的人抱在怀里,觉得不够,又将自己身上厚厚的貂皮大衣脱下裹在男子身上,一把打横将人抱起,吩咐道:“去最近的镇子里买辆马车来!”
“是!”两个小跟班虽然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麻溜的去处理事情了。
彬鸢醒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温暖的空气,耳畔听到的是炭火炸响的声音,以及安静的屋子外面一股一股如浪潮一般的喧闹声,声音不大,却能让安静躺在屋里的人听得清楚。
暖暖的棉被盖在身上,因为分不清是白天和黑夜,他沿着床边爬起来,一个毛茸茸的物体撞进了他的怀中,发出令人心情愉悦治愈的一声:“喵呜~”
猫咪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赖在怀中不走,彬鸢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柔软的小肚皮,“猫?”他疑惑的触摸着,被小猫舔了手指。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彬鸢吓了一跳,但怀中的猫咪依然视若无睹的在他怀里赖着,猫咪没有受惊逃跑,说明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是猫的主人,彬鸢松了一口气。
“你是?”彬鸢抱着猫咪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黑和你相处的不错嘛。”少年愉悦的回答,声音看不出意图。
“他叫小黑?”彬鸢揉揉猫咪的脑袋,又被舔了手指:“名字很可爱。”
“当然,如果你能看见的话,会发现它是一只黑漆漆的猫。”少年来到床边坐下,拿起彬鸢的右手,把一碗汤药放在他的手上,戏言道:“我叫……”
少年停顿了一下,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名字,大家都非常的畏惧他,私底下别人称它为溜鬼,寓意当然不怎么好,但他却不在乎,因为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现在,他皱着眉,苦思冥想却因为没有名字而感到发愁。
“什么?”彬鸢疑惑道。
“溜鬼……他们都这样称呼我,你也可以。”少年无所谓的回答,对于名字这一块显然没有上心,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吗?”彬鸢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这种名字,而且这名字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祝福的意思。
“没有。”少年把对方喝空的碗拿开,又在他的手掌上放上几颗红枣。
彬鸢捏了捏,放进嘴里吃掉,中药的味道很快就被淡化了。
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下人服侍的那一段时间,总是逃避喝药,现在回想起来,落难的六个月里,婆婆熬出来的药简直比那时候喝的草药还要苦上好几倍。
人总是在落难的时候格外怀念那些安稳的时光。
一个人连名字都没有,可见得对方恐怕和自己一样可怜吧。
彬鸢心情突然低落,以为自己只是被一个普通的农民百姓给救了,眼睛看不见的原因,他并不知道这间房间里丝滑的布置和奢侈的古董有多么的多,把自身的地方当成了普通人的卧房。
“人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呢?”彬鸢安慰道:“没关系的,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怎么样?”
“好啊!”少年欣然答应,言笑奕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彬鸢的脸。
若是门外的那帮子土匪小弟听到,恐怕得惊掉大牙,他们那简直比魔鬼还要恐怖的赛主大人,竟然因为有一个人愿意给他取名字,笑得如一朵花一样,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彬鸢含着红枣琢磨了一会儿,鼓着腮帮子回答:“这世道活着最幸福才好,不如叫福笙,你感觉如何?”他不太会取名字,也害怕对方嫌弃这个名字,脸颊红红的,有些害羞。
“很不错,我很喜欢。”福笙很快就接纳了这个名字,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好像有一道沟子,随时勾走别人的魂魄一样。
“那么,这位公子你叫什么?”福笙慵懒的问道,往自己的嘴里也扔了一颗红艳艳的枣子。
“啊,我叫彬……!”话说到一半,彬鸢赫然想起了上一个教训,闭着嘴,赶紧改口:“鸢……叫鸢!”
