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自己吓着了。
从未想过自己会思考这么愚蠢的问题,刹那间,脑海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番,我拼命摇头。
他担不担心关我什么事!
不停否认自己的想法。
捂着无法平复的胸口,才发现自己在大力喘息。
等一切平复,思绪却依旧无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觉得自己很没用。
居然为了一个凡人扰乱心绪,还是一个……闷锅男人。
月白风清,树籁萧萧微鸣,幽沉而平和拂过大地,却更令我在泛说不清的愫意缠绕间辗转难眠。
猛然睁眼,门外闪过一个人影。
小偷?
立即披衣而上,借着月色,在跟到医馆后门时才看清那人身影。
“秦欢。”
被我的声音吓一大跳,秦欢猛地回头,捂住胸口,一副要被吓死的模样。
“小白莲!”他低下声音,“你想吓死我啊!”
耸肩,我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他看看门外,再看看我,似乎很着急。
最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秦欢用力拽住我的手,一起走出后门。
他抓得很紧,我挣脱不开:“秦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好戏!”他咧出两颗虎牙。
“看戏?”趴在王员外家的墙头,我不解的小声问道。
据墨彻说,这里不是有个红蝎精么?
他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我无意中听见二当家说什么已经解出红蝎子的蛊毒什么的,然后还说今晚行动……”
蛊毒?
莫非……墨彻今晚也会来这里?!
心情突然有些荡漾。
秦欢低低一笑:“反正我学不到法术,也可以看妖怪怎么被灭掉,这样也是快事一桩嘛!”
苦笑,你还真懂得另辟蹊径。
想完,他突然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收声。
沿着其手指的方向望去,几抹黑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人,手持血色长剑。
明月如霜,他颀长高大的身材静若高山绝涧,超出凡尘,而手持血红长剑,殷红色的光芒倾覆黑影,俯瞰之处,
明瞳中寒意肃杀,剑锋长指,映照出一张恍如罗刹的面庞。
沉静而绝美。
墨彻。
不长不久的寂静,王员外府邸上下传来了剧烈的骚动声。
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王家的主屋,焚烈之火,瞬间红了半片天空。
回复神智的王家人争先恐后由府邸向外逃,尖叫声,嘶鸣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顺着火焰的光芒可以看见,其中带头指引疏散的人正是白辉寨的人,他们一边疏散人群,一边举剑跟往后追上来
的小妖搏杀,场面极为混乱。
于此同时,一名红衣男子轻轻飘落在屋檐上,一袭红衣映衬着清丽可人的面容,说不出的诱人,只见轻松有礼地
冲站在他对面的墨彻行礼,微笑说道:“原来是陵苕雪峰的乌溟余孽,红香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妖气。
火光,灼灼。
面对带刺的话语,墨彻依旧面无表情,只手抬起血色长剑。
名为红香的男子笑得更加欢畅,简直是在耻笑:“墨千山的哑巴徒弟,你是要把这把剑交予我么?”
手腕提转,毫无征兆的,墨彻举剑迎向。
刀锋凌厉,红光乍闪。
他生气了。
月光隐藏着满盈的杀意,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皮肤层层撕裂。
轻松躲过一剑,红香继续微笑:“凡人根本就无法驱使这么神剑,你能拿得起它,却不见能用的了它。”说罢,
红香左右手相互掏出三棘刺,掌于手心,“再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也只能是废物……因为,你本身就是废物。
”
眨眼之间,红香手持三棘刺,已经窜到墨彻眼前,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眼睛。
出招制招,环环相扣,红香明显占有绝对优势,且绝对一丝一毫余地没有留给墨彻。
拼力抵挡住攻击,墨彻更是一副不会退缩的模样。
尽管红香占有上风,但能从墨彻身上得到的便宜很少,不仅如此,看清红香出招方式之后,墨彻竟然慢慢抵挡住
他的攻击,且有反噬其招的倾向。
俗话说得好,鹿死谁手,犹未可定。
半盏茶后,红香终于有抵挡不住之势,颜色青黑,下手更加狠毒。
墨彻老脸依旧,出招游刃有余,血色长剑就像生长在他手上一般,与他浑然一体,人剑合一。
眼看胜利在望,却不想从身后突地飞来一紫衣女子,眉心中红,妖艳动人,手持一把一尺余寸的蓝紫长钩,锐利
无比。
只见女子斜眼一笑,轻松带过苦战中的红香,随着一声长啸,女子闪身一转,蓝紫钩狠狠滑过墨彻手腕,长剑应
声坠地。
墨彻闷哼一声,半膝跪地,手腕鲜血直流。
“瓒嬖,不用你来坏我事。”红香似乎很生气。
女子浅浅一笑,未说什么,只是眼看掉落前方的血色长剑,动用法术,似要捡起。
我心一紧,想也没想就用御风簪飞了出去,使用簪子神力暂时抵挡住名叫瓒嬖女子的法术,然后拾起墨彻的长剑
,飞到墨彻身边。
对于我的出现,他们似乎很惊讶,包括墨彻。
不过,顾不得这么多了,我手持长剑指着他们:“妖孽,尔等为祸人间,还不束手就擒!”
