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 by恃枯

作者:恃枯  录入:10-09

——这种感觉,就好似回到了数日之前,对方披着伤痕从沙场上赶回京都时一般……
因为当初的坠崖隔阂,而使他的举手投足,对自己尽是恨意。
……可前段时日的意外,不是已经将误会扫清了么?
邢遮尽恍惚间怔然,在脑海中产生这道疑问以桥正里的刹那蹙眉,心头缓缓跳动——
八年的时间太长,囫囵过去,邢遮尽甚至磨砺出了习惯,迫使当宋庭誉拿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向他时,他都丧失了原有的痛觉——麻木过头的时候,他保不齐还可以没脸没皮地一笑,再迎来对方的一声嘲讽。
大塍的这位裕王殿下护人护的习惯了,倘若不是宋庭誉主动发现,他是打算将曾经咽在肚子里,就这么蒙着枷锁,让宋庭誉恨一辈子的……
只是这一切在崖底间,被捅破的一瞬间全都变了样,邢遮尽情动之后拙劣的演技不知骗过了对方几分,真相一朝被揭露,所有的锋芒都收回肚皮。
宋庭誉还是扭着性子,只是当那双好看的凤眸撩起眼皮看向他时,瞳孔里却只剩下点点的星光。
责备中只有恼怒,没有了恨意。
这种些微的变化太过渺小,敏锐如邢遮尽,也在这潜移默化间没有察觉出来,他被动地沉溺、坠落,直到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温柔乡中,还欲再沉沦时,对方却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循循善诱出的爱意无人可查,只有爱意消散,转瞬眨恢复到曾经,强烈的落差感才会如同惊雷,将人击碎地粉身碎骨。
屋前风雪中,在邢遮尽愣神的一刹那,宋庭誉骤然推向了他的右肩,声音布满寒凉。
“你越界了。”?

第63章 章六十三:逛青楼被老攻抓包
肩臂处被推的生疼,刚刚愈合的伤疤几经周折,终于承受不住,晕着衣物向外头渗出血。
宋庭誉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邢遮尽脸色发白,怔愣在原地,好几息后,好像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分明疼痛在右臂,邢遮尽却忍不住微微躬身覆上心口,在那处,曾经无数次因为情动而遭受的反噬,今日无端疼痛起来,致使他几乎要站不稳。
汗珠从额角滴落,坠入积雪当中,很快融化、弥散、消失于无形……
仿若从未出现。
宋庭誉迎着风雪,从刚开始的行走,到最后速度越来越快,一身白衣好似融进了雨雪当中,睫毛上沾染上了寒酥,却因为过凉的体温而无法消融。
“啪嗒——”
雪地上落下一滴水珠,紧跟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宋庭誉的脸色已经全部白下,方才面对邢遮尽时露出的冷漠,好像在渐大的风雪之中消散于天际。
直至最后,他的面容近乎麻木式地紧绷。唯独不断涌出的泪水,不堪重负地滚落在地,成为他麻木的神情上唯一的律动。
……他,推了邢遮尽的伤口。
记忆朦胧,仿佛又是断崖边,自己失着神志,身体被一人牢牢地护在身下,尖锐的刺刀将他的手掌、臂膀、肩胛捅出血花,飞溅到飘扬的风雪中,又有几滴溅上身下人的瞳孔当中。
男人的闷哼悬徊在耳廓,灌注着深情和爱意,宛如千斤重量。
宋庭誉的眼前花糊,左胸后不断跳跃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掐紧,令他近乎无法呼吸。
陆政廷的话很快成为魔咒,替代了邢遮尽的闷喘,不断地汲取着他的血液。
【他喜欢你多一寸,那毒就会深一分——直到最后,生生痛苦而死。】
恍惚间,邢遮尽被蛊毒侵蚀的场景浮现到眼前,要将他整个吞没——
昨晚,宋庭誉自陆政廷走后蜷缩在床褥中,只觉得遍体生寒,浑浑噩噩过了一夜。
