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上——安迪

所以在奥林匹亚斯，有一个教授们从不肯公开宣之于口，却人人默认的潜规则：要成为卓越的巫师，比起掌握良好学

习方法以及个人的刻苦，潜在的天赋反而更重要。

随着漫漫时间流逝，俗人走出了蒙昧崇拜奥林匹亚斯神山的青铜年代，走过了梵蒂冈垄断一切的黑暗中世纪，学会了

不用扫把而是用热气球或飞机升空，不是用咒语而是用枪炮坦克杀戮，逐渐变成了大家共同存在的世界的主人。巫师

的生活方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因此，魔法古老世家更加仇视和鄙视俗人。

却也有另一些巫师试图跟俗人们更平和地相处，或者更卖力地让魔法世界保持隐形——起码，巫师元老院的执政们是

这样努力的。

走进古堡内部，悠久岁月令大理石染上一层苍灰，穹顶反而格外壮阔瑰丽。

比起同样有众多魔咒守护着的格里莫广场12号那种华丽排场，奥林匹亚斯的建筑更凝重古朴，令人油然心生向往。

新生队伍里，颇有一些人为即将进行的分院仪式而紧张得直哆嗦。像茜西·阿格丽帕这样俗人出身的新生，难免为魔

法世界里神奇的一切目迷五色（楼梯自己会动，油画里的人居然在交头接耳，透明的银灰色鬼魂飘浮在空中微笑点头

，天花板施了魔法，能清晰看见外面星光灿烂的夜空……）。

带领新生们进入礼堂的，是学校副校长、Apollo学院院长麦勒沃·辛普森教授，小圆发髻紧紧束在脑后，表情和神韵

都很像一只严肃的褐眼猫。高大瘦削的她走得很快，好些新生都有点跟不上，狼狈地跌跌撞撞连走带跑。

温暖的跳动烛光里，大厅中回荡着分院枞树枝自得其乐的歌声。

四张学生长宴会桌后坐满了闹哄哄的学生们，忙着说笑指点，热情等待新成员加入。每张学院桌子上方，分别装饰着

Ares的银青蛇、Apollo的金红狮、Athene的苍褐鹰，以及Artemis的橙蓝獾。

教师长桌后面，十几双慈爱（或者表演慈爱）的眼睛盯着新生们，微笑着。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坐在正中间的校长赫拉克勒，缀着滑稽小星星的尖高巫师帽下面，湛蓝眼睛、灰白长须令他拥有

温和与威严兼而有之的奇特风度。他被人们尊敬为当代第一魔法大师，拥有巫师联盟和舆论能赋予的所有荣耀头衔。

当然也有人对他不屑，比如斯图尔特加的先祖、曾经也是奥林匹亚斯校长的福泊斯，就认为赫拉克勒主张的教学方式

是自欺欺人的胡闹，弱化了魔法的伟力，混淆了巫师与自杀式毁灭世界的俗人的界限。

似乎只过了一瞬间，辛普森教授就念到了茜西·阿格丽帕的名字。

对于紧张得有些哆嗦的翠眼红发女孩，分院枞树枝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应该选择崇尚智慧的Athene。终于，还是把她

