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华颜(穿越)下+番外——急景凋年

作者:急景凋年  录入:06-06

就算你长得再怎么像她,你也得不到你父亲的爱。她曾拥有的,你都不能获得。而她所没有的,你也别想得到。

他知道自己这把年纪还产生这种心绪实在很丢人,可他控制不住。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子——你永远替代不了她。

丹朱伸手拍向他的肩膀,脸上又含起嫣然如醉的笑,真假难辨。“小美人,该醒觉啦!”

然而这么一拍,那“少女”身上仿佛不承一丝力量般,一下子顺着他的力道倒下来,把丹朱倒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他却是毫无知觉的倚在丹朱怀中。丹朱这才发现他脸色白的异常,眼角都是一片冰冷的黑紫,而呼吸也微弱的几乎

感受不到。这才想起金屈卮似乎曾对他说过,这小少爷身上带了伤。

丹朱其实也并不通医,只仗着内力深厚,对着伤者渡去真气,有了一个半时辰的死人也能给他渡活了,他自己也不会

因真气亏损而自伤。然而单看这少年的症状也不知他伤在何处,更不会号脉,低低道了一句“失礼了,小兰公子,你

牺牲色相换一条命应该很值”,丹朱终于还是决定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他霍然将兰昭衣襟扯开,开始为他除衣。

但实际上,即使如此,丹朱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看来除了胸腹之间一处内伤较为严重,再就是臂上外伤造成的大量失血外,也没有别的伤口了。丹朱将兰昭扶坐起来

,以手扳着他的肩支起他身体,另一手暗运真气,准备为他疗伤,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

——还真是暴殄天物啊。估计人谁看了这男子的脸都会以为他有着多么如玉如瓷的肌体吧。却完美想到自己亲眼一见

,只看到一具仿佛被摔碎后再拼粘起来的残瓷碎玉。这小公子,看上去小小年纪,想来历事已经不少了。

掌心逐渐暖起来,他一掌拍向兰昭后背,为他疏通着体内滞塞的血气,心中那股反感,竟逐渐有些消解了。

——是因为见了这个少年斑驳的躯体么?他也说不清。

或许那些藏在他一身伤痂之后的沉黑往事,以一种霸道而轻蔑的口吻嘲笑了他吧?——这个少年打从一开始便不是其

母的仿制品。哪怕容颜再相似,截然的命途已将这两人完完全全的区分开了。

或许自己应当好好认识认识这个小公子的。带着这样一副褴褛的过往,他如何还能再昏睡中,露出那样素寂不染的神

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丹朱忽然感到手底那清瘦的身骨有微微的一震,然后忽然俯下身,“咳”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色

微暗,显然已淤在内腑许久。

——吐出淤血,便是有效了。丹朱也不紧张,只是依旧源源不断的为他渡气。兰昭不住呛咳着,脸色却是渐渐好转了

,又带出几口血后,血色已恢复如常。他微微睁开眼睛,丹朱见状,便及时收手,问出一句:“觉得好些了?”

兰昭回头,神色仍是十分虚弱,神智却很清楚,微一点头算是致谢。“多谢……您是……?”

“‘歌燕赵’丹朱。你在你爹的债主名单上应该见过我。”丹朱咧嘴一笑,兰昭显然是早闻他大名的,名号一出目中

便已有恍然了,却好像没料及这大名鼎鼎的前辈开口便是这么一个玩笑。刚要微微一笑,眼前却是一阵昏眩,丹朱没

反应过来去扶,他整个人便倾入丹朱怀中。

呼吸声虚弱而凌乱,似乎随时可能消失,兰昭轻按着胸口喘息,视线明暗远近变化不一,让他晕眩恶心。丹朱知他这

是失血的症状,但毕竟不是医生,也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下忽然想起自己今日从铁镞板处得了消息,顺手牵了瓶丹药

回来。那药本有活血生血之效,他纯是为了那养颜功效而顺手牵羊,还和老铁以“我上了年纪也会时常贫血啊”为由

拉扯了半天才拉下来。

从怀中掏出那瓶药,一倒就是两颗,丹朱都给兰昭强灌下去了,心想既然是活血生血的多了点总比少点好。其间门被

老板拉开过一次,估计是想起来这房客人一直未叫任何服务,有些不放心不下才上来看看,结果看见丹朱背靠门坐着

,怀中拥一美人,香软在怀衣冠不整,手还老往人家嘴里放,当场脸就黑了。

丹朱想起最早应是金屈卮与疏伦二人带着扮作流莺的兰昭进来,老板那时恐怕就够尴尬的了,如今推门一看,那两人

不见踪影,地上纠缠的却换了第三个,血管大概都快爆了。

越想越好玩,丹朱索性甩头大吼一声:“看屁!没见正办事呢!”那老板估计大血管登时就给震爆了,眼还瞪得和铜

铃似的,手已先一步把门带上,“噔噔噔”的下楼声由近及远,丹朱琢磨他关门之前再也不会上来了。

“……公子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失血太多,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恢复。”

将兰昭扶回床边的竹榻上,丹朱拍拍手道。兰昭也不只听到了没有,将头倚在窗棂上,呼吸声似乎一时有一时没有,

过了小半刻,才中气飘忽的问出一句。

“金前辈……他们……可有出事?”