到了最后,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魇便很快接踵而来。
这一次,梦中的场景全部变了模样,他再看不见高崖,只见到了独身一人的邢遮尽。
邢遮尽远远地站在那里,长腿窄腰,挺鼻薄唇,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尽是绵绵情长。
他正对着他,向他慢慢张开手臂。
某一瞬间里,宋庭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跳出胸膛,甚至双手都在颤抖。
八年来强压在心头的爱意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汹涌地推搡着他向前拥抱。
梦境中,邢遮尽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在这一刻,花落满人间,他们紧紧相拥,胜过了世界上任何一对有情人。
只是很快,落红就演变成了鲜血,黏腻到脸上时,梦境旋即开始崩塌而至破裂。
拥抱的人忽然面露痛苦,血水从邢遮尽的七窍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誉……”邢遮尽沙哑地去喊他。
“……我好痛。”
他口中涌血,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宋庭誉的眼神写满惊恐,无助地去抓邢遮尽,后者却在与自己相碰的一瞬间,更加凶狠地流出血。
他看见蛊虫在对方的肌肤下啃食血肉,顺着暴起的筋脉攀爬,看见那双轻挑的桃花眼逐渐失去焦距,无神而虚浮。
终于,宋庭誉失控地喊叫了一声,梦境崩塌,周遭的昏暗旋即回归现实,他躺在病榻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如同刚从水中打捞起来。
月色寂寥,凄凉绝望,如墨的天际好似一张大网,将人死死地掩埋住,不得喘息。
……邢遮尽不能死。
这一夜,宋庭誉的双目空洞,脑中迟缓地想出这样一句话。
他要救他。
倘若蛊毒无解,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蛊虫的寄生体断绝情爱,成为一副无坚不摧的躯体。
有些东西,若是邢遮尽无法割舍,飞蛾扑火,那化身大雨、歼灭火光的人,成为他又如何?
风雪渐紧,越下越大,刮过的风如同刀刃,一片片地吹向面容。
宋庭誉眼前花糊,虚虚闭上眼,便浮现出晨早邢遮尽诧异受伤的面容,心口好似刀割,扎的人流血不止。
……他做事已至如此地步,邢遮尽对他的爱意,应当已有几分松弛落魄了吧?
一切都遵循着预期中上演,宋庭誉本该雀跃,却如同一只断角之鹿,曝光在严冬之下而举足艰难。
雨雪霏霏,恍惚间,他的身体晃动一瞬,失重感旋即而来。
“将军!”
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道,将他撑住,宋庭誉抚上墙壁,垂首甩了甩头,直待眼前再恢复清明,便看见薛界蹙着眉。
琥珀色的凤眸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被击退,宋庭誉看清人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欲图示意自己无碍。
薛界的眉却微微压了压,深黑色的瞳孔如墨。“您……”
沉哑的声音出口,宋庭誉对上他稍有异样的视线,只顿了一刻,便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偏开,拂袖抹了把眼眶。
“收拾一趟,跟我去处地方。”他挺身,很快处理好仪容,身上已重新挂满严肃和寒意,向着外头走去。
薛界跟在他的身后,着眼于对方被雪落上的长发,宋庭誉瘦削单薄的身影屹立于雨雪中,好像显得格外羸弱。
“您要去哪儿?”