分进了更注重勇气的Apollo。茜西欢乐流着泪、趔趄后向长桌小跑，还没有坐下，就得到了这个学院今晚最多的掌声

——对这一届最漂亮的女生，男生们简直欢迎极了。

隔了几个人，轮到了丹尼斯·格林。分院枞树枝没有任何犹豫，几乎一碰到他的手就放声高呼Apollo。他扬眉咧嘴大

笑，大步流星冲到长桌边，笑嘻嘻挨着阿格丽帕坐下，然后对排在等待队伍里的珂洛斯热情挥手。

对丹尼斯的友善，珂洛斯回报了一个微笑。他突然觉得满眼金红的装饰又明艳温暖了些，连天花板上被魔法映出来的

星光都格外灿烂。

接下来，是几个陌生的面孔。

每个新生一旦被喊出学院的名字，总会得到同学院前辈的掌声欢迎。最带劲的喊声，往往来自Apollo学院。但也有没

得到什么掌声的Apollo，比如看起来很像一只小灰老鼠的彼得·佩迪鲁——怎么看，他都不像以勇气著称的狮子。

听见叫到自己的名字，珂洛斯泰然自若走向三脚凳（他之前的那个学生辛尼·罗尔尼克被分在Athene，离开时紧张得

差点摔交），牢牢握住分院枞树枝，用心灵感应它。

耳边响起困惑的小小声音：“你有非常优秀的素质，很令人吃惊的魔法力量潜力，来自古老纯血统家族——拥有一切

Ares欣赏的东西，追求荣耀，以及对规则的蔑视。绝对出众的智力，好像也很合适Athene对于智商那近乎苛刻的要求

。深藏于心的勇气与冒险渴望，唔……Apollo也会很喜欢你。天之骄子啊，珂洛斯，斯图尔特家族这一代的长子，你

会让任何一位得到你的学院院长惊喜；但，你天生桀骜不驯喜欢冒险，做你的师长，注定会头疼，很头疼……”

这类滔滔不谈的赞美听得多了，珂洛斯有些失望，不引人注意地撇撇嘴——斯图尔特家的人世世代代属于Ares，有什

么好啰嗦的？

四位奥林匹亚斯奠基人灌注灵魂的分院枞树枝，水准也不过如此？

突然，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荣誉、成就、权势、财富、享受、力量……对于这些，你好像并没有强烈的渴望

？身为长子的一位斯图尔特居然没有野心，这实在很意外。”

听见那些天生就拥有的享受，或者母亲时时刻刻念叨的荣耀，珂洛斯油然而生难言的厌倦。

但是懒得多说，他失笑：“别人的佩服害怕，有意义吗？我只希望活得有趣，玩得开心。”

“很值得赞赏的目标，人生乐趣。可是亲爱的，快乐是很特别的东西，即使我，一样不能担保能帮助你得到它。作为

一个斯图尔特这样想，实在太有意思了。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关于你的一切，将注定不寻常。眼下我能为你做

的，不过是让你去一个笑声比较多的地方……”分院枞树枝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大声报出来，“Apollo！”

等待的队伍里好像有失望的抽气声。

不用回头，珂洛斯脑海下意识掠过油腻头发底下狂热的眼神。

紧接着，是胃突然抽紧——父亲也就罢了，母亲永远狂热崇敬私下被称为“贵族学院”的Ares，她和所有亲戚要知道

长子反而成了Apollo的一员，会发生什么？……愤怒？伤心？失望？觉得这是家族的灾难？还是根本不承认这种意外

的事实？

与珂洛斯的震惊同时，Ares们的长桌边，成群惊讶的学生同时大喊大叫着，造成巨大的喧闹声，就像有人施了强力爆

炸咒语。

“怎么可能？斯图尔特不在Ares？”最响亮最有代表性的质疑，来自教工桌子后面，胖乎乎的Ares学院院长维克多教

授。他表情除了震惊，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愤怒：“从珂洛斯·斯图尔特九岁开始，我就听到身边很多人谈论他的天

赋……非常Ares风格的天赋！怎么可能？Apollo……怎么可能？”

喧闹混乱中，珂洛斯强自镇定，就像这一切跟自己无关，从容走向金、红两色装饰的Apollo长桌。

和Ares们不一样，Apollo的学生们有片刻反常安静，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尴尬的几秒钟，他们好像刚刚才想起来，应该给予同伴表示欢迎的礼貌掌声。