其实想拿些“出事了!出了可大的事!”之类的谎去耍耍他,然而见他那副究于礼节未老先衰的认真样,要是现在跟

他逗乐都能把他急得吐出血来,想想还是作罢了。有点扫兴的老实回答:

“他们无事。你可以放心。”

不是看不出来兰昭所受内伤是金屈卮的成名心法“曲水流觞”造成,只是丹朱不问。要他信金屈卮会背叛,他宁愿去

信猪会上树,这个中隐情,既然如今事已解决,他去知道那个隐情又能干嘛?

只是看着兰昭闻言,虽然依旧虚弱,却很会心,浅浅提唇一笑,那比平素更清浅的笑,放在比平素更苍白的脸上,更

显平素亦没有的风韵。

丹朱一辈子活了至少一半,见得美人可谓不少。倾国倾城的也是不少,却生生在这素淡的笑容中,如被一勾子勾了肋

骨一般,一腔酸涩冰凉的沉默下去。

“无事……便好……”

他似乎放心了。头微微一歪,又昏睡过去。这次却并不长,他半晌过后又悠悠醒转,再度开口,声音相比先前稍稍有

了着落,他勉力将身子支得直了些。

“我知道丹朱前辈对父亲有恩,与父亲关系密切,但在会中向以中立自居……与坚守父亲一派的金前辈是不一样的…

…如今,自居中立的丹前辈您却出面活动了……会中……父亲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样一席话,断断续续花了好半天才说完,兰昭便累极了似的,闭目喘息了许久。而丹朱张口结舌,被他问得一时没

了话。他见兰昭这个状态,本不想立刻将其父倒台的消息说出,是想等他伤势好转再说,没想到,这少年却是先一步

察觉到了。

既然他察觉了,自己也无意隐瞒了。

丹朱肃然一点头。“公子实在敏锐。实不相瞒,令尊……哎呀叫起来真不顺口还是叫顺天好了。顺天奇袭絜府一战失

利,如今反叛之罪已定。兰派子弟一并连坐。如今你爹人倒还安全,事发后即刻卷铺盖往城外逃,随行会中长老也要

有十余个,然而……留在秣陵的大部队却是多数,且都是炮灰级的底层。如若就这么搁置,只有待宰的命。”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兰昭,细观他脸色,若稍有不好立刻施救。然而完全没有不。从头到尾兰昭只是

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一点失态,不过目光,越发沉敛了,好像她早知此事,现在已开始寻思对策了,毫不因此一惊

一乍。

于是丹朱放心,大胆的继续道:“正因如此,现在秣陵千嶂会,你父亲的千嶂会,急需一个统领,可以安抚民心,起

到一呼万应共御这场无妄之灾的统领,但此时会主已遁,会中有权有声名的长老多一期跟随,适合统领的人选,除了

你,一个都没有了——你是顺天的亲骨肉,单凭这一点,如今没有人能比你更加名正言顺的接下这秣陵的半个千嶂会

了。”

兰昭依旧神色不变,安静聆听。丹朱言及此处,也无甚情绪爆发,只是忽然单膝跪地,像兰昭淡淡一礼叩下。

“请务必在这三日内,继承汝父声威,救我会于将亡!属下丹朱将誓死效力于兰昭会主左右,枭首沥血在所不辞!”

第三十四章 丹眉朱目

被丹朱以“老地方”这样容易让人误会成风月场的名字称呼的避难之处,其实只是临近秣陵城郊的一处村舍。村舍临

溪而建,眠山而立,很是简朴,让人看着都想象不出会是丹朱这般一眼便给人以“纨绔败家”之感的花花公子常来的

地方。

疏伦初来此处,曾脱口将这样的感慨说出,引来金屈卮绵长的一眼。

一眼过后,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忖有些话要不要挑明了说,然而沉吟了一阵金屈卮还是开口了,估计是觉得今

后一起的时间还长远,总是要说开的。

“这间房子……曾是公子的母亲隐居之所,在嫁入兰家之前。”

然后堵了耳朵准备迎接疏伦夸张的反应。

疏伦果不其然长长“啊”出一声:“什么!?姐姐的母亲!?姐姐还有母亲!?”等他发现金屈卮臭鱼一样的脸色才

反应过来话中异常,他挠着后脑勺傻呵呵的笑。“哦……对哦,谁能没娘啊,不好意思哦,可能是姐姐这人漂亮的像

假的一样,又那么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德行,让我默认他是千年鲮鱼修成精化出来的……”

金屈卮一张脸这把臭得简直让人想盖上锅了——千年鲮鱼修成精化出来的?这人还可以蠢得没有下限一点么?