福笙嘴角一勾,就这么靠在床边上看着对方举手无措的模样,他当然认识彬鸢,整个南蛮国大半的货物都是来自于这个人的手中经营出来的,即使他这个主人失踪了这么半年,但他那些养育了许多人的店铺却还正常的经营着。
“风花雪月”在这片大陆上还是很出名的,不单单是因为那些奇特又方便的服饰,更多的是风花雪月里的货品量,支撑了整个大陆许多地方的开销。
六个月前,当他得知这个人的宅子遭到了屠杀的时候,当夜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凤凰城,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堆烧得只剩下残骸的屋檐,和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翻开了每一具尸体,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看着眼前还活生生的彬鸢,福笙眸子里的温柔都快化成了一滩秋水。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喜欢的时候可以对你百般要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可是恨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留情摧毁掉,如同摔破一个碗,砸烂一个瓷器一样毫不留情。
“鸢,你的眼睛怎么了?”福笙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寒冬的大雪里,男子给了他热乎乎的饭吃,给了他保命的钱袋,温暖的衣服。
他还记得这人笑起来的时候,一对好看的瑞凤眼像极了绽放的百花,美丽中透露着一股引人的芬芳,霎那间的美丽让人忘掉世间的一切烦恼。
虽然这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可是男子身上温和的气息,依然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的美丽是不可侵犯的。
福笙并不知道彬鸢遭遇过什么,如果他知道有人曾经撕烂他的衣服,狠狠的蹂躏着过他,他会毫不留情的去宰了那个人,剁碎他的身躯,然后拿去喂狗。
彬鸢有些回避性的回答这个问题:“没什么,受伤了……”
只是受伤这么简单吗?
福笙不相信的,他双眼微微眯着,若不是自己曾经检查过对方的伤口,确定那双眼睛的眼珠已经被挖走,恐怕很容易被他的谎言所掩盖过去。
他也不着急追问真相,反正有的是时间。
“那你好好休息,门外有人守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唤,我就先走了。”
“好。”彬鸢想要站起来去送对方出门,却一脚踏空从床上摔了下来,直接摔进了一个僵硬的胸膛里,一股只属于阳光的味道钻进鼻孔,让他有些心旷神怡,大脑停顿。
“没事吧?”搀扶着彬鸢,福笙喉咙里发出侃侃的笑。
“无事……”
“好了,你乖乖躺在床上就行,不必下床送我。”
彬鸢点点头回到床上坐下,听着脚步声走出房门口,听着房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安静之后,他竟有些觉得不太现实。
前一刻,自己明明还在茫茫的大雪中等待死亡的降临,现在却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还喝了药,昔日总是会犯疼的眼睛也不疼了,也不知这药是用什么熬的,味道不是很苦,带着一股子微甜,有点儿像板蓝根。
他关于现代的记忆有些模糊,可能也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太久,那些太过于遥远的记忆都快化成一张白纸了。
当然,他还记得自己那总是爱喝酒的父亲,记得父亲因为偷东西坐牢,记得母亲嫌弃父亲改嫁,记得自己是坐火车出意外的时候死掉,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福笙从阁楼下来,一帮子小弟正围在阁楼下方各个脸色严肃就跟要打仗似的,等待着他。
“都杵在这干什么呢?”
一帮子小弟抖了抖,他们当然是好奇那阁楼上住着的那位,当时马车进入寨子时,每个人可都是瞧见的,他们的寨主大人抱着一个男人回了阁楼去。
而且这阁楼还被下了命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他们偶尔好奇,也只敢在外面偷偷瞧上几眼,虽然什么也瞧不见。
“寨主大人!”
