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下——江边一朵云

NAGI点上一支烟，对着他说了句，我累了，然后很不给面子地将头移开。

似乎除了NAGI，人人都看得出SHO眼底那一抹不寻常的倦怠。

似乎除了SHO，人人也都看出NAGI对他的敷衍了事。

也许都是因为对对方的漠不关心，所以SHO才能如此风轻云淡装作无事发生，而NAGI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将厌恶表现到最明显的一层。

于是在这样互相漠视地情况下，他们中一个继续调侃自己娱乐大众，一个面无表情看向车外。

后来调侃的那个人累了，看着车外的人早就睡了。除了摄影大叔，再没有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SHO终于将挂在嘴角良久的笑容敛下来。他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腮帮，从摄影大叔手里接过摄像机，仔细地观赏自己玩笑一天后的成果。

看着看着，SHO的头越垂越低。大叔有些担心地盯着他，忽然冷不丁的，随着一股烟味飘出，SHO仿佛轻笑一样抬起头来，眨着眼对他道：“啊，真是难看死了。”

NAGI的眼睑稍微眨了眨，没有张开。

大叔疑惑地看着SHO不说话，SHO眯着眼又抽了一口，将那烟头弹出车外。

“我是说我，难看死了。”

“不难看，拍得挺好。”大叔说的是心底话。

SHO摇摇头，揉揉眼睛向后靠去。

“你看见的时候，我也是笑成这样？”

“是啊，SHO君的笑容让人觉得很阳光呢。”大叔仔细倒带观摩，满脑子都是困惑。

SHO停滞了很久才略微哼了声，闭上眼，他慢悠悠地道：“我啊，怎么会笑的比哭还难看——”

大叔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

昨天晚上，当所有人都泡在酒吧里醉生梦死时，SHO一个人坐在隔壁的单人房间里。

那孩子在两个外招人员的身子下咬着毛巾，不时发出嘶吼。大叔的手颤抖了很多次，最终只能拿三脚架来固定镜头。

期间有一两分钟的中断，大叔拿小瓶子上前想给SHO闻闻，被他一把推开。

他拿手背挡住自己的脸色，似乎有液体从脸上滑落下来，也没有人去探究那到底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大叔只知道这一场是SHO自己要求拍摄的。

将身体坦诚在镜头前，放肆而夸张地大声嘶喊，到了后来连喊声中都让人觉得疼痛。SHO一直强调自己太痛太辛苦，然而等到真正叫停，他却又露出无所谓的微笑。

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他在演戏，于是动作愈发地猛烈，也许连他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演戏而已。

后来结束，SHO一个鱼挺从床上跃起，生龙活虎地宣布自己要出门找个女人泻火。周围一片哄笑，大叔记得自己当时悄悄问他行不行。那孩子依旧闪着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对他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来着？他记不清楚了。

反正SHO后来是出去了，等到回来时，所有人都整装待发，SHO身上有一股浓浓的海腥味。据他描述，他和一个丰满女人在海边大战了三百回合，若不是天亮人多起来，也许还能更持久一些。

周围的笑声在他的描述中不可控制地蔓延，SHO耸耸肩毫不遮掩地钻进车里。这期间只有NAGI发出一声冷淡的微哼，却也被淹没在那阵爆笑中了。

大叔盯着SHO睡过去的样子。

车中横七竖八躺着四个演员，NAGI靠着窗，另两个演员互相依靠，SHO一个人蜷着身子缩在前排。

哦，他得出最后结论，这两个其实都不是合群的家伙。

回到公司，循例拍摄最后的封面。NAGI拖沓着收拾好东西，看到电话上那条简短得看不出一点温度的话，说今天过去。

他将衣服甩上背，稍微一侧头就看见SHO站在大叔身边叫叫嚷嚷要看照片的样子。

他无所谓地偏下头，连再见也懒得说，转身直接将这个男人从自己生活里彻底抹去。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SHO脸上的笑容在NAGI关上门那一刻稍微收敛。他盯着一张海滩上的照，他和NAGI背靠着背，各自看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大海，也许是太阳，也许什么也没有，谁知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张图，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大叔轻声问，“要往下翻么？”

