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中——至纯

而被人打断亲吻的黄泉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将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摸出了一样东西。

一枚黑色铁质的古朴戒指，看上去就是那种丢在地上被贪玩的孩子捡起来，但看两眼后还是会毫不犹豫扔开的破旧古物。它曾经戴在司明睿的左手上，陪伴着他渡过了在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记忆一下回到当初那个紧要的生死关头，在摩尔生命分部的通道内，司明睿将戒指摘了下来塞进了黄泉的衣袋里。真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重新见到它，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选择牺牲自己保护黄泉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拉别人一起。也许这位与自己相处时间还不算长的导师只能继续独孤的待在戒指里，可在那种情况下，司明睿只能决定把它放在更有可能活下来的黄泉身上，他无法确定如果戒指跟自己一起直面伤害，里面老人存有的灵魂是否会受损。

'你这个小王八蛋，一醒来就跟这家伙亲亲我我，有没有想到导师我？把我塞到这混蛋那儿就以为没事了吗？就干干脆脆去送死了吗？你大爷的！难道你就想不出更好的逃生办法？你所具备的伟大情操老头子我真的只能说声佩服佩服！平常看上去倒还挺机灵的，怎么到关键时候直犯傻？你……唉……要不是你这个傻瓜福大命大，现在可真是死透了……'刚开始老人还大声叫骂着，话里还夹杂着几句脏话，可是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里面有满满的后怕以及庆幸。

听到老人的教训，司明睿低着头没有做任何反驳，但黄泉看着有些逆来顺受的司明睿不高兴地挑起眉，然后把手指上拿着的戒指往掌心一握，戒指瞬间消失了。而因为黄泉的动作抬起头的司明睿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件事情发生，他扑上前拉过黄泉的手，惊奇地问道：“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接着身体有些僵硬，因为司明睿发觉自己光裸着地上半身就这样大刺刺地展现在对方眼前。

看着身前哆嗦了一下的人，黄泉本想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可又注意到了对方手臂上通红到发紫的勒痕，在颜色最深处甚至还有刺眼的鲜红血丝在慢慢渗出，肢体其它地方也出现乌青的颜色，这些很明显都是由自己刚刚暴力的行为造成的。看到黑发青年低下头查看手上突然出现的伤口，黄泉暗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掉头离开。

有所感应的司明睿立刻将视线放回在黄泉身上，半跪在箱槽里直直看着银发男人的背影，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黄泉短暂地出去了一趟随即又回来，而手里多出一件白色的衣物，停下脚步站在司明睿身前，不发一语将挂在臂上的布料抛向对方，然后后退几步站定。

柔软舒适的料子轻飘飘地盖在司明睿裸露的身躯上，拉住衣物，司明睿向后靠在了箱体的壁板上，双腿盘坐着，反常般表情温和地看向黄泉。

“我……在哪？”

似乎在考量着要不要和司明睿说话，从进来后还没有开腔过的黄泉撇过脑袋，用眼角看着司明睿。

“我的能力好像消失了。”

黄泉的手指动了动，依旧没有开口应答。

“身体还很脆弱，这样子都会出现伤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透血的地方，司明睿口气平淡。

“精神方面也不稳定，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很担心……我……”

“放心，你的能力没有消失，精神方面也没有大问题，只是现在刚复原的身体承受不了而已。你之前也应该听到戒指里的声音了，简单来说，就是大部分能力都因为身体出于某种自我保护而暂时性隐匿……”话还没有说完，司明睿突然站起来，黄泉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的身体构造和基命类体不一样，而且那个什么加列白……”司明睿皱起眉头。

“加百列……”

“从……加百列的话我想你也能听出什么。”

“所以呢？”

“你想研究我吗？如果你想知道所谓末时代的人类有多么神奇，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配合的研究体和不配合的研究体能提供的资料恐怕完全不一样吧……”司明睿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真是受够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地球就跟从外太空来的外星人一样稀奇，那干脆就让自己说开好了，免得到以后还要出什么问题。更何况与其落在摩尔生命手上或者其他组织手里，还不如……司明睿有些自哀自怨地想着。

“刚刚你见到女人叫莉娜，是组织里研究处的首席研究员。对她而言任何稀少或者有价值的生命体都是应该不择手段得到的，而我一向允许她这么做。”黄泉平静地开口，而司明睿至少看上去也是同样平静地听着。

说到这里，黄泉的薄唇闭了起来。

气氛变得很紧张，虽然是自己主动说出那番话，但听到黄泉的回答，司明睿还是一阵胸闷气胀。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柔滑的布料，虽然尽力维持表情不变，可脸上充血凸起的经络出卖了他。