红香已经笑颤了腰:“想不到神仙说的话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蠢!”
女子静静地望着我,平静中暗带可怕的杀气,随后微微一笑:“区区小仙,你以为自己是谁,竟然阻挠我们。”
区区小仙,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开始有些火大。
二郎神这样说我也就算了,凭什么你们也敢如此小瞧于我?!
正想上去理论一番,却发现墨彻一直在流血,当即挽起他,撇嘴喊道:“总有一天我要去找你们理论理论!”
准备用御风簪离去。
女子突然笑了出来:“理论?真是可爱。”
瞪眼回头。
紫衣女子似乎看出我要离去,但是并未加以阻拦,而是弯唇,奇怪的说了句:“既然你这么可爱,我不妨送你个
见面礼。”
见面礼?
我怕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墨彻受的伤看似很重,于是没问缘由,争分夺秒挽他离去。
飞到一半路程,墨彻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我不停安慰道:“等一下就到了,你忍耐一下……”
话没说完,墨彻居然将我一把推开。
失去重心,两人直直摔下来,幸好落在离地不远的树丛中,否则面朝大地,非缺胳膊少腿不可。
“你干什么!”我气急,好心好意送你回来,居然还推开我!
走到他身边,我猛力推了推他,可是墨彻却一直抖着身子,惨白的脸颊上冷汗涔涔直流。
大惊,失血过多也没见成这模样。
“你怎么了?”
他身子一凛,再次用力推开我,冲我吼道:“……你……你走……远点!……离我……远点!”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见他难受,我也不好骂他,只耐心想扶他起来。
可他不领情,一直在推拒。
我很不爽。
突然,他推拒的手转而狠狠扣住我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他压在草丛中,双手扣顶,姿势
暧昧。
“你……你干什么……”轮到我害怕了。
如同发狂的野兽,墨彻双手极其迅速而暴力地撕开我的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逐渐微凉,却被他火热如焚的
躯体倾覆而上。
“放开我……你……你疯了!”挣扎只有一丝丝扭动,眼看掉落在不远处的御风簪,我想伸手去拿,却根本动弹
不了!
狂煞的人听不到我的叫喊。
明明受伤的手留着鲜血,淌落在我手腕上,仿佛一道枷锁镣铐。
强而有力的下颚啃咬着我的下巴,颈间,前胸。见血的,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每一处咬痕似烙印一般,深刻而浓重
。
不做任何掩饰的强吻似乎要完全夺走我的呼吸,交缠的舌,令我几近窒息而无暇顾忌下身更为羞耻的异样感觉。
等结束这场致命的深吻,大脑稍稍恢复清醒的我才发现,他昂扬的灼热已经抵在下身入口。
“不要这样……”无力的乞求。
双腿被他无力抬起,肩膀也极度发软酸痛。
暗夜的风拂过泪眼婆娑的面庞,终于对上他的眸,耳畔回荡着他发自灵魂的一声嘶哑低吼。
“莲……”
然后,我看见了地狱。
第十一章 药
那年,有人跟我说。
道在无为,修道且修心,淡泊名利,不为欲所惑,宿疾并销,六情沉寂。你天资目慧,可惜执于所求,不能绝七
情六欲,谬此一劫,何以得道成仙。
荒谬。
仙山梦境,岂能由人一句妄言绝了念头。
经受最残酷的风霜雨雪,我端坐遥极峰顶,看尘世风云变幻,屏息深入大定,意念终于瞬息成然。
凡心死,欲心死。
元炁渐生。
自此,双目垂帘,听息如常。
清心寡欲,千年得道。
我从未想过,千年修身得出来的竟是这种结果。
仙家嗤笑,妖孽蔑视,就连凡人也可以轻易将我制服羞辱。
狠狠镶嵌进身体的痛苦,被人生生撕裂血肉,难堪的声响,污浊不堪的白浊血色,混着血腥味一直在我脑海盘旋
。
火烧的痛楚,灭顶的绝望。
静美柔和的画面破碎了,他的微笑瞬间变得狰狞。
灿烂的羞赧,与眼泪一起化成虚无。
痛到麻木的身体只感觉得到一波一波的强烈冲击。
似要将那痛苦的深渊永远埋进我的身体,让我罪孽深重,永世不得翻身。
烈火焚身的交缠躯体,不停散落的炽热汗水。
他啃噬着我的下唇,红肿见血。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的表情。
只是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清晰的声音,
“莲……”
他一直在叫谁的名字。
我么?
