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心疼了,擦去仁杰额上的细汗,“小杰,不要紧,我来猜吧,你不能说话,是和任三有关,对吗?”
仁杰点头。
“前一天我见到的是任三,可你们两个长相一模一样,难道是孪生兄弟?”
仁杰摇摇头。
小侯爷突发奇想,“会不会你的身体里,其实藏着两个人?”
仁杰鼓励地微微颌首,宠溺的目光,好像在一寸寸抚摸小侯爷仰起的俏脸,令他心头春情荡漾,主动寻找仁杰温热的唇。
当唇舌相触时,熊熊的爱焰立刻由唇齿间,蔓延到身体各处,仁杰的左手不再颤抖,有力的拥着对方,深深地吻下去,心爱的小雪受伤了,他视若珍宝的小雪,因着他的不慎而身心俱疲,他心底不住的自责,将柔美的唇瓣含在嘴里,热烈的纠缠吮吸,气温瞬时升高了许多,兴奋的心跳,砰砰砰作响,几乎压住了院中的不明声音。
仁杰脑中警铃大作,勉强地挣开拥抱,小侯爷粉红的唇已经水光滟滟,鲜艳得快要滴出血来,他如影随形地贴上来,娇魅地笑道,“别管他们,小杰,我很想你。”
他之前被任三冷落,受尽情殇之苦,好容易找到真正的仁杰,如何舍得放手?
“噗!”一声轰响,客栈的房门被来人踢开,寒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将满室的温馨扫荡一尽。
夏邑王清咳两下,俊雅的面容上带着笑意,“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惊扰了两位的私会。”
小侯爷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仁杰身前,冷冷地问,“夏邑王,你追到这里作甚?”
夏邑王道,“我来带小三回家,有何不妥?”
小侯爷取过宝剑,争锋相对地说,“他不是你的任小三,他是仁杰,我的小杰!”
“是吗,小三?”夏邑王完全不着恼,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催眠般,充满说服力,悠悠地唤,“小三,任三少,你可以起来了,回到大哥身边来。”
仁杰本是背对大门而坐,此刻听从招呼,缓缓地站起身,越过小侯爷,向门口走去。
小侯爷心里发冷,难道仁杰的神志被夏邑王所控,所以,他终究不记得我了?
他追了两步,从背后紧搂住仁杰的腰,“小杰,别去!你不是任三……”
夏邑王将宝剑递入仁杰手中,神色更加柔和,不断的劝导,“小三,听大哥的话,雪公子不可再留,他会危害到你和李翔,快一剑杀了他。”
仁杰眼中寒芒一闪,猛然回身举剑刺向小侯爷。
小杰要杀我!怎么可能?
小侯爷惊疑不定,不愿相信自己的双眼,看着停在自己胸口半寸远的剑尖,心脏难受得快要裂开。
这不是真的,小杰不会出手的。
他勇敢地注视着对方,柔情脉脉,“我是小雪,小杰,看着我,你快醒过来……”
他的温声细语,如一颗小石头投入湖水,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柄剑开始轻颤,却仍旧慢慢地、一分分地递近。
仁杰神情变得奇怪,右眼虚眯着,视线涣散,左边的眼睛浮起了水光,静静地凝成一颗晶莹的泪,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小侯爷柔肠寸断,不,小杰一定是受了什么禁制,只能干着急,却身不由己,这很可能是夏邑王捣的鬼。我只要拿下夏邑王,说不定就能帮助小杰恢复理智。
谁知,他身形一动,那柄剑也紧追不放,始终颤抖地逼向他。小侯爷身体受伤失血过多,轻功打了折扣,武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大半,无论如何躲闪,就好象中了魔咒一般逃不开去。
只有一个解释,持剑者,是文武全才的江南第一公子任三少爷。
这时,仁杰的额头已经冒出青筋,面颊上冷汗直流,眼角的那滴泪,啪的一声跌碎在他的脚边。他伸出左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艰难地却坚定地移向右边的臂膀,利刃寒光闪动,眼看就能斩断自己的右腕,以便救心上人。
小侯爷泪盈于睫,放弃了抵抗,镇定自若地说,“小杰!啊!小杰,没关系,你刺我一剑!”