看了一眼司明睿，黄泉垂着头双手环胸，眼中酝酿的感情被长睫所掩藏。

手脚酸痛极了，但司明睿还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直挺背的动作。

“过来。”黄泉无缘无故地说了这个词，终于再次抬起头眼光烁烁地注视着司明睿。而伴随着对方的话，司明睿正站立的地方开始发生改变，箱体的四边全都向下反折，形成了一个平台，然后地板上升起一块块高度依次递减的矩形平板，从平台边缘出现组成了通向地面的阶梯。

这又是什么意思，在玩他吗？司明睿的指甲抠入手掌的嫩肉，这种情况下，还要自己主动走上前去？

“每次都是我在靠近你，这次也一样吗？”但黄泉的这句话在房间里回响，也在司明睿的脑袋里回响，脑海中似乎闪过许多画面，可司明睿一副都看不清。

说实话司明睿很想知道要是自己依旧坚持站在原地，对面那个男人会有什么动作，可就在他如此想象的同时，右脚却已经不听使唤地迈了出去。司明睿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想的那么虚弱，至少走几步路还是可以忍受着疼痛做到的。他站在黄泉跟着，看了看这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只是闷闷地开口：“到了。”

“没有什么好研究的，他是我的搭档，这就是他唯一的身份。”

说完这句，黄泉的手温柔地落在司明睿的肩上，好像在触摸脆弱的花瓣，但眼光却异常尖利，甚至有一瞬间流连在对方白皙皮肤上的眼神内流露出杀意，只是不清楚此时他心中到底想到了什么事情。

“不要背叛我，也不要再欺骗我。”而这一句，司明睿很明白是对自己说的，“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别让我再次失望了。”虽然听上去有请求的意思，可语气中带有的感情色彩硬生生将它变为命令。

总觉得当自己的身份被黄泉知道后就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可司明睿却生不出放抗的心理，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但更可怕的是在灵魂深处自己却诡异地出现愉悦的情绪。

“你生气了吗？”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黄泉顿了几秒开口，口气明显有几分软化。

“有点冷。”完全可以用衣不遮体来形容的司明睿轻声说道，然后感觉到黄泉的眼神扫了下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但黄泉的手却没有动静，这让司明睿有些失望。

不对，自己在失望个鬼啊，两个大男人之间还搂搂抱抱算什么，可转念又想起最开始时两人间急切的吻，司明睿惊悚地发觉自己当时还挺乐在其中的。

不知道落在哪里才好的视线恰巧看到了左手上的花纹，司明睿像是找到话题般抬起胳膊问向黄泉：“这又是什么？”下一刻，带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抚上黑色的纹路，黄泉不声不响靠近司明睿，距离小到甚至让他产生对方的睫毛扫过自己眼脸的错觉。

“你之后就会明白了。”这句话让心底生出许许多多的想法的司明睿呆楞住了，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高兴地将手从黄泉那里抽了回来，司明睿用白色衣料遮了遮，就好像小孩子在赌气一样。

“跟我来。”黄泉放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对着司明睿侧了侧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往那边走。

与步伐稳健的黄泉比起来，司明睿就像步履蹒跚的老头子一样，而且一边走还一边把只是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颤悠悠的动作有几分滑稽，而带路的黄泉却一直斜眼看着司明睿的举动。

两个人最终站在一堵墙前，司明睿疑惑地皱起眉头，不明白黄泉的意思，难道说这里又有什么东西？

黄泉的手垂放在身体两旁，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手指在裤沿边敲了两下。整堵墙刹那间有了变动，墙上刻着回路般不显眼的密集凹槽线，其中一道蓝光像通电一样一闪而过，视觉上残留的亮光划出一副复杂的图像，而墙壁开始快速解体，分化凸浮出来的墙体移到一旁重新找到合适的镶嵌位置，一扇大门在不足半分钟后就神奇地矗立在司明睿和黄泉身前。黄泉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司明睿虽然有所迟疑，但还是紧跟着过去，当两个人的身影进入房内，刚刚才出现的通道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门内的空间有点医院病房的感觉，一张大床，两旁是说不上名字的器械，不过司明睿对它们还是有点印象，应该是一些关于疗养和监探身体用的医疗设备，床旁边是一扇大大的窗户，不过现在正紧紧封闭着。整间房很简单，但给人一种舒服安宁的感觉，很适合休息。

似乎就在等司明睿观察好房间，当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看完房间的每个角落后重新落回自己身上，黄泉一步步走向大床，司明睿心下几分犹豫，但还是一同走上前。

“躺下。”用下巴点了点床铺，黄泉站在床尾看着司明睿。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强烈反抗意识的司明睿这次也同样听话的躺了上去，靠坐在床上，司明睿看到床头的设备开始运转，只是代表基命测量的那条数据栏里没有一丝动静。

从窗子的位置射进一束光线打在黄泉右半身，司明睿这才发现窗户正慢慢变得透明，而窗外的景象一点点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蓝……无边无际的蓝，窗外居然是一片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粼光的无边大海。

