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我和师爹瞧着一边食之无味地吃早餐,一边还在神游的师父,有默契地摇摇头。
「阿英……这两位是?还不快帮我引荐一下!」
老婆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连师父都看了老婆一眼。那一眼,叫师父神都回来了!
「醒了醒了!我正有问题想请教你呢!」
老婆满脸疑惑。
「……大爷,这是我师父柳无色,这位是我师爹……太友皇宋真……」
老婆一惊,立刻跪地:「草民胡兴叩见太友皇圣安!」
师爹笑说平身,我马上就把老婆扶起来。
看着师父,老婆躬身请安:「师父早!」
「早啊!乖孩子!」师父乐的差点没手舞足蹈。
老婆回给师父一个微笑。可当转过头来却对我皱着眉头,问我:「你师父到底是谁?」
师父大笑,师爹摇头。
噫……又必须从头说起吗?我挠挠头。
「这个……可说来话长……」
师父回京已三个月,和师爹一起住在宫里的太和居。
我可以理解师父为了男人生子这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当然也能理解师爹为了陪在师父身边而
经常同行。但我无法理解,为何总有个人会跟着一起来?
我说,皇上,您倒是告诉草民,您常常跟着我师爹太友皇一同驾到是吓我来的,还是另有目的?
当然啦,他头一次来,也不说破他的身分,只说他是师爹的兄弟,还说在我家,免行一切皇室礼仪,当他是家人就好…
…我抖啊,皇上当我家人……这我可承受不起!所以我家除了我、师父、师爹之外,小朱与胡家三兄弟没人知道他是当
今皇上,大家只当他应该是某个王爷。
皇上三天两头的来,免不了会经常碰上胡嘉、胡翟。他身上散发出的尊贵气势,言谈时而豪气干云时而谈吐沉稳,简直
让胡翟一见他便心生好感。我甚至听到他们俩的对话里出现「相见恨晚」这种字句。
有天,皇上竟然自己带着圣旨过来,宣称替皇上宣旨,当众宣布我为国师……我不想当啊!
怨怼地瞧着他,他就是笑。我发现这笑容简直比逢春那种让人莫名所以的笑还让人胆跳,让你感觉你明明知道了他要怎
么对付你,而你只能等着接受,却毫无反击能力……
唉……无力啊……
我只能求救地瞧着师爹,他也笑,不过是在示意要我放心。
当然,当了国师,皇上也拨了座府邸送我,就在皇宫边儿上。
可家中有人有孕,不宜搬迁,否则会动到胎气。虽然我家自我娶妻后,人口成长数倍,确实是需要个更大的宅第来容纳
这些人。不过,既然对老婆不好,我就宁愿守着这小院子,和老婆过着两人生活。
可这两人生活……
自从他亲自从神医柳无色口中证实了有孕在身,他就死活不让我碰他。
「辜英!你给我滚远点!」老婆一脚踢来,唉唷!痛啊!
「我看个书你也不安分!贴这么近干嘛?」他吼。
「我……」我揉着腿,他真踢啊!
「皇上让你当国师,你好歹去宫里奉献点贡献,别老在我跟前碍眼!」老婆张眉怒目的。
「皇上没让去呀……我……」我担心你嘛……「你肚子渐渐凸出来了,我看着心惊啊……在你周圈保护着,总有好无坏
的……」
「辜——英——!」他气得摔书。「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啊,吹过就算啦?我说我自己会……」
「会照顾自己,我别瞎操心,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才是正经……」我把老婆的话接下去脱。是,我都会背了,我哪敢拿老
婆说过的话当耳边风啊!我都老老实实的记在心里了!
「……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他脸色冷了下来,又开始不理我。
老婆最近没那么犯懒了,甚至叫胡嘉帮他带来顺来发的帐簿、公文,让他在家工作。可我怕他怀孕累着,总会叫他歇歇
,他就生气,说我是存心让他歇成一个废人。我便安抚他说:冤枉啊老婆!……不过,就算你真成了废人,我也会好好
照顾你的……。结果为自己招来一顿拳打脚踢。他一个大男人怀孕,哪儿也不能去!就算想去外头走走,也必须遮遮掩
掩地搭马车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他一坐上车就开始头晕恶心。连门都出不了,只能闷在屋里,也难怪他脾气会这么大
。
有时他突然想到要吃什么,三更半夜的我也得去给他买回来,不然,他就开始跟我冷战,把我赶得远远的。
老婆吃东西呢,现在可累人了,这两天要吃辣的、过两天要吃淡的、隔个两天只吃面不吃饭、岔个两天只吃菜不吃肉…
…每天变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煮了?
煮菜现在成了我最累人的一件事,煮饭前都得事先问:大爷,您今儿个想点什么菜啊?他答:随便!