夏邑王踱了过来,笑道,“薛侯爷,你不必太过伤心,仁杰身上的迷魂散,之前被沸血之毒压制,此刻已被催发,照理会失去神志和记忆,没想到,他对你情根深种,依然心心念念记着你,设法突破种种辖制,趁子时任三熟睡时来见你。”
小侯爷脸色白晰得透明,凝视着爱侣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这世上若没有了仁杰,我也不会独活,小杰,你不要放弃!”
仁杰的右眼一直神采幽暗,闻言陡然一亮,双眸烁烁,藏着道不明述不尽的情意。
夏邑王未曾察觉异样,手扶仁杰的肩膀,循循劝道,“薛侯爷,没有了仁杰,还有任三,你何必坚持呢?你看他现在多么痛苦,宁可自残身躯,也不愿伤你一根毫毛,说实话,我佩服他的痴心,不过,多情自古空余恨……”
他话音未落,仁杰眼神突然冷凛若冰,左臂探出,匕首猛刺向右肩,飞快地拔出,突然手腕一翻,刀光闪处,匕首已抵住身边的夏邑王胸口。
这一起一落,动作干净利索,毫无滞窒。
夏邑王怔怔地低头,看着指在胸前的匕首,又望了望仁杰流血的臂膀,凄然一笑,“小三!我可怜的三弟,你回不来了吗?请别伤害自己,大哥不逼你了……”
他纵身后退,飞速掠出客栈,身影转瞬没入黑夜中。
仁杰犹如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浑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脚步一晃,喘息着滑入小侯爷怀里。
房内有现成的止血伤膏及纱布,小侯爷为仁杰处理了伤口,与他上床相拥而卧。
他的手指爱恋地抚摸着仁杰的五官,只觉欣喜若狂,这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他连声赞道,“小杰,我的小杰成功了,真了不起!”
仁杰的身子微颤,苦笑道,“没有用,子时一过,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小侯爷抱紧他,能清楚地体会到对方的爱意和无奈,他难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仁杰道,“据我所知,两年前,李翔与任三在扬州相识相恋,后来,李翔回京,而任三少却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小侯爷心中早已起了疑惑,问,“小杰你与任三,是不同的人?”
仁杰思索着这个问题,踌躇了一会儿,“我想应该不是同一人,其实,过去十八年,我生活在一个更先进的年代……”
他敞开心胸,将自己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故事,合盘托出。
小侯爷与仁杰携手共度难关,多次冲破生死离别,早就对他坚信不疑,何况,他自己也陷落到这个古怪的地方,亲身经历了匪夷所思之事,对于仁杰的来历,当下没有怀疑地接受了,并将自己坠马寒月山庄的情形告知。
他在仁杰的颈子边,蹭来蹭去,颇为得意,“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小杰,李翔有任三少,以后可别再想来染指你。”
“那是自然,”仁杰挑眉笑道,“不过,任三与我相貌相同,还能占据我的身体,我一时没想明白,我和他到底有何关系。”
小侯爷的神色又紧张起来,“小杰,你怎么困在这里的?”
“我打开大哥庄园的一间屋门,却误入扬州街道,被李翔的惊马踢昏,意识就好像漂浮在空中,处于混沌状态,周围发生的事,就像明月清风,无法令我萦怀。”
小侯爷问,“那你如何想起我来的?”
