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他伸直手臂,掌心不一会儿就打湿了。
相对于小世界土著,在位面的动荡上,闻人诉会多出几分特殊的感应。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暴雨的不同寻常。它,亦或是称为,随自己而来的那一抹意识,正在悲伤。
可以说,后来居上的世界意识与灵铮是一魂双生的状态。此刻,灵铮的心情不言而喻。
闻人诉沉默不语。或许,他也需要冷静思考一下。
春来秋往,斗转星移。
三年后。
客栈热闹非凡,说书人一袭青衫坐于案后,又开始讲述江湖上的奇闻轶事,惹得听众时而瞪眼乍舌,时而拍案叫绝。
“啪”的一声,醒木拍案,说书人神飞色舞。
“众所周知,灵铮这个新任的魔教教主虽心如蛇蝎,长得却雄雌莫辨,楚楚动人。”
此话一出,有人撇嘴表示不屑,更有甚者发出猥琐的笑声。
“传言他在西域的魔宫豢养了许多美姬,无一是强取豪夺而来,那些女子自荐枕席,皆因看中了灵铮的这副皮相!”
讲完,说书人还砸了砸舌,好像很羡慕的样子。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戴着面具的男人坐在楼下与他人拼桌,听到此话,单薄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神情古怪。
真是胡编乱造啊,仗着灵铮不可能听到吗?某人无奈摇了摇头,竟然萌生出冲动——
反手掏出录音机,录下这段“风流韵事”给灵铮听听。当然,这也是痴人说梦。
台上是唾沫星子纷飞,台下亦讨论得沸沸扬扬。事先声明,话题中心绝对不是灵铮的私生活。
“灵铮魔头又兼并了一个大教,如今大势已成。假以时日围攻中原,恐怕唯独万钧派的那位能作出表率,携一众正道与之抵抗了。”
“莫怕莫怕,我听说那灵铮只是个柔弱的黄毛小子,撞大运才坐上魔道教主的位置。
而我们闻人大侠武功深不可测,又出了名的侠肝义胆,一旦灵铮这厮胆敢闯进中原,闻人大侠必会打他个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来犯!”
“你说得在理!好,喝酒!”
“我所言当然在理,闻人大侠可是咱们正道楷模。这位兄台你说是不?”那人说着,竟突然转头向拼桌的陌生人寻求认同,可谓相当自来熟了。
然而他打死都不会料到,自己的崇拜对象竟在身边,还恰好被他点中。
闻人诉听他们交流得热火朝天,毫无作为话题主人公之一的自觉,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继续淡定自若饮酒吃肉。
说起来,灵铮这魔教教主的地位,还有一分闻人诉的暗中功劳。
怎么解释这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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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一场轰轰烈烈的分手pao(bushi)
第62章 教主
鹊喧鸠聚的声音渐渐放空,闻人诉那修长的手指拿起酒杯摇晃,凝望清酒上荡起的涟漪,陷入回忆之中。
当初,灵铮从万钧派离开,为了查明蔽日散到底有哪些可疑之人买过,一路西行到达西域。
或许有人会觉得大海捞针。其实不然,这种罕见的毒粉并非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而是有专门的供应渠道。
灵铮作为蛊师,也算是用毒好手,必然有几分门路。虽说如此,他仍在其他方面碰了壁。
艰难找到供应渠道,但对方是大商行,干的又是偏门生意,不可能随随便便让陌生人查看账本。
灵铮打算故技重施,用控制蛊解决掌柜。他蹲守了好些日子,找到能下手的间隙,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实施那日,被因故折返的东家撞了个正着。
虽说最终逃脱,可也因此结下仇怨。
看来唯有暴力破解一招。灵铮这般想法,在西域暂住下来,暗中培植势力,逐步蚕食对手的地盘。经过一番里应外合,最终真成功将这间大商行易了主。
当他查到蔽日蛊的去向,大抵是出于敌人身份的忌惮,灵铮并不急着复仇,而是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
十分恰巧地,这间大商行成为灵铮发展势力的坚实后盾,更有助于他走上魔教教主的道路——
烽烟四起,焚城烈火将天空映得猩红,断壁残垣间哀鸿遍野。
彼时的灵铮羽翼渐丰、势头如日中天,身为魔教教主的越图不可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竟买通了灵铮身边的一名心腹,设下重重杀局,围剿灵铮。
可令众人惊心骇神的是,灵铮带着余下几个忠心的手下,在尸山血海间与敌军杀了七天七夜,尚未有个了结。
他一袭绫罗裳,鲜血浓稠得汇聚成滴打落在地,有他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
敌军前仆后继,给这一身血衣染上一遍又一遍的赤色,近乎发墨。
战后堪称地狱般的景象,敌人尚未气尽而无人收尸,断肢随处可见,痛吟连声不绝,浓郁的血腥气萦绕,迟迟未散,黑压压的鸦群或在空中盘旋,或啄食腐肉。
经此一役,打响了灵铮血衣阎罗的名号,能止西域乃至中原小儿啼哭。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当时灵铮情况亦是强弩之末。
