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灯台火焰跳跃明灭,投影着一室暧昧旖旎。
只是,当曲慕瑕感受到抵着自己的那个硬物之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反应,本能的全身僵硬了。
葛玄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脊背,而后松开了手。
曲慕瑕趁机退开了几步,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别过脸去不敢看葛玄。
葛玄脸色黯了一黯,最终还是起身披好自己的衣裳,柔声道:“慕瑕,天色已晚,明天还有禅位大典,还是早些睡吧。我就在外室,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叫我。”
曲慕瑕垂头“嗯”了一声,等听出葛玄走出去放下了隔断的帘子,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悲意。
曲慕瑕可以说是一夜未眠,快到清晨才朦朦胧胧睡去。
葛玄在外室,也听到他辗转反侧,几次意郁起身,最后还是忍住,狠下心不去管他。
清早起身,听得内室一片寂然,他示意侍从不要出声,放轻了脚步掀开帘子进去,果然见他已经睡着了,只是表情看上去并不安稳,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叫他起来。
曲慕瑕揉了揉眼睛,看到近处葛玄的脸,蓦地坐起身来,结结巴巴道:“玄......玄云......什么时辰了?”
葛玄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还早,不过今日你得和我一同上朝,先起来吧。”说完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洗漱。
曲慕瑕也下床净面束发,而后换上久违的朝服。
不一会,就见风姿卓然的两人一玄一白,相视而笑,一同出了院门,荫泉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暂住的房间。
时隔良久,葛候重新上朝,不等百官上奏恭贺陛下康复,身为葛候的葛玄宣布的头一件事情便是禅位于亲弟,也就是世子葛赤,而他因为久病屡得神力相助,决定与曲宗祝一同以庶民之身前往民间,广播福祉,为葛地积福。
各部的朝臣们早已在昨日得到了通告,而且葛赤独自监政也有些时日,所以即使听到这个消息,也众人之间也没有造成过大的轰动,只是私语之声还是在所难免。
留长瑞清咳一声,出列道:“陛下仁德,我等铭感于心,日后定会好好辅佐新侯,请陛下放心。”
“有留卿你们在,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葛玄依次看过留长瑞以及几位元老重臣,淡淡道:“之前已经有过监国之仪,这一次的禅位仪式之类,就尽量从简吧。”
留长瑞应声道:“遵陛下令。仪式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陛下主持。此外,还有一事,臣不得不提。”
葛玄问道:“何事?”
留长瑞递上奏折,道:“葛赤殿下早已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之前陛下因为专心国事,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葛赤陛下将要继位,而陛下又要远行,臣认为应当及早为葛赤殿下选一位合适的妻子,由身为兄长的陛下亲自主持婚典,也算得上一桩十全十美的喜事。”
葛玄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不知阿赤意下如何?”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过话的葛赤梗着脖子,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但凭兄长吩咐。”
葛玄只当他还在闹着别扭,心想若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温柔女子陪伴,自己的这个弟弟也会成熟起来吧。他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曲慕瑕,见他也略有些忧心地看着葛赤,但是两人早已两情相悦,怎么都不能把他当个普通物件一般随意相让。
他翻了翻留长瑞递上的折子,还有后面附上的名单,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一会儿,阿赤便随我和留卿一同前去,为自己选一位妻子,也为葛地挑选未来的女主人吧。”
葛赤闷声应了。
葛玄虽觉得他今日沉默得过分,但是眼前这群朝臣之间的关系更需要他去捋顺,于是暂且将他放在一边,一心应对那些久未直接交涉的人菁们。
下了朝,相关的几人都随葛玄去了书房。
曲慕瑕本不郁参与,但是葛玄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只好也硬着头皮站在一旁。
留长瑞呈上几卷画轴,一一展开由侍从举着,礼官上前,挨个儿解说,道这是谁谁谁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年方几何,如何姿容秀雅,行为端方,琴棋书画擅长何物,女工妇容长于哪番。
曲慕瑕百无聊赖地随着礼官的动作看着卷轴上的美人图,却开始在心里为画工的技法打起分来。
道是这幅色彩过于浮夸,那幅线条运用凝涩,还有的就是刻意的夸张女子的腰部或者胸部线条,腿的比率过于拔长......等等不一而足。
直到礼官指着其中一幅描画着鹅黄衫子的妙龄女子时,曲慕瑕才算是真正在这些画作中看到真正的佳人。
只听那礼官也难得拈须笑道:“这是镇西将军苏鸿之女,名曰苏灵。人品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幅画便是出自她本人之手,而且她出身将门,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之态,端庄大气,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
曲慕瑕又多看了几眼画像,不由“咦”了一声。
葛赤一直偷偷观察曲慕瑕,自然看到了他刚刚看一干画像时的表情,而且他看到苏灵画像之初便露出不同神色,此时又听他惊讶出声,心里有满腔疑问,于是出言问道:“怎么?慕瑕认识这位苏姑娘?”