远远的,一声高呼从人群中传出,大家扭头侧望,正好看到了急忙赶过来的死囚,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囚犯,只不过隐姓埋名之后,山寨里的人都这样称呼他。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福笙懒懒的撩了一下长发,余光瞄向阁楼上,朝着院落外走去。
死囚喘了口气,跟上对方的脚步,细细汇报道:“探子来报,有一伙商队明日晚上恐怕要经过狼谷,大人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那可是一大批的货物,从信上的详细描述可以看得出来,这次送货物的商队肯定非常的有钱。
望着眼睛里冒着财迷模样的死囚,福笙裂嘴笑了笑:“有多少人?”他关心的可不是那些人的性命,而是有多少人可以杀,人太少的话,他可是连刀都不想拔,更别说带着小弟们下山了。
平时的打家劫舍,都由着二当家的自行解决,他这个寨主大人自然不用亲自动手。
“人可多了!我们的探子不敢靠地太近,那伙商队身边带着狼,看样子应该是专门训练出来的,鼻子可灵啦!咱们放置在路上的陷阱都被那些狼崽子给刨出来!”死囚不解气的磨着牙道。
有狼群护送的商队……
福笙捏紧了手中的石头,一个用力扔进了湖中,盈盈的眸子含着寒光,不由分说的下着命令:“放他们过去。”
“啊!”死囚正点点头准备下去安排事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听到的内容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质疑的哀嚎道:“为什么啊寨主大人!?只要打劫了那伙商队,我们这两年都不愁吃穿了!”
福笙伸一个懒腰,如同一只懒懒的猫咪,眯着眼睛,将手搭在眼睛上,感受着阳光抚照身上。
“还有,去山下买几套普通人的衣服上来,不要惊动附近的老百姓,打扮成普通人下去买东西。”
死囚脸抽成奇怪的形状,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寨主大人做事和性格从来都不对谱,也只能咬牙压下心里的那股骚动,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下山去办。”
晚上,山寨里灯火透亮,却没了往日那种喝酒吆喝,喧闹声。
因为寨主大人下了命令,天一黑之后,不可喧哗,违令者乱箭处死,迫于这条恐怖的条例,就连二当家的也开始夹起尾巴小心翼翼的。
当然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是害怕福笙,而是躲着福笙,来到了被重点保护起来的那座小小阁楼。
阁楼四周长着许多茂密的翠绿竹林,夜风沙沙一吹,成片成片的竹子演奏出来的音律,让人心情愉悦。
说确切点,恐怕这些竹子是用来隔音的,毕竟身在土匪窝里,即使在安静,可那些被抓来的奴隶,供人发泄的玩意,总是会在笼子里哭天喊地。
他绕过守卫,空手攀爬,沿着二楼开着的窗户爬了进去。
彬鸢洗完澡后正坐在梳妆台旁用干帕子擦着湿头发,他明显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以为是小黑弄出来的,并未在意,等他把帕子放下,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双宽大的手掌按在他地肩上,吓了他一跳。
“福笙吗?”彬鸢小心翼翼的问道。
“喵呜!”猫咪突然发出威胁的叫声,朝着入侵自己地盘的家伙伸出了爪子,扑过去跳在他的身上。
“畜生放开!”
一道明显吸着冷气压低的声音响起,彬鸢赶紧挣脱了那双手,摸着墙壁边逃走,猫咪也不知怎地没了声音,他却找不到门的方向,正想大声呼叫,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那人把头杵在他的耳旁,威胁的说道:“你要是敢叫,我就扭断你的头!”当然他敢说敢做,并不是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能够在土匪窝里活出点地位的人,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光鲜亮丽,就好比他们的寨主大人,虽然年龄看起来很小,可是杀人的手段和冷酷无情简直是天生的杀人机器。
彬鸢吓得身子骨一颤抖,浑身一软,若不是对方一直拖着他,他现在恐怕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30章 遇见该遇到的人
刺白终于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伸手扯掉彬鸢眼睛上的丝带,看清楚了对方眼睛上的伤口后,嘲讽的说道:“我当还是一个什么尤物,原来不过是一个瞎子。”
当时瞧着阁楼外那重重的把手,他还以为这楼里面藏了一个娇小可人的美娇娘,如今见到了,美娇娘没有,倒成了一个瞎子,瞎子就算了,还是一个公的。
他失去兴趣的把人往地上一推,也不顾对方摔在地上疼的吸了口凉气,用腿踢了踢对方:“你和大当家的什么关系?”