杀到第七日,闻人诉闻讯奔赴战场,灵铮杀红了眼,全凭肌肉记忆收割敌人,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噗呲——”
子午鸳鸯钺抽出,温热的血液自胸口喷溅,敌人向后倒去。
灵铮环视四周,举目疮痍。咬牙坚持的那口气终于泄出,身子一倒,双膝跪在原地。手中撑着子午鸳鸯钺插入土地三分。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真的没人了……
他眼皮无力垂下,身子一歪,抱着同样是沾满了血的子午鸳鸯钺倒在地上。
脸上皆是泥土和血迹,右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伤,已经结了痂,蹙着的眉头仍残留着肃杀与不安。
至于为何能描述得如此清晰,自然是见灵铮不省人事,藏于暗处的闻人诉箭步上前接住,观察得来的。
闻人诉淡漠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当收到灵铮被围剿这个消息,闻人诉不假思索,快马加鞭赶来。待他抱住灵铮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快马上,一手托着灵铮的后腰,一手持缰绳,寻到一座破败无人的寺庙,进去里面为灵铮处理伤口。
一顿冷静又迅速的操作后,灵铮胸前裹了好几道纱布。闻人诉经过一番查看,所幸并未伤及肺腑。
给灵铮止了血,又送入一颗品质极佳的回元丹,灵铮干裂的嘴唇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些。
见状,闻人诉取下腰间钩络带上系着的葫芦瓶,倒出一点水,略微湿润他的唇瓣。
从中原到西域,即使骑汗血宝马亦需十余日,闻人诉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
自从灵铮去到西域,闻人诉紧接着离开了万钧派。名义上是去仗剑天涯,实际上常在陇右地带出没,并暗中派人收集关于灵铮的近况。这下派上了用场。
闻人诉胸口起伏喘息,坐在干草垛上,双腿随意摆放着歇息,思绪飘远。
他的游历同时笼络各派势力的行为,与灵铮的兼并中原周边门派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下名声鹊起,与灵铮分别成为正邪两道中的佼佼者,似乎一战在所难免,注定水火不容。世人哪会猜到,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水……想喝水……”
躺在干草堆上的灵铮嘴巴翕动呢喃,他尚未完全恢复意识,仅仅是出于本能的需求。
闻人诉蹲下,再次拿出葫芦瓶,拔出塞子,扶起灵铮的头,一点一点将水倾倒给他,全神贯注。
灵铮喉结滚动,就着壶口喝了小半壶,直到水多从嘴角溢出,闻人诉方将灵铮放回原地。
闻人诉伫足俯首,气窗上的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照在灵铮脸上,即便憔悴,也难以掩盖他凌厉到极具攻击性的美感。如今手握重权,更添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感。
当真是长大了。
柔和的光线令灵铮脸上的小绒毛纤毫毕现,浮动着莹润光泽。闻人诉又忆起初遇灵铮的彼时,一晃数载已逝,真令人有几分怀念。
目光流连,他仗着需关注天道之子的理由,数月便来西域一次,悄悄看灵铮却又不让他发现。唯有此次能肆无忌惮观察着他。
消瘦了不少。
看见灵铮的睫毛颤了颤,闻人诉神情一肃,眸底掠过无可奈何的决然。
不能再留了。
依此情形,灵铮很快就会醒来。此次相遇不在闻人诉计划之内。
刷好感度归刷好感度,如今只待事态发展,灵铮的虐心指数再上升。若被灵铮发现自己偷偷摸摸来救人,虐点的成立便功亏一篑。
他将剩下大半壶水的葫芦放在灵铮手边,思索片刻,又从衣襟拿出几瓶疗伤丹药。丹壶是随处可见的样式,放置在葫芦旁。
深知灵铮天性多疑,闻人诉伪造成一名少女的口吻,写下一信,大意如下:
小女子惨遭魔教教主杀害全家,故施涓埃之力,助灵铮大人夺得教主之位,以报家仇。但小女子一介女流,唯恐引火烧身,恕不能相见。
出于谨慎,即便闻人诉能伪造任何人的字迹,他仍使着不惯用的左手,写出标准到毫无特点的楷书,料灵铮也看不出何人所写。
察觉到灵铮呼吸声加重,闻人诉再次回望一眼,便毫无留恋离开了破庙。
到了破庙门前,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飞上破庙屋檐。
万一有可疑的人闯入,灵铮此刻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帮他再守一会儿吧。闻人诉面无表情想道。
蹲在檐顶,顺着砖瓦缺口处向内观察,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行为才是可疑。
过了一刻钟,灵铮的睫羽颤得更厉害,随即悠悠转醒,掀起眼帘,小幅度地左右摇着脖子,神态迷茫。
他又在原处缓了缓,撑着身子起来,期间牵扯到伤口,“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涔涔。
他摸了摸身上包扎好的纱布,神情恍惚,上一刻他还在战场上,现在怎么……
有人帮了他?那人却不现身,有何目的?或有更潜在的代价需要自己承担?