“浮妄楼。”
薛界闻言,眼神晦暗了一些,似乎对这个答案有几分诧异,不过又很快接受,他略微偏过头,回望了卧房一眼,“裕王——”
“——今后在我面前就不必提他了。”宋庭誉出声打断。
薛界压了压眉,瞳孔稍晃,并没有应声,只是停滞了须臾,随即转移话题:“昨夜您昏倒的事,属下听说了。”
前方的人稍稍一顿。
“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您莽撞出门。”薛界继续道,尾音落下时停下了脚步。
身后无声,宋庭誉仿若未闻地走了几步,才慢慢回过头。
“多尔已经死了。”他认真看向对方:“祭神礼上诸般事由,山鬼花钱是唯一的线索,而我们能够去追寻的,便也只有浮妄楼这么一处地所。”
邢遮尽在草屋中曾与自己坦白,说当初成婚误了吉时,是因为在途中碰到手戴山鬼铜钱的女子挡道。
那女子来自浮妄楼,浮妄楼风情之地,在颢砀皇帝登基的同年建起,往后风生火起,屹立不倒。
当初事出反常,连带着这样一个敏锐的字眼也与它相关,那么浮妄楼必定是现在不可或缺的突破点。
这是幕后之人抛出的一道橄榄枝,作为引诱他们一步步深入的诱饵,但即便是如此,在此关头,宋庭誉也必须明知有虎而前行。
“燊郦的下一任使臣随时都有可能前来,或者更严重的,他们甚至不会知会于我等,直接动用边关武士,侵犯境边百姓。”宋庭誉声音冷了些,转过了头。
“……薛界,国难当头,你想让我怎样放心苟安呢?”
薛界与他琥珀色的凤目对上,喉结滚动一圈,片刻后微微垂首。
“属下知晓了。”
宋庭誉扫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浮妄楼离裕王府并没有多远,他们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到达了楼前。
楼前一汪清泉,取的是水调歌头的情调,泉与楼间建着一座小桥,古典文雅。
宋庭誉行至桥边,远远便见站在楼前明媚的女子,他的眉眼低垂一些,转而伸手,将衣领拉了一道,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和胸膛,又将头冠拂去,登时长发披散,衬托着他的容貌,清隽压迫中又隐隐多了几分随性。
薛界看到他的动作,自然理解他的用意,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的衣物往下拉了一些。
一切准备妥当,二人便直直地向楼前走去。
来往浮妄楼之客非富即贵,财权一样不落,却鲜少有相貌俊美,长身玉立之人。
守在门前的两位姑娘方招揽好顾客,杏眼一撩,便见两位十分英俊的人向着自己走来,少有地痴愣了一下,旋即围上去。
“呀,两位郎君,是第一次来浮妄楼?”
靠宋庭誉近些的红衣女子直接伸手过去,圈住了他的臂弯,另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姑娘见状,有样学样,看了一眼后方的薛界,露出稍许的拘谨,也跟着要去揽。
薛界却下意识地冷眼扫去,骇得后者一愣,手悬在了半空。
“……雁儿,怎么了?”红衣女子名叫岁浓,察觉到什么,杏眼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雁儿的手很快被身旁人拉了一把,薛界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冲她弯了弯眉眼。
“噢……没事。”情窦初开的姑娘对上俊美青年,脸上都红了起来,如同刚剥开的荔枝,立时将方才的细节忘却,低低应声。
“……没事就好,来我们浮妄楼的都是贵客,千万不能担待了……”岁浓又看了薛界一眼,随后扬了扬下巴,只当是自己多疑,便不再管他们,转而对着宋庭誉嫣然笑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尽情吩咐浓儿便是,浮妄楼天仙荟萃,必然包您满意。”
宋庭誉挺鼻薄唇,眉目如川,长相当真是一等一的俊美,身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更是为颀长的身姿添上了几分凛然。
分明是在烟花之地,却有边关将首之姿。
岁浓一眼便相中了他,说出这句话后,还担心对方与别的客官不同,没想到下一刻,顾虑就被打消。
“……是么?”
腰被一人的手揽住,宋庭誉长眉稍稍挑了些,将一副浪荡公子演绎到了极致。
“我看你就很不错。”
下巴被人拈起,岁浓一愣,很快意识过来,装模作样地报赧推搡,她朱唇抿了抿,笑魇如花,熬了一会儿,便矜持不下,要全部靠到宋庭誉的身上。
而就在两人即将要贴合一起的时候,手臂却忽然一痛,一股力道旋即袭上,硬生生将她扯离了宋庭誉的身边。
“此地美人满楼,惊灼之姿尽是,小公子既然来了,尚未赏尽美人,怎可如此轻易就定下服侍的人选?”