他笑起来。

“NAGI君真是好看的男人。”

“是啊，要不怎么会那么红。”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么？”

“嗯？”

“都好像讨厌我一样讨厌所有人？”

大叔哑然，SHO的模样并不像是认真的。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过于轻描淡写，于是大叔在怔愣了一秒后摇摇头。

“不用翻了，就把这张给我吧，拜托。”

SHO将那照片揣回家，没有过多的观赏，直接把它锁到抽屉最下面一层。

于是所有这一系列的举动，我们都可以认为只是SHO闲得发慌找事做，而已。

此后两人失去联系，直到在剧情系列第二集开拍前一天晚上才在酒吧里碰头。

这场见面纯属偶然，未曾预约，唯一能用的解释就是日本太小。

SHO抱着手里醉醺醺的女孩走到NAGI面前，那时NAGI正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浅酌身边女人递过来的酒。

SHO走到他身边，将女人手里的酒接过来仰头喝下去，女人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微笑。

“前辈，这么巧。”

“嗯。”

NAGI瞥了他一眼，将头转开，重新为空杯子倒上酒。SHO倒也不客气，直接做到他身边。

NAGI不舒服的往边上挪了挪，飞起眉盯着SHO。

“酒也喝完了，还不走？”

“前辈，那天是我冒昧了。”

SHO的道歉来的真诚又让人措手不及，NAGI怔着半晌，稍微咳了两声将杯子放下。

“没事，那天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那明天的合作没有问题么？”

“没有。”

“谢谢。”

话到这里似乎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NAGI侧头继续和女人调笑，然而身边的热度不减，SHO没有离开的想法。

于是能算做是酒精作祟，外加混杂了一些别的情绪，NAGI终于直视SHO。

“想玩么？”

“前辈想玩什么？”

“我什么都想，就怕你不敢。”

“呵呵，我有什么好怕。”

话音落，NAGI起身。将车钥匙丢给SHO。

“带上你女人，去宾馆。”

基本上四个成年男女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来到一间只有床的房里，能做的事已经不言而喻。

SHO用一种难以分计的速度将衣服丢弃在一边，毫不羞赧的将女人压在身下。旁边的NAGI深深与那个女孩深吻。

这个时侯，谁还会在乎谁在和谁拥抱，所以当四个人气喘吁吁赤裸翻腾时，再睁眼，NAGI发现自己正与SHO啃在一起。

被忽略的两个女人愣了会，其中一人摸摸发昏的脑袋兀自睡在他们身边，另一个酒醒了一半，抓过床头挂着的衣服匆匆套好，骂了句变态就急急忙忙冲出去门去。

于是NAGI笑起来，将手指狠狠插在SHO的头发里，将他朝自己拉近。

SHO忽然停住，抬头。

他的眼眸在夜空里亮的让人有些无法正视，他眼里的轻蔑太重，一不小心就划伤人的心脏。

然而他的嘴角还是完美无缺的保持微笑角度。

他拿手指抚过NAGI苍白的身体，满意的看着NAGI一阵颤栗。他附头，亲吻NAGI的脖颈，然后用力咬啮。他听见NAGI不可抑止的喘息，于是他轻轻在NAGI的耳边，一边含着他的耳珠一边用一种氤氲在水汽里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他打你了？”

