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五卷]

冷现月上下打量着柳怀一，也笑道，"苍王殿下现在能反抗与我么？"

这样的问话让柳怀一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不知道该说对方傻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轻轻哼笑，柳怀一眯了眯眼睛，"那么一切劳烦陛下了。"
装腔作势的孩子......永远不值得可怜。

第六十章 满江红，潮起潮落
缓缓靠近，柳怀一半眯这眼睛，里面闪动的光彩转动着获释不久的手腕，上面有着每日磨损的红肿，看起来有些可怜，他本人却毫不在意。
看着冷现月，他露出了美丽的笑容，"多谢陛下了。"
"你能动么？"轻声询问，冷现月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
"不知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继续眯着眼睛，柳怀一慵懒的样子让冷现月眼前一亮。
"这......我松开了你的桎梏，你可要帮我啊......"说着，他一步跨到柳怀一床边，双手撑在床沿上，看着柳怀一，意义不明。
"陛下......需要我帮么？"一改之前的语气，柳怀一轻松的笑道："在陛下身旁有个老谋深算的王爷为陛下把持，如何需要在下呢？"
"......可是，"蹙起眉毛，一时之间反应不了，"你不是说王叔他......"
"是啊！"柳怀一笑得奸诈，"有一个方法可以试探王爷的忠心，不知道陛下可否愿意一试呢？"
"方法？"喃喃自语，似有询问。
"是啊......有一个方法来试探他的忠心，最为有效的方法，也最为简单的方法......"继续循循善诱。
"那是什么？"忍不住询问。
"那就是......"伸手勾了勾手指，冷现月像是受了引诱一样，目光带着几分贪婪的靠近。
瞬间五指成勾，冷风袭过，冷现月只觉得耳边一阵冰凉，脖颈上便被钳上了一双鬼手，五指冰冷，鲜见人气，收拢于耳廓，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眼前一阵发黑。
柳怀一冷笑着放松了几分力道，给那人留下了呼吸的空间。
将脸凑在了冷现月耳旁，轻吐兰香，"那就是用陛下的生命来试探王爷......绝对可信，万无一失。"冷笑逐渐加大，更见狂妄。

"我以为冷观彦有多聪明，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放心让你来，平白给了我这个机会。"冷冷的笑开，"除非他是真的想要我帮他除掉你......"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了，他夹持着冷现月走到门口，微微一笑，凑到冷现月耳旁又问道："除了这个门，还有哪里可以出去？"
冷现月冷哼了一声，不出声。
"呵呵......"浅笑两声，"你不说么？"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顿时让冷现月白了脸，在加上几分力道，白皙的脸庞瞬间憋涨的通红，再过片刻就开始发紫了。
此时，柳怀一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冷现月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顺着柳怀一的身子就往地上划去，还是柳怀一一手扶着他的身子，冷冷的看着他大口的吸着空气，缓解着胸口的憋闷。
看冷现月恢复了一些，柳怀一便又将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拦着他仍旧发软的身子，嘻嘻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
说着，手在桌子上一通乱摸，冷现月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了一声"咔哒"声响，屏风不远处的暗门缓缓打开了，柳怀一满意的看着出路，裂开了嘴角。
"只是，这条路又黑又长，恐怕不安全呢，还是......请陛下陪在下一同上去吧。"浅浅笑开，拖着冷现月仍旧无力的身子，朝那条细长的石阶路走了出去。

一路拖拖拽拽，冷现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跟着柳怀一一路颠簸，他甚至都不甚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那个手足无力的柳怀一挟持而来呢？
耳旁听到了很多的声音，不过最为清晰的应该就是柳怀一时而发出的笑声。
眼前一亮，似乎被拖到了火光明亮的地方，连耳旁的声音都大了很多。
脚下忽然的踉跄，他被柳怀一拖到了身前，那人的一只手扣在自己脖颈上，另一只手抵在自己腰间，鼻翼旁边，似有若无的是那人身上好闻的味道，让他有些恍惚。
直到一声洪亮的"陛下"从前方传来，他才稍稍的清醒了神智，睁大了眼睛看清了前面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他的王叔，冷观彦。

"王爷，久见了。"撤出一抹笑，真的好像久别不见的好友一样，柳怀一的眼里有着温柔的光芒，让人恍惚间有了错觉。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冷观彦如此惊讶的表情，那龟裂，破碎的表情，让柳怀一心情大好，忍不住温柔的笑了，月光之下，如同修罗，美艳绝伦，却也剧毒无比。
瞬间收敛住的惊讶，冷观彦深深的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复杂的心情。
让他惊讶的是柳怀一的武功似乎恢复了，而让他忧心如焚的却是被劫持为人质的冷现月。
柳怀一仍旧浅浅的笑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冷观彦的表情，故意凑到冷现月耳旁，鼻息喷在对方脖颈上，带起一丝丝的痒意，低声道："看来你的王叔正在天人交战，百般为难呢。"
冷观彦的确在天人交战，因为他一方面不想放过柳怀一，一方面又要救下冷现月，他知道柳怀一这个人对设计过他的人都是有一还十，如今生生给了对方机会，实在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恢复了内力。
即使他答应放柳怀一离开，对方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冷现月的。
如此......他投鼠忌器，又该如何是好？

