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忿忿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当着冷焰泉的面他无法太嚣张,出不了气,就只能将火一股脑儿的全撒在齐笙身上,狠狠的在其胳膊上掐了一把。
齐笙一时痛的脸都发白了,可一瞥见林宝眼中隐隐的泪花,所有的痛呼又都咽了回去。只挽了他,让他把泪流在自己肩头。
冷焰泉的心神全系在林涛身上,本是无暇顾忌其他,可被林宝这么一闹腾,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他抱林涛回来时就先行把过脉,知其脉象虽然有异,但理应无性命之忧。不过他也知林涛的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任何病症都耽搁不得,如今突兀的昏迷不醒,他是又急又惶一颗心也跟着如坠冰窟直沉谷底,备受煎熬。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唔,这人没事。”章大夫捋着胡须,总算是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心理开了腔。“约莫是中了迷药,睡醒了就好了。老夫这就多给开些薄荷片,贴在病人的人中处,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直到人醒。”
他这话是反复斟酌了再三才说的,取了个中庸之巧,无非是急着想脱身。
冷焰泉对这诊断却是大为不满,别说先前林宝想骂这人庸医了,现在就连他也想骂。
“别为难大夫了,我没事。”突然从床上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怔,接着就都松了口气,再来却是全挤到了床边,眼神殷切的望着床上的人。
冷焰泉抢了个先,直扑床头,欣喜的问道,“涛,你没事了么?何时醒的?有哪不舒服么?再让大夫给看看吧。”
林涛却不看他,只对眼眶发红的林宝道,“小宝,你和齐笙送大夫出去吧,夜都深了,你俩也早些歇息吧。”
“可……”林宝咬着唇,迟疑着不想动,齐笙在他身后拽他衣角他也不想理。
林涛招招手,让他靠过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都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我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夫,还能亏了自己不成。你们都凑在这,倒叫我休息不好了。”说着又捏捏他的脸颊,打趣道,“回头拿冷水敷敷眼,肿的真成金鱼了。”
“才没呢,老爷又捉弄我。”林宝低叫一声捂住眼,却总算是笑开了。
齐笙也跟着笑,突见林涛看向他的目光中有赞赏之意,微微的红了脸,笑容愈发的灿烂。
两个少年手牵着手,总算是将直抹冷汗的老大夫给送了出去。门阖上时,灌进一阵冷风,室内一下安静了起来。
冷焰泉被林涛冷落着,猜他或许是还在为白天的事而不痛快,正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消气而不是适得其反,林涛却先开了口。“这两个孩子年岁相仿,经历相似,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不过合在一切倒也挺般配的。真好在一起了,我也放心。”
冷焰泉张了张嘴,还道他要说什么,不想说的却是两个少年。当下心里不舒坦,口气也酸了起来。“你倒是待他们极好啊,嘴上说着有用才留,暗中却处处替他们打算,就不怕养出白眼狼么。”
“皇上不知臣一向护短么,是我的人,我自然待他们好。”林涛坐起身,靠近冷焰泉伸好的臂膀里。“若真养出白眼狼,那也是臣自个儿看走了眼,怨不得他人。”
他就是养出白眼狼,那也是为别人养的,叫别人后悔去吧。
“皇上不也挺看好这两个孩子么,尤其是……齐笙。”
“你……都知道了?”房中的烛火忽明忽灭,冷焰泉脸色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陈年旧事,查不全,但也推的出八九分来。”林涛垂下眼,面庞白中透青,显得有些疲惫。“臣留在身边的人,自当好生照看,皇上挂心的事,也可以少一件了。”
冷焰泉扶着他的肩头,心里百感交集,却道不出一声谢字。他也会怕,这谢字会将两人之间拉的更加疏离。君君臣臣,终归是个枷锁。
怜惜的将这副纤细却刚韧的身躯揽入怀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涛,你今日在韩府遇上的那人,是谁?”
