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一口酸梅汤,参考都这么恐怖,重头是什么东西啊?“辰叔,我要去卫生间。我有点拉肚子。”
“是么?我找些药来给你。”
我一头钻进厕所,想找些事情来搪塞。
想了许久,却无奈什么理由都找不出。
正要推门出去。
听到辰叔正在门口和人对话。
“爸,听说你请假。”
“我没事,在家带一下熟人的儿子功课。”
“那就好。”
“文扬,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不了,公司还有事情。这就回去了。”
“路上要小心。”
“好的。你注意身体。”
大门被关上了,我惊出一身冷汗。
差一点点就碰上了,也是,这里是他父亲的家,他又是孝子做派。
我走出卫生间。
“小竟,好些了么?我给你找了些药。”
“不用了,舒服多了。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为妙。”
“脸色这么差,还嘴硬。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不顾及身体,没多少年轻的日子的,总是过得太快。”
“嗯。”
从那天起,在这个空间里呆着总让我坐立不安,生怕卓文扬什么时候推门就进来了。
辰叔的重头戏还真是厉害,他不用任何教材,只是慢慢的跟我讲事情,就如同聊天一样,很容易消化。
讲完了,就从书本上找些个案例让我来分析。
我知道自己的程度差的很,但整个过程里,他连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这男人怎么能不让我服服帖帖的跟着他,做帐目,审案子呢?
(十四)
我一觉醒来,发现辰叔正十分忧愁地望着我的睡脸。
这一个月以来,他每天上班似的给我上课,拖着自己情况并不良好的身体却还常常为我炖煮食物,嘘寒问暖,想必太过劳累了。
“怎么了?辰叔。那个案子的分析我做得太差了,是么?”
“不是。”他努力想要把那个表情收回去,“今天陆风在家,我们就在这里上课吧。”
我还是很喜欢陆风没事就在家里蹲着的,这样辰叔就会要求在我的房子里上课。同时我就不必担心可能突然会有一个叫卓文扬的人冲入眼帘。
“小竟你身体很差,不要总是爬在桌子上睡觉。”
辰叔对他身边所有人都是溺爱一般的好,那种爱沉重到你会是觉得他在赎自己的罪过一样。
“辰叔,我还年轻。你多照顾一下自己才是真的。”我取出冰箱里昨天恋人送过来的虾饺,放进微波炉里,他现在忙了许多,我也收心在辰叔这里,可他经常会逃过来这里休息,也和辰叔见过几面,所以买吃的也是买两份,一份我的,一份辰叔的。
“年轻……”辰叔的表情愈发犹豫。他回忆起‘年轻’这两个字时候的样子,好像他从来都没年轻过似的。
“年轻时,我也做过错事,卓蓝、文扬,他们……”
“辰叔,你就是这样,永远往后看才总是会被前面的石头给绊倒。”我把虾饺放在辰叔面前。
“小竟,我从前见过你么?”辰叔低着头。
“应该没有。”
门铃响了。
陆风拿着空的咖啡杯子站在门外面。
即使辰叔来我这里,陆风也经常上演这种戏码,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样子。
他想喝咖啡了他就自然会来找辰叔;他饿了他就自然会来找辰叔;他有东西找不到了他就自然会来找辰叔。其实,是他自然的想辰叔了,所以才会想喝咖啡想吃饭想起有东西找不到了。
我坐在地毯上做模拟报表。
辰叔给陆风倒了咖啡,把盒子里的虾饺夹了一只喂陆风。
我瞟了一眼,就看到陆风用他的两只大眼在瞪我。
我忍住笑。
何必呢?我到如今再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人家两个人不痛快,我也痛快不起来。
陆风连着喝了两杯咖啡后还要留着,继续向辰叔讨咖啡喝。
辰叔一脸严肃地告诉陆风:“咖啡一天不能喝超过两杯,对身体不好。”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陆风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茶杯讨茶喝。
这一天,陆风总共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三次茶点,两杯咖啡,无数杯红茶。说实在的我是很佩服他这种怎么吃都不变形的身材的,以至于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每次都是回去去个卫生间然后转一圈就又回来了。
而且辰叔在厨房跑来跑去的样子也很是开心。
有什么不好的呢?
就在我以为陆风又渴了的时候,打开门却看到他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小竟,一起去玩吧。有派对。”
我回头看看正在看我的报告的辰叔,辰叔抬起头来以点头为招呼。
“去吧。闷了你一天了。吃东西别太贪凉。”
我抓起恋人的手就要出门。
“小竟……”辰叔叫住了我。
“怎么了?”
