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街——红赝

彰微微一愣，随即也吻住了他。
彰的吻很温柔，不像另一个人，充满了危险的侵略性。
斐起一边吻一边动手脱掉彰的外套，不让自己又想到了他。
『斐起......你怎么了？』
脱下了彰的外套，斐起又去动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彰伸手阻止。
斐起离开彰的唇，看