“芦州商会的苏杨,韩家公子的毒只怕就是他下的。”苏杨笑若芙蓉的面颊浮上心头,林涛不由得蹙紧了眉。“他倒是个尤物,身手也好,可惜有剧毒。不过他想邀我去芦州,可只这一条却未必是那人授意的。”
“会使毒?!那你会昏迷也是他下的毒么?”冷焰泉有股不详的预感,苏杨的出现,或许会对他们此行造成极大的变数。
“他在身上撒了冰毒香,想来是还不知臣也是百毒不侵,或者是想试探下臣的医术。”林涛微叹,他和冷焰泉果然是心有灵犀,都有着同样的预感。
冰毒香并不是最毒的,但已难解和折磨人出名。苏杨既已认定是他懂医术,会有试探之心,也不足为其。但这人言行诡诘,是必得小心应付。
“那人身边有这样的人,难怪这几年有胆子做事。”他望着冷焰泉,莹莹一笑。“说来,芦州还真是块好地方呢。”
他笑的很美,也很虚幻,冷焰泉却只觉得这笑容背后所隐藏的苦涩,是埋藏的那么深,那么难以化解。
“暗影已在查了。你先好生休息吧,手脚都是冰凉的。”冷焰泉扶林涛躺下,替他掖好了被角,又坐在床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泉……”他却唤住了冷焰泉,眼如清泉,清澈坚定。“泉,抱我吧。”
15.
因先前昏迷的缘故,林涛只着了一件棉白的里衣,领口开的极低,颧突的锁骨清晰可现。
“泉,抱我吧。”他又道,却见冷焰泉不肯上前,反是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不禁莞尔一笑,反手撑起身子。那里衣就似失了支架,如流水般顺着肩头滑落而下,露出光洁莹白的肌肤。
“泉,你站在那,是想我着凉么。”他巧笑,戏谑的神情一闪而过,像个顽皮倔强又分外惹人怜爱的孩子。
冷焰泉不着痕迹的叹息,都到了这份上,他若是还能无动于衷,圣人都该向他俯首称臣了。伸手一扯,轻纱的帷帐掩去了两人渐渐交叠的身影。
林涛是极瘦的,身骨是无法想象的单薄。冷焰泉抚摸着他的胸腹,根根肋骨都可清楚的感触的到。若是换做他人身,冷焰泉会认为这毫无美感可言,但在林涛身上,便是最诱人的春色。痛惜伴着缱眷,一并而至。
他顺着林涛的喉头、颈窝、肩头、锁骨、胸口、肚腹逐渐吻下,带着近乎膜拜的心里,将专属自己的烙印一点一点的纹在林涛的身上。再满足的吻上那绯丽的红唇,缠绵悱恻,交颈而拥。
彻底的褪去两人仅是挂在身上的衣袍,顺从着最原始的欲望,他探向林涛的股间,指尖灵动,缓慢而有节奏的撩拨。
林涛常年苍白的肌肤被由内而发的情欲熏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破碎的低吟从唇边溢出,却是极佳的催情药。眼中凝聚的雾气掩去了平日里的精光,他颤栗着,在冷焰泉的手间释放。如一尾离水的鱼,挣扎扭动,喘息不止。
冷焰泉却不容他在此时挣扎退缩,掰开他修长的双腿,慢慢的推入,直至两具同样滚烫的躯体毫无缝隙的完美契合。
他吻去林涛顺着眼角滑落的泪珠,双臂紧拥,将人牢牢的锁在怀中,不可抗拒的律动。
林涛的腰肢几乎是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怎样的翻压折叠,都可轻易的做到。他甚至是躬起身,主动的迎合冷焰泉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但冷焰泉是不舍他受伤的,凭着一丝暂存在的清明,扳过他的肩头,吻去他所以不愿现于人前的痛楚。
激情过后,冷焰泉叫人烧了热水,仔细的为林涛擦拭身子。他出身皇族,又为九五之尊,身边总不缺人服侍。但与林涛相处时,却爱摒退他人,事事自己动手为之。
这是一种乐趣,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感受的到,也只有林涛一人才得以享受的到。
古有女子可倾国,林涛在他眼中,同样也有着倾国倾城之姿,无人可以比拟。
林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浑身的骨架像被车轴碾过似的,酸痛疲惫。现在叫他动下小手指,他怕是都要嫌麻烦。