“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念经,引导我忘记一切,沉睡不醒,然后,我听见你在唤我,盖过那诵经的声音,我心中很惶急,就不断努力,要自己清醒过来。”
“真的吗?”小侯爷心潮起伏,原来,我受伤时的呼喊,仁杰听见了!无论何时,他都舍不得我受苦。
仁杰点头道,“真的,是你的鼓励,我才能集中意志,对付夏邑王,否则,开口说话恐怕都成问题。”
小侯爷眸色无比绚艳,心道,是我,是我把小杰唤醒的!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小杰一定很爱我,为了我,又一次冲破困难,回到我身边,我们注定会相依相守。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两眼闪闪发亮,“小杰,我有个主意,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断地制造机会唤醒你,说不定你就能在白天自由出现,最后完全变回我的仁杰?”
仁杰心中荡漾着满满的柔情,嘴唇蜻蜓点水般,落在小侯爷的眉梢,眼角,鼻尖,面颊。
他知道,这几天,心爱的小雪受委屈了,不过,时间是最好的测试剂,他穿越千年,突破时空的阻碍,也许就是为了与小雪相遇,只要有信心有勇气,这一次的噩梦也会过去。
他辗转亲吻小雪的樱花唇瓣,额头相抵,低声叮嘱,“小雪,此行怪异之处甚多,夏邑王既然留在两年后的京城,怎么会现身扬州?还有……”
远处,传来更声漏漏,提醒大家子时已将过去。
仁杰头脑渐渐昏沉,迷离之际,紧紧捉住小侯爷的手,道,“小雪,我爱你!请你别离开我……”
仁杰缓缓地倒下,失去了知觉,无论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小侯爷心急如焚,就像一只被戳瞎了眼的小兽,困在斗室中胡乱撞着,心口痛得受不了,简直要滴出血来。
这是他的小杰,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搂着仁杰,四肢纠缠,肌肤相贴,端详着对方安静的睡颜,不断地激励自己,会有办法的,我的小杰聪慧过人,心思绵密,他一定能带我回到属于我们的年代……
112.无物似情浓
天边,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晨晖悄悄地洒进客房,小侯爷从浅眠中醒来。
离得这么近细看,仁杰的五官立体分明,组合在一起又很柔和,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好像蝴蝶柔美的翅膀,小侯爷忍不住用手指触了触,感觉刷在皮肤上痒痒的,很好玩。
天亮了,当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他的小杰就会不见了……
他将唇轻轻的覆盖上去,心里甜蜜和不舍纠在一起,小杰,你一定要回来。
屋外有人扣门,这么大清早,若客栈的伙计送茶点,真是热情周到得有点过头。
小侯爷整理仪容,起身问,“哪一位?”
无人应答。敲门声更急,
他武艺极高,并不惧怕什么意外变故,等他拉开门,却愣住了。
院中清雾弥漫,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李翔长身玉立,湖绿色的织锦长袍,沾着薄薄的一层晨露,他眉目间寒霜点点,问道,“任杰在里面吗?”
“他在,王爷怎么来了?”
“闪开!”李翔眸中怒气陡增,拨开往里走。
“惠王爷,请听我解释。”小侯爷神色沉静,将对方强拉到屋外,“小杰还在休息,我们到院子里详谈……”
李翔凤眼里闪动着淡淡的讥讽,语气平和,将满腔的醋意掩饰得很好,“你想说什么,本王很忙,时间有限。”
小侯爷笑了笑,“小杰的状况不太好,他受伤了……”
任杰感觉困惑,好像行走在沙漠中,前方一望无际的黄沙,身边寒风凛冽,他跌倒了,又辗转爬起来,凭着一股毅力和希望,继续前行。
路途遥远难寻,传说中的绿洲,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
李翔一声不响地低头凝视他,眉头微微揪起,表情复杂难辨。
任杰心中一动,笑道,“小翔子,早啊,这么严肃看着我,出什么事了?”
李翔的黑眸湿漉漉的,似乎想望进他的心里深处,“小杰,昨晚你为何去客栈?你已放不下他了?”