可是这样的矛盾表情看在冷现月眼里却是另一番意义。
他在想写什么？
难道正如同柳怀一所说的，其他人所说的，他早已觊觎这位子很久了？
如今正是机会？
被亲人背叛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来，如何说，如何想，现于脸上的更是那无法忽视的痛楚，任谁都明了的痛楚。
这样的表情又如何能够逃过冷观彦的眼？

"本王......我......"最后终于咬牙问道："柳怀一，你究竟想要怎样？"
直唤柳怀一的名，那人已经失了耐性，如今四面楚歌的危及形式，在这里，柳怀一仍旧不肯放过他们。
冷观彦冷了眼，狠狠的瞪着柳怀一，说出了一辈子也无法说出来的示弱的言语。
"只要你肯放了陛下，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非是让步，而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只是......
"我倒是认为只要陛下在我的手里，我想要什么王爷也一定都会答应我。"笑得无辜，更加耀眼，他用余光扫过周围的人，继续笑道："王爷，这里这么多的人，我很怕啊，要是不小心，我被吓到，不知道手会不会不小心......伤害到了陛下。"
这样的话出口，冷观彦白了脸，而冷现月也瞬间白了脸。
他此时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更加明白了冷观彦的用心，惨然的看着冷观彦，内心的矛盾让他说不出话来，想要道歉，可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悔恨。
为什么会相信柳怀一？
他问自己，可是答案无解。
一心想着狠狠地报复这个人，可是到了最后却无法下手，甚至一步步的走进了这人所布的陷阱而不知道自拔。
因为听到了留言，因为太过担忧，所以他避开了冷观彦，他让水慊为自己开了门。
他只是想要一个安心，但是却让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都退下去。"冷观彦无奈开口。
"还有水慊！"柳怀一没有忘记那个人安排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不用冷观彦开口，水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怀一，便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他为冷现月开了门，可是却没有想到柳怀一可以舌灿莲花，让冷现月解了他手上的牢铐，也没有想到柳怀一竟然恢复了内力，他同样错愕，但是却不想打草惊蛇，只能退出去。
最后的眼神他希望柳怀一可以自己小心，同时也是对那个人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妄想可以逃出炎凤的势力。
柳怀一冷笑以对，不置可否。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才抬起了头，自信而骄傲的看着冷观彦。
那明亮的眼中吐露出这样的讯息，让人无法忽视。

现在......终于知道赢家是谁了么？
勾着笑，让人失魂，无力反驳。

第六十章 满江红，潮起潮落
"现在你想怎么样？"沉住气，不被对方得意面容所扰。
抿嘴浅笑，"首先，将我的东西还回来......"美丽的眼睛泛着得意的波澜，美丽却也恶毒。
"你的东西？"蹙眉不解，对方所指的东西是为何物？难道是那作为信物的玉佩，早已传入炎凤大军，如何偿还？
"我的......剑！"微微冷笑，以眼神威逼，手上加力，他知道看到冷现月痛苦的神色，那人不会不从。
恍然的表情，可是却更是懊恼，当初拿走了那人的防身之器，那人又失了保命之术，却不想如今仍旧是给了那人机会，该说是那人太过厉害，还是自己太过轻敌？
想不清缘由，想到的只是忧虑如何脱困，看向冷现月，痛苦闪过眉间，而他却是痛彻心扉。
"你要本王去取？"
"自然是王爷亲自取来。"得意微笑，他扣住冷现月的喉咙，跟在冷观彦身后，亦步亦趋，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长剑入地三分，摇曳而立，泛着紫色的寒芒，诡异异常。
柳怀一笑着，握住剑柄。
一声龙吟，长剑在柳怀一手上闪烁灼灼光芒。
雀跃，兴奋。
是寻得归途的雀跃，是身随心动的兴奋。

柳怀一满意的看着手中的长剑。
"看来王爷对在下的爱剑，照顾的甚好啊......"
冷观彦此时的眼冷冷的看着柳怀一，沉声问道："苍王还有什么吩咐么？"他知道柳怀一人还在这里，手上的钳制仍旧没有丝毫放松，对方要的远不止这些......
柳怀一垂下眼睫，有些无辜，更多委屈的看着冷观彦，"在下不过是想向陛下证明王爷的真心，如此而已。"
微微眯起眼，随后笑道："怎么王爷不感激我，反而如此态度，真是叫怀一伤心啊。"说着，细长五指似有若无的轻抚着冷现月的喉咙，冷现月颤抖了身子，让冷观彦心胆具颤，吸气眯起眼睛，怒气腾升，却是投鼠忌器。
"你究竟想怎么样。"
"若我......想让城门大开，恐怕王爷不会答应了？"低头掩去眼中的光华，状似无意的开口。
还没有等冷观彦开口，柳怀一已经仰起脸笑道："我想王爷不会答应的吧，否则王爷的列祖列宗恐怕都要从皇陵中爬出来了，来看看......这自食恶果，引狼入室的不肖子孙是谁......"冷笑着看着冷观彦，柳怀一只是纯粹的欣赏着对方矛盾无奈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冷现月始终不曾开口说话，大概是吓的无法说话，又可能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
冷观彦戒备的看着柳怀一的手，生怕他一时失手，伤害了冷现月。
"你究竟在等什么？"无奈开口，冷眼以对。
因为对方手上是自己的命脉，如何能敌？
唯有退让。
冷冷一哼，柳怀一美眸流光转动，"王爷莫急，我想聪明人就快来了。"
微微笑着，志在必得。

