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合上是不会有人责难他的袖手旁观,可是没有在场的人又会怎样的以讹传讹?岳清峰是燕国的名将,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小曦不在乎自己背上心怀故国,谋害燕国大将的名声,可是他也必须要顾及到陛下的立场。你的祖母大人,姑母大人虎视眈眈,便是小曦聪明绝伦,也需小心翼翼方能不落人话柄,只是这…好吧,算是这人,他实在救得憋屈,一肚子的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弄出这场病来。”说到后来忍不住笑了,能让小曦把自己逼到这个程度,无论是殷桐语还是岳清峰都算个人物了,只是不知道当他病好了之后,又要用出什么手段来泄这一腔的怒火呢?
殷桐语心中轻轻一颤,满满的心疼又伴着满满的甜意溢在心中,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让曦在意的人……自己却迟钝的什么也不知道……
“陛下听了这个是不是很高兴啊?”媚灵儿笑得十分和蔼。
殷桐语偏了偏脸,没有应声。
“只是,刚刚的话儿也是我猜的而已……小曦的心思若是那么容易被猜透,他也不是小曦了,说不准,他倒真是觉得那岳将军有可救之处呢,呵呵,究竟是哪种答案呢?”媚灵儿一脸的坏笑,“陛下自个儿问问小曦吧。”
“你!”殷桐语立马儿知道自己被她捉弄了,面上一红,正待发火,却觉得手被人轻轻的握住了。
他心念一震,立刻低下了头,那带着几分笑意温柔看着自己的目光可不正是那令自己日日忧心的人吗!
“曦……”短短一个字,包含了无尽的担忧与关心。
“我没事了,陛下别担心。”他声音虽然低弱,语调却十分的轻松,“躺得身子都酸了,陛下扶我起来坐一坐好吗?”
“嗯。”殷桐语半抱半扶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眼中只凝望着他再顾不得与媚灵儿赌气。
凌寒曦虽已清醒,但毕竟虚弱,坐起在他怀中喘息了半天方才平复下来,向媚灵儿展颜一笑,那笑容之灿烂令媚灵儿忍不住一阵心寒,心知自己刚刚那番话可全落入他的耳中了。转了转眼睛,柔媚至极地向他拋个了媚眼儿,挑战之意昭然若揭,轻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很好,这件事都被你说尽了,反省了我向陛下解释的一番口舌,我该怎么感谢感谢你呢,媚灵儿大姐?”凌寒曦扬扬眉,不怀好意的模样实在没有感恩图报的诚意。
“可怜我这孤儿寡母的,即落到你的手里,自然是由你发落了,我多不多嘴结果也没有差别吧。”叹了口气,媚灵儿的表情委实无奈到了极点。
“你既然那么想做寡妇,我也实在没有不成全你的理由,那个人,我即能救得了他,也自然杀得……”凌寒曦笑语晏晏,若单凭那语调任谁也听不出是如此狠辣的威胁之语。
媚灵儿又是一声长叹,可怜兮兮地说道:“小曦你若执意如此,我又能如何?青龙之力也给了你,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便是你要毁诺背义,我一个弱女子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被你这一说,我倒不忍心了……看来如今我的心肠是软得过头了啊。”凌寒曦笑得愈发的温柔了起来,“你放心,你是位祸水红颜,我自然不会放任你留在燕国,既然已经有人大无畏地接收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会伤着他的,只是,为了你我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他付出些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哎呀,小曦你又何必说得如此的市侩?堂堂的一位皇子出身的,每每的比那拨斤算两的商贾之人还要计较。”媚灵儿却是不依,那半真半假的口吻中不无受过教训的警惕。
凌寒曦却只作没有听见,掐着手指如自语状:“嗯,是让他刺杀了圣门之主好呢还是让他勾结了大将作乱好呢?再不然让他刺杀了清曙再投诚过来也是不错的…… 唉,还真是不好办呢,俗话说,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不说我先救过他,就单说现在我帮他把老婆孩子都救了出来,这样的大恩大德,若不好好想些事情让他做做,只怕他这一生也不得安心,那我怎么好意思呢?”
媚灵儿听得冷汗涔涔,若非身子不方便只怕要一蹦三尺高了:“你是想他死吗?你不要救他,他倒轻松了!”