任杰无辜地问,“他是谁?我听不明白……”
李翔脸色凄冷,转开头看向窗外,声音断续传入他耳中,“你失忆了……所以,我明知你留宿在雪公子那里,也应该假装不知道,对不对?”
任杰张口结舌,“我整夜呆在自己房内,哪里也没有去。”
他的目光四处浏览,不错,是自己的卧室,窗口上的那盆雏菊,开得正艳丽,昨晚他亲自浇水,花瓣上的水珠还依稀可见。
李翔的侧面,就如大理石雕塑,完美而没有生机,他没有回头看对方,淡然道,“小杰,我深夜独自在门外徘徊,揣测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是不是正在风流快活?”
他的心被人丢在尘土中,无情地践踏,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可以在战场上面不改色的杀敌,却没有勇气冲进屋,去面对真相……
李翔言之凿凿,那种强抑心痛的表情,令任杰有种祸事临头的感觉,暗中揣测,最近自己心绪不宁,睡得浅,难道是患上梦游之症?
他起身诚恳地说,“我对雪公子印象极佳,他像一位熟识的好朋友,相处久了就自然生出好感,我无法狠下心伤害他,但也仅此而已,请相信我。”
李翔闻言,眼中的冷霜变得柔和,悠悠地说,“我也想信你。也罢,今日有何安排?”
任杰恢复了活力,“我带你到山庄后的芦苇塘,饮酒荡舟,如何?”
李翔打起精神,“好主意,我的手臂好些了,正想活动一下。”
寒月山庄的镜湖,算是扬州一景,湖水碧绿,水影不断闪烁,云天作黛,翠绿芦苇成片成丛,随风摇曳,绿浪翻滚,构成一幅生机盎然的山水画。
小舟在半人深的芦苇中穿行,如同迷宫,不时惊起几只沙鹭,令人心情开阔。
李翔满腹的怨气消散了不少,试探地问,“小杰,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
任杰双手置于脑后,仰面望着蓝天,怅然叹了一声,“小翔子,抱歉,我大约又犯病了,脑子里模糊一片。”
李翔无法释怀,赌气地说,“你若对雪公子有意,不妨直说,本王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夫送到湖中去喂鱼,以免看了碍眼。”
任杰展颜笑道,“我以为,是咱俩双宿双飞,你把那雪公子拉进来作甚?”
“哼!口是心非,莫要再被我捉奸在床。”李翔心中的郁闷好些了,他宁可相信任杰,也好过胡思乱想。刚才,将昏睡的任杰从客栈带回山庄,在轿子中对着那张俊脸,他咬牙切齿,心中又爱又恨,怒火熊熊燃烧,真想把对方揪起来毒打一顿,问他为何半夜出轨,雪公子就那么让他牵挂吗?
其实,他细心一推敲,也知道以任杰的人品,不会与别人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更不会厚着脸皮说谎。
可是,他很不习惯这种揪心之痛,好像被人遗弃在荒漠里,漫天风沙,找不到出路,他宁可决裂地斩断情缘,也不想这么暧昧不明的拖下去。
想到这里,李翔身子斜斜地倾向任杰,“小杰,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一同回京,皇城的禁军神策营效忠于我,朝中的大臣只敢背后捣鬼,却无人有胆公开与我作对,到了京城,我便是监国大将军,兵权在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
任杰眼中的笑意淡淡的,柔柔的,他拉下李翔,两张脸凑得很近,连眼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多谢王爷,不过,现在是草民在保护您吧?”
李翔有些不服气,“那有怎样?我自会谢你……”比如,赏你与本侯日夜相伴,以报答救命之恩,哼哼,想着,嘴角不由上扬。
他心中荡起柔情,一瞥之下,但见任杰容颜俊美,嘴角眉梢春意撩人,四肢修长,浑身散发出迷魂的吸引力,戏谑的眼神中似在发出邀请,“小翔子,你好像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