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途中捡到了朝廷钦犯by九光杏

作者:九光杏  录入:10-19

燕南度个子高,被他背着,视线高了不少。
一刹那间,云星起几乎是与马车里的女子来了个面对面。
女子鹅蛋脸,化一个淡雅妆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双眼与她的装扮不同,半睁不闭,好似和他一样快要睡过去了。
熠熠阳光打在女子脸上,落进她无神眼瞳中,他看见,女子眼瞳里小小的黑色瞳孔扩散得很大很大。
是心不在焉,没有在看什么景物吗?
心下奇怪,又不知奇怪在哪。
马车过去了,他没力气多想,眼皮沉重,不久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他嗅到一缕熟悉气息。
四下里无人走动,十分安静,不远处时不时有小孩子嬉闹打扮的声音传来。
有小孩趴在门外,他对身边小伙伴们嘘了一声:“是山下来的客人,听小花说他长得很漂亮,看看能不能瞧见。”
他尽量放低了音量,屋内睡着的云星起听得断断续续。
“啊!是那个人来了,我们快跑!”
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小孩们又一窝蜂似地跑走了。
有人推开了门,身量极高,一袭黑衣,腰间挂有一把刀,一股苦涩中药味迎面而来。
能感觉到动静,没有办法起身。
云星起想转动脖颈、动动手指,好像动了,身子依旧僵在原地。
他认命似地躺着,待那人靠近。

第50章 翠山
睡着的云星起与往常大不相同, 安安静静陷在软和被褥中,乌发绸缎似得铺陈在枕头上,簇拥着他的苍白脸庞。
平日里, 他说不上多聒噪, 只是爱四处乱逛找乐子, 大多时候不愿闲着。
无论是在河洛客栈,或是在芳原城,都是如此。
正是如此,他救下了燕南度, 捡到了那本有关徐府真相的笔记。
燕南度缓步进入房内,将药碗放在一边, 单膝跪于床铺边。
仅有在此时, 他方才敢细细描摹少年的面容。
本是想借之前落水一事挑明,没曾想少年发起烧来,该说之话到底是被他放在了一边。
床上人比起昨日,睡得算是安稳,他的手太粗粝,低头俯下身, 用额头感知温度。
不算特别滚烫, 他暂时放下心来,烧算是退了一点。
他坐在床边扶起少年, 轻缓抱在怀中, 端起一边药碗, 拿起白瓷勺一勺一勺舀起药液, 送进云星起嘴中。
深褐色药液自嘴边滑落,一没注意,要滑入衣领内, 他放下勺子,拿过一边的帕子仔细擦掉。
先擦干净脖颈处的水渍,又将手伸进衣领擦干,最后换另一边擦上少年唇角。
一来一去,两人距离挨得极近,能感受到少年吐出的炙热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块。
现下云星起嘴唇与昨日发烧滚烫时不同,不再干裂起皮,有了些许血色。
因喝了药,唇瓣上沾染上水汽,愈加显得饱满润泽,好似雨后带有水珠的红艳山茶花。
昨晚他忙于照顾人,忧心如焚,什么旖旎情思统统被他抛诸脑后,压根没空注意太多细节。
眼下少年病情大为好转,他一时放下心来,不免瞧着怀中人心猿意马起来。
他手极稳地放下帕子,搁下见了碗底的药碗,微微侧过头。
窗纱筛碎午后天光,落在一侧木头几案上,突然,他瞧见云星起小扇子似的睫毛开始扇动,像是蝴蝶振翅,随即那双时常在梦中萦绕的黑眼眸缓缓浮现。
云星起醒了。
他眼前好似蒙了一层雾,茫然无神,明显没弄清现下情况。
一张脸挨他挨得极近,近得一时甚至没认出来是谁,他下意识后退,退无可退。
直到燕南度面色如常地拉开距离,戏谑道:“渺渺,你醒了。”
眨眨眼,茫然悄悄散去,云星起双颊浮现出一抹绯红,说:“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燕南度说:“你二师姐叫得,我叫不得了。”
“你……”
在云星起想着如何反驳回去时,一下察觉到他竟然坐在燕南度怀中。
怪不得坐着有点硌,他推了推,没推动。
高烧尚退,低烧不绝,浑身乏力的他自是没什么力气。
他抬起头,语气可怜:“阿木,你可以不用抱着我了。”
自七夕那晚后,云星起很少再叫他“阿木”了。
少年仰头看他,黑眸眼底有一抹水光,湿漉漉一双黑眼珠一动不动瞧着燕南度。
瞧得他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嘴上是忍不住要耍一个无赖:“怎么,给你喂完药,不需要我了,就随随便便抛开我?”