辰叔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拿出几张钞票塞在我手里。
“备点钱在身上。好好玩去吧。”
辰叔笑笑的帮我关好了我家的大门,会了自己的房子。
我木在那里,像个橱窗里的人偶模特一样,几乎是被他架到他的车前面的,手里还紧紧地钻这那几张钞票。
“小竟,你怎么了?”
“有个爹就是这种感觉的,对吧?”我问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
他沉默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好好报答你的辰叔吧。”
我把那几张钞票放在我钱夹里,每张都写上辰叔两个字,不准备花了。
这是第一次,有个人这样待我。
而不是把大叠的钞票放在茶几上,或是打在我的卡上,或是让我开口讨钱花。
(十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执着于出席派对要穿什么衣服了,不再会去把整个城的名品店扫一遍。
我现在身上的这件,白色的无印良品衬衫是辰叔买来给我的,说是给文扬买的时候就顺手按照我的身型买了一件同款的。
搞不好卓文扬此时此刻也穿着这件衣服。靠。
车子开入别墅群中的一栋房子前,附近已经停满了玛莎拉蒂之流的车子。
“你看。”我指着一辆莲花,“还是那么丑。”
“莲花一直都很丑。”他乐着拍拍自己的野马的方向盘。
“我怎么感觉像是到了7号公寓温泉的停车场啊?”7号公寓温泉乃T城一处名流之间“坦诚相对”之处,我还在念南高的时候就在里面碰到过南高大名鼎鼎的肖理事长,不过对方对于我的存在明显表示出忽略的态度。
“确实像。”他打开收纳夹,随意拿出条链子,“小竟,戴上这个吧,今天你打扮得有点素。”
“不是素,是寒酸。怎么,嫌我啊?”
“不是,这个是防身的。等等进去了你就知道了。今天有个叫ADAM的设计师,主要是防他。”
我一直秉持着时尚界娱乐圈里没什么善男信女的理念,在LA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因为PUFF DADDY要入住海景房结果整一层的预约都被CANCEL掉了的情况,导致我的假期乱糟糟。
所以不崇拜偶像,不看娱乐版。
我们两个迎着前院和起居室里所有人的注目礼穿梭到后院。
“EVEN,还是那么好品味哦!”我看到有两只带满了戒指的手把我身边的人抱了个满怀,亲了又亲,“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做我的开场模?”
原来他英文名字叫EVEN。我抿着嘴,乐得了什么似的。
“不要。”他回答。
“出多少价你才肯卖啊。这次连你公司要你露脸都答应了呢。帮帮我嘛!”我看着那个人,他一脸委屈的正望着他的完美模特EVEN。“那个是谁?”他指我。
“林竟,ADAM。ADAM,林竟。”他介绍。
ADAM低着头,从我的脚开始看起。我似乎能看到他脑袋上面冒出的对话框上写着:“CONVERSE运动鞋,低俗;MIUMIU男裤,没品;MUJI衬衫;滥大街……”
从表情上看来是他吃到屎而不是我。当他看到我挂的链子的时候,却立即对我青眼有加,和善的和我打了招呼。
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牌子、地名、数字,快炸了,向EVEN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他对这ADAM耳语了一句,很快的带我离开人圈。
“那个ADAM啊,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穿的是什么牌子,正品还是A货,手工还是成衣。连VERSACE、AMANI都经常被他吐嘈,搞不好会烦死你的。”
“那个链子是谁设计的哦?那么神奇?”我知道是这个链子救了我一命,真想好好感谢一下那个设计师。
“你猜?”
“我哪里知道?”
“这个链子的设计师就是ADAM他自己。”
靠。什么江湖?我连忙扯下那根链子还了回去。
等走到花园内的一处小屋里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也就只剩下两个了。
一个高大优雅,体格肤色都接近白人,悠闲的坐在那里,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斯文败类,搞不好不是百人斩就是千人斩;一个牛气冲天的把腿搭在桌子上,撇着个嘴角仿佛他坐的那个不是一件名贵的古董家私椅而是老虎凳似的。
第一个人还笑着起身叫了声“EVEN”,第二个人只抬了抬下巴以示他注意到了有人的存在。
“小竟,这个是我这次发片的监制。杜悠予。”
“你好。”
“你自己写曲子为什么要他‘监’你哦?你自己‘监’自己不行么?”我问他。
杜悠予刷拉的一下就笑开了,另外一个人用颇为‘敬佩’的眼光打量着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非主流的美青年么?
