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你的生活+番外(床玫瑰)中——IAP

作者:IAP  录入:03-30

这次去贵阳的费用由那个歌唱比赛的主办方出。在他走的前一天,我陪他去了趟北沙滩对面一个工行里取钱。一看着卡上有1700,他就赶紧取了出来。他说这张卡实际上是他交按揭用的,一旦超过2000,银行就会自动把钱划到房产商的帐上。我问他这么久不交按揭人家会不会不乐意?祁境说没干系,其实这套房子的首付是他向“断层”以前的鼓手借的,那个鼓手从断层退出后居然跑到贵阳混成了一个开发区的区长,现在肥得流油,人也发福了……那时候他找他借了10万,其中有一半都借给了小春,他买的房子就是小春帮忙办的手续,所以实在不行了就逼着小春还钱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天他还告诉我,非典那段时期他之所以有到处旅游的钱,实际上用的就是那10万里剩余的1万多。他一下火车,人家检票员就要看他的车票,说是北京来的就得隔离,祁境那时候早把车票悄悄扔了,就把自己的贵阳身份证给检票员看了。那张身份证简直就是他的护身符,走哪儿哪儿就安全。我听得骇然,他说那时候他和小春已经分手,刚好他又发烧了,可是憋着没去医院看……在家里高烧了一个星期,一个照顾他的人也没有,后来居然还好了……所以,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中国非典患者里自己康复的第一人。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他挺顽强,我问他你发烧那么厉害就没向你朋友吭一声?祁境嗤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找人的,不就得个病么?我那时候被深圳那个捅一刀的时候,还不一样自己在家里休养的?……
在这几天里,唐冬也曾经打过电话过来,说咱们系要开个“自我认知与成长”的谈话课,八个人一组,我刚好被分在系主任名下,所以,我必须在每个星期二的上午八点赶到学校上课,不然他也保不住我。我很感激他,但也真的没法多表示什么,只得谢过之后就挂了电话。

临走那天,我们又做了次爱,我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他却没事儿似的穿好衣服,提着行李就要走人。我愣了很久,在他拉开卧室门的时候,我问他,说你不要我送你的么?他笑着说你傻啊?我是要坐飞机回贵阳,你送我?那你不是又要花四五十块钱打车回来?他问我把他的手机号记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先打电话告诉祁悠,如果祁悠那个笨蛋没法解决就再打电话告诉他就成。我点点头,继续瘫软在床上。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向前,直到我听见房门被有力的带上的声音。——这个男人真的狠,太狠了。
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到下午,祁悠也还是没回来。祁境曾经告戒过我,要我多回学校住住,说他怕我在他这儿住习惯了,一旦出了什么事儿让我再回学校我会不舒服。他知道那种滋味难受,所以还是让我打打预防针。收拾了一下,我发现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从他家里带走的,就穿上他的袄子出了门。站在楼下院子里,我真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和祁境这个男人没有了任何干系。静静站着,我感觉着好象周围的东西、包括所谓感情,都变得有点虚无了。一直踱到车站,我也还是没回学校的心思。我心里总还是有些抗拒祁境说的话的,不是因为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是我觉得,我为什么要听他的?他的话之于我,难道就真的是金科玉律、非遵守不可的么?吹着凉风,看见一辆836开了过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人大。在心里笑了笑,心想虽然自己不是人大的学生,但这学校我去的次数似乎比自己母校还多呢。其实我在人大也是有个同学的,关系中等偏上一点儿,但也居然没有去见见他的心思。我没有犹豫的就上了车,想见不如撞见,现在才四点多,去那里随便晃晃也好,只要在11点之前再回学校得了。

走到人大门口,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在那儿不断发着名片的小胡。一见是我,他就一脸憨笑的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一笑,说咱们还真的就这么快就见面了哪。他拉过我,说今天他哥哥嫂子啥的都在这儿呢。呵呵笑着,我说得,你一家子的人都跑北京来勤劳工作了?他点点头,说这生意对他们没读过什么书的乡下人来说还真挺赚的……他问我要不要办个证儿什么的,只出本钱就成。我摇摇手,递给他一根烟,说我还没混到那地步,真有什么东西要办要刻的,我第一个就找你行吧?他恩了一声,也没多劝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忽然瞟见天桥下有个卖花儿的。转念一想,祁境他们家里尽是烟味儿和饭菜的霉味,是应该买点花儿去点缀点缀,免得家里来个人都不好意思捂鼻子。向那边走去,小胡也跟着我一起上来了。他好奇的瞥我一眼,问我是不是要买花?我点点头,指着那篮子里一簇艳丽的蜡冬梅就说我要买这个。祁境适合鲜艳的颜色,非常适合。卖花儿的神色憔悴的中年人抬头,说同学,这个5块钱一把。我哦了一声,说我要两把。正要掏钱,小胡却摁住了我的手。他对着中年人说5块钱?太贵了吧,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不认识也混个脸熟,便宜点怎么样?我吃吃笑了,觉着小胡还真挺逗的。卖花人不干,说5块钱已经够便宜了,不如两把给8块钱吧,他已经不赚了。小胡还是不依,打打手势,他的哥哥嫂子、包括认得他的一些刻章办证的人全都围了上来。一见这架势,我想着怎么着了,想打群架么?卖花人哭丧着脸,求助一般看着我。我脸上笑着,心里却真有些过意不去,掏出10块钱递给他,我说8块就8块吧……卖花人如蒙大赦,找我钱之后逃命一般向天桥上奔去,小胡嘿嘿笑着,追上他,又从他篮子里抢出两枝白玫瑰给我,说拿着吧,别看他一副苦相,其实挺黑的……这花你留着,送给你女朋友得了。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心里漾过一阵轻松的情绪。掏出烟,我挨个递给那些刻章办证的,他们也笑着一个个接了过去。最逗的是,正当我洒烟的时候,有个满面沧桑的老乞丐走了过来,他说小伙子,也给我一根吧?……愣了一下,我把烟给他,问他有没有火,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有、有……他往人流中隐去的速度很快,仿佛对着前方未知的道路早就已经麻木得不再有任何恐惧。看着他,我居然有些呆了。