云星起脸颊绯色愈加深了,一路往下延伸,爬至他看不见的衣领下。
昨晚在医馆,他没少给昏迷的少年脱衣擦汗,理应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可鲜活动作的云星起到底与昏睡不觉的云星起不同。
看得他眸色愈加深沉,在床帘阴影下泛出金属般凛冽的光。
放在平时,两人面对面,又挨得如此近,云星起是能看出他的不对劲的。
今时比不上以往,他没瞧出来,亦没有丝毫危机感。
他嗫嚅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烧得不甚清明,半天吐出一句:“那.....你想抱便抱吧。”
他没力气去抵抗,说完害羞似的环抱住燕南度,埋头在他衣襟前。
对燕南度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云星起时睡时醒,醒来没多少精气神,不一会埋首于燕南度怀中,缓缓陷入梦乡。
感知到怀中人呼吸放缓,燕南度将人轻轻放于床铺间,盖上薄被。
山上明显比山下凉快不少,下午时分亦有着几分独属于早秋的凉意。
掖好被角,收拾起方才额外的情绪,端起药碗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瞧见王忧正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上山半日,以静养为由头,王忧鲜少见着云星起。
他看向合上门的燕南度:“好些了吗?”
燕南度:“好多了。”
王忧点头,犹豫一阵,问出口:“我能进去看看他不?”
他与云星起相识时长自是比燕南度长,可好兄弟着凉生病与他脱不了干系。
从云星起发烧以来,又一直是眼前人所照顾,他要进去瞧人,不免要多问一番。
燕南度看了看屋外,没瞧他:“他烧没退,刚睡下,等晚间你和我一起来看。”
言下之意是现在不能进去看,晚些时候可以。
待天色垂暮,云星起可能会醒,那时进去也成。
燕南度一直盯着屋外,引起王忧注意,一扭头,瞧见一陌生男子走在小路上远远而来。
他手中甩着悬挂在腰间的玉佩,嘴上哼着小曲,周身无刀无剑,却平白有几分在江湖中混过的洒脱。
燕南度一眼看出他不会武功,不过总觉着气质眼熟,之前好似在何处见过。
一想偏偏想不起来,或许是见过,但没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既是没留下深刻印象,那么大抵不足为惧。
燕南度上前几步,停在男子路径前方。
翠山上人不多,多是些被收养的小孩,虽来山间不过半日,人认得差不多,一陌生人迎面而来,多少会引起注意。
他们看对方陌生,对方看他们亦如是。
游来重手中甩着的玉佩慢慢停下动作,他边一路走来边上下打量着燕南度。
一到近前,率先拱手作揖道:“敢问阁下可是我小师弟的朋友?”
小师弟?
燕南度与王忧对视一瞬,霎时明白过来。
上山半日,他们由伊有琴介绍,得知云星起师父门下共收有四个徒弟,云星起是老幺。
上头分别有大师兄、二师姐与三师兄,大师兄二师姐他们见过了,这位应是传闻中的三师兄了。
伊有琴和他们说起过,她这个三师弟在山下府衙里做一个小小画工,闲暇时多在花楼游荡,不常上山。
或是听闻出门三年的小师弟回来了,方才起兴上山看望。
燕南度将手中药碗递给王忧,同样拱手作揖道:“是的,阁下应该是云星起的三师兄?”
游来重本有些混沌的眼眸在听见燕南度的声音后,突地清明过来。
“你是?”他抬起眼,笑得懒散,“我们之前见过?”
燕南度镇定自若:“江湖游侠,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俩彼此见过?男子不是云星起三师兄吗,怎么与燕南度见过?
王忧好奇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不待他看出个缘由来,燕南度抬手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你先走。”
看样子是有悄悄话不说给他听了。
王忧没办法,手拿碗一步三回头地绕过游来重走了。
待王忧人没了影,燕南度站姿一下松了劲,一手扶刀,一手随意垂在身侧。
双眼轻睨看向矮他稍许的男子:“续繁楼?”
轻飘飘三个字落在游来重心上有点重了,他一下收敛起笑意,“不知这小小翠山刮的什么风,平楚门副帮主竟然在此。”
他顿了顿,佯做恍然大悟状,“若我没记错,阁下尚在被朝廷追捕中。”本地追捕令还是他亲手画的,画得和真人不太像罢了。
面对他的还击,燕南度不慌不忙:“你是私自逃出续繁楼的?我和你们楼主打过几次交道。”
“什么‘你们’,我和续繁楼早已彻底断绝关系,怎么,你想叫人再把我抓回去?”
