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上——安迪

子矮小的弗立维教授热情洋溢，听他的意思，简直想申请给他们些奖励才好。

对于严厉的惩罚，珂洛斯只耸耸肩，觉得理所当然。

顶多，遗憾这次没有格林做伴。

他不会忽略听到这个消息后，闻讯匆匆赶来的丹尼斯·格林眼睛里面一抹黯然。而且根本不用猜，这惆怅，是因为自

己居然瞒着所有人，和茜西深夜跑出去……

格林的嫉妒和遗憾，只会是因为茜西凝脂般肌肤，和流光溢彩的翠绿眼睛吧？

天文课教授、Artemis学院院长施普林教授忍不住吃吃笑——

“说起四剑客，他们的确是制造麻烦的专家……是的，你只能这样形容他们。”

“单说罗慕洛斯特殊的体质，带来的麻烦就够多了。是，他性格好，功课也很不错，但想到上你的课他常常请病假，

总会让做老师的感到不太愉快。至于丹尼斯和珂洛斯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家伙，谁也说不好，他们当中谁更能惹麻烦。

丹尼斯比较好斗，谁让他觉得不顺眼，或者让珂洛斯觉得不爽（这似乎更严重），他总是毫不迟疑动手攻击。作为老

师，总可以惩罚这种冲动的学生，但珂洛斯……”施普林教授又忍不住发出那种听不出年龄的痴笑，“只要他上课，

没有一个女生会认真听讲，都用来偷看他……可他总那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闲得无聊，就焚烧人家偷偷塞给他的情

书玩儿……”

共进午餐的教工长桌上，坐在她隔壁的辛普森教授皱起眉头：“莉迪娅，你再这么抱怨的话，人家会误会，是不是你

写的情书也被珂洛斯随手烧了。”

施普林教授遗憾的摇摇头：“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不过我倒是听说，从他一进学校开始，很多高年级的女生也……

”

“我想，我们讨论关禁闭时，要怎么惩罚他们才能接受教训，更有价值一点。”校长笑眯眯地开口，成功阻止两位教

师的争执。

尽管很偏爱这两个杰出的学生，辛普森教授必须秉公处置——

“半夜溜到厨房偷吃的，一高兴就披着隐形衣溜到禁林里，几次被抓到在打人柳附近可疑地徘徊……即使你们是我学

院最优秀的学生，也必须受惩罚。佩迪一直试图证明是他干的，他希望你们没事。但我们都很清楚真相。”辛普森教

授第一万遍重复这些硬邦邦的训导言辞，嘴角却忍不住带一抹微笑……丹尼斯做鬼脸的样子简直太帅了。而珂洛斯英

俊得令人窒息的脸上，表情是万事不萦怀的冷漠，偶尔会令她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这两个方方面面都出色的家伙，为Apollo赢得太多荣誉和奖励分数，辛普森教授无法真正严厉起来。当然，最重要的

一点还是要申明的：“下次再看见你们联手攻击文洛克，我会开除你们的，我一定做到——即使你是Apollo无可替代

的中锋！”

“格林只是在试图阻止我攻击文洛克，不是我们联手攻击他。这两者似乎有本质的不同。”珂洛斯语气平静得天经地

义。

“那，你为什么要攻击他？我发誓，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受惩罚——你们总是一起做任何事，那就应该包括惩罚。”

辛普森教授知道，唯一令斯图尔特内疚的办法，就是他犯的错误会连累朋友跟着关禁闭。

“文洛克老像讨厌的蛆，跟在我们后面转来转去，一找到机会就攻击格林。”珂洛斯已经不耐烦。但教养良好的人，

语气总能保持疏远的礼貌。

“他攻击你们，不代表你可以把同学的脑袋变成南瓜形状的软绵绵疙瘩！”一边暗暗赞叹着学生变形术的造诣，变形

课教授板着身为师长的严肃面孔，“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你们一起擦干净整个城堡所有走廊的地板——不许用魔法！

”

总萦绕着美丽银色微光和细细烟雾的校长办公室里，福泊斯正不屑地望着一脸严肃的现任校长赫拉克勒，笑得像一只

刚刚剥到了匈牙利火龙皮的猎人：“灵魂生命不过是雕虫小技，我家族的后代正研究这高深的学问，有什么稀奇？”

“魔法力量足够的巫师，都能从自己的守护神看出和灵魂有某种玄妙关系的动物，这是高深的魔法，但充满光明和喜

悦的力量。假如才四年级的斯图尔特已经学会守护神魔咒，借此了解跟他灵魂有密切联系的动物，我只会为他感到骄

傲。”赫拉克勒湛蓝的眼睛、灰白的长须流露出来的情绪依然从容，只能从眼底掠过的某些波动，看出他的忧心：“

但灵魂生命是另一回事。”