可我煮上的菜,被挑三捡四的,没一样肯入口。前两天好声好气地哄他,要他为肚子里的小孩想想,他又开始刷下冷脸
:「要我吃是吧!我吃!我吃撑我自己!」
我夺下他的拚命碗筷,将他紧紧锁在臂膀里,他挣扎了一下,在我怀中僵硬了好久,最后气愤地责怪他自己,怒得发着
抖说:「我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不像我,这不是我!」
我只能抱着他、安慰他,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了他,心好疼……为什么怀了孕,老婆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有坏
东西作祟?背后灵?地缚灵?还是肚子里的那个小宝贝故意整我们夫妻俩的?
然而日子还是这样过着……胡兴嫌我太粘他,他受不了了就开始发脾气。
我不怕他骂我打我踢我,我就怕他跟我冷战:冷冷地看他的帐本、冷冷地不回应我任何体贴、冷冷地从我面前走过一眼
也不看我。我就是怕!
那种钻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人慕名而来找我,去看地理风水什么的,我都尽量能推就推。因为我实在不想让老婆离开我的视线,看着他好好的,
我心里才会塌实。
谁晓得我推掉工作这码事被他知道了,他气得不准我吃晚饭,还把我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锁在厨房里把所有的饭菜都
吃光光。当晚又把我关在房外,不准我进去睡觉,我只好去睡书房。
天气有点凉,让我担心老婆睡到半夜会不会冷?
那次以后,他让小朱每次收到拜帖就跟他通报,劝我把工作接下来,如果我不听,他会一直跟我冷战……到最后,我只
能接受。
所以现在,我正站在信州常丰的深山里,为专程至京师请我远道而来的陈雅青,找寻一个能旺家族出高官的穴位。
方才身在山外看山,确定了此地地理之佳,便单独纵身入山查看,可是入山后,却发生了一件让我引以为奇耻大辱的事
:我迷路了!
照理说,我身上带足了装备,又会观天体、方位、地势,迷路的状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可是这里的山像雾山、林似迷林,罗盘竟发挥不了作用,天体、方位、地势因雾迷阵而无法观视。
心中一紧。
莫非我走到高人所布的迷阵当中?
胡兴坐在铺着软杨的太师椅上,对旁边茶几上的账册视而不见,耳朵留意着院门外的声响。
三个月前,叫辜英接了趟远至国土西南的工作,本想让他在外面待久一点,不会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个没完,省的被辜英
体贴入微的保护欲弄得自己不知所措而扳起面孔不理辜英;甚至拳脚以对。辜英出门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要他别太
劳累,说最晚两个月后就回来,辜英知道他不喜欢啰唆,便深深眷恋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上客人的马车,走了。这
家伙临走时还不忘给他惹出一身鸡皮疙瘩。
辜英不在的头几日,胡兴还能高兴地舒口气。说褥在的,他很庆幸辜英能去外地工作,因为也实在下知道该和辜英如何
相处。
想起成亲至今的种种,辜英认命地接受他这个男妻:反观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已经嫁为人妻,连妻子在床上的义务都尽
了,但内心总还是有个角落不愿妥协:他是个男人!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生活,难道不能再更平常点?
辜英那种紧迫盯人的温柔保护让他很头疼,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辜英,他可以照顾自己,他也很重视肚子里的
孩子,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可那男人偏偏把他说的话当放屁!
难道辜英这么护着他,他就必须像个贤妻似的响应?光想到『贤妻』两个字所代表的含意他就思,做不来啦!他是个男
人耶!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运输业大当家呢!偏偏辜英对待他的方式,让他觉得他的男子气概与男性尊严受到严重的打击
……
就算是铁汉柔情,那柔情也要用对地方吧!他们平常时聊天,他都一直很平和啊,像跟兄弟聊天一样,这就够了吧!他
真希望辜英平常能收敛收敛那过份的体贴,因为那会让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把男性尊严受到打击的
愤怒挫折戚往辜英身上发泄。
所以一逮到机会,他就把辜英支开,让辜英去工作,也让他自己别再因辜英随时像个黏皮糖般黏着自己而心烦气躁。
但辜英才走十日,他就开始觉得身边好像空空荡荡的,少了那个啰唆他的人影,虽然清闲,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起床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受凉而体贴地帮他配好衣衫摆在床头;吃饭时,再也没人为了增加他的食欲,而做出充满爱
与关怀的菜肴;上下阶梯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磕到撞到而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提醒他要注意台阶;喝茶时,再也没人