周围静默，一切戛然而止了两三秒，然后NAGI将手从他的头发里抽出来，按在他的背上。

“做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他的气息不匀，SHO没有睁眼去看他的表情。

接吻声再起，潮湿而富含欲望。

NAGI仰高脖子，将表情藏在他长长的头发下，手用力压着SHO的背。

“你这么热情，我怕自己会弄伤你。”SHO满不在乎的吐出一句，然后毫无预兆的进入NAGI的身体。

前戏不足让NAGI干燥的身体难以承受，他痛呼出声。

SHO稍有一瞬的停顿，似乎想给他时间缓冲，然而NAGI却将双腿缠上他的腰。

“别停。”他低声喃喃，不知是说给谁听。

SHO微笑的表情收敛，他撑起自己的身体。窗外月色不错，窗户没关，夜风吹得窗帘一阵阵轻响。NAGI将手背覆盖在自己脸上，挡住所有情绪舍不得外露。SHO皱起眉。

他伸手，拖曳间将NAGI的手拉下来，让他环过背部，抱住自己。SHO埋头，狠狠地闻了下NAGI的头发，身体开始运动。

那一瞬间的画面狠狠撞击在SHO的心口上，NAGI在笑。那笑容与快乐无关，只是为了笑而笑罢了。就好像两年前的他，在镜头前无措地纠紧自己的手指，有谁看得出他心里的挣扎。

“痛就哭出来，会好很多。”他不自觉的叹气，话里似乎有着另外的意思。

SHO的话让NAGI怔住很久。他似乎很久没有哭过了。他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听SHO在他耳边喘息，然后感觉到SHO温柔的亲吻扫过他身上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

他第一次那么清楚的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啰嗦！”NAGI狠狠咬牙，一个翻身将SHO压下去。

NAGI坐起来，SHO还深埋在他身体里，他痛出一头冷汗，忙一口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松开。很快尝到血的味道，NAGI动起来。

他将腰疯狂的扭动，纤细的身体在夜色里显得淫靡却又纯洁。

SHO一直冷冷的在下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NAGI觉得有些难堪，于是他动的更为猛烈。

身体疼痛了，心里那些东西就可以被人忽略。于是长久以来，他习惯了这样自虐的生活，以为这才是最好的。

SHO一直静默，NAGI利用他来摧残自己，他们各取所需。就算曾经有那么一刻SHO似乎表现出了关怀或者温柔，也在这场过于激烈的情事里被消磨下去。

呵，说到底谁会需要温柔那种东西。

在SHO叹息一声后，NAGI终于疲倦的将身体抽离出来。

腰痛得似乎要断裂，后穴湿润，应该是流血了。他懒得去看，直接将自己甩进床褥蒙了头。

SHO撑起身，扯过被压在那女人身下的被子，丢在NAGI身上。NAGI蹭了蹭，手脚酸痛得厉害，他拿过来把自己裹了。夏日炎炎的，竟好像十分怕冷一样蜷缩成一团。

“前辈，指教了。”

“屁话。”

“呵呵，明天还能做？”

“可以。”

“那就好。”

SHO点上一支烟，递给他一根，他摇摇头，转过脸侧向墙。

SHO轻轻的舒出一声，吐了个烟圈，然后看它慢慢散在面前。

“我不明白你这种人的想法。”他的声音轻慢，“我只是想红，不再过那种被人翻白眼的日子而已。”

“哦。”

NAGI没有动，安静的瞪着那面粉刷至惨白的墙，听他说。

“前辈呢？为了那个人进公司？”

“好像是，忘记了。”

“他对你不错，片酬很高，而且把你捧成最红的Model。”

“是。”

“所以啊——别再露出那副表情。”SHO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穿衣。

NAGI感觉到身边的床轻了轻，他直勾勾的数着墙上细小的裂缝，还有SHO扣扣子的声音。

“什么表情？”NAGI终于开口问。

“我虽然没爱过，但也想得到——”SHO将钥匙揣上，发出清脆的几声响，他扭开门，“想念爱人的时候，怎么会露出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呢？”

SHO走出去。

NAGI叹口气。

“啊，是啊。”他哀哀的继续笑着，转而无法自拔。

SHO走在街上，踢飞一个空罐子。他心情烦躁，全拜NAGI所赐。

那人永远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就连最应该迷醉的时候就显得过于清醒和冷静。那么他是真的没有享受到。