一道声音在这刹那落到大堂中央,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庭誉的腰身被人一带,重心不稳,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乌木沉香的味道萦到鼻尖,耳边传来热气,低哑深沉,甚至带了些挑逗。
“不若小公子看看我?我的长相,可不比别的什么人差……”
上方,邢遮尽带着褐红色的面具,一把白金折扇将宋庭誉的下巴勾起,露出的桃花眼里满是恶劣。?

第64章 章六十四:老婆掐腰,老邢会飘
下巴冷冰冰地添上折扇,与方才宋庭誉拈上岁浓的动作一般无二,仿佛是照着模子雕刻出来的。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宋庭誉便觉得脊背僵住,强迫式的姿势令他只能看见邢遮尽的眼睛和薄唇,他抬首,邢遮尽低头,二人的距离一时间亲密无间。
心跳无可抑制地停了一瞬,下一刻,宋庭誉便想到了什么,旋即将人推开。
“你怎么来了?”
那边的岁浓想倒郎君怀被硬生生打断,身形趔趄一瞬,杏眼水波轮转,委屈望过去时,正听见宋庭誉冷声而出的质问,周身的寒气与方才情浓时判若两人。
她的心下闪过一丝迟疑,杏眼不着痕迹地深了些,目光无可抑制地转移到了邢遮尽的身上。
这名刚刚出现的男子身着一身黑金锦袍,身姿挺拔,身量比宋庭誉还要高上几分,面容被一张褐红色的面具牢牢遮掩住,唯独露出一双含情轻挑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分明在笑,却不达眼底,甚至隐隐约约渗露出的寒气,比宋庭誉身上的还要严重三分。
邢遮尽微微垂了眼皮,视线所及,正是宋庭誉敞开的胸膛,还有完全|裸露的锁骨,他披散的头发随意地落在肩头,前额几缕碎发都有些遮住眼睛……
结合当下的场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心头如同火烧,极致的怒意之下,却让邢遮尽的唇角挂出薄笑——
晨早的决绝如在眼前,邢遮尽在风雪中原地杵了片刻,还是近乎惯性地跟到了宋庭誉的身后。
将宋庭誉的安全放在首位,早已成了大塍这位裕王殿下的习惯,恶劣的天气,病重的身体,邢遮尽再如何,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人外出。
等他追上宋庭誉时,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薛界走在宋庭誉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邢遮尽对宋庭誉的占有欲有着不同一般的偏执,当初在冬猎场地上,他曾明挑着问过薛界的心意,即便得到了否认,他还是将对方视为敌对一样的存在。
如今宋庭誉对自己莫名的疏远,更是与对薛界的依顺形成对比,让他不觉间握紧了拳,双目发沉。
他保持着距离,一直尾随着二人到了浮妄楼的门前,邢遮尽颖悟绝伦,自然在第一时间猜测到了宋庭誉的想法。
只是当他遥遥看见岁浓挽上对方的手臂,亲昵地贴上去时,心中的那股无名之怒还是扼制不住。
再往后,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浮妄楼中,邢遮尽在宋庭誉问出那句话后俯身,凑到了对方的耳边,说出的话几近气音,只有二人能够听见。
“孤王不来,坐等着自己的王妃另寻新欢么?”