“死可轻如鸿毛,亦可重如泰山,若他被人陷害而死,对我而言岂不一点用处也没有,连片鸟毛也不如,如果若他做成这几件大事,嗯,就算做不成好了,也可扰乱了圣门的布局,对我大有益处,便是死了也可如泰山之重啊。”凌寒曦说得理直气壮。
媚灵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强笑道:“你这都是白日说梦,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若想用我们母子来威胁他,可是打错了主意,他断不会为我们冒那些必知失败的风险的。”
凌寒曦看着她,但笑不语,那柔和的微笑却看得媚灵儿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只是她到底也不是好惹的人物,眼睛转了转,轻一拊掌,笑道:“是了,我倒是胡涂了,便是他不肯为我们母子冒险,但到底也是撇不下你的,小七儿说句让他做什么,他岂有推辞的道理?只是当初他为你花了那般的心思,却被你那一番天理人伦的大道理给挡了回去,如今若是见你们这样真凤虚凰,浓情蜜意的,只怕小曦你……可要好好想办法摆平啦!”媚灵儿此举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横竖这个凌寒曦今个儿是得罪定了,不若翻起了殷桐语的醋海,自己只怕还容易混水摸鱼一些。
凌寒曦目光一闪还未说话,殷桐语却低下了头来,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柔声道:“才醒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和她斗嘴,一个姑娘家,身怀六甲的,看着我们感情好,自己却孤零零的,自然会闹闹别扭,曦又何苦与她一般见识呢?有这个时间,不如来关心关心朕啊,这几日曦倒睡得舒服,朕可累坏了呢。”
凌寒曦将头靠在他的肩胛上,轻抚着他的面颊:“是我的错,让陛下担心了……媚灵儿,你好意思看着我们亲热吗?”前半句柔情非常,后半句却露骨和不客气至极。
媚灵儿翻了个白眼,却也十分识趣,心知因为殷桐语的撒娇,凌寒曦算是暂时放过自己,日后自然还可以慢慢和他谈条件,便不再自找麻烦,懒洋洋地站起身,转身便要离开。
“媚灵儿姑娘…”殷桐语却开口唤住了她。
媚灵儿扬起眉,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自己已经如此体贴地留下空间给他去跟小曦亲热和算账了,难不成他还要自己旁观不成?
“朕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这一点想必你十分的清楚,”殷桐语笑得温文尔雅,只是媚灵儿看来,这笑容颇似复制了某人的那股子味道,心下不由自主地打点了几分小心。
“诚如你所说,若是有什么人和朕的曦君纠缠不清的话,朕一定十分的不高兴,可是,朕可也不愿伤了朕最心爱之人,那样最后难过的人还是朕,实在很不合算,所以,你说朕会怎么做呢?好了,朕不多说什么了,这夜也深了,媚灵儿姑娘为了腹中的孩儿也需好好的休息了,朕的话你想想清楚,需知遗腹子可是很可怜的……” 他的笑容十分和蔼可亲,只是在媚灵儿看来那笑容已经可恶得和小曦一般无二,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开。
凌寒曦笑得肚子快要抽筋,用足了力气,捧起他的脸庞,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缠绵了一会,因为担心凌寒曦的身体而心不甘情不愿放开他的殷桐语和他并排躺在枕上,虽然身体已经非常疲倦,可是被无数飞舞的谜团而包围着无法安心的入睡,但却一个字也没有问,只是慢慢抚着他的发,轻轻落下无数的细吻。
“不想睡吗?”凌寒曦侧过身,揽着他的颈子,看着他的眼睛,明明里面已经布满了血丝,象兔子一样的眼睛,为什么自己却感觉是那么的美呢,唉,爱情这种东西非但会影响人的智商,也会降低人的审美标准呢。
“你害我很担心,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这样让我担心呢?为了别人而伤害到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让我多么难受吗?不仅仅是嫉妒的问题,那样毫不犹豫的一刀,让我受了比你更重的伤害啊,你怎么可以一面甜蜜地说着跟任何人相比都更爱我,最爱我,一面却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受那么重的伤?”明明是这样激烈的责问,明明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可是现在的殷桐语却只是用着虚弱的口气,静静地说着,满是受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的人。
凌寒曦的笑容敛起了,仿佛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掌,那种久违的疼痛的感觉一下子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有无言以对的感觉。要说…对不起…吗?可是这句话却是那么的空虚……连自己都感觉太过敷衍,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自己还可以给的更多吗?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如火烧一样的恨意,恨着自己,恨着这样的命运--注定了要那么早离开他的命运……恨着,又痛着……难以言喻,原来已经平静地接受了那么久的事实,现在却变得无法忍受的痛苦……因为自己伤而感到更大痛苦的他是这样的脆弱,在那注定到来的一天降临的时候,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忍受?自己给了他那么多的爱,为的只是让他去承受更多的痛苦吗?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痛?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愚得让自己和他都陷入到这样不可解的矛盾之中?
这样的代价,仅仅……为了这自以为是的……爱啊!
