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矢射天狼 第一卷+番外——吾栖碧山

“那婢女算什么？之前的那位小姐才真的是国色天香，与曲大人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某大叔道。

“胡说什么？曲大人是像神一般的存在，是葛的福星，又怎么能想寻常人一样娶个凡间的女子呢？”某大婶道。

“话虽然这么说没错，不过如果曲大人娶妻的话，我倒觉得那位小姐是个不错的人选。”某大叔道。

“其实，我觉得那个泉儿姐姐更好看。”说话的是大婶牵着的小娃儿。

“小孩子懂什么。”大叔大婶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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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世子府，下人们虽然对于跟着曲慕瑕回来的少女有些疑惑，但是葛赤早已吩咐过，曲慕瑕在这府中，便是这府里的主人，上上下下的人都得听命于他，所以，一般的下人对于这事，虽有不解，但也没人提出自己的异议。

倒是世子府的管家十分尽责，上前问道：“曲大人，请问这位姑娘是何人？”

荫泉不等他回答，上前笑嘻嘻答道：“这位大叔，我是我家大人以前的下人，叫我泉儿就可以了。”

“泉儿姑娘是吧，”管家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泉儿姑娘是来看望曲大人还是准备留下来？”

曲慕瑕道：“泉......泉儿还有自己的事情......”

“大人......”荫泉嘟起嘴，道：“大人可是嫌弃泉儿，想赶泉儿回去吗？”

“这......”曲慕瑕确实是拿这位不知来意不明又擅长撒娇的女神没有办法，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人就是这个意思！”荫泉一脸的委屈状，讨好道：“这次泉儿说什么也不走了，大人不要赶我走嘛......”

曲慕瑕暗暗捏了把汗，不由求助地望向管家大叔。

管家大叔笑道：“曲大人，反正世子府大的很，多泉儿姑娘一个人也不多，不知曲大人意下如何？”

曲慕瑕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这样办吧。”

荫泉转忧为喜，笑嘻嘻道：“大叔，我要住我家大人旁边的屋子，好随时听候我家大人差遣。”

管家看了看曲慕瑕，见他也没有出声反对，便应声下去了。

见管家走远，曲慕瑕才正色道：“荫泉姑娘，你找曲某何事？”

荫泉撅着嘴，不满道：“泉儿......”

曲慕瑕无奈，道：“好吧，泉儿，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大人，我此次是为了解你身上的缚灵索而来。”荫泉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开门见山。

“缚灵索？那是什么东西？”曲慕瑕不解。

荫泉指了指他的足踝，道：“就在那里。”

曲慕瑕脸色一僵，不由想起那人抚摸自己的情状。

见他并未言语，荫泉接着道：“大人，这灵索是专门用来压制天上神君和仙人体内的灵力的，虽说对身体没有损伤，但是长此以往，灵力不调，大人只怕会没有机会学会运用自己的力量，也就再也没有觉醒的机会了。”

曲慕瑕皱起了眉头，冷冷道：“荫泉姑娘又怎么知道我被这灵索所制？”

“大人不要误会，其实是大人上次用水月幻镜之时，体内的灵力便与我有几分感应联系。前些日子感受到大人的灵力波动异常，怕大人有什么不测，我便赶来了堰城，没料到晚了一步，大人的气息就此消失了。能切断我与大人之间灵力联系的可能便是大人被带到了另一个更强大的灵力气场。后来，我便从堰城这里的人口中听说了大人的事，我也见过了葛侯陛下，他......他很挂念大人。”

“他......他可还好？”曲慕瑕此时才算是真正敢将这句在自己心中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

“大人，说实话，葛侯陛下现在身体非常弱。我想东君大概是用大人的灵力来为葛侯续命的吧，只是这一次显然灵力不够，而葛侯大人的魂魄本身好像也不是那么完整。”荫泉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玄云，是我误了你......可有什么办法救他？”

“之前用大人的灵力为他补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大人现在灵力受制，根本释放不出来，更别说救人了。此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方法，便是找到他魂魄缺失的部分，让他的灵魂完整，那样的话，他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

“要从哪里去找他缺失的魂魄？你可知道？”曲慕瑕急切地问道。

荫泉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只是个很小的神仙，很多东西都是我无权去干涉的，而且我的能力也十分有限，看不出来葛侯的魂魄缺了那些，即使找到些魂灵的碎片，我也看不出来是不是他的。”

曲慕瑕失魂落魄地踱了几步，道：“那岂不是毫无办法？”