说起续繁楼,游来重心头火气乍起。
他回了翠山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他在江湖中的经历,望有朝一日,他能被那帮子人遗忘。
没想到,是有朝一日有人认出了他。
燕南度笑了,琥珀色瞳孔中似乎带有凌厉刀光:“不敢,只是想与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燕南度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你不说,我不说,如何?”
游来重咬肌顶起一块,随后释然一笑:“一言为定!”
他不想重回续繁楼披露过去经历,燕南度不想显出真实身份,两人一拍即合。
其实门派身份说与不说问题不大,只是怕引火上身,重点是怕影响到某位完全的局外人。
云星起修养之所唯有他一人,游来重所来目的明确。
燕南度仍是多此一问:“你是来看云星起的?”
游来重颔首,抬脚欲绕过他往里走。
男人及时抬手拦住他,“你小师弟现要静养,刚吃药睡着了,待晚点再来看。”
游来重瞅他,“他睡着了不能去看了?”
燕南度没好气地扬眉一笑:“你这三师兄是这么当的?”
游来重和他对峙一瞬,叹出一口气:“行,你说得在理。”
转过身去,又甩起玉佩,“是我来得不巧了。”
他甩了两圈向前走了两步,猛地回过头来:“燕帮主,我斗胆问一句,你是怎么认出我曾是续繁楼中人的?

他当然不是故意去看的,是游来重本人损毁门派印记不彻底。
烧灼痕迹尾端从衣襟下攀爬至侧颈,他比游来重高半个头, 擦肩而过时, 目光一垂, 想不注意都难。
兼之他对此类江湖情报部门印记熟悉得不行,瞥见半个轮廓,一下子认出来了。
看他莫名其妙摸了一下脖子,游来重先是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
脸色微变,手欲盖弥彰扯了一下衣领。
垂野镇少有江湖人士出没, 他的伤疤不算明显, 除大师兄关心问过一嘴,其他人鲜少注意。
他尚不知自己的伪装在相关人士眼中竟是如此拙劣。
不过,被一个他有把柄握在手的人识破,总比被其他陌生人识破来得好。
起码两人之间能维持住一个微妙的平衡。
“多谢燕帮主提醒。”游来重放下腰间玉佩,躬身作揖,笑得虚浮。
燕南度捏住刀柄, 垂眸瞥了他一眼:“以后别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随即掠过他, 走出院门。
游来重站立原地,盯视着他的背影收敛起笑意, 表情冷淡, 语调戏谑:“遵命。”
翌日清晨, 云星起烧退了。
发烧高热来得快, 去得也快。
昨日晚,燕南度一度担心他病情加重,搬来被褥与他睡于一榻。
天光乍亮, 摸到云星起体温恢复常态,他安心地起床去打水了。
房门合上没多久,云星起醒了。
他迷蒙着双眼躺在床铺上,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缓了一阵,想起自己貌似发烧了。
试探着摸了一把额头,不烫。
是不是不烫?
疑惑地反复用手掌心紧贴额头,原有热度过后凉凉的。
应该是退烧了。
慢慢爬起身,四下张望一阵,越看越熟悉,这不是他之前居于翠山的房间?
房内装饰与他离去前几乎保持了一致。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阵,方才掀开薄被要下床。
哪知脚尖一接触到微凉木地板,小腿肚发软,险些没控制住摔趴在地上。
揉了揉眉头,怎么回事,大病初愈后人会虚成这样吗?
自有记忆以来,他向来在山林间无拘无束,不说多皮糙肉厚,也是身轻体健,极少生病,没想到一朝不慎落水,发起高烧来。
烧得他头昏脑胀,分不清虚实真假。
颇有种十年不病,一病不起之感。
他边按摩双脚边望向门口,清晨日光穿过雕花窗棂,微尘在光柱间闪烁,似星辰碎屑。
一股冲动突如其来涌上心间,他眼望门口,赤足走下床,直直去推开了门。
山间苍翠寂静,门前有鹅卵石铺路,路旁有及至脚踝的杂草,远处有野鸟跳跃鸣叫。
微风带着山间清幽拂面而来,云星起深呼吸一口,凝滞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风将不知何处的孩童嬉闹声遥遥送来,他一愣,心下疑惑:翠山上何时有小孩了?