热气萦绕在耳廓,宋庭誉舞刀弄枪无所不能,唯独耳朵和腰间敏感地不像话,特别是当人有意撩拨之时,他的思想和决定都会受到干扰。
而当撩拨他的人,加上了“心悦”的标签,便将这一效果加持到了极致。
“……你说什么鬼话?”他蹙紧眉,下意识地向着岁浓的方向看过去,再推了邢遮尽一把,这一把却没有推动,反倒手腕被扣紧,牢牢地钳制在了周身。
邢遮尽抬起头,眼尾微微上挑,深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微微泛红,嘴角还挂着笑意,却渗透出丝缕愠气。
岁浓将二人的举措尽收眼底,心头涌上的倾慕骤然变了些意味,她暗暗拧了下柳眉,热情也减了大半。
邢遮尽出现以前,她本以为宋庭誉是个难得一见的贵人,没成想竟是两个互相偷腥的猫。
她也算半个浮妄楼的老人,自然清楚这些权贵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世上情爱之事,在高官贵族身上早已经淡漠,只是有一些群体,因为风月场流连太多,偶尔会因为看对眼磋磨出感情,长此以往,心照不宣地互依互恋。
在感受到邢遮尽和宋庭誉间异样的磁场后,她便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当做了这一类人,悸动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毕竟在邢遮尽的衬托下,宋庭誉的弱势地位不要过于明显,岁浓原先看中的便是他的少年英气,固然受不了他屈于人下的身位。
宋庭誉被钳制住手,先前的苍白面容因为事先拿粉掩盖了些,如今邢遮尽一而再的捣乱,竟让他的面容上多出了几分绯色。
岁浓虽然隐藏地很好,杏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他登时闭了闭眼睛,心脏砰砰跳,不用猜也意识到对方遐想出了什么名堂,只恨不得一巴掌把邢遮尽给扇出去。
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外头坦然被误会做下,更何况宋庭誉面子薄,那个被幻想“压”自己一头的人还在身边。
……他能忍?!
这一巴掌到底没有落实,邢遮尽眼观六路,纵然当下愠怒满腔,也没有落下观测,他广袖微低,将手使了巧劲,结结实实地把人锢在身侧,转而对着岁浓投去一个眼神。
年纪轻轻,就能够力压群雄、成为大塍真正意义上的王者,这位裕王殿下自然将各路都摸的精精准准,况且有了第一次的疏漏,他对于浮妄楼的调查,也在悄然中进行许久。
岁浓能想到的东西,邢遮尽自然想到,于是在这种时候,他投过去的眼神里只有赤裸的占有欲和些微的威压。
岁浓见过的场面还是太少了,被毒蛇盯上了一道,身体都忍不住发出丝缕寒意,隐约之间,心头浮上了点猜疑,只是在下一刻又被拨散。
邢遮尽将把控人心的力度调试地刚刚好,盯她了两息,眼底的阴鸷便倏而褪下,轻挑和观赏的笑意随之而来,在褐红色的面具的映衬下,遮住的容颜神秘而蛊惑。
他一手揽住宋庭誉的腰,似乎刚发现了这么一号人,微微张唇讶然,又在须臾后歪了歪头,露出宣誓主权般的无赖:“这位姑娘,很抱歉,看来你喜欢的这位小郎君今日不能够相陪了。”
岁浓稍稍缓和过心悸,听到他这一番话,嘴角扯了扯,拉出一个职业性的笑,方要开口说些什么,前者却突然凑近了些。
男人冷冽的气息袭来,面具遮掩不住的俊美扑面,令她倏而晃了神。
“不过……他不行,我倒是可以。”邢遮尽的声音随之而下。
这句话将岁浓蓦地拉回神,被震然的心绪陡然转了样,内府里生上一阵无言。
站在她的角度上,邢遮尽的表现就如同一个见惯风月场的嫖|客,而宋庭誉则是他数位红颜中最为倾心的一个。
照现在来看,宋庭誉的身份似乎与他相比差不了多少,今日本来是想到浮妄楼里寻欢一二的,只是好巧不巧,被这位“骈头”抓了个正着。
在邢遮尽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前,岁浓还当这是位动了真心的太子爷,没想到对方纯粹是占有欲恶劣,一边把控着人不让对方不忠,一边却对自己的行径毫无约束。
……真是一个下流坯子!