因为热茶烫口而帮他吹温,让他品尝茶的的好滋味;睡觉时,再也没有个暖暖的靠背贴在身后,轻轻拍抚着自己的背,
让自己因怀孕涨大的肚子导致开始难睡的夜晚变得舒适……
记亿中约辜英开始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里,不经意地冒出来。
胡兴想着想着,有时眉头深锁,因为想到自己对那个体贴得腻人的家伙拳打脚踢:有时噗哧一声笑了,因为想到那家伙
跟他师父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有时就微微笑着,因为想起那家伙和大伙儿相处的状况。
他不管对谁都很好,虽然死爱钱却不吝啬:有时摸着肚子若有所思,因为想起第一次胎动时,那人像得子什么天下至宝
似的宝贝,珍惜地摸着他的肚子,还狂喜地凝视着他:有时就像现在这样坐着,傻傻地看着门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
什么……
辜英离开一个多月后,胡兴的肚子大了很多,整日这儿坐坐,那儿摸摸,眼腈、耳朵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门去了……连
胡嘉带来的顺来发公文、账本什么的都看不下去。
无色师父为了男人怀孕的第一手数据,已经出价把隔壁院落买了下来,想随时观察他的状态。辜英离开的前两天,师父
与师爹便搬过来住了。每当无色师父一来,胡兴就与师父、师爹闲话家常,师父常常问他的身体状况,还做下了纪录。
师父甚至天天专门为他做饭,还常常为他做些补品,那手厨艺比起御厨更是大大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才知道原来那家
伙的厨艺是从无色师父那儿学来的。
固定来蹭饭的那几人,几乎已成辜英门下的食客。
还好有他们在,能冲淡他的孤寂戚,让他不至于那么想念辜英。……
胡兴心头吃惊地揪了起来。他想念辜英?他竟如此想念辜英……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辜英不是说那时就会回来的吗?为什么他多等一个月了,辜英还不回来?就算还回不来
,也该梢封信回家吧,为什么却连个只字词组也没有?
辜英一点消息也无,就像石沉大海般地消失了。
胡兴用他大当家的脑袋开始推断辜英到现在还没回家的可能原因。
会不会遭遇了什么意外?被山贼绑了?被盗匪杀了?被大水冲了?被……不能想,不能自己吓自己!叫胡嘉吩咐顺来发
行里的人,让他们去找辜英!这么大个运输网络,运输人手遍布各地,一定能找出个消息来的!
或是……自己对他太凶了,他不愿意回家了……看着自己六个月大的身孕,一阵苦涩冲上喉头。那也是当然的吧?被骗
娶个男人,男妻又对他打骂不休,任他有再好的脾气,也会受不了吧?自己赶他去远地工作,所以他就趁机远走高飞了
?
好痛……心好痛……头也好痛……从心底苦出来,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这是什么病痛?为什么会让人想哭得难受?
辜英……阿英……你去哪里了?……快回来……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那个小捣蛋,在你不在的期间一直踢我啊
?我得从你这儿踢回来凑数啊!你还不快回来……你敢不回来……我……我揍死际……
「兴儿……你怎么啦?」师父惊讶的声音在胡兴身边响起。胡兴猛地抬头,没察觉自己脸上已然挂着两行清泪。
「怎么哭啦?伤心什么?说给师父听听……」柳无色显现毫不掩饰的担忧神色,关心地慰问。
「师父……阿英为什么还不回来?」胡兴赶紧不好意思地抹抹脸庞。
「你别担心,我卜过卦,他没事的,就算有事也会逢凶化吉,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你安心啊……」柳无色担心的神色变
轻松了,他还以为是胡兴不舒服或心情不好,原来徒媳妇是担心徒儿啊……
「你就放宽心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他十六岁时就丢他出师门啊?这小子洪福齐天呢,走到哪儿都有贵人相助。我还
每旬为他卜卦,问他的安危。他的卦相十年如一日,就是好运。虽然前些日子可能迷糊地陷入什么困境,但总还是会脱
困的。」
胡兴脸上出现担忧之色。
「……师父,为什么您要为他卜卦?」
「要我说我不操心这个小笨崽子那是骗人的。你看他那副很容易上当的样子,我总得未雨绸缪的操操心啊!卜卦嘛,也
用不上什么大手笔,念个咒,诚心祝祷就能灵验,不用花什么功夫的。」
胡兴心里挂念着辜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开口便问:「师父能教我卜卦吗?」问完却渐渐满脸通红。
柳无色哪能不知胡兴是为了想亲自算知辜英的安危才开口求教,高兴地笑道:「哈哈!卜卦是小事!兴儿,有件更大的
事,师父想让你知道。」
「更大的事?」辜英毫无消息不算大事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辜英会遭遇非常危急的险境吗?胡兴惊慌,事关辜
英,这时他一个堂堂运输龙头的镇定早就不见了。「嗯,更大的事!」
第八章
「还没好吗?仙人,你太慢了吧!」
「嘘!别吵!你难道不知道出恭时有人催促,屎是拉不出来的啊?」我晕!这什么狗屁理论啊?
「不知道!没听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走啊?我老婆有孕六个多月了,再不离开,小孩出生看不到爹呢!」我气!
「等你把我的本事学完了,要走去哪儿都随你!怎么?昨天早上给你的问题,你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