灵铮稍露苦笑,叹了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目光游移间,才留意到手边那张信纸。他一把抓过查看,一目十行,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神色却仍带犹疑。
不怪他风声鹤唳,前脚刚被心腹背叛,后脚就出现做好事不留名之人,他那稀缺的信任,早已岌岌可危。
无论如何,他暂且接受了信中所说。他认真对折信纸,纤长浓密的睫毛倾覆下来,遮住了眼瞳中的高光,流露出野兽般的狠厉。
魔教教主越图这个仇,他记下了。连带着信中人的仇恨,必取他项上人头。
灵铮咬牙切齿,眼眶泛着诡异的红光。
见灵铮恢复活蹦乱跳,闻人诉满意一笑,转身望向不远处破庙外——
自己的快马正在小水塘边饮水。他足下一蹬,飞身跨上马背,双腿夹紧,缰绳一扬。随着快马仰身嘶鸣,踏上了返程。
思绪回到客栈,当今局势是——
越图被杀,灵铮继位。大刀阔斧整肃小帮小派,通权达变,很快归顺了西域的绝大部分势力,统称魔教。
即便如此,灵铮并不安于一隅,而是野心勃勃向他出生地——南蛮进发。
南蛮同样是虎踞鲸吞,但这次灵铮一有经验,二有兵力,三还熟悉地貌。
在他的审时度势、杀伐果断下,南蛮也顺利成为囊中之物。
魔教,已然势不可挡。
由此,灵铮名震天下。世人皆知,他除了身负超神的武功与蛊术,还具备卓越的决策力与领导力。
闻人诉仰头喝下手中的清酒。这时门外跑来一个驿使,头上的乱毛都来不及整理,一双草鞋前,大脚趾竖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魔教教主灵铮领着他的人马,分别从西域和南蛮出发,现在赶赴中原汇合!”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下一刻爆发出剧烈的反应,声浪近乎掀开屋顶。
“什么!怎会如此突然!他们还有多久到?”先前与闻人诉搭讪的那个人拍案而起。
驿使气喘吁吁回答:“按脚程,大队伍半月内即可抵达中原边界。”
此话一出,客栈内人人自危,神色各异。
一赤膊着上身的壮汉拿起手上铁锤往桌面一砸,木桌瞬间四分五裂,化为碎末,与他一席的人纷纷避让开。
壮汉肱二头肌下青筋暴突虬结,眉毛浓密耸立,说话时一抖一抖的,像是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大猩猩:
“灵铮这宵小之徒欺人太甚,你们怕什么,待我去会会他,定骇得他跪下来叫爷爷!”
二楼的客房走廊,客栈掌柜手持扇子指着壮汉,朱唇怒斥:“徐二狗,你能不能打灵铮不知道,但你随意破坏老娘我这的东西,该怎么赔?”
有人双手抱臂,“切”了一声,对徐二狗冷嘲热讽道:“哪怕灵铮再浪得虚名,打败你都跟打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徒有肌肉的大傻个。”
徐二狗原本还在对掌柜表示歉意,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怒火中烧,继而又拍碎一张椅子:“你说什么!有本事你跟我较量较量!”