垂野镇依翠山而建,不知是山路崎岖,亦或是山崖陡峭,除了时常上山的采药人,山下镇民几乎不上山。
师父是个甩手掌柜,一年到头总有个大半年不在,一般是他们同门几个互相照顾生活,时常相携下山去采购物资。
垂野镇民风淳朴,对他们师门算得上照顾,虽没有稀奇古怪的传言流传在外,小孩上山玩乐亦是少的。
所以怎么会有小孩在山上?
循声走到院墙一角,独属他的小院院墙高高低低,说高,是完整的地方恰比他高出一个头,说低,是他儿时经常正门不走热爱翻墙。
硬生生将一处墙给翻塌了小半截。
翠山上这一方小小院落,他听大师兄说起过,是师父靠一幅画从一位隐士手中换来的。
他的小院房内布置保持良好,庭院院墙是三年前的老样子。
三年前,塌了的院墙在他额角处,如今,墙看着比他矮上些许。
没穿鞋的云星起不好直接走出院子去一探究竟,退而求其次,索性透过半截院墙观望一番。
手肘撑在院墙顶端,双脚微微悬空,他探出一个头,远远望见有几个小孩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看着小孩们的笑模样,他嘴角微勾,双手拢在嘴前喊道:“喂,小孩!”
他现□□虚得很,要大声大不到哪去,声音落在耳边,实在算不上太大,他是尽力了。
没成想,那群小孩中,一个明显高出半个头的小男孩突然愣在原地,小脑袋瓜左右转悠,瞬间锁定了他这边。
不知他与其他小伙伴们说了些什么,领着三四个小孩齐刷刷跑过来。
小男孩发质粗硬,一个小马尾炸开在后脑勺处,他跑在最前头,仰起头张开嘴,盯着云星起一张脸出神。
面对小孩,云星起自持年长,温柔地笑问:“小孩,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一群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话,最终是小男孩怔怔发问:“姐姐,你是山下来的客人吗?”
姐姐?谁,他吗?
云星起眨眨眼,笑意愈浓,无奈了:“小孩,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
小男孩眼神逐渐清明,疑惑道:“你是哥哥?”
对面人面白如玉,一头乌黑长发未梳起,慵懒地披落身后,衬得一双杏眼愈加流光溢彩。
刻意压低嗓音,云星起回道:“你见过有姐姐声音如此低沉的吗?”
望望身边小伙伴,小男孩有些迟疑地认下他是哥哥了。
云星起:“另外,我不是山下的客人,我是回家来了。”
他再次打量了一圈对面小孩:“你们呢,也住在这里吗?”
扣扣手指,小男孩站出来回答道:“我们是师父收养而来的。”
云星起不由皱起眉,他的师父自从收养了他后,十六年间未曾再收养过其他人。
难不成是在他离开翠山后,师父嫌山上太安静清闲,又另外去收养了几个小孩?
师父一年有半年不在山上,他收养小孩干吗?
云星起问:“你们师父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师父,和他不是一个师父?
小男孩如实回答:“我们师父叫韩钟语。”
是大师兄收养的?
是因他走后,翠山上唯一活人仅余他一人的缘故吗?
他盯着站在院墙另一边的几个小孩笑了笑:“要论起来,我算是你们师叔呢。”
“你是我们师叔?”小男孩语气将信将疑。
“别不信,等会.......”
一股巨力突然从背后袭来,有人一把捞起云星起腿弯,视线一下高出不少。
院墙另一侧的小孩们顿做鸟兽散,轰地一声四下逃开了,嘴上嚷嚷着:
“快逃,快逃!”
瞧得云星起心下好笑,可眼下有更需要他在意的事。
他懒懒地晃荡着两腿:“阿木,你放我下来罢。”
定定看他一眼,男人眼眸沉沉,“你病好没多久,不穿鞋到处乱跑?”
是他理亏,云星起一下萎靡在燕南度怀中,嗫嚅着找借口:“我在床下没找见鞋子。”实则是压根没找。
燕南度不语,抱起他一路走进房内。
进了房间,老实没一会的云星起硬挣脱下来,一路小跑坐到了床沿。
怕不小心伤了他的燕南度没用力,放他下了地。
看着坐在床沿悠闲晃脚的少年,燕南度心下叹气:“我一走,你倒是醒了。”且醒了没穿鞋直接往外跑。
云星起双脚脏兮兮的,双手撑床仰头看他:“我昏睡几日了?”