冷观彦抿唇默然，想要开口询问之时，已被一声"怀一"生生打断。
一人纵身而入，长袍款款，身形飘逸潇洒。
柳怀一见了来人，笑弯了眉眼。
"好久不见，想来你新婚不久，定是要怪我了。"虽然口中这样说，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的歉意，愧疚。
来人哂笑，"怎么会呢？"站到柳怀一身旁，一同看着冷观彦一时诧异的面容。

冷下脸，早该想到柳怀一不会独自前来，早该明白柳怀一早有了吞并之心，只待时机。
"没想到苍王等的人竟然是小王爷。"
柳怀一回眸看着慕容申浅笑，慕容申也是回以一笑，转过目光看着冷观彦，"我国苍王殿下受您多方照顾了。"
"所谓礼尚往来，"柳怀一适时接口，"陛下就随我们到城外稍作停留吧。"
冷观彦冷眼看着，却也无计可施。
柳怀一此举带走了玄苍留在城内的所有人，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计可施。
临离开前，柳怀一才笑着回头对冷观彦说道："王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输么？"
冷观彦只能无言以对。
"陛下回来找我，要多亏了王爷身旁的细作。"笑眯了眼，却又故作可惜的叹道："只可惜，恐怕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夜深，柳怀一无心叙述自己的境遇，只是一味追问着此时局势。慕容申没有办法，只得一一相告。
"你......打算如何？"对方即无意说明，他唯有再三缄口，相问其它。
微微沉吟，目光深邃，柳怀一抬起头，低声道："以慕容......昭的能为，相信韩铭睿只能被玩于股掌之中......至于其它的......"
水慊已经离开，恐怕不久坚井就要被炎凤吞噬。
咬着下唇，眯起了眼睛，片刻后，已经得出了结论。
他抬起头，看着慕容申，说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炎凤坐大势力，为今之计，势必要吞下坚井，然后便是铉月。"冷冷笑开，计划已定。
"你打算如何？"担心不已，这人在算计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以身犯险，不留余地。
"我打算......送一份大礼给炎凤......"冷笑过唇。

"不行！"慕容申想也不想的拉住了柳怀一的手。对上对方漠然的眼神，他只觉得一阵口干，不知如何开口。
冷冷一哼，柳怀一别开了脸。
如何不知对方的担忧，只是这满满心间早已被另一人占满，如今看到这人焦虑眼神，自己心中苦恼万分，不知如何躲避，唯有视而不见。
松开了手，无奈苦笑。
"太危险了，陛下一定不会允许的。"皱起眉，既然自己没有了劝说的余地，那么那个人是否可以阻止他犯险的脚步呢？
果然，眉头紧锁，那双迷蒙眼睛却在一瞬之间恢复了清明透彻。
仰起脸，神情矛盾，几欲哭泣。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什么？"蹙眉不解，那人的话听来如此惊心，让慕容申感到丝丝绝望，恐惧，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对方，想要关怀，已经冲破了道德的防线，最终，不能放手的唯有眼前之人。
"我答应过他，此番回去......便不会在出走......"抿起嘴，没有后悔，没有动摇，只是有着些微的遗憾，但是比起那人的提心吊胆，那人为了自己的不顾一切，仍旧是狠下心肠，折断羽翼。
此番轮到他来付出......

"你......当真愿意？"苦笑开口，苦涩萦绕心头。
是无奈，非不甘。
慕容申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接受的时候，仍旧觉得犹如窒息般的痛苦。
是欣慰，非嫉妒。
远离了危险，纵然失去了他想要的自由，但......若非出自真心，恐怕旁人也是无法更改动摇。
"不后悔么？"却不得不问。
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
再见面的时候，就已然明白，不是成亲生子便可以断绝自己的妄念，那究竟要如何才好？
唯有一次次亲手扯开心头的伤口，不断撒盐，提醒着自己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的事实。

苦笑不已，摇头叹息。
"怕只怕若是到了最后才去计较，就真的悔之晚矣。"想起那人浑身浴血，是为了自己......如何再去计较这一生得失？重要的，早已不再是那心中的雄心壮志，期待的，也不再是凌驾于一切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