曲慕瑕见自己这个局外人居然被拉近了话题圈中,怕说错什么,连忙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然后继续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安安静静发呆,也不再去掺和屋中其他人讨论正事。
葛赤沉着脸听完礼官将余下的几位佳丽介绍完毕,然后也不待其他人询问,就指着苏灵那一幅卷轴,道:“就她吧。”
而后回头看了一眼曲慕瑕,道:“不过,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有没有说的那么好,不如今晚的筵席,请她与命妇们一同赴宴吧。”
葛玄道:“如此甚好,阿赤你们先见见面,看看到底是否合意。留卿,赵卿,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你们准备了。”
两位朝臣收了卷轴,领命而去,葛赤也不愿多留,随随便便行过礼,便携了沈流出去了。
葛玄担忧地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道:“慕瑕,我总觉得阿赤今天有些不对劲。”
“嗯,我也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曲慕瑕走上前。
“希望是我多虑了。”葛玄叹了口气。
禅位大典选在申时(北京时间15食至17时)举行,虽然布置时间仓促,但是仍旧十分隆重,却又不会过于奢华。
等到为葛赤加冠授印,又陪同祭拜神灵祖先之后,葛玄才算是真正卸下了侯王的身份,和曲慕瑕一同着白衣以客卿身份在王宫赴宴入席。
而那边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暮色的掩映下,紧锣密鼓的筹划着。
第二三章 水到渠成(上)解药
此次宴会的主角虽是新王葛赤,但是,仍有许多臣子前来向葛玄祝酒,葛玄一一谢过,却推说大病初愈,不宜多饮,只是稍稍喝了一些。而曲慕瑕在一旁,也有不少人前来敬酒,只是他也想不出什么推脱的说辞,只好非常实在地全数喝下,直到最后头脑发晕、昏昏郁睡,这才告辞起身,离席去醒醒酒。
葛玄也起身郁跟上同去,那边沈流朝葛赤使了个眼色,葛赤端着两个酒盏,走到自家兄长面前,道:“兄长,阿赤一直承蒙兄长照顾教导,无以为谢,只得水酒一杯,先敬兄长。”
葛玄只得停下脚步,接过酒杯,道:“阿赤,只要你日后好好为王,对得父王留下的这片土地,不辜负这一方百姓,为兄就再无遗憾了。”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葛赤也举杯饮完一杯,旁边的侍从见状为两人再次斟满酒盏。
葛赤又道:“兄长,这一杯敬你我多年来兄弟之谊,能生为兄弟,一定是上有天定,请兄长满饮此杯。”
葛玄道:“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是上天赐予我葛玄的福气。”
说罢,再次饮尽杯中酒。
葛赤却用袖子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将那一杯酒倒进了肚子。
侍从再次满酒,葛玄笑道:“阿赤,美酒虽好,还是要有节制,为兄陪你饮了这第三杯。”
葛赤点了点头,闷声喝完,便回了王座。
葛玄喝完酒,放下杯盏,又客气地婉拒了其他人的搭话,起身去找早已出了大厅的曲慕瑕,却不料遍寻了外面的花园,也不见他的踪影。
随手唤来院中的侍从,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曲大人?”
“曲大人好像是朝自己住的院子走了,他喝得有点多,不知道......”
葛玄也不等他说完,匆匆忙忙朝追了过去。
走了一会,葛玄突然觉得一股热气从胸腹之间升腾而起,渐渐的眼前似乎也不太清明,不远处,那个白衣的身影依稀是自己心上人,他开口相唤,那个身影却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葛玄着魔似的跟着那个似近忽远的人走了一段,突然脑中闪过一丝清明,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意从随身携带的长笛中沁入心肺,脑中又清明了几分。
他只是脚下微微一顿,依旧装作没有清醒的样子,跟着那个白衣人,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子里光线黯淡,那白衣人进了院子,便失去了踪影,只是正对着院门屋子里,点着昏黄的灯光,温暖而暧昧,诱使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想要进去看个究竟。
葛玄推开了门,而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房间里熏着奇特的香味,缠绵却不浓烈,想来点上的时间并不算长,薄绢制成的屏风后,一个人安静地在床上沉睡。
确定房中再无他人的气息存在,葛玄也不再刻意伪装,先熄了香炉中的焚香,而后上前一看,床上的人赫然是今日进宫的苏灵。
葛玄叹了口气,低声道:“阿赤,你就这样怨我吗?是不是我若没有察觉,这位什么都不知情的苏姑娘就会顺理成章地变成让我入彀的工具?”