到底是体力不如人。他望着手上忙碌不停的冷焰泉,心泛嘀咕。这人倒是精神好的可怕,居然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冷焰泉将两人身上都弄清爽了,这才上床搂了林涛入怀,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林涛起先还觉得别扭,但渐渐的却很受用,身形蜷缩紧贴,汲取着对方依然烫热的体温。
就在冷焰泉以为怀中的人已入睡时,林涛忽然吟道,“那年清秋,
燕落桥边巧相会。脉脉如水,云剪青山翠。低眉莞尔,此生欲与醉。便从此,痴痴长坐,夜夜雨声碎。”
这是冷焰泉初次听他用带了南腔的尾音,绵长而酥软,配合着这首思念情人的短词,丝丝拨人心弦。却不是香甜入骨,而是红泪盈袖。
“阿妈当年最爱唱这个哄我入睡,听的久了,词是记下了,可这曲总不会唱。阿妈却是唱的极好,没天都要唱上好几遍。”
他指节曲张,用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冷焰泉握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抵在眉心。
“我是存了私心。只有芦州不行,我是绝不允许的……”他绝不允许有谁玷污了他美丽的故乡,不管那人是谁。
他仰望着冷焰泉,眼神灼灼,褪去了温情脉脉的掩饰,有着仿佛能烧尽一切的毅然和果决。
冷焰泉是醉了,沉醉在他迫人的眼神中。只抱紧了他,吻着他带着涡旋的发丝,妥协道,“你愿做什么便做吧,朕都许了你就是。”
林涛嘤咛一声,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了。冷焰泉凝视着他纯真的睡颜,毫无困倦之意。
脱去帝王衣,他冷焰泉也不过是会为爱人而左右伤神的寻常人罢了。若真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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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林涛是被两个少年的争执声给吵醒的,无奈的披衣下床,推门而出。两个少年是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可这里白日空旷,说话声稍微大些便能传的很远。
林涛也不过去,只倚在栏杆上吹吹风,听了一阵,便知了个大概。
原来是苏杨一早来过了解忧楼,送了些上好的药材,却叫林宝给他吃了个闭门羹。齐笙是说林宝不该这般失礼,好歹也不能当面甩门赶人。林宝却说没放狗出去咬他就是好的了,还讲究个什么。
林涛寻思着,想来应该是冷焰泉对两个少年交待了些什么,不然林宝断不至于这么大的胆子敢出面轰人。不过冷焰泉有时也是小气了些,比自己还能记恨。
当日他还是叫林宝上门去给苏杨赔罪去了,林宝虽百般不愿,一张嘴撅的老高,可到底还是去了。回来后便大发抱怨,说那个苏杨一看便是个祸国殃民的主,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爷就是不加理睬,也是情理所至的。
他听了只是笑笑,虽然心底对祸国殃民这个评价也是很中肯的,但面上终是没说什么,只将安抚林宝的重任交于了齐笙,便去找冷焰泉问个究竟。
暗影已将查到的消息送到,却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寥寥数语,只写着苏杨,芦州人氏,自幼父母双亡,现年方十九,任芦州商会会长。至于师从何处,成长经历如何,全都没有。反面倒是补了一条并不令人意外的信息,苏杨是那人的情人。
许是同乡的缘故,林涛对苏杨并无厌恶之情,只是抱着观望的心态,看他整日变着花样想方设法的接近自己,林宝怎么给他脸色看他都不在乎。
冷焰泉对苏杨自然是半点好感都无,但他每日必去韩府一趟,而自从苏杨与林涛打上照面后,反而成了解忧楼的常客。两人倒也没什么交集的机会,林涛却对此很是满意,省了他不少麻烦事。
16.