“曦…曦…我不是在责怪你…曦,你不要哭啊!”耳边传来殷桐语焦急的声音,自己在流泪吗?是啊,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涌了出来,怎么也没有办法停止,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他,而不停地流下泪水。
“曦,我没有怪你,真的,我只是,我只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弄得手忙脚乱的殷桐语语无伦次了起来,他只是有些生气他不爱惜自己,只是想抱怨一下自己的担心,只是想让他好好安慰一下自己,可是他这样不作声流着泪的模样,却令他更加的心痛心慌了起来。
“曦,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大不了再有这样的事,我也不埋怨你了好不好…哎,不是,我到底是在说什么呀?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再受伤,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再有……我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在怪你啊……”殷桐语自己几乎快哭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这样肆意的流过泪,浸透着泪光的双眼如此沉痛甚至近乎于绝望一般地看着自己,就算是那次几乎送命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悲伤的看着自己,这样的泪水让他害怕到了极点,好象……他在用这泪水跟自己告别一样……
这样的恐惧如闪电一般击中他的心脏,他惶恐地抱紧了怀中的人,紧得几乎要颤抖了起来,吻着他的脸庞他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他的睫间流入他的唇中,那般的苦涩那般的酸楚……
“只要不离开我,曦,只要你不离开我,别的我什么也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无论你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会再埋怨你一句,真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不会让我感到痛苦……所以别再这样流泪……好象要向我告别一样的流出的泪水,会让我害怕,痛苦……曦,你说过的,你爱我,比任何人都爱我,所以你不会让我痛苦和害怕的,对吗?对吗?”
心刺得更痛了,但泪水却慢慢地止住。注定做不到的事情总是做不到的,又何必让他陪着自己预支这样的痛苦呢?被泪水洗过的双眼透明的出奇,渐渐地将痛苦和绝望收藏到心脏的最深处,那只属于自己的黑暗的地方。
轻轻弯起了唇角,狡黠而又甜蜜的微笑着,这并不难做到,只要想着让他幸福,无论怎么痛苦的时候,自己都可以轻松对他微笑。
“君无戏言哦~~~陛下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都记在心里面了,绝对不会忘记的哟~~~”
殷桐语一时哑口无言,对于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情人,他实在有点感觉到适应得力不从心了。
“乖,别生气哦,陛下刚刚说过不会再埋怨我一句哦。”凌寒曦调皮的笑着,在他的唇边轻吻道。
殷桐语全身无力,对怀中的人除了无计可施还是无计可施,打不下手,骂不出口,而且自己居然是被自己的话给套死的,唉,真是无比郁闷啊!
“别皱着眉头嘛,很容易长皱纹的,陛下不怕未老先衰,我会移情别恋吗?”
“你敢!”殷桐语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别的玩笑他都可以忍,这种玩笑说出来他跟他急。
“非不敢,为不愿也,陛下,夫妻间说什么敢不敢的很伤感情的,知道吗?”即使这个时候,凌寒曦也不忘对他进行最佳情人的调教工作。
殷桐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反正比起斗嘴自己在他面前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自己还是省些力气比较好。
“好了,不说这些没正经的话了,陛下想睡了吗?”
“刚刚被你吓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曦累了吗?还要一个时辰才到下次服药的时候,曦再睡一会吧。”忍不住还是小小的埋怨了一句后又担心的看着他,从醒过来就和那女人斗嘴,然后又不知什么原因哭了那么一场,痛哭是极伤神的事情,他的身子只怕会有些吃不消吧。虽然知道凌寒曦这一番落泪绝对不是要骗自己那一句承诺那么简单,但现在也实在不忍心逼问他那么多,等他身子好些了,再说吧,偏不信在那缠绵之中,他还能如此的守口如瓶。
“睡了那么久,现在倒一点儿倦意也没有呢。陛下即使不想睡,我给陛下讲故事好吗?”凌寒曦向他怀中蹭了蹭,知他心中谜团难解,有些事他也必须早些知道好做应对,便笑笑说道。
“当我是孩子吗?还要人讲枕边故事?真不知道一个病人怎么那么好的精力,什么事不能病好了些再讲呢?”
“陛下的意思就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喽。”凌寒曦立刻摆出了受伤害的脸色给他看。
“喂喂,不要把我的好意曲解成别的意思好不好,唉,真是服了你了,要说就说吧,丑话说在前面,若说的不精彩,我可是会当催眠曲听的。”殷桐语叹了口气,无奈地给他这个面子。
“唉,这些事千头万绪的,真要说明白,一时还真想不好从何入手好呢。”想了一想,凌寒曦半有些无奈地叹道,“不过,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应该对花殒之事最为上心,便从这里说起好了。”
“我哪有对这事最为上心了……”殷桐语底气不足地小小嘀咕了一句,看到凌寒曦挑挑眉,大有‘那我就不说了’的意思,又立刻改了口气:“不过曦既然要说,那我听听也无所谓啦,说吧说吧。”
“想必陛下也有所闻,花殒之事中共四十三名闺秀,皆出自雍国的十二世家,当初虽然是半死半伤,但如今只怕一人不剩,皆入黄泉。雍国自然传闻我始乱终弃,辣手摧花,在燕国知道此事的人,只怕会更不齿我的作法。只是,辣手摧花,我无可辩白,始乱终弃,我可不认,我虽非洁身自好之人,但也并未与她们有任何情欲纠缠。”凌寒曦轻轻笑着,说得异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