“啊啊啊,徐二狗!!”
闻人诉不再细听他们的纠纷,拿起倚在长椅上的佩剑,走出客栈。
于情于理,他都得赶回万钧派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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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赶在承诺的最后关头发出了。。再也不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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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钧派议事堂内。
掌门单无涯端坐主位,面色肃穆。闻人诉垂眸侍立在他身侧一步之外,姿态恭谨。
彼时单无涯便私下严厉训斥过闻人诉,直言正邪殊途,与魔道中人交往过密,迟早会为万钧派招祸。
如今灵铮携魔教之威汹汹而来,师徒二人虽产生微妙的龃龉,然而大局当前,默契地缄口不言。
闻人诉正低声向单无涯汇报着几处边境哨卡的布防调整建议,一位长老也在旁边补充着什么。堂内气氛虽然严肃,倒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猝然,一阵仓皇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撞开了议事堂厚重的门扉。
“报——”
一名探子面无血色,几乎是摔跪在堂中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掌门,大师兄,各位长老!出、出大事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单无涯的目光如电般射向探子,长老们也惊得纷纷停下手中事务。
那探子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声音嘶哑:“玄天门、慧竹国师的玄天门,一夜之间,被魔教血洗了,无一生还啊!”
霎时间,议事堂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还有数日才会抵达中原吗?”脾气最急的胡长老猛地站起,惊愕失色。
探子磕磕巴巴回答:“是灵魔头提前率领少量精锐潜伏进来。”
“出其不备、声东击西,这一手当真毒辣。”旁边一位眼神锐利的罗长老缓缓接口,面对探子道:“你再说说如今情况。”
“玄天门成了焦炭废墟。教内弟子尸横遍地,就、就剩下主殿那块大匾没倒。上面被人钉了一块布,是灵魔头署名的血书。”
“写的什么?”胡长老连忙喝问。
探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昔时散功之仇已报,主谋者,他日必诛之。”
散功?在他们认知中,灵铮与慧竹国师二人明明无甚交集,何时发生此般恩怨?在座之人都产生这样的疑问。
而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闻人诉身形微动,继而沉默着给单无涯续茶一杯。
当他听到玄天门灭门这一消息,便已明白,灵铮此举并非无的放矢。血书所言,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主谋者,说的不就是他吗?
闻人诉十分好奇对方如今的心情,若不是时机未成熟,恨不得马上与其会面,他会做出何等反应?
眼珠移动到探子身上,噢……他说了,要诛杀我,好吧。
他继续隐身,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
罗长老琢磨这段文字,表情带着凝重:“主谋必诛之……还有人能指使得了国师?莫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短暂的沉默后,胡长老那粗犷急躁的大嗓门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罗长老的意思是指?”他话说一半,感到有些忌讳,硬生生卡住,但那指向再明显不过。
罗长老深吸一口气,接过话头,语气更加直白:“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长老忧心忡忡:
“若真是如此,那灵铮血洗玄天门,毁的是国师的脸面,打的却是龙椅的威仪。行事如此暴戾,不计后果,简直丧心病狂。”
胡长老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
“疯子,灵铮这魔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刚登上教主之位就大动干戈。眼下嫌我们江湖不够乱,还要招惹上皇室。
“他就不怕一道圣旨下来,联合天下正道,把他那魔教老巢连根拔起,挫骨扬灰吗?”
眼睁睁看着他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远。闻人诉立于在单无涯身侧,眼观鼻,鼻观心。
单无涯深深看了闻人诉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缓缓启口:“闻人。”
“弟子在。”闻人诉蓦然回过神,立刻躬身。
“传令下去。”单无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派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所有关隘增派三倍人手,日夜轮值,不得懈怠。方圆五十里内,但凡有可疑踪迹,立刻上报。”
“是,师父。”闻人诉应声,领命转身,正要去安排,单无涯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另发英雄帖,请齐阳、洛玥、涵宫、素岚、赤霞……中原九大门派主事人,务必于三日之内,齐聚我万钧派总坛,召开讨魔大会,共商大计。”
原本的十大门派,随着玄天门的陨落,变成了九大门派。
“是!”堂中所有人齐声应诺,一股肃杀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昔日空旷的广场,此刻人头攒动,旗帜猎猎。各派精英济济一堂。却弥漫着沉重的氛围。
“依老夫拙见。”秦岚派掌门吴自明率先开口,手抚白髯,眉头深锁:
“魔教来势汹汹,灵铮此人心狠手辣。然我军心未凝,仓促决战,恐非上策。当务之急,应是固守清源,方可徐徐图之。”
话音未落,一个粗豪中带着急怒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徐徐图之?吴掌门你可说得轻巧!”