荫泉道：“也不是全无可能。只要大人觉醒，恢复了神力，以大人的实力，查出他魂魄的事情，应该也是易如反掌的。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取下大人身上的那个缚灵索，消了这层禁制。”

曲慕瑕奇道：“那就有劳荫泉姑娘了。”

“大人先别着急，取下这缚灵索还需要一番周折。单凭我是做不到的。”

“荫泉姑娘不能帮我取下来吗？”

荫泉摇了摇头，道：“缚灵索一般只能由下这个禁制的人才能取下，或者由另一名灵力远远高于他的人来取下，只不过，东君身为天界的战神之一，纵观整个天界，他的神力除了天帝之外，就只有当年的云中君和大人你才能与之抗衡。”

“天帝和云中君吗？他们谁会帮我解这道缚灵索呢？”

荫泉叹了口气，道：“这两位天神，一位是素来行踪不定，算算到现在已经几百年，没正式露过面了，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至于云中君，当年是和大人一样，同时进了轮回，此刻也不知身在何方。”

曲慕瑕颓然道：“那就是说这缚灵索没有办法取下来了。”

荫泉一改刚刚的郁卒形象，俏皮地笑道：“大人......泉儿刚刚说的虽然都是事实，不过，还是有另一个方法的哦。”

曲慕瑕只觉得无语，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道：“荫泉姑娘，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啊？”

荫泉耍赖：“叫我泉儿......”

“好吧，泉儿，到底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大人，我发现有一个宝地，那里有足够强大纯净的灵气，能够孕育出那样强大灵气的地方，定然十分不寻常，或许在那里就能找到帮大人解开缚灵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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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这是我们一致商议的结果。”葛赤从随侍托着的一堆奏折中取出了在最上面的一卷，递给了倚在床头的葛玄。

葛玄接过，细细看了看，而后道：“我并不想娶亲，而且像我现在这样，如果真的大婚，可怜的是嫁给我的女子吧。阿赤，与其关心这些，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怎样消除东边来的流寇上。”

“流寇的事情早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就能解决掉的。”

“阿赤，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派去的人是个足够聪明的武将，剿杀流寇自然是绰绰有余。但你有没有想过流寇因何而起，将来又如何杜绝？”葛玄将那奏折交给旁边的随侍，身子重新靠到身后的垫子上。

“这些我和沈流已经考虑到了，虽然还没有万全之策，但是我会尽力去做。兄长，你不要总把我当成什么都做不了的人。”葛赤不悦道。

“阿赤......”葛玄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做得很好。而且，我这个样子，也不再适合当侯王，所以以后会将手上的东西全部交给你。”

“兄长，其实我一点也不稀罕这些，什么侯王什么权势，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做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兄长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够做到。而且，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葛玄无奈笑道：“阿赤，有些东西，确实我给不了你，也不是我能给你的。但是有一点，凡事要多斟酌一些，还有，眼睛看到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不要轻易下结论。”

“我自有主张。”葛赤皱眉，起身拂袖而去。

葛玄捂住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因为我之前保护过度了吗？”

“陛下，该喝药了。”侍从奉上药碗。

葛玄看也不看，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漱了漱口，道：“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

见到那些侍从出门去，葛玄轻声道：“乘风，出来吧。”

“陛下。”一个身影从屋子的暗处急速闪出，稳稳跪于葛玄床前。他灰衣灰发，样子普通，但细看的话耳朵却比一般人细长，而且启唇之间，露出尖牙，似乎不全是人类的形态，倒像是个少年妖族。

“我知道他回来了，这些天你一直暗中跟着阿赤，一定也见过他了吧。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陛下你怎么会知道？明明没有人告诉你这件事情。”名为乘风的少年愕然道。

“今天看阿赤这么浮躁，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他虽然还不够沉稳，但是一般不会这样沉不住气，除非，是他出现了，阿赤的情绪才会波动这么大。所以，他一定见过慕瑕。如今，难道连你也学会瞒着我了，乘风，我以为在这里，至少还有你是值得我信任的。”

“都是因为他，陛下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连葛赤殿下都对陛下有误解，我看，陛下还是不要再接近他了。”

葛玄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乘风，你还太小，不明白这种心情。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陛下......”乘风不满地望着葛玄，道：“我都十四岁了，要不是被陛下捡回来，我估计都是一窝小豹子的爹了。”

“乘风啊，这个年纪，在人而言，也只是个少年罢了。”葛玄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懂情，自然不知道，一个人若是爱上了另一个人，就会忘了自己，只想为他好。只是，我明明无法保护他，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想将他留在身边，结果让他受到伤害，这是我的过错。现在他回来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乘风也皱起了眉头，道：“我确实不懂......好吧，陛下想知道，我就说吧。曲大人是昨天傍晚被东君送到世子殿下府上的，看上去除了瘦了一点，其他也没什么不妥，但是东君似乎嘱咐了一句，我想那句话的意思是叫曲大人不要再见陛下了。”

“那他怎么回答？”

“曲大人回答了‘是’，不过曲大人这样也未免太过无情了吧，明明陛下为了他变成这样......”