十月初十,百花节。是济安城里最为热闹的一日。
有工的把工都给歇了,不能歇的也想方设法的半歇着。男人们都出了门,女人们也不甘寂寞独守家中,便是不为看住自家的夫君不动花心思,也为瞧瞧那些能勾得男人三魂七魄的狐媚子究竟是生得了一副怎样的媚惑皮相。
酒楼、茶馆、客栈,凡是离城中那高架起的竹制彩台近些的地方,全都在一个月前给人订了下来。而彩台四周特设的雅座,是给那些特邀而来的贵客的,平头百姓只能挤在台下垫脚张望罢了。
百花节分为两个时段。上午时,彩台上虽同样也有衣着艳丽面似春桃的妙龄男女吹拉弹唱且歌且舞,但那些都是花街里二流三流的角。出来串个场露个面,无非是想搏得看客的欢喜,既图个热闹,也长了自家花坊宝楼的面子,一举两得。
这一时段,那些雅座上有泰半都是空置的,不过台下倒是人头攒动,叫好声、尖哨声不断。
解忧楼的面子挺大,雅座上也设有一方席位。林宝和齐笙两个少年闲着没事又特好奇,自彩台揭幕起就坐在那儿了,时而看到唱的好的或舞的好的伶角儿,也跟着拍着巴掌叫好。
台下的人听见这清脆脆的喝好声,抬头才见两个面若白玉衣锻似锦的青葱的少年坐在寻常百姓不得坐之的雅座上,纷纷猜想着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如此好相貌,竟不输于台上的那些花街出身的少年。真是别有一番春景,赏心悦目的很。
两个少年自是没空理会他人的眼光,只是看了一上午的光景人也疲乏了些,但念及下午的才是重头戏,便强撑着不肯走。
午后时分,林涛和冷焰泉才姗姗来迟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瘫在椅子上浅眠的少年,是好气又好笑。把人拍醒后落座,环顾下四周,那些被奉为上宾的贵客们也总算是纷纷露面了。
此时雅座与雅座之间都已放下了青幔纱帐,影影绰绰的只能看清对方身影而看不见容貌,想来这些贵客们也不欲自己的身份公开为人所知。
倒是冷焰泉竟有些坏心的想知道当这群人在得知当今天子也在场后,会有着怎样的一副表情。可惜林涛三申五令他在外时必须改头换面,以免打草惊蛇误搅了另一局,不然他还真有些期待那些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总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大小官员们,会露出怎样的惊惧面容来。
午后才登台的,都是花街里各大楼坊的台柱子,随便一个都是平日里一掷千金才能得以一见。而百花节的花魁,也将是这十位美人中的其中一位拔得头筹。
评选花魁的方式也很简单,便是在各位美人的才艺展示结束后,将手中特制的木签投入代表各人的透明质地的水晶箱中。谁得的木签最多,谁就是这一次百花节上的花魁。换句话而言,就是谁能获得的民众支持最多。
这看似是十分公平的投选方式,其实暗中动过手脚的地方仍是很多。譬如有的富商为了使自己下注的美人能赢得花魁,就会私下花大钱买通一群人,专为百花节当天投签给下注对象。
“那这样其他的人不就很吃亏么?明明都这么美的……”齐笙盯着正在台上弹奏十面埋伏的蓝衣美人,眼神都有些发直。即便是上午已看过许多风情迥异的美人,可跟下午的这十人相比,着实是相差甚远,不可同台而语。
林宝其实也有些看傻了眼,可他到底是跟在林涛身边见过的人更多些,又见齐笙恍恍忽忽的好似魂都被台上的人勾走了,顿时火大的狠狠的在其脚上踩了一脚,恨恨的道,“人家美人儿跟在后面排队心疼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你着什么急啊。”
“哎,我不就问问嘛,这叫虚心好学,又没别的意思,你想到哪去了。”
“见鬼的虚心好学,我看你是鬼迷心窍吧。哼哼,暗藏着一副花花肠子,还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