“和你认真讲话的我才是笨蛋……”一痛扶头,他根本懒得再看疏伦了。“算了,就当是这样吧,总之我们暂时在这

里避一下风头了。”

“哎等等啊!”谁知疏伦还不算完,“既然这里是姐姐他娘隐居的地方,为何丹朱这么常来?他俩好像八竿子打不到

一块去吧?”

“打得到。”回答得平淡无味,金屈卮打量着这屋中内置,发现即使长期无人居住,这里依旧是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显然有人在定期打扫。“丹朱苦恋会主夫人赵氏,足足十八年。”

这个爆料算是很猛了。

疏伦的下巴一下子拉了老长:“什……什么!?十八年!?……那,那时丹朱才多大?十二?”

金屈卮淡淡瞥了疏伦一眼。“哦我没和你说过吗?丹朱比会主大人年长十岁以上,虽是那副皮相,但已是标准的老人

家了哦。”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就算被五雷轰顶,也难以比拟疏伦此刻所受的震撼程度。

“十,十,十,十岁以上!?”板着指头细数,疏伦觉得自己对数字的感知已完全失灵,“……老兰他今年至少也该

有四十了,那么姓丹的……姓丹的他……”

“今年正好五十又六,还差四年就满花甲了。”淡然点头,金屈卮将疏伦明显吐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不错。已经可

以当公子的爷爷了。”

简直就要把一句“OMG”打头的一千年后流行的惊呼大吼出来,疏伦纵观四周,山野宁谧,鸟语花香,人民淳朴善良,

想想还是作罢了。

“……老天爷,他用什么养颜的,一千年前美容居然就这么进步了,带回秘方去不知该卖多少钱……”

喃喃低语,被金屈卮皱眉一句“你说什么”打断,疏伦摆摆手赔笑道:“哈哈没什么……

不过,为什么需要隐居啊,兰会主的夫人。”抬头环视这间民居,并不算大而宽敞,住起来倒也不挤,虽然不算什么

四壁萧然的陋室,但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一人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溪涧与山野之畔,到底还是度日清苦吧?这里的姑娘与

他那时候不一样,应该还不把“依山傍水体验生活”当小资情调浓厚的享受。

这次金屈卮没有答话。就在疏伦以为这也算是他们千嶂会内部隐私不方便透露时,金屈卮却是开口了,慢慢吞吞的,

但确实是开口了。

“会主夫人在世时,我曾有幸服侍过她。亲眼所见,夫人是个小脚的女人。”

缠足风俗始于北宋,及至南宋,小脚女人已是满地在跑,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疏伦顺口衔起根茶叶杆叼着玩。“然后

呢?”

“然后的事情便不是我亲眼所见了,不过道听途说。说会主夫人两只手的手筋,都被挑断了。”

“——啥?”一张嘴,茶叶杆落到地上,疏伦盯住金屈卮,后者神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说了这是道听途说。”他不置可否的补充。

然而如若当真没有其事,这么离谱的道听途说又怎么会兴起?

一个小脚女人,本已是人畜无害,还何用多此一举断她双手手筋?答案不外乎就是这女人可能身怀绝技,搞不好武功

绝顶,便是裹了双足,也难抑她一身奇武。

隐居也是为了避开前尘,从头开始吧?

“会主大人也是在此处与夫人相遇的。然后相爱,然后大婚……我对夫人一无所知,只知她娘家姓是赵,丹朱应该也

是在夫人嫁入千嶂会前由会主大人领着见的夫人。呵……这老花痴,半辈子不知道负了多少个漂亮姑娘,仍不改风流

本性,却见了夫人一眼之内便陷下去,这便是劫数吧。”

金屈卮淡淡的叙说着,说到此处露出了笑容。疏伦却没看出这笑中深深的讥讽与苦涩意味,也没心没肺的跟着笑。

“哈,这倒是。看来姐姐的娘当真是个除了眼光以外什么都好的女人。”看到金屈卮挑眉递过一眼,疏伦一摊手,“

难道不是么?放着英俊儒雅的丹朱不要,偏要了老兰这个三角眼,幸亏生儿子随娘,你说要是生的是闺女岂不成武林

丑闻了。”

吃的一笑,连金屈卮都扛不住他的胡搅蛮缠了,笑了两声,摇摇头道:“两码子事。那一次……是丹朱自己先妥协的

。”

“啊?”以为听错了,疏伦凑过耳去。

“别看他老大不正经的样子,他在某些方面可是异常的老顽固……那时会主大人已是先来,他是后到,他说从会主大

人七岁起便看着他长大,从未见他对哪一个人这般伤心过,他一来念及会主大人,而来出于伦理,觉得自己论年纪论

辈分都可以作夫人的爹了,于是最终还是后退一步……”

……那时的男人还都这么老实啊。疏伦张口结舌,他实在想象不到那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丹朱因伦理与情谊而毅然在十

八年的炽痛爱意中做了一个旁观者。旁观她渐由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少女成为一个有所蕴藏的女人,衰老得那般美好莫

推书 20234-06-07 :弯腰就能听见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