“乘风，他那样回答才是最明智的。后来呢？”

“后来东君拜托世子殿下照顾曲大人，然后就走了。曲大人很早就睡下了，一直到早晨一同和世子殿下一起上朝。”

“他今天来上朝了？”葛玄脸色有些变了。

“嗯，陛下，留大人他们上奏折的时候，曲大人一直没有说话，后来世子陛下就让他先回去了，还说曲大人以后可以不用来上朝。”

葛玄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最终垂下手，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就没有足够的力量......也不知这一回东君又安了什么心。慕瑕，都是我误了你，如果，这又是他安排的另一局棋，来试探你我，那么，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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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葛赤郁郁地出了王宫后殿，沈流正在前方等他，见他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兄长顾左右而言他，绕开了。”

“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听陛下的话了。”沈流道。

“沈流你什么意思？”葛赤之前压抑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

沈流无奈摊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葛赤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哎哎......蒙汜，你别生气啊......”沈流追了上去。

葛赤回头，道：“我今天先回去了，别跟着我。”

沈流止住了脚步，看着前方行色匆匆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恨意一闪而过，低声道：“你就这么着急回去见他吗？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要毁了他。”

第拾七章 亦幻亦真（上）梦蜇

“慕瑕，你在不在？”葛赤回了世子府，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往曲慕瑕的住处去，而后在门口正了正衣裳，这才动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他期待的那张脸，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模样娇俏甜美，漆黑的发丝绑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身上并无什么佩饰，却越发让人觉得清新可人。

只见这女孩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把葛赤这个主人看得有些别扭，最终他还是反应过来，喝道：“你是何人？怎么在慕瑕的房里？”

女孩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退了两步，而后两眼泪汪汪扭头地往屋里跑去，一把抱住从里面屋里走过来的那人的手臂，道：“大人，这个凶巴巴的人是谁？泉儿好害怕。”

边说边半躲在曲慕瑕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葛赤。

曲慕瑕已经被这位变脸女神弄得毫无办法，只得一边心里替葛赤默哀，一边道：“泉儿，不要玩了，这是这座宅院的主人，葛赤世子殿下。”

葛赤越发疑惑了，因为自他认识曲慕瑕以来，并未见他与任何人有过太亲密的肢体接触，而这个名为泉儿的女孩子居然毫无顾忌地近他的身，还抱住了他的胳膊。

“蒙汜，不要见怪，这是泉儿，是我的......我的一个朋友。”曲慕瑕心里从未将她当成侍女，于是也说不出她是自己的仆从之类的话，而是以朋友一词带过。

葛赤看了看泉儿还未松开的手，脸色一变，道：“是朋友？”

荫泉反而故意将手抱得更紧，道：“大人，这位世子殿下好吓人......泉儿哪里敢逾矩，泉儿只是大人的侍女啦......”

曲慕瑕侧过头低声道：“泉儿，不要闹了。”

荫泉扫兴地松了手，撅着嘴嘟囔道：“不管什么时候，大人都是这么正经，也不配合一下，真没意思。”

这情景在葛赤眼中却变成了两人之间亲密私语之态，不由妒从心生，却又想起荫泉所说，她只不过是个寻常婢女，于是生生压制住心中的那股火气，免得在心上人面前显得太过小肚鸡肠，失了风度，然后尽量心平气和道：“慕瑕，跟我去后面的几个院子看看，先挑一个，我一会让管家好好安排一下，以后你就住在那里吧。”

曲慕瑕道：“蒙汜，我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你的了，真的不需要再换地方。”

“那怎么行，这只不过是间客房，说起来也实在太简陋了，怎么能让你一直住在这里。走走走，跟我去后院看看。”

葛赤看了站在一旁的荫泉一眼，不由分说，上前揽住曲慕瑕往外走。

荫泉也不甘示弱，挽住曲慕瑕的另一条胳膊，道：“大人，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