“这里不是终焉之城？”虽然是在临海地区，但司明睿记得终焉之城附近是没有海洋的。

黄泉没有解释，他慢慢走到窗户前，从司明睿的角度看到对方眼睛的颜色居然有些透明，仿佛可以倒映出海水的深蓝色。

将手放在透明的窗上，黄泉张口问道：“喜欢吗？”

又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海，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在这种时候见到有些惊喜罢了，记得上次去看海还是和一大群朋友一起旅行，转眼间自己却身处二千年后，物是人非，可海的样子依旧没有改变。

“对不起。”

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司明睿把望着海的视线移到了黄泉那儿。而对方转过身子正对自己，海上的波光也同样在他身上闪烁。

“我不会再吻你了。”

七十六、允许你吻我

“咔”

正被黄泉一句话惊得神游天外，床尾正对面的墙上却扩出一扇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首领。”半弯下腰，对方一头紫色的齐臀大波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规规矩矩地九十度鞠躬后，女人直起上身，那对把上衣撑得紧绷的饱满酥胸也随着动作颤悠了几下，将手上拿着的数据板夹在胳膊下，女人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将几缕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散落至胸前的长发撂到耳后，本来这种动作应该充满了诱惑气息，但由这个女人做出来却只带着规矩死板的感觉，跟外表全然不符，甚至口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站在窗前的黄泉同进来的女人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只是在转身离开前默默地看了司明睿一眼，接着与刚出现的女人擦肩而过，从她身后开启的大门离去，当黄泉迈出房间，那扇跟之前以同样方式显现的入口也随即消失。

“嗒塔嗒”女人脚上的高跟鞋在地上踩踏出一个个规律的音节，而此刻司明睿才分得出神去关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女人身上所穿的制服跟黄泉的衣着有几分相似，同样色调的设计，只是相比于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黄泉，这个款式看上去就稍显暴露了，虽然外罩着一件白色大褂，但外套里：低胸、短裙、黑丝、高靴一样不少。将这些组合起来再搭上那张虽然冷漠却无法掩饰魅惑之色的脸蛋，要是多些高傲或者撩人的姿态，完全可以满足某些男人的心理需求。只是司明睿实在没有兴致去欣赏这些，草草观察了几下，他就皱着眉头看着女人走了过来。对方停立在司明睿的床头，然后将手下夹着的数据板拿出来，一边看着两旁设备上的数字一边用手指在板上写写划划，而这个过程中女人没有看司明睿一眼，好像这张床上什么东西都不存在一样。

她不理会司明睿，司明睿也懒得跟对方多说什么，他现在脑子一团乱，暴躁地扒扒头发，却因为这个动作不小心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

“首领有些粗鲁。”女人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明睿看了看不算严重的伤口，没有回答对方。

女人伸手点了点床头栏杆上的某处，瞬间从床上跳出一个柜子。将数据板放在一旁，女人打开柜子，司明睿眼角的余光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满了各种药品和几卷白色绷带。

修长的手指在几个药品罐子上连续轻点，这些罐子所在的位置开始慢慢升高，女人随手拿起一个打开，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看了看瓶外微型显示频上的信息，确认了药品之后关上盖子随手把它抛给了司明睿。

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作，司明睿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飞来的药瓶，掂了掂重量，他瞥了女人一眼，“我不能使用生命体剂。”

“看来你对自己的体质还是有一定认知，放心，我给你的药物和生命体剂没有任何相似构成物。也许这点还不清楚，现在你体内的自我修复细胞还没有恢复完全，不以这些药物来辅助支持，伤口根本无法自行复原，每天这个时间段三粒。”女人虽说是在提醒司明睿，但嘴里说话的调子半冷不热，让人升不起好感，“还有，如果你想快点恢复，就不要玩什么危险的游戏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司明睿忍不住开口追问，因为他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女人闭上了嘴保持沉默，她看着手里的数据板，接着讲床头的药箱向内推了回去，做完这些后抬起头跟司明睿对视，漂亮的栗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复杂异样的色彩，“显而易见，首领非常在乎你，对你的重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以前任何一件事物，虽然比起进行治疗我更想研究你的身体构造，但首领的命令我无法违抗。所以，请你不要做出某些让自己的下场变得异常可悲的行为。”

前面的话司明睿还可以挺明白，可最后一句毫无由来的转折却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但司明睿并不想深究，就现在而言他不想讨论有关于黄泉的话题。

“我昏迷了多久？”

“三个月零九天又十三小时二十八分钟五十秒，具体时间是从把你送入生物槽开始计算的。”女人手上戴着透明的医用生物手套，手指灵巧地在数据板上滑动，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

“这么久。”司明睿轻轻的嘀咕道，虽然刚醒来的时候有想过可能已经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但完全没有预料到居然长达三个多月，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身体还没能复原到以前的最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