画框里面，历任校长们纷纷骚动着，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大声应和：

——强大的巫师可以进入灵魂生命指定的动物意识中，并确认它的特征，比如外表的皮毛、羽毛、鳞片、高度……只

需要一个简单的咒语，和强大的心灵力量。

——灵魂生命有种种玄妙的用途，庸碌的人们以为它只和阿尼玛格斯变形相关……

——福泊斯正是几百年来研究灵魂力量的第一高手，他家有人继续这方面的努力，很正常啊。

……

“学生勇于探索魔法境界，我总是鼓励，而不是多余的担忧。”种种纷扰议论中，赫拉克勒的语气依然温和：“可是

如今情况太不一样了。掌握了阿尼玛格斯变形的人不少，比如辛普森教授。但我们都清楚，那只是灵魂生命浅层次的

运用。其中古老高深的强大魔法力量，绝对不应该重现在此刻——我很担心，这会令斯图尔特家族陷入危机……怀璧

其罪。自称‘神秘人’的耶赫华对灵魂的研究、长生的研究都很感兴趣，他会贪婪地攫取。尽管他从来不懂得，健全

的灵魂会有多么璀璨的力量。”

静静叙述着，赫拉克勒的语气越来越严肃，平静中透出深思熟虑的愤怒——冷冰冰而无坚不摧的正当愤怒。

“关于神秘人，似乎有不同的理解角度。”福泊斯圆滑地笑。

“耶赫华纠结了一帮自称纯血黑魔徒的追随者，正试图清洗所有俗人出身的巫师，创造恐怖气氛……罗伯斯庇尔风格

的唯我独尊，耶赫华把它称作‘新秩序’，他的追随者们为杀戮而激动……魔法世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黑暗阴森，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朝不保夕。人们不知道今天出门去上班，晚上回家，家人是不是都还无恙。亲人的安全根本得不

到保障，大量俗人无辜被伤害……”湛蓝的眼睛闪动着坚决，“杀戮无辜的生命，用来施傀儡咒，制造出大量不会再

死一次的阴尸；与狼人中最凶残的格雷伯克联合，咬伤孩子来增加狼人的力量；肆意教追随者不可饶恕咒，任性使用

阿瓦达索命咒……不管耶赫华是为了什么这么做，我都永远会正面与他为敌。”

没兴趣讨论这些，福泊斯不屑地撇撇嘴：“珂洛斯不会有事的。”

换了几年前，提及这个曾孙，他会慈爱得多。可一想到流着自己血统的后代居然不是Ares，他就觉得太没面子，暗暗

恼火。

“我们都这样希望……这非常欣赏这孩子卓越的魔法天才，更佩服珂洛斯·斯图尔特不喜欢出风头的高贵品格与教养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

“我们的目的完全一致，赫拉克勒。”

收回锋锐的目光，长须长发令嘴角浮起的笑容很温馨：“在奥林匹亚斯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够常常遇到珂洛斯这种惊

喜。”

“我太同意了。”福泊斯用故意显得有教养、但极其令人恼火的语调回答。

赫拉克勒微笑：珂洛斯已经很久不用这种典型斯图尔特家族的傲慢语调说话了。他的改变，也许是感染了Apollo的勇

气与热情，更可能是因为朋友的情谊。

在世界被黑魔徒惨绿光芒笼罩的现在，看见一个蛇形纹饰渲染下成长起来的心灵正逐渐染上欢快，是身为校长，能得

到的最大享受。

〇七 谁是谁的黄金舞伴

刚刚下完一场雪，天蓝得令人心旷神怡，简直想歌唱。

学校场院变得平整如覆盖洁白长毛绒地毯，远处的禁林树梢全挂满了看起来毛绒绒的雪团，漂亮的白色。夏天总有人

鱼出没的湖也封冻了。从湖边回望奥林匹亚斯古堡，厚厚的雪层下面，尖顶、雕窗等等大理石部分呈现一种神秘的深

黑色，黑白交映，美得简直不真实。

景色这么好，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炉火熊熊的公共休息室更吸引人一些。

不怕冷肯跑出来的，似乎只有两个人。

几年前的分院仪式上，茜西·阿格丽帕就已经是个招人喜欢的漂亮小姑娘。四年来，她长高了很多，翠绿的眼睛总带

着爽朗的笑意。像这样热情开朗的漂亮姑娘，后面当然会总跟着不少献殷勤的男生——比如Apollo的飞弧球大明星、

锲而不舍追随她的球队队长丹尼斯·格林。

今天陪茜西漫步美丽新雪覆盖的白茫茫大地、并肩踏下清晰脚印的，是所有女生偷偷恋慕的珂洛斯。

也许因为沉默奉陪的人是他，茜西笑容欢畅，比雪后初霁的阳光还要温暖迷人：“那次我们半夜在禁林边，借月光星

辰的力量试验古老魔咒，被辛普森教授惩罚过之后，你很久没有陪我研究这些古老神秘的魔咒……还以为你生气了。

”

心不在焉的珂洛斯正凝神想着自己的事，茜西微妙含蓄的示好他根本就没听懂，只淡淡回答表面意思：“看见你的纸

条，我不是出来了吗？”

“最近有没有时间……”

“那种把对别人的攻击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古老咒语，救别人就必须牺牲自己性命，你真觉得有必要学、有机会用？”