SHO觉得很挫败。

所有人都喜欢他，只有NAGI不喜欢他。刚才那一瞬，他分明发觉，NAGI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用那样骄傲而悲伤的眼神，以至于只能微笑。

他觉得自己和NAGI是一类人，虽表达不同，然而都是因太过自恋所以情愿堕落。

SHO叹一口气。

他从不喜欢跟人说自己的事情，包括什么狗屁梦想或者苦恼。做爱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大家不带一点感情，纯粹为了生理需求。

然而今天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NAGI身上那些青紫颜色的伤痕。

如此刺目而张扬，那孩子似乎也不怎么感到疼痛，却还是在看到的一秒击中他的心脏。

就好像看到那时的自己，两年之前，年华正茂时站在夜晚最黑暗的角落里，不断将身体往无光处蜷缩。面前的灯光和镜头太刺目，看一眼就忘记了别的东西。

他记得那时他接受访问，答得小心翼翼又不尽完美。回家时身体痛的像要裂开，男人在他身体里留下的痕迹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洗去，后来也慢慢开始学会习惯那样的味道。

只是他还记得，在自己第一天的拍摄完成后，在跨过街道上的护栏时，头顶那个废置很久的摩天轮忽然开始缓缓转动。

他呆呆的站在下面看了很久，那霓虹闪烁的时候令人无法动弹，让他一直看得脖颈酸痛才不得已垂下眼睛。

SHO挠挠头。

方才在旅馆就好像逃避着NAGI，更久以前，在第一眼看见NAGI时他就莫名其妙的不喜欢这个男人。SHO觉得自己一直摸不到头绪，想不通为什么。所以连澡也顾不得洗就一头冲出来。

现在在手摸上门把时他突然明白了。

他所厌恶的原来只是自己所有的过去。SHO站在门口忡愣了很久，直到钥匙落地的声音响起，他才缓过神来。

第二天的拍摄在延迟了一个小时后，NAGI才开着那辆黑色的车姗姗来迟。

SHO瞥了他一眼，他的样子十分倦怠，并不像睡得很好。

SHO走上前，将白色手套递了一双给他，他低头看看，说了声谢谢。

大叔拿出准备好的纸片递给两人，关系是童年好友，一人失恋另一人趁虚而入，十分烂白的剧情。然而为了满足这样的剧情，还安排了一场雪仗。

SHO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雪地里，看着NAGI步履蹒跚地艰难行进过来，举手丢一个雪球出去，正中靶心。

NAGI的动作实在笨拙的让他可怜，想不到这个嚣张的男人，平衡感系数竟然为负。

SHO哼了声，堆上满脸的笑容大声喊了下，NAGI转头去看他，他丢出另一个雪球。

不很大的力气，但在碰到NAGI时那人应声倒下。

SHO吃了一惊，往前两三步过去，NAGI忽然站起来，带着不屑的神情将一个巨型雪球直直的砸在他身上。

BAKA。

NAGI拍拍身上的雪，从他身边走过去。

在屋子里，NAGI花了很长时间还是硬不起来。面前放着两台V8，里面不断播放着热辣的女体扭动，呻吟声满溢房间，然而他的脸色还是过于平静。

SHO皱着眉盯着他，实在想说自己出手帮他一把。想着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大叔和NAGI一起怔住，看着SHO满不在乎的埋头将他的下身含住。

NAGI看着那个埋头在他身下的男人，忽然很想笑出来。他想告诉SHO，不过是做戏而已，有什么必要认真成这样。

然而他说不出口，气息已在不情愿中被SHO搅乱。

SHO适时停住，打横身体躺下去，将头侧向一边。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吊起，眼神冷淡。NAGI抚上他的脸，今天他做的是TOP那一方。

亲吻，顺着头发和脸。接触到嘴唇时SHO入戏地挣扎了会，NAGI狠狠咬住他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