52、

我一直坐在人大门口抽烟,小胡边发名片边颠回来跟我聊天。他指着我手里的烟,问我一天抽多少,我说大概两包吧,差不多就是这个量。看了下我烟的牌子,他说红河的?五块钱一包,那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哪?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和祁境在一起时,我们除了那些例行的聊天和作爱,基本上就是他在网上聊天、而把我一个人晾在边上一个人看电影。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只能一根一根接着抽烟。祁境也是警告过我的,说上几个月他们乐队才跟一个得了肺癌的女孩儿搞过募捐演出,那个女孩儿就跟我差不多,一天抽两包还多,两年之后就肺癌了。我当时听了也只是一笑,说得肺癌还好呢,那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瞟瞟手机,六点半了,又快到小胡说的“下班时间”。小胡还在我身边感慨,说他上个月他才给家里寄了两千块钱,老父亲在供销社接他的电话时哭得淅沥哗啦,说这足够抵上他们种麦子好几年的收成了。我心里有点酸,对于钱,人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而对于每个人来说也都有不同的意义。祁境虽然穷,但是在大地方他却是相当舍得的,譬如让他认识小貂的那次旅游。他跟说我他到上海的第一天就跟一个女孩儿搞了一夜情,当时他们俩都拿着地图在外滩边儿上晃,问路问着就问到了床上。他说他很少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毕竟那也是一种体验。他还让我别把这事儿告诉小貂了,不然她又会兴师问罪的。我问他说你还怕她兴师问罪?你就不怕跟我讲了我会把你怎么着?他是笑了一笑的,对我说咱们是好朋友嘛,有性关系的好朋友……
看看钱包,只剩下50多块钱了,爸妈到这个月15号才跟我寄钱,就是说我还得撑上个五六天。在祁境家白吃白住着,钱虽然花得不多,但手机费却用得厉害,原因是祁境怎么着也不许我把他家的电话告诉我寝室的人,他们平常有什么事儿就只能打我的手机了。再加上遥那个有钱人天天跟我狂发短信讲述她的失恋之痛,我半个月就用了150。想了想,我就跟沈峰发了个短信,问他今天是不是骑的自行车?如果是,能不能顺便把我送到华堂。我想的是把花先放到祁境家然后再回学校。沈峰自然是答应了的,这个人就算再虚伪再世故,也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和他一起在中关村大街上走着,他说你跟那男人处得怎么样,他没把你甩了?抬头看他一眼,我说沈峰,你别这么跟我讲话成不成?他讽刺一般的笑笑,说林墨,你刚到北京来时多纯啊,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你就这样了……我再不说说你,你就真的废了,知道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很想跟他说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废了,但又觉得解释起来枝节似乎真的太多,就放弃了。抿抿嘴,我说就算你讲的是实话,但咱们现在可是面对面站着的,你就别这么不给面子行么?他一笑,也真的没再责备我什么,只问我今天没事儿自己跑到人大来干什么?默了一会儿,我说跟我住的那个男人回老家办事儿去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一个人出来逛逛。沈峰口里说着难怪,眼睛却瞟着我手里的花:这个是放他家去的?我恩了一声,说他们家太乱了,弄点花去高雅高雅呗……
一路上,都是沈峰搭着我在走,他比我矮两公分左右,但是却比我结实。中途的时候我想跟他换着搭一下,他却不让,说这叫锻炼身体。其实自从上次在中国音乐学院那儿道别之后,我反倒觉得跟沈峰之间的隔阂更深了,只是两个人都没有点破而已。这样相处着也太别扭了,我想着,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还是不要找他了吧。
沈峰一直载着我向北沙滩奔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说你干嘛呢,这跟你家又不顺路!他说送佛送西天,我就直接把你送他家去吧……以后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也好有个地方去找啊。我想让他停下来,因为祁境既然连电话都不让我外传,何况带一个生人回家去?可是沈峰执意不肯,说他以前上大学时几乎天天走这条路,已经很熟了,不会迷路的。我无奈的抱花看着天,眼看已经快到三零六医院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和他一起上楼,敲门,没人应声。祁境已经走了,祁悠也还没下班回家。失望之余,沈峰跟着我一起来到楼下,他说你给他弟打个电话不成么?我想着这样也可以,拿着沈峰的手机正要播,却突然一下子觉得不好。让祁悠公司的电话留在沈峰的手机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我笑自己神经太紧张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了。祁悠连声答应着,说他正在公司里喝小二呢,也没什么事儿,20分钟之后就到。