又道:“不过这样的法子,以你的脾气,是断然想不出来的,只怕是沈流吧?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他的私心。”
葛玄也不去叫醒那个沉睡的女子,而是走到桌边,吹熄了灯火,静静等待守在屋外不远处的人降低警惕,只是腹中那股热浪却越来越强烈。
“葛玄陛下真是好定力。”黑暗中传来某人的闷笑低语。
“梦蜇,是你。”葛玄坐的姿势都未曾变化。
“不错,确实是我。没想到聪明仁厚如葛玄陛下,最终还是被自己的亲人算计了,可惜啊可惜......”梦蜇的语气中带着气氛的懒散不羁,还有三分的嘲讽。
“对于阿赤,我不想防备,也不愿去防备。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只是他现在对我有误会而已。”
“你难道不记恨他?”
“记恨?当然不会。我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而已,他若真是想要害我,大可以给我一杯毒酒,一了百了,既然没有下毒手,自然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兄长。而且,他这么做,只不过想让我背上失德之名罢了。”
“此事若成,只怕还会让曲公子对陛下失望吧。即使这样,陛下也不放在心上?”梦蜇的声音如同带有魔力,蛊惑着葛玄的听觉。
葛玄摇了摇头,道:“且不说阿赤的这番谋划并不算成功,即使真的成了,我想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感情,因为药物的关系转而去抱其他人。”
“陛下深情,可见一斑,倒让我这不懂情爱为何物的人有些感动了。好吧,就冲这个,我就再帮你一次。”
梦蜇说罢,轻轻念了句什么,等葛玄回过神来,已经独自一人站在曲慕瑕所住的院中。
推门进去,只见曲慕瑕靠坐在窗边的软塌之上打着瞌睡,旁边放着两个白瓷碗,其中一个已经空了,而另一个仍装着满满一碗醒酒汤。
看着他微红的醉颜,还有斜靠之间无意露出的肌肤,葛玄好容易压制下去的郁念又烈烈升腾。
克制住想要压倒心上人的渴望,葛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慕瑕,是不是困了?去床上睡吧。”
曲慕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玄云,你回来了?脸怎么这么红?”说着伸出手去抚上葛玄的脸。
微凉的舒服感觉让葛玄忍不住想要更多,但想到他昨日的排斥,就稍稍避开了些,道:“没事,可能喝得有点多。”
曲慕瑕神色有些黯然,转而端起桌上的碗,捧了过来,道:“先把这个喝了吧,会舒服点。”
葛玄伸手去接,却不敢触及曲慕瑕半分,这一送一避之间,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曲慕瑕沉默地低头,蹲下身子去收拾。
葛玄一把将他拉起来,却见到他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悲伤神色。
“慕瑕,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曲慕瑕苦笑道,“只是觉得很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
“慕瑕,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不要顾虑太多,这样就很好了。”
“玄云,你不会觉得我这个样子很难看吗?不止一点用都没有,处处需要你们来保护着,个姓也一点都不干脆,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一无是处......”曲慕瑕借着未消的酒意,将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葛玄握着他的手,压下绮念,耐心地听他说完,最后笑道:“慕瑕,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
曲慕瑕微微愕然,而后点点头道:“确实是。”
葛玄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慕瑕,你把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想自己一个人扛着,自然会觉得累觉得迷茫。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没用,相反地,是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就去招惹你,连累你。而你,一直都是这么坚强,相反,若是没有外力相助,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的无用之人,不过现在好了,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是什么,我会和你一同分担,不要想太多了。”
曲慕瑕站直身子,抱住葛玄道:“玄云......”
“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 葛玄身子一僵,无奈地拍拍他的背,道,“不过,慕瑕,你现在能不能先放开我?”
“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到你的伤口了?”曲慕瑕有些奇怪,那些伤口昨日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难道还有疏漏的?
“我......我刚刚被人下了药,先找人帮我准备一桶凉水。”葛玄实在无法说出口自己所中的是催 情 药这个事实。
“是中毒了吗?还是先叫医官来吧!”曲慕瑕急匆匆地便要出去叫人。
“慕瑕,别慌,也不要去找医官了,这药姓冲冲凉水应该就能解除。”葛玄上前一把拉住他。
“是什么......”曲慕瑕话未说完,就被人拽过手去,按到某处火热的突起处。
他“啊”了一声,飞红了脸缩回手,慌慌张张道:“我这就去。”
葛玄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由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抓紧一点。
侍从们早已经睡下,曲慕瑕也不愿去叫醒他们,于是自己动手去旁边的屋子拎了桶汲水。
“大人真是狠心。”荫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幽幽道。
曲慕瑕脸上红晕未褪,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糟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泉儿,你怎么在这里?”
荫泉却不理他,继续用那种语气道:“也不知道这一桶凉水下去,葛玄陛下会不会生病呢。要是大人真要这么做,也不用费力去打水了,泉儿直接念个水咒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