“什么?”彬鸢根本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一户普通农家。
“呵!”刺白皱了皱眉头,以为这瞎子在耍自己,单手将人拎起来,却没想到把对方没有束紧的衣服给扯掉了。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皮肤比女子还要好的男子,那裸露出的肩膀,光滑的皮肤如同可以掐出水来,鳞模两可的锁骨,在烛光下泛着隐隐的红晕。
他咽了咽口水,终于知道是自己把珍珠和鱼目混在了一起。
彬鸢把衣服穿好,却感觉到一个重重的呼吸声喷洒在自己的脸颊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被重重地压在身下,想要反抗,嘴却被一张大手捂着,脖子上传来的啃咬让他想起了那个从不敢回想的不堪记忆。
“啪嗒!”
奋力挣扎中,也不知踹到了什么物件,重重地砸在地上,声音终于引起了门外守卫的注意。
“公子!你怎么了?”守门的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询问道。
彬鸢挣扎着,刺白拎起拳头重重地在他的肚子上砸了一圈。
霎那间,钻心的疼痛使得彬鸢头昏脑胀,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门外的侍卫感觉到了不对劲,相互对视一眼:“抱歉公子!我们进来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两个士兵只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彬鸢,和罪魁祸首。
两个守门的侍卫脑袋一懵逼,但迫于大当家的威严,一板一眼的说道:“请二当家回去!这位公子是大当家的客人。”
高兴到正头上却被人打扰了好事,刺白不爽的磨着牙,看着身下的这个尤物,想来自己恐怕是吃不成了,起身穿戴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阁楼。
两个侍卫一个在门口守着,另一个则是红着脸尴尬地进去,把彬鸢搀扶起来,在整理好着装,退出了门外守候。
福笙来的时候,只看到安静的阁楼里早已熄了烛光,他轻声轻脚地来到二楼,就连推开房门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熟睡中的人。
彬鸢已经睡了,福笙来到床边,只看到对方侧着身子弓着腰,眉头皱着,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他还看到了对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伸出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目光变得寒冷。
正欲要走,紧闭着眼睛的彬鸢却抓住了那只快要离开的手,恳求道:“可以留下来吗?”
福笙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奇,不过更多的是化成秋水一般的柔和:“好。”他答应得非常自然,语气柔软,说话的口气就像对待自己昔日的情人。
彬鸢往床里侧挪了挪身体,感受着对方钻进被子里紧紧地靠着自己躺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月光泼洒在他的脸上,福笙枕着自己的胳膊,侧着身子观察着对方的嘴唇,红润的像要滴出血来,那张嘴唇一张一合,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蕾。
“山寨。”
彬鸢沉默片刻,在被子里摸索,触碰到了对方冰凉的手,握着那双手,想着什么。
“你不怕吗?”福笙凑近对方,感受到对方发顶上传来的清香,想起了那一晚大雪里,这人温和的手指把自己身上披着地披风解下,披在自己地身上,那时候他闻到的也是这股味道。
“不……”彬鸢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回答。
他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人身旁的时候心底莫名的安心。
“小黑呢?”彬鸢记得自己被那个男人危险时,小黑好像保护了自己。
“他呀,恐怕又是去捉老鼠了吧。”福笙撒谎连睫毛都不会抬一下。
当然,黑猫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掉了,连带着房间里的血迹也被擦掉了,彬鸢这几日来神经疲惫,自然忽略掉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
“哦……他今天还保护了我。”
福笙眸子又暗了暗,将藏在被子里的手反过来,紧紧的捉住对方的手。
“怎么还不睡?”
“我……我睡不着。”彬鸢说出了心里话,他近月来,总是失眠多梦,每每一睡着,就会梦到关于现代的记忆。
梦中他会看到父亲,看到父亲一点点老去,最后死在屋里,没有儿女为他效忠,没有儿女为他安葬,就连受病痛折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也得自己爬起来做早饭。
更痛苦时,吃喝拉撒乱成一团糟,却没有半个心疼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想着想着,彬鸢眼睛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福笙抹掉对方眼角红色的血泪,说道:“我近日写了一首曲子,却无人倾听,鸢,要不要听听?”