祁悠和沈峰两人见面之后,一拍即合,原因自然是因为CS。沈峰所在的游戏公司就是CS的代理商,所以对于CS的种种幕后运做都相当了解。他们站在卧室门外聊着天,我就在厨房里找了个空的可乐瓶,想把它的上半部分切下来插花。找了半天,我突然想起祁境家也是没剪刀的,拍了祁悠一下,我问他祁境那把瑞士军刀在哪儿,祁悠说应该在卧室,你自己找吧。我应了一声,脱了鞋子就进去了。那把瑞士军刀是真货,是祁境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带回来的,很好用。趴在地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我坐在地上使劲的削着,回头看看,发现沈峰和祁悠正对我呵呵的笑。弄好了,我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就招呼着沈峰快点跟我一起走。祁悠愣了一下,说你今天不住这儿么?我滞了一下,祁悠难道真不知道他自己哥哥心里想的是什么?……勉强对他笑一下,我说不了,我得回学校一次。

还是沈峰送我回的学校,匆匆跟他道了别,我就直奔寝室。离十一点只差五分钟了,我怕唐冬他们不给我开门。进到寝室里,五个人都在,一齐对我行着注目礼,唐冬更是怪腔怪调的说哟,这是谁呀?走错地方了吧?我没作声,只是自顾自进到洗手间,关上门,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祁境走了,我似乎也已经再也找不回从前自己。镜子里的我还是一副苍白的面孔,虽然清秀,可是也应该还算平凡。祁境看中的会是我的一副皮相么?他这辈子见过的好看的男人应该不少了吧,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应该能够算做极品了。——如果,只是如果,他看中的不是我这副皮相,那他看中的是我幼稚和愚蠢?幼稚和愚蠢可以称得上是我最大的优点么?苦笑几下,我还是进到了寝室里。
意料之中的,房间里的气氛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很冷清。他们几个围坐在电视机旁看着俗烂的台湾剧《MVP情人》,边看边吃着爆米花,却也没有谁理睬我。我睡在床上,听着歌,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过了的多久,我的床突然被拍得很响,心里惊奇着往床下看,发现唐冬正拿着电话,一脸不耐的看着我说:林墨,你的电话……有个男人找你。

53、

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我爬下床,黄英子他们自动让出一个圈,让我接电话。身子冷了一冷,我的声音竟然在发颤。“喂”了一声,话筒那头就传来了祁境的声音。是林墨吧,他说,我已经到贵阳了……祁悠说,你带了个男人去我们家?他的声音里起了点怒气,我强作镇定,说你的消息还真挺快的。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说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儿?我难道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生人去我家??你居然还把那个疯婶儿带去,你不怕他把我们的事儿告诉小貂了?唐冬在一边定定看着,似乎他已经看出我有点哭出来的前兆。我说祁境,你别气,我跟沈峰说了我只是常去你家洗衣服,并没有住你那儿的。祁境吼了出来,他说你说了他就信?你他妈笨蛋啊?!不管怎么样,让他知道了我家住哪儿就是不好,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他妈就是个孩子,完完全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很快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苦笑着放下电话,心里一阵冰凉。重新爬到床上,我用被子捂住头,又想故伎重施,让自己快点睡过去。心里的恐慌却一点儿也不肯放过我,一阵一阵不断往上翻……这会不会就是我和祁境的结束?完完全全的结束?这是我第一次惹他生气,他真就是说翻脸就翻脸么……虽然我自己看来这完全算不上什么过错,可是在他看来却是天大的谬误?我的身体很痒,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辗转反侧,想哭,又哭不出来。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结果吗?和他住了才两个星期不到,就要这么说再见了?浑身燥热,冷汗一点点从额上渗出来,我很久没有发作的头痛又开始肆虐……好象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祁境的一言一行,总可以对我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寝室里,他们已经关了电视,一个个在床上躺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紧紧抱着头,我把身体蜷成一团,心一直沉到了很深很深的、某个我早已看不清的地方。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已经想着就这么放弃算了吧……如果他真的为此不再跟我联系,那就这么算了吧,算了吧……手机亮了亮,我冷静了一些,打开一看,居然是祁境发来的短信。再也忍不住,还是有一颗眼泪从眼眶里滴了出来,握着这个深蓝色的机器,我一点一点强忍着仿佛身处深渊般的失落,定睛看着它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
——在干什么呢?
愣了很久,长出一口气,我竟然又笑了。他问我在干什么?他还是愿意跟我讲话的?我要说我自己在干什么呢?跟他说祁境我爱你我正在为你的责备后悔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不要离开我……?默了很久,我说,我快睡着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正在酒吧里喝酒,遇见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孩儿,和你差不多大,但比你成熟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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