发烧烧得他意识断断续续,快记不得今夕是何年了。
燕南度捞起一边铜盆中的巾帕,拧干水蹲在少年脚边:“不多,勉强算个一天一夜。”
略带水汽的帕子一沾上云星起足弓,激得他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燕南度面无表情抬头看他,琥珀眼瞳中似有隐隐沸腾的岩浆在流动。
近来云星起生病,衣食出行是他一手包办,时近初秋,虽有凉意,发烧出汗,穿多了反不方便照顾。
因而他仅给少年套了身轻薄长袍,腰间用腰带草草系起。
今日一早,云星起下床匆忙,腰带被挣松,衣襟几乎是大大咧咧敞开着。
几下走动,人坐回床铺上,衣襟袍角遮遮掩掩,行动间不免露出一片柔滑细腻。
锁骨袒/露在空气中,燕南度看见左侧有一粒浅棕小痣点缀。
喉结几不可见上下滚动一瞬,蹲下的姿势转为了单膝跪地。
云星起病重时,他给他换衣服、擦汗也好,不知是烦忧,或是天色昏暗,均没发现这粒小痣,人一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起来,偏偏给他看见了。
他只敢看一眼,好像被灼烧了一样,当即垂首低眉。
另一只手不闲着,一把攥住纤细脚踝拉到他膝盖上,声音暗哑:“别躲。”
云星起抬手想制止,再次重复:“我自己来。”
身下男人不理会,不言不语强硬地仔仔细细用帕子给他擦掉脏污。
看他强势,云星起又挣脱不掉,没撤地任由他擦完左脚擦右脚。
一得了空,他当即一个大后撤,整个人缩到了床铺里间,确保燕南度不会再将他捉回去。
口中嚷嚷着:“不用了不用了,接下来我自己来。”
燕南度没再强迫他,徐徐侧站起身:“好,我先出去了。”
端起铜盆半弯着腰走出了房间。
待木门合上,脚步声远去,云星起一边摸索起衣服,一边想着一事。
他发烧意识是时有时无,却是知晓一直亲力亲为照顾他的人是燕南度。
属实是辛苦他了,得在之后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他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去瞧瞧另一件事。
他一走,翠山偷偷改头换面了是吧。

炎热夏季悄然而逝去, 正值夏末秋初,山上气温比之山下地上不少。
云星起打了一个喷嚏,引得几只林中鸟飞出。
望着鸟儿飞远, 他双手抱胸, 吸了吸鼻子, 许久未归家,快忘了在清晨山林中要多穿一件外袍了。
周边风景几乎没变,远方浓郁树林层层叠叠,近处有树叶尖滴落露珠, 恰好掉进他的衣领里,激得不由缩起脖子。
翠山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大是大在漫山遍野尽是各类草木虫鸟, 小是小在唯一建筑物仅有山腰上一方小小院落,再无其他人为建筑。
石阶坑坑洼洼,苔痕斑驳,云星起缓步走去。
院门上方比记忆中多出一块木匾,上书“及树庄”三字,字迹像是大师兄所书。
他左顾右盼地跨过门槛, 院内确与三年前大不相同。
印象中堆积废弃宣纸的墙根整整齐齐放置了五六个竹编蟋蟀笼, 平白出现一条晾衣绳,上方悬挂几件小小的孩童衣裤。
平平坦坦石板地面上, 有用木炭歪歪扭扭画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圆圈方格, 稚拙笔触一看出自孩子之手。
迈步欲走入前厅, 没注意, 脚下踩住一个软乎乎的物件。
一个针脚粗糙的布娃娃,穿一身同样粗糙的布衣。
前后翻看,手指拂过歪斜缝线。
“回来了, 就快将来吧,晨露深重,当心身体。”
一道温润嗓音自前方响起,大师兄韩钟语端坐于正厅主位看着云星起,手边桌案上堆有不少画卷书本。
韩钟语一袭松灰长衫外罩同色纱袍,恍若三年前他与师父站在院门口目送他离开的那日。
“大师兄!”
云星起手捏布偶,高高兴兴地迎上去。
韩钟语脸上情绪变化不大,一脸温和地注视着他一路走来。
及至近前,他双手扶膝站起,说道:“身体感觉如何了?”
不站尚好,一站起来,云星起发觉他竟已是比大师兄高上寸许。
云星起老老实实回答:“烧退了。”昨夜喝下的汤药苦味尤在舌根萦绕,他实在是不想再喝了,太苦了,吃了蜜饯也压不下的苦。
韩钟语不由分说伸出手来,带着干活厚茧的手贴上他的额头,一缕墨香混杂着草木清香而来:“嗯,确实是退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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