听出了话里的话，他不假思索地打断委婉的邀请：“真抱歉，最近我兴趣转向另一个更复杂的课题，不能深夜陪你到

处晃了……我们四个人觉得，可能应该到更带劲的地方去晃晃。”

说到开心的话题，他咧开了嘴，短促地一笑。

珂洛斯很满意自己总算及时回过神来，没有脱口说出“灵魂生命”或者“阿尼玛格斯”这类犯禁的词。茜西当然不会

向老师告密，但这些说不定有生命危险，总不太适合让女孩子知道。

她并没有勉强自己微笑，任明明白白的失望写在雪肤上翠绿的大眼睛里：“那简直太遗憾了，没有你的帮助，我一个

人肯定不能练习那些魔咒的。”

带着淡淡讥诮意味的笑容，在他脸上也惊人地好看：“非我不可吗？”

茜西深呼吸，又一次提醒自己，珂洛斯性格就是这样：从来不屑说温柔体贴的话，甚至讨厌表现出善良温暖，但他从

不辜负信任他的人。

下定决心，彻底忽略十四岁少年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迎着清冽空气和明净阳光，茜西用最轻松和不经意的表情，露出调皮的笑：“今年你还是不参加圣诞舞会？”

“和以往每次一样——我家里永远会开一个更热闹更无聊的舞会，也许，我去参加那一个。”他耸耸肩。

尽管不受欢迎。

来的宾客亲戚几乎全是Ares，他们都摆出礼貌的样子，小心翼翼避开“斯图尔特家长子居然是Apollo”这种话题，但

珂洛斯总能听见一些令人不快的窃窃私语。

家还是要回的，哪怕，只是为了让艾若斯舅舅高兴点儿。爸爸总是梦游般的神情，妈妈永远夸张地表现出对幼子的宠

爱，那个装饰风格非常Ares、到处是蛇纹饰与绿色的家里，唯一惦记自己的人，也就是舅舅了吧？

或者，再加上画像里常规动作是呼呼大睡的那位先祖——可自己一说起Apollo塔楼里的趣事，福泊斯的表情也总是很

……难看。

珂洛斯常常叹口气对自己承认，妈妈心里眼里只有弟弟，那不是她的错，而是第二年顺利进入Ares的克瑞忒斯实在太

听话，包括早就信誓旦旦，一旦黑魔王接纳，就会按母亲的期许，宣誓成为最年轻的纯血黑魔徒（他很怀疑可怜的克

瑞忒斯并没有弄清楚，烙在手臂上的黑魔标记都意味着什么）。

这样劝自己的时候，心里不免有点凉嗖嗖。

“今年绝大多数人都会留下来参加学校的舞会，因为是三强争霸赛传统年啊。”茜西遗憾地，“校长已经宣布，即使

暂时没有比赛，也可以开规模盛大的舞会。音乐和舞蹈将带给我们更多笑声，增加抵御神秘人的勇气。”

想到四个人能一起过圣诞节，珂洛斯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谢谢你提醒，我得写封信让猫头鹰送回去，告诉妈

妈，舞会结束的第二天回家，过完新年回学校就好。”

被这漂亮家伙的迟钝整得完全没脾气，茜西用最不经意地语气自语：“或者你们都已经约好舞伴……”

“还没有呢……你怎么样？”

“什么？”她甜蜜微笑，故意装作没有听明白。

“我是说，我也不认识别的女孩，请你做我的舞伴怎么样？”珂洛斯有点恼火地咕哝，“这规矩真可怕，必须请女孩

做舞伴……如果可以，我情愿和丹尼斯或者罗慕洛斯跳。”

茜西清脆地笑：“任何允许几个男孩一起出现的场合，四剑客已经出尽风头了，你连舞会都不想放过？两个男生一起

，怎么跳快华尔兹？”

强烈的阳光被雪一映，格外刺眼。

珂洛斯忽然觉得像是要流泪，苦笑：“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天气可真不适合散步。”

回到塔楼，开始条件反射地寻找丹尼斯。

楼下三三两两打雪仗的人群里、公共休息室炉火前软乎乎的半旧椅子上，都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习惯了四个人一起行动，单独被女孩的纸条约出去已经够别扭（也就是茜西·阿格丽帕，这个魔药与魔咒课的成绩都

好得让他尊敬的女孩，他才答应。不然这种愚蠢的邀请……），找不到他们影踪，还真不适应落单。

难道……在图书馆？或者，偷偷溜去魔法村买黄油啤酒了？

目送茜西走上通往女生宿舍的台阶，望着炉火发了会儿呆，珂洛斯垂头丧气爬通往宿舍的楼梯——回床上睡会儿，就

该吃饭了。

在餐桌上找人，总是比整座奥林匹亚斯古堡跑一圈容易得多。

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珂洛斯先是愣住，然后，开始狂笑：丹尼斯和彼得跌倒在地摔成一团，彼得脸红得像要滴出血

来，正诚惶诚恐地不停道歉。丹尼斯没有生气，只恼火地对着笔迹凌乱的几张草图发呆。

罗慕洛斯满头大汗，对着一只可怜的口琴挥舞魔杖念念有词，看样子是想用魔法弄出点音乐来，可惜就像试图骑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