彬鸢被对方柔情的声音弄得有些呆溺,回过神后赶紧回答“好啊!”当然,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听歌的,只不过他这人总是很难拒绝别人。
福笙从腰间的腰带里掏出一把短短的骨笛,骨笛是由人的骨头打造的,短短一节,上面有几个孔。
他将笛子放在嘴边,指尖一按一抬,随着气流的贯穿,凄婉的音律荡漾在这是夜空中,仿佛要到云霄上去。
彬鸢觉得这首曲子好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闻着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光味道,加上心底的安全感,疲惫的神经渐渐放松,随着那音律慢慢进入梦乡。
音乐停顿,而聆听者已经熟睡了。
福笙修长的手指玩转着笛子,柔和的目光看着熟睡的人,最后头一点点的低下,在那张红润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炽热的吻。
“听说二当家的被赶出了山,就是昨晚的事,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嗨,你的消息可真晚。我听说二当家得罪了那住在阁楼里的贵人,才被赶出去的!”
山寨里,所有认识二当家的毛头小子,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当然,二当家与大当家比起来,当然是他们的大当家品行更加过得去,二当家,那就完完全全的是一个土匪,没有人性的那种,被他玩死的少年多了去。
彬鸢一夜好梦,醒来后,床边空旷的地方已经凉了,屋子外是鸟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在竹林中穿行。
他揭开被子,正准备起床,却被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阻止:“公子,你咋自己起来了?”
彬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戒备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房间里?”
小厮乖乖的行礼,虽然他要侍奉的主人是一个瞎子,“小的是大当家派来伺候公子的,公子可以叫我牧儿。”
小厮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嫩,可见得对方的年龄一定不小,彬鸢依旧没有放下戒备心,赖在床上不肯下来,双手揪着被子,头别过去,不为所动。
“公子,你怎么了?”牧儿为难的拿着鞋子,跪在床边,害怕这位公子讨厌自己,只要一想到自己出了这间房间地下场就是死,只能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恳求道:“请公子不要讨厌奴,奴一定会好好的侍奉公子!公子,奴什么都会,请公子不要嫌弃……”
那一声一声毫不留情的磕头,震等彬鸢头皮发麻,他从未想过要为难这个人,只是非常害怕与陌生人接触。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抛弃和平社会下的思想,可是那种在21世纪根深蒂固的教育已经深入骨髓,他总是无法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那样平静的面对被奴隶的人,觉得奴隶的存在就是应该的。
“你不要再磕头了,我,我并没有讨厌你……”彬鸢双手胡乱的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对方,将手放在对方已经磕出血的额头上,手一抖,又缩了回来。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牧儿如同获得新生,带着血的脸上笑了出来,笑得很憨厚,也很老实。
福笙的确很会看人,派过来照顾彬鸢的的确是一个没有心机,又踏实能干的小厮。
将头发束好,牧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彬鸢来到桌旁用餐。
彬鸢因为看不见,即使他想自己吃饭,牧儿也会把碗抢过来,一点一点的喂着。
吞下一口菜,彬鸢开口问道:“牧儿,你今年多大了?”他听声音,并不觉得这个小厮年龄很小,相反这人可能比自己还要大。
牧儿脸色一阵苦涩,又带着些许惶恐,颤颤巍巍的回答:“小的,已经二十五了……”
“那你为何会在这土匪中?”他听对方说话的语言,像是浮桑国人。
“奴是奴隶,原本是要被押往达知达国的,运送奴隶的队伍,就是在这座山头遭到了土匪的袭击,我们也被带上了山头。”牧儿惶诚惶恐的回答。
彬鸢自动屏蔽屋外的那些聒噪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又问道:“那你是哪国人?”
“奴是浮桑国人……”牧儿手抖着将碗放下回答。
果然如此,彬鸢不发一言,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将紧紧攥紧的衣袖放开,压低声音说道:“牧儿,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公子请说,只要是奴能做到的,一定给公子办妥了!”
“不!”彬鸢伸出手,摸索到对方的肩膀,拉近两人的距离,凑在对方耳畔,小心翼翼的说:“我要拜托你的事,可能会很危险,也有可能会掉脑袋。你也不要因为我是你的主子所以才答应这件事,你用心考虑就好,即使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