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与君同by时间在看

作者:时间在看  录入:12-17

两人一黑一白,一沉稳一清冽,并肩而行,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与默契。
靖安王与永熙王坐在上首,看着他们二人,眼神晦暗不明。尤其是看到陆玄之竟然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宫宴上,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一些官员开始上前向齐萧衍敬酒,言辞间多是恭维与试探。齐萧衍来者不拒,神色淡然,应对得体,但只有紧挨着他的陆玄之能感觉到,他隐藏在袖中的手,因强撑伤势而微微颤抖。
陆玄之默默替他挡了几杯酒,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让一些本想借机灌酒的人讪讪而退。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越悠扬的琴声。那琴声初时缥缈,如云外仙音,渐渐转为激昂,如同金戈铁马,杀伐之音骤起!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琴声吸引,纷纷侧目。
只见殿门处,一个身着素白广袖长袍、以同色面纱覆面的琴师,正垂首拨弄着膝上的古琴。他手指翻飞,琴音如同有了生命,时而高亢如战场号角,时而低沉如冤魂哭泣,一股无形的、悲壮苍凉的气息弥漫开来,竟让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
陆玄之在听到那琴音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那琴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与他心脉深处那团蛰伏的阴寒产生了某种共鸣!一股烦躁暴戾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萧衍,却见齐萧衍也正蹙眉看向那琴师,眼中带着警惕。
琴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尖锐,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向陆玄之的耳膜,更刺向他那脆弱的心脉!
“唔……”他闷哼一声,抬手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盘踞的“同心蛊”像是被这琴音彻底唤醒,疯狂地躁动起来,阴寒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经脉中冲撞!
“玄之!”齐萧衍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异常,立刻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渡过去一股内力,却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狂暴的阴寒之气瞬间冲散!
“琴……琴声有问题……”陆玄之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只剩下那琴师翻飞的手指和那令人心神俱裂的魔音!
齐萧衍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那琴师,厉声喝道:“拿下他!”
殿内侍卫闻令而动,扑向那琴师!
然而,那琴师却恍若未闻,琴音陡然拔高到一个刺耳的极致!最后一个音符,如同裂帛,戛然而止!
就在琴音停止的瞬间,陆玄之脑中“嗡”的一声,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与杀意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猛地挣脱齐萧衍的手,如同离弦之箭,竟朝着御座之上的小皇帝扑去!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那是他贴身藏匿,用以自保的“惊鸿”短刃)!
“护驾!!!”
“陆玄之疯了!!”
殿内顿时一片大乱!惊叫声,杯盘碎裂声,桌椅碰撞声响成一片!
谁也没想到,重伤未愈、看似弱不禁风的陆玄之,会突然暴起行刺皇帝!
小皇帝齐钰吓得呆立在御座前,面无血色。
靖安王与永熙王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得逞的冷笑,却故作惊慌地喊道:“快!快拦住这个逆贼!”
侍卫们蜂拥而上,刀剑齐出,拦向陆玄之!
然而,此刻的陆玄之,仿佛被邪魔附体,身法快得诡异,力量也大得惊人!“惊鸿”短刃在他手中化作道道残影,精准而狠辣地格开袭来的兵刃,脚步不停,目标始终只有御座上的小皇帝!
他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杀!杀了那个阻碍“星轨”的人!
“玄之!醒醒!”齐萧衍目眦欲裂,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催动内力,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后发先至,猛地撞向陆玄之!
两人重重地撞在一起!齐萧衍死死抱住陆玄之的腰,将他扑倒在地!
“放开我!”陆玄之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双目赤红,反手一刀刺向齐萧衍的肋下!
齐萧衍不闪不避,任由那短刃刺入自己身体,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声音嘶哑痛苦,在他耳边低吼:“玄之!看着我!是我!萧衍!”
那熟悉的、带着血气的呼唤,如同惊雷,劈入陆玄之混沌的脑海。他刺入齐萧衍身体的刀势猛地一滞,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茫然。
“……萧……衍……?”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刹那间隙,齐萧衍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指点了他的昏睡穴!
陆玄之身体一软,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倒在齐萧衍怀中,失去了意识。
整个紫宸殿,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齐萧衍肋下那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怀中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陆玄之,看着御座上惊魂未定的小皇帝……
而那肇事的琴师,早已在混乱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靖安王率先反应过来,指着齐萧衍怀中的陆玄之,厉声道:“齐王兄!陆玄之公然行刺陛下,形同谋逆!你还要护着他吗?!”
永熙王也阴阳怪气地道:“是啊王兄,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莫非王兄要与这逆贼同流合污?”