坐在金红色的热烈装饰底下，遥望大厅那头银、绿色的Ares长桌，以及在家看得烂熟的蛇纹装饰，珂洛斯暗暗庆幸，

被分到狮子队伍里。

起码，可以过上跟家里不一样感觉的7年，不是吗？

毫无悬念地，分院枞树枝一碰到文洛克的脑袋，就尖叫“Ares”。

隔了几个人之后，分院枞树枝再次喊出“Apollo”，是为一张熟悉的脸，浅栗色头发，宁静微笑的蓝眼睛，似乎有一

点虚弱，但眼底全是深深的感激和笑意。辛普森教授报他的名字，是罗慕洛斯·泽克维尔。

来自没什么名气的魔法家庭。珂洛斯不经意地想。然后，和所有桌旁的学生们一起鼓掌欢呼，迎接新同伴走到自己身

边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笑眯眯欢迎的珂洛斯，泽克维尔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当最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学生在Artemis桌子后坐定，赫拉克勒站起来，简洁致热情洋溢的欢迎词，然后，语气转为严肃

：“像以往一样，我应该特别提醒你们一些不该忘记的事情。学院外面多了一些自称‘纯血黑魔徒’的人，用不太受

欢迎的暴力手段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事。学校的安全措施当然是足够的，为了你们学习无忧，希望在座的每位不要轻易

溜出学校。还有一件小小的事，禁林边新移植来一株珍贵的植物，叫做打人柳。希望大家离它越远越好，对未成年的

巫师来说，它枝干快速打击的威力很有伤害性。除此之外，更详尽的校规，可以去管理员赖奇先生那里查阅。”