岁浓的笑变僵了些,忍不住瞄宋庭誉的一眼里,透着浓重的同情和怅然。
宋庭誉本来被人锢着便烦躁异常,此刻完美无差地对上这位姑娘的视线,心中的无言几乎要达到了巅峰。
偏生邢遮尽还毫无遮拦,脸凑上了岁浓的身前,表现地好不暧昧。
他终是忍不住,在邢遮尽宽大的衣袍中,大力拧上了对方的腰间——
邢遮尽的脸倏而僵住。
“……公子喜欢奴家,奴家必然不胜欢喜。”那一头,岁浓掩上唇,状似娇羞地笑着,缓和几息,才尝试性地撩起杏眼要与邢遮尽对视。
目光触及到对方的脸上时,却稍稍一愣:邢遮尽面容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凝了些,裸露在外的唇角好像公式化地上扬,皮肉都紧绷,面色竟比她方才滞噎时还要难堪几分。
“公子……?”她皱了皱眉,有些惊诧,忍不住喊了他一道。
邢遮尽胸膛微微起伏,眼睛在她喊完后慢慢地眯了些,好似刚刚缓和过来,说出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嗯……?”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家请位医师来给您看一看……”岁浓得到回应,赶忙不放心地问。
她虽然瞧不上邢遮尽,却也知道来这里的大多是权贵,遇事能避则避。
腰间的力道越来越大,宋庭誉仿佛把这两日的虚弱全积攒到了此处,甚至为了集中手上的力气,连支撑自己的双腿都有些松懈。
邢遮尽能感受到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到了自己的身上,已然将他当做了一个免费的支撑架。
他虽然耐受痛感,只不过侧腰这一地带,谁都透着几分敏感,更何况下手的人还是自己肖想了数年的心尖人,邢遮尽不过被他拨弄了两下,便喉头发紧。
他心里的怒气还没有消,耳根却在不着痕迹间红了起来,愠意和情欲两厢纠缠,惹的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我,没事。”邢遮尽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更加渗人的笑。
岁浓被吓了一大跳,差点被骇得跑了开来。
不是……这位郎君,你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第65章 章六十五:邢遮尽的舌头……怎么会这么长?
宋庭誉出征六年,归来已老练不少,使性报复的手段却还是同幼时一般无二。
邢遮尽在说完那句话后,也不顾岁浓错愕的神情,便转过头去,用那双发寒的眼睛盯向宋庭誉。
他心中愠欲交加,只是当真正同宋庭誉倔强的眼神对上时,却只剩下了好笑。
宋庭誉半靠在他的身上,本来身量就比他低几分,如今抬起的凤目里不卑不亢,脸上竟也浮现出冷漠和愠气。
邢遮尽当真不知道此情此景,前因后果算下来,这位宋家的小将军在气个什么东西——无端反悔不算,还背着夫君逛花楼,这换做平常的哪个男人能够忍受?
大塍的这位裕王殿下先前面对心上人的步步逼问而扯出的那句“徒有夫妻之名”的由头,当放到自己身上时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甚至将那“夫妻”的头衔拿出来倒打一耙,觉得自己快要委屈疯了。
他这般想着,不免嗤笑一声,方才撩拨岁浓的手骤然收起,覆上了宋庭誉的后脑。
经年大起大落,宋庭誉自认为与邢遮尽间早已形成了难以磨灭的隔阂,只是身体却在潜意识中做出了反应。
他在邢遮尽的面前,总会在不觉间表现出几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幼稚和放松,即便在如此情景下,这一时刻间,他竟然也将查案之事淡漠了几息,专心着眼在了“报复”二字身上。
因而当后脑被覆上一阵温热时,宋庭誉还在想方设法地把身侧人掐死,冷不防被这么一带,面容骤然和邢遮尽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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