“灵铮那魔头昨晚能灭了玄天门,明晚就能杀到我赤霞山上,我们赤霞派那点薄技,守得住几天?”
赤霞派掌门秦霸山须发怒张,腰间悬挂的青铜双锏嗡嗡作响:
“要我说,魔教新入中原立足未稳,正是铲除他们的大好时机。立刻推举一位盟主,统率群雄,杀向魔教,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秦霸天身旁几位赤霞长老也愤然连连点头。
此话的出现并非偶然。就在昨日,数份不知来源、但描绘得煞有介事的“密报”已悄然传开,核心信息惊人一致:
灵铮放言,下一个目标便是赤霞派,目的是夺取其传承数百年的《千仞剑诀》和诸多神兵利器,以充实魔教库藏。
此消息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本就惊弓之鸟的赤霞派,也成功将秦霸山推到激进的发言前列。
谁能猜到,此暗中发布的谣言,乃闻人诉所为。
争论愈演愈烈。不少中小门派代表更是惶恐不安:
“我们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啊。”
“魔教侵扰我边境已久,掠我弟子,抢我资源,请万钧派、请诸位大门派为我们做主。”
就在会场混乱不堪,秦霸山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与人争辩,吴自明苦口婆心劝说之际:
“敌袭——”
“小心毒烟——”
数声凄厉尖锐的示警骤然从广场外围炸响!
紧接着,数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屋脊、树梢上暴起。他们速度快如闪电,目标明确,直扑向端坐各大门派首席的高台。
手中机括声响,一大片灰绿色的腥臭烟雾瞬间爆开,笼罩向高台附近。
同时,数柄喂毒的袖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向台上,因愤怒而站起的秦霸山首当其冲。
“卑鄙小人!”秦霸山狂吼一声,铜锏下意识护住面门,但他距离太近,烟毒呛人,袖箭又快又密,猝不及防下眼看就要中招。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大部分人要么被毒烟逼退,要么仓皇闪避突如其来的暗器,使出各种看家本领,却无一人能额外出手救援。
会场瞬间乱成一锅粥,惊呼怒骂、桌椅翻倒声不绝于耳。
眼看秦霸山危在旦夕——
一道冷峻的白影仿佛凭空出现,插足秦霸山与那些致命暗器之间。
正是闻人诉。他在暴乱发生的刹那便已行动,面色如霜,眼神锐利如鹰隼。面对四面八方的偷袭,他甚至剑未出鞘。
只见他足下步伐玄妙莫测,身法如移形换影,袖袍带着沛然气劲猛地一卷,将那扑面的毒烟硬生生驱散开一个缺口。
手中连鞘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带,只听一阵密集如雨的“叮叮当当”脆响。
暗器被他手中的剑鞘一一扫落在地,无一枚能越雷池半步。
这时闻人诉才拔剑出鞘,纵身一跃,长剑刺向最前的一名魔教刺客,那人在空中一僵,“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匕首当啷落地。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解决掉余下的刺客。
秦霸山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闻人诉侧脸,由衷感谢,目光闪动。
“闻人少侠好俊的功夫。临危不乱,侠义当先。”吴自明率先开口,递给闻人诉一个高帽。
“魔教宵小,竟敢如此猖獗!”
“多亏闻人少侠。”
“好功夫!”
广场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喝彩和赞叹声,将闻人诉拥护。
闻人诉面不改色,目光扫过那些被其他门派高手迅速拿下的余下刺客,心中所想却是:
真是巧了,灵铮这下可算助我一臂之力。
这句心声倘若让灵铮听到,非得气死他不可。
闻人诉顺势而为,环顾四座后开口发言,声音注入内气,带着铿锵金石之势:
“诸位同道,魔教此番突袭只为搅乱会场,分化离间!我等此时还内耗争执,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闻人诉的一席话如警钟敲进人们的内心。刚才的混乱,此刻的危机感才让众人后背发凉。
他顿了顿,声量陡然拔高,在会场中回荡:
“灵铮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正道尊严。群雄若仍是一盘散沙,今日能侥幸击退其先锋,明日又如何抵挡其倾巢魔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