我谁都不是。
我,谁都不想是。
……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面对熟悉的房间,我多么希望之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可,和浑身极致的痛楚令我无法忽视,尤其那个令人羞耻的地方,更是令我疼得冷汗直流。
身子疼得连伸手都做不到。
枕边幽幽的簪木香,熏得我眼前氤氲一片。
轻微的,一个脚步声踏进门来。
身体开始发颤。
最算只是背对着他,我仍无法抑制的害怕。
手指冰凉,使劲揪着床褥。
轻缓小心的靠近,他伸手想碰触我的额头。
眼看着修长的手指,忽然想起它们桎梏着我时残酷有力的绝然,不由大力哆嗦一下,使劲挥手弹开:“不要碰我
!”
用力过猛,原本疼痛的身体变得更加剧痛难忍,咬牙忍着,我蜷缩在一角,抓起被褥覆盖全身,包括头。
虽然这样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至少,可以不用看见他。
但是,他没有离开。
约莫一炷香时间,墨彻一语不发,一动不动,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害怕终于变成了恼怒,我猛然掀开被子,捂得一头脑热的被褥外是墨彻直直望着我的眼神,顾不上疼痛,举手甩
了他一巴掌。
甩完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如决堤洪水,止也止不住。
他侧过脸,我那一巴掌下手是极其重的,那张冷脸右侧赫然出现无根通红的指印,过了一会儿,他却缓缓回头,
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咬着牙,再次抬手要扇他,不料身子一歪,向后倒去,直落摔到地上,他立即过来抱我,被我用手撑开二人距离
:“你滚!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脑袋里一片煞白,翻天覆地的疼痛令我难以自恃,嚎啕大哭。
哭得特别没骨气。
好看的脸庞被我留了几道爪印,墨彻倒没生气,面无表情地巧劲将我横抱起来,我越想越生气,干脆胡乱挣扎。
虽然疼的是自己。
他轻轻将我放在床榻上,尽量小心翼翼,没给我挣扎的机会,手指轻轻摸了摸我额头,皱皱眉,转身出去,捧了
一个药碗进来。
见那碗药,暗棕色的一团,那抹熟悉的气味涌到鼻尖,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愠恚,扬手打翻药碗。
药汤散落一地,浓浓的熟悉怪味刺激入鼻,胃部早就预先做好干呕的准备。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勉力起身,揪住墨彻的衣领,瞪目而视:“当初秦欢拿菖蒲试探我就算了,你现在熬这一
碗驱邪避妖的苦药给我做甚?想毒死我么?!”
墨彻没什么大的表情,只是微微动了动唇:“你不是妖。”
冷笑一抹,我低望着地上的汤药:“那这是什么?”
他直视过来,认真的说:“药。”
“药?”我好笑而无力地低垂下头,心里很难受,“你当真以为我蠢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为什么你堂堂一个大当家会带我上山,仅仅是为了帮我寻人?这么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若不是胡来看见婆婆昏倒,且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产生疑惑,你也不会因为害怕我伤害老人而带我上山……
之后为了试探我,便叫秦欢给我吃菖蒲,想看看我是否是妖……”冷冷抬头,“没错,菖蒲的确可以除妖辟邪,
可是你想没想过,要是一个平常人吃了那么多量的菖蒲,也许会产生昏厥、幻视,甚至痉挛抽搐,也有肯能会死
?”
墨彻望着我,静默无言。
凡人多疑,我自清楚。
身为花仙,无论再怎么不济,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欢给我吃的东西里有什么?
就算我失去法力,可起码的认知我还没丢掉,凡人心里所想极易参透,我便装作无知吃了两次那玩意儿,只为让
白辉寨的人安心。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完全的信任关系,何况一个外人?
对于怀疑的人,再多的解释都变成了掩饰,倒不如按着他们所给的路子证明自己。
这是最愚蠢,却是最现实,亦是最令人信服的方法。
其实我明白,没了法力,突突吃下那些东西,我也是受不住的。
回想自己,只能苦涩摇头,再抬头望他,心里更是百般滋味。
我不愿猜测他,可他不相信我。
墨彻把我带回家的原因是因为他害怕我是妖怪,每天守着我也是害怕我道行太深,所以他才会选择白天守我,夜
晚出去寻探。
而且……从来不会跟我吃饭。
尽管早就明晓很多事情,只是我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因为,一旦说了,本来美好的东西就会顷刻掀开自己虚伪的面具。
里面的一切,丑陋至斯。
“我做什么都很失败,仙家笑我,妖怪看不起我,你……你们也全都披着假面具骗我,甚至……那样羞辱我。”
静静的,我望着他,心里刀切似的疼。
“其实……莲……”
“不要叫我!”大声打断他的话语,仿佛硬生截断洪流,我的声音变得无比狂躁绝决,“我永远永远不想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