“徐衍哦。”姓杜的禽兽倒是主动的说起话来,“不用我多说了吧。”
“徐衍是谁?”我问他。杜悠予笑得更开了,EVEN也笑了起来。
“徐衍是最近我们旗下最卖的歌手,十一周TOP ONE。刚发的细碟卖了五十万。”杜悠予不紧不慢的介绍起他们旗下的歌手来。
“不用推销哦。不听国产,垃圾。也不用考虑送我。”之间杜悠予后面那个男人刷地就站了起来。
“小竟。我介绍一下……”EVEN扯了扯我,指着那个牛一样冒气的人说。“这个是徐衍。”
EVEN满眼的邪恶,杜悠予笑得开始颤抖,连我也乐了起来,感觉有些对不起那个红牌歌手。
“徐衍,换车子了哦。刚才有看到了,蛮帅的。”EVEN赶快用话来补偿他。
“嗯。”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大愿意说话了。
“小竟对车子很有见解的。”EVEN开始给我们牵话头,我就打算索性顺水人情不知道也装知道的给它推下去。
“你的车蛮好。不像刚才我看到的那台绿色的莲花,丑啊……被人拧过了之后才出厂子似的。”
此时,杜悠予已经完全绷不住了,EVEN笑得坐在了地上。
那个徐衍慢慢地坐下,把下巴放在交叉的双手上,看着我。
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台-莲-花,是-我-的。”
(十六)
徐衍完全拒绝再和我有任何语言上的接触,满脸出去也烦在里面坐着也烦的样子。
“你故意的。”我小声对EVEN耳语。他不置可否对我耸了耸肩。
“从前一直催你出道,你一直推三阻四的。”杜悠予说起话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也很NICE啊,不也不出来。你自己明白的。”EVEN说。
“为什么这次这么干脆?”
“因为他说他喜欢听我的歌。”EVEN用手指着我。
杜悠予和徐衍都一脸唏嘘的喝着EVEN的倒彩。
“喜欢听你在家贴着他唱不就完了。”徐衍气势汹汹的开口。
“不一样的。”EVEN显得有些害羞,脸明显的是红了,他也不多不闪,抽身站起,“SHOW TIME”
EVEN拿来一把吉他,徐衍和杜悠予也起身跟他出去,我走在最后面。
满场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安安静静的。看到EVEN出来,人群里有几个声音音量适中的呼着他的名字,原来所有人都在等他。这个派对是为他而存在的。
一把孤独的吧凳放在那里,等待着EVEN。
徐衍和杜悠予用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徐衍对杜悠予说:“我赌他们两个下来了会热烈拥抱。”
杜悠予回嘴:“我赌他听了会哭。”
他入座,吉他寂寞又安静的调子便跑了出来,慢慢的他的声音和旋律融在了一起。
“昨天在梦里,我又看见你。宝贝,他们说,我不爱你。
你拥有我的,不只是今夜。可是,你比我,小了六岁。
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爱你。
宝贝,人和人,一场游戏。
我愿意为你死去,如果我还爱你。
宝贝,反正活着,也没意义。
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爱年。
宝贝,人和人,一场游戏。
我愿意为你死去,如果我还爱你。
宝贝,我也只能,这样为你。
宝贝,我也只能,这样为你。宝贝,随便吧,随便吧。”
大家还是很安静。当掌声从小到大了之后,EVEN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GRAND LOVE”、“肉麻”杜悠予和徐衍一人念叨了一句。
他们两个谁都没赌赢。
EVEN站在我面前,不说话。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们回家吧。”
在车上,T城的喧嚣夜景飞快的从面前滑过。
我每次看EVEN都好像隔了一层肥皂泡,五光十色的,总怕看久了一个不小心把那层薄薄的膜给看破了。
良久,我对他说:“你对我太好。我无以为报。”
他唱着唱才的调子:“宝贝,我也只能这样为你。”
我们一路上沉默不语。
他的车停到我楼下,他为我开了车门。
“EVEN……”看他立即要上车的样子,我叫住了他,想随便说点什么,“那个,晚安。”
他咧咧嘴,苦笑,“别叫我EVEN,那是对外人用的名字。”
“哦。”
“小竟。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