出于礼貌，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勉强安静听完了校长的话。

当桌子上突然出现大量美味佳肴的时候，响起的欢呼声，可比刚才向校长致意的掌声热烈的多了。

南瓜汁、烤肉馅饼、炸鸡翅……盛了一盘子这些很大众的食品，珂洛斯却吃得意外地香。当然是因为饿了，他自己却

知道，更深层的原因，是今天有以往从来不曾享用过的佐餐佳品：一群热烈狂吃着的人，以及闹哄哄的嘻哈笑声。

〇六 四剑客巨星风采

魔法家族中人一出生，就会被登记在奥林匹亚斯候选学生名册中，但是否有魔法潜力、有资格来古堡念书，还取决于

一些奥林匹亚斯古老的测评结果。至于俗人家庭里，被选中的人寥若晨星，需要很特别的理由，比如，某项魔法才能

的潜力极其与众不同。

从芸芸众生之中，学校选择最有魔法天赋的人来学习七年，培养他们学会掌握潜在的力量，拥有接近神的力量。在这

样的地方，涌现熠熠生辉的杰出人物，一点都不稀奇：世界这么大（请自行想象英联邦涉及的日不落巨大范畴），每

年被选中成为新生的，不过40人左右。

但是，令人景仰的杰出团体却实在太少：出于某种令人遗憾的人类天性，出类拔萃的人们似乎更乐意选择独来独往，

尤其少年时候，他们大多会希望自己看起来酷一些。也许仅有的例外，是四十年前魅力独具的雷文·马奥洛·史密斯

——出于更深刻地考虑，他让自己显得比较亲和，让一些崇拜者靠近。

总而言之，四剑客横空出世，风光无限。就算不是空前绝后，起码也是耀眼非凡。

不得不承认，这个组合多少显得有点不可思议：来自普通乡村巫师家庭的超级飞弧球明星丹尼斯·格林，居然能和一

踏入校门就引起巨大轰动的世家子弟珂洛斯·斯图尔特成为朋友，而且他们永远同时出现，乐于一起闯祸——攻击一

起上，禁闭一起关，欢呼喝彩却永远属于格林（任何出风头的场合，珂洛斯总带着莫测高深的微笑悄悄退开一点，含

笑欣赏格林光彩焕发的样子）。

这样似乎绝对不可能互相容忍的人，都可以如此和谐地形影不离，同宿舍的另两个成员总是共同进退，倒显得顺理成

章。

脸色苍白、微笑谦退的罗慕洛斯·泽克维尔怎么会成为团队中一员，也许永远是个谜。不太有人花时间认真观察这么

安静的人，看不清楚他追随斯图尔特身影时，眼底那份隐忍的温柔，顶多纳闷片刻。

永远激动得喘不过气来屁颠屁颠跟在格林后面的彼得·佩迪鲁混进小团体的理由，根本不需要猜——他崇拜格林全写

在脸上，一目了然。而且大家更愿意相信，这四个人形影不离，是因为这届的Apollo九个学生中有五个是女孩，这四

个男生同住一间塔楼。

飞行课霍金夫人找赫拉克勒校长，谈一次感人的意外——

“格林天生是属于天空的……他骑在飞天扫帚上飞翔的时候，简直是艺术！”

负责教授飞行艺术的霍金夫人向校长提起那届新生第一堂飞行课，是因为需要解释清楚课堂上发生的意外。如果只看

她激动的表情，你会以为她是在介绍一场经典飞弧球比赛：“奥林匹亚斯有很多飞行天才，但像格林这样第一次升空

就表现出完美的掌控能力，绝对凤毛麟角。除了赞美格林杰出的天分，我会说到事情发生的情况的，校长……是的，

斯图尔特飞得也不错，但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当他突然从钟楼顶的高度摔下来，在场所有人根本没想到，都吓坏了…

…如果不是格林，简直不敢想象。幸好格林及时冲到他下方，拦住下坠的势头，两个人一起摔到地上。是的，都鼻青

脸肿，格林垫在下面，伤得重一些……疼得够他们瞧的。很幸运，没有留下永远伤害。”

然后，她还非常认真地转头看着辛普森副校长：“如果你希望在办公室里看见金色飞弧球奖杯，就让这个格林做中锋

吧……在奥林匹亚斯的七年，他将会成为Apollo的大功臣，直到你听腻球场上的欢呼声。”

同一间办公室里，Ares学院院长维克多教授偶尔跑来闲聊，提及魔药课状况——

“公平地评价，每次上课，Ares的文洛克和Apollo的阿格丽帕总表现出更明显的魔药天才，尤其文洛克……令人震惊

的才华！”

说到这句，总伴随一个古怪的表情。

谁都明白，这是在说明文洛克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

停顿一点表示默契的时间，维克多教授坚持用宠爱的表情，热情洋溢地评价他最心爱的学生：“但斯图尔特实在太令

人喜爱了……完美的贵族举止，课堂上随时展露的魔咒才华……当然，呃，我说当然，如果这些精彩的展示，没有带

来那些不得不用禁闭来表现教师态度的小小遗憾，也许会更理想……”

谁都看得出来，文洛克讨厌飞弧球大明星格林随时随地耍帅，以及肆意攻击同学的恶习，常常用一些小招数对付他，

从肿胀魔药，到一些恶毒的黑魔法咒语。文洛克从来不主动攻击纯血统世家的珂洛斯，可对于随时随地找机会伤害丹

尼斯的家伙，珂洛斯常常毫不客气地出手——这是造成魔药课混乱或者意外伤害的最大原因。

珂洛斯经常任性搅乱精彩的魔药课，被分在Apollo……这些都不能影响维克多对他的偏爱。

这也难怪——对于血统这样高贵的学生，那个教授不偏爱呢？

关于一个违反校规的试验，Athene学院院长、魔咒教授弗立维教授说——

“我知道有危险，古老的魔法常常容易失控，甚至可能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斯图尔特与阿格丽帕竟然敢于试验古老

的魔咒，我真忍不住对这两个充满勇气的孩子充满敬意……没有口误，我是说——敬意。”

“有斯图尔特在，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实验的安全性，他在魔咒课上的表现如此卓异，甚至已经胜过我……”

在月圆的午夜，校长接到文洛克的举报，轻松抓到偷偷溜到禁林边研究古老魔法的珂洛斯和茜西·阿格丽帕，果断地

处置，宣布分别关这两个学生禁闭——这简直同时违反了二十条以上的校规。可是问及禁闭期间该怎么严厉处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