群臣哗然,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齐萧衍身上。
齐萧衍缓缓抬起头,脸色因失血和内力反噬而苍白如纸,但他抱着陆玄之的手臂,却稳如磐石。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靖安王和永熙王,最后落在御座上的小皇帝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
“陛下明鉴。”
“陆将军身中奇毒,为奸人所控,神志不清,方才行为绝非本意。”
“此案,本王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压向靖安王与永熙王,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但在真相大白之前——”
“谁若想动他,除非……”
“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下,满殿皆寂。
唯有他怀中之人微弱的呼吸,与他肋下伤口滴落的鲜血,敲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
宫宴惊变,忠奸难辨。
而齐萧衍这不顾一切的维护,则将他自己,也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第30章 生死同衾
紫宸殿内,死寂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琉璃宫灯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映照着御阶之下,那个紧抱着昏迷之人、肋下鲜血汩汩流淌却依旧挺直如松的玄色身影。
齐萧衍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
“谁若想动他,除非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不是请求,不是辩解,而是宣告。是齐王萧衍,以他赫赫战功、无双权势乃至性命为赌注,为怀中那个“行刺君上”的“逆贼”,划下的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
靖安王赵弘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一拍桌案,怒极反笑:“齐萧衍!你放肆!众目睽睽之下,陆玄之持械冲向陛下,若非侍卫阻拦,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句‘为奸人所控’就想轻飘飘揭过?你将陛下安危置于何地?!将大梁律法置于何地?!”
永熙王赵睿也阴恻恻地附和:“王兄,我知道你与陆将军情深义重,但国法如山,岂容私情?陆玄之行刺陛下,乃是死罪!你若执意相护,只怕……难以服众啊!”
他们的话,如同毒蛇,精准地挑动着在场宗室和官员那根敏感的神经。一时间,质疑、不满、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纷纷投向齐萧衍。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小手紧紧抓着扶手,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与无措,看看昏迷的陆玄之,又看看浑身是血、眼神冰冷的齐王叔,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齐萧衍对所有的目光与指责恍若未闻。他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陆玄之苍白如纸、眉心紧蹙的脸,看着他唇角因方才挣扎而溢出的一丝血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琴音……那诡异的琴音!竟能引动玄之体内那该死的“同心蛊”,让他心神失控,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观星阁”的毒计!他们不仅要玄之的命,更要他身败名裂,更要借此将自己彻底拖下水!
他抬起头,目光如万载寒冰,直射靖安王与永熙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森然杀意:“本王说了,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律法……”
他冷笑一声,环视全场:“本王比任何人都懂。但,在真相查明之前,谁敢动他一根头发,便是与本王为敌。尔等……可以试试。”
最后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和宗室子弟心头一寒,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他们想起了这位齐王爷在战场上的凶名,想起了他铲除瑞王党羽时的雷霆手段。
“你!”靖安王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真的下令硬抢。他知道齐萧衍说得出做得到,若真逼急了,这紫宸殿立刻就会变成修罗场!
一个略显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是一直侍立在小皇帝身后的掌印大太监,福海。他上前一步,对着小皇帝躬身道:“陛下,齐王爷重伤在身,陆将军又昏迷不醒,此刻争论实非良策。不如先将陆将军安置偏殿,延请太医诊治。至于今夜之事,自有宗人府与三司会审,查明原委,再行定夺。”
福海是皇帝心腹,也是看着齐萧衍长大的老臣,他的话,既给了双方台阶,也暂时稳住了局面。
小皇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就……就依福公公所言!快!快传太医!将陆将军安置偏殿!”
齐萧衍深深看了福海一眼,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他不再多言,打横抱起轻飘飘的陆玄之,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偏殿。每一步,肋下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红痕,但他抱着陆玄之的手臂,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偏殿内,太医早已候着。看到齐萧衍肋下还插着那柄短刃,皆是骇然。
“王爷!您这伤……”
“先看他!”齐萧衍将陆玄之轻轻放在软榻上,声音沙哑。
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为陆玄之诊脉。片刻后,太医脸色凝重:“陆将军脉象极其紊乱,心脉处有一股极其阴寒暴戾的气息盘踞,冲击识海,导致心神失守……这……这绝非寻常病症,倒像是……中了某种邪术!”
邪术!果然!
齐萧衍眼神更冷。“可能化解?”
太医摇头,面露难色:“此等邪异之力,非药石所能及。下官只能开些安神定惊的方子,暂缓其状。若要根除,恐怕……需得找到施术之人。”
齐萧衍闭了闭眼,挥退了太医。他走到榻边,看着陆玄之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蹙的眉头,伸手,极轻地抚平那褶皱,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发颤。
他拔出肋下的“惊鸿”短刃,任由鲜血涌出,随手扯过布巾按住,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玄之的脸。
“王爷,您的伤……”周平不知何时已悄然进来,看到他这番模样,虎目含泪。
“死不了。”齐萧衍语气平淡,仿佛那不断流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外面情况如何?”
“靖安王和永熙王已联合部分宗室和老臣,在御书房外跪谏,要求……要求严惩陆将军,并……并削去王爷您的兵权,以正国法。”周平声音低沉,带着愤懑。
齐萧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削权?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让他们跪着。”他漠然道,“传令下去,王府亲卫及京畿大营我们的人,全部进入戒备。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是!”周平凛然应命,又道,“还有……陈婉姑娘那边,有消息了。”
齐萧衍眸光一凝:“说。”
“我们的人找到她时,她……她已悬梁自尽。”周平声音艰涩,“只留下一封血书,说她夫君苏明远,早已被‘观星阁’控制,今日宫宴的琴师,便是他重金聘请的……她在血书中,还提到了一个地方——西湖雷峰塔,说那里……可能有‘观星阁’在江南的一个重要据点。”
陈婉也死了……灭口!
齐萧衍拳头骤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又一条线索,以鲜血为代价!
他看向榻上的陆玄之,心中已然明了。“观星阁”这是布下了一个死局。利用玄之体内的“蛊”,当众“行刺”皇帝,逼他齐萧衍在忠君与护“逆”之间做出选择。无论他如何选,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狠毒的计策!
“王爷,我们现在……”周平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
齐萧衍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宫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良久,他缓缓转身,目光重新落回陆玄之身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最终却化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走回榻边,俯身,轻轻抱起昏迷的陆玄之。
“王爷?”周平不解。
“回府。”齐萧衍吐出两个字,抱着陆玄之,径直向殿外走去。
“王爷!不可!”周平大惊,“陛下虽未下令囚禁,但此刻带陆将军出宫,只怕……”
“只怕什么?”齐萧衍脚步不停,声音冰冷,“只怕坐实了‘同谋’的罪名?还是怕他们立刻发难?”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毫无生气的睡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这皇宫,这朝堂,太脏,太冷。他的伤,需要静养。”
他不再理会周平的劝阻,抱着陆玄之,一步步走出偏殿,走出紫宸宫,走向那宫门之外。沿途的侍卫和内侍,皆被他那浑身浴血、眼神骇人的气势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宫门外,马车早已备好。齐萧衍小心翼翼地将陆玄之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内,自己也坐了进去,对车夫沉声道:“回府。”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辘辘驶向齐王府。
车厢内,齐萧衍将陆玄之冰凉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他。他撕下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了自己肋下的伤口,目光却始终焦着在陆玄之脸上。
“玄之……”他低声唤着,指尖拂过他冰冷的唇瓣,“别怕,我带你回家。”
无论外面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只要有他在,便是归处。
回到齐王府,又是一阵忙乱。孙大夫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差点晕厥过去,连忙重新为齐萧衍处理伤口,又为陆玄之施针用药。
齐萧衍的伤势不轻,失血过多,加之强行运功,经脉旧伤复发,需要卧床静养。但他却固执地守在陆玄之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王爷,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孙大夫老泪纵横。
“本王心里有数。”齐萧衍摆摆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榻上之人,“他何时能醒?”
“陆将军心神受创极重,加之体内那邪力肆虐……何时能醒,老夫……老夫也无法断言……”孙大夫颓然道。
齐萧衍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陆玄之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齐王府被重兵围住,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软禁。朝堂之上,弹劾齐萧衍“纵容逆贼”、“目无君上”、“拥兵自重”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靖安王与永熙王更是上蹿下跳,联络各方势力,试图逼迫小皇帝下旨夺权问罪。
京城之内,流言蜚语更是甚嚣尘上。有说陆玄之是妖孽转世,祸乱朝纲;有说齐萧衍被美色所迷,已生反心;更有那“观星阁”暗中推波助澜,散布“帝星晦暗,妖星犯主”的谶言,搅得人心惶惶。
齐萧衍对外界的风雨充耳不闻。他每日除了处理必要的军务(通过周平秘密传递),便是守在陆玄之床边,亲自喂药、擦身、换衣,甚至不顾孙大夫反对,持续不断地用自己那微弱的内力,为他疏导心脉,压制那蠢蠢欲动的阴寒。
陆玄之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只有在齐萧衍内力渡入时,他紧蹙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片刻。
齐萧衍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感受着他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心中的恐慌与绝望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知道,时间不多了。若再找不到解蛊之法,玄之……
他不能失去他。
这夜,月黑风高。
齐萧衍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陆玄之床边。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而坚毅的侧脸。
他取出那枚灵性已损、布满裂痕的玉佩残片,又拿出陈婉用性命换来的那撮奇异草屑。
孙大夫说过,这玉佩内的纯阳之气是克制阴寒的关键,而这草屑,是催动“蛊引”的药渣。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既然玉佩已损,纯阳之气散逸,那他……便用自己的命,来做这药引!
他的内力虽因伤势大打折扣,但本源仍在,仍是至阳至刚。若以自身精血为媒,辅以这草屑为引,或可……强行将那“同心蛊”从玄之心脉中,引入自己体内!
此乃移花接木,九死一生之术。成功率微乎其微,且即便成功,那霸道阴寒的“蛊”入他本就受损的体内,他也必死无疑。
但,这是唯一能救玄之的办法。
他看着陆玄之沉睡的容颜,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决绝。
“玄之,”他低声呢喃,指尖描绘着他清瘦的轮廓,“若此法不成,黄泉路上,你慢些走,等等我。”
“若成……你要好好活着。”
他不再犹豫,将草屑放入口中,嚼碎,混合着自身精血,缓缓渡入陆玄之口中。同时,他掌心抵住陆玄之心口伤处,将残存的所有内力,连同自己的生命本源,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去!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了他!那盘踞在陆玄之心脉深处的阴寒之气,如同被激怒的毒龙,顺着他的内力,疯狂地冲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经络如同被冰锥寸寸凿穿,又如同被烈火灼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青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鲜血不断从七窍中溢出!
但他死死咬着牙,手臂如同铁箍般抱着陆玄之,不肯松手,不肯停止!
他能感觉到,那阴寒暴戾的力量,正一点点被从他的玄之体内抽出,涌入自己这具残破的身躯……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榻上的陆玄之,那长而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陆玄之在一片温暖的包裹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承尘。然后,他感受到了身边紧紧拥抱着他的、那具滚烫却异常沉重的身体。
他转过头,看到了齐萧衍。
他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青灰,唇边、眼角、耳际皆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却依旧那么用力,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
陆玄之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萧衍!!!”
他失声惊呼,挣扎着坐起身,反手抱住那具冰冷沉重的身体,指尖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
那气息,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
巨大的庆幸与撕心裂肺的痛楚同时席卷了陆玄之!他看着齐萧衍那副如同被彻底掏空、濒临死亡的模样,看着他为了自己不惜做到如此地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傻子……你这个……傻子……”他哽咽着,将脸埋进齐萧衍冰冷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那毫无血色的皮肤上。
他感受到自己心脉处那困扰他许久、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阴寒滞涩之感,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虽然虚弱却畅通无阻的轻松。
蛊……解了。
是以萧衍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
陆玄之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滔天的怒意!
“观星阁”!!!!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平日的清冷,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杀意与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轻轻将齐萧衍放平,替他盖好锦被,指尖眷恋地拂过他毫无生气的眉眼。
然后,他站起身。
尽管身体因久卧和余毒而虚弱,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雪原上孤傲的青松。
他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柄尘封已久的“惊鸿”长剑。
剑身映出他苍白却杀意凛然的容颜。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榻上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声音轻如耳语,却重若誓言:
“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罢,他毅然转身,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出这间充满了药味与血腥气的房间,走向外面那风雨飘摇、杀机四伏的天地。
晨光熹微,撕破沉沉的夜幕,落在他素白染血的衣袍和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上。
玉面将军,自地狱归来。
而他的剑,只为一人,染尽仇雠之血。

第31章 剑破阴霾
晨光刺破云层,如同利剑,将笼罩京城的阴霾撕裂开一道惨白的口子。齐王府朱门紧闭,重兵围困,肃杀之气凝而不散。
寝殿内,药味与血腥气混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陆玄之站在榻边,最后看了一眼那张陷入深度昏迷、青灰死寂的俊颜。齐萧衍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唯有胸口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他为他掖好被角,指尖拂过他冰凉的脸颊,带着刻入骨髓的眷恋与决绝。
“等我。”他再次无声承诺。
转身,素白的衣袂划破凝滞的空气。他推开殿门,晨光涌入,勾勒出他清瘦却挺直如松的身影。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因蛊毒而时常染上阴郁与痛楚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如寒潭,深处燃烧着冰封的火焰。
“将军!”周平红着眼圈迎上,看到他手中出鞘的“惊鸿”剑,心中一凛。
“守好这里。”陆玄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寝殿半步,包括……宫里来的人。”
“是!”周平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却坚定,“末将誓死守护王爷!”
陆玄之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庭院中那些明显带有监视意味的侍卫,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没有走正门,身形一掠,如同白鹤冲天,悄无声息地越过府墙,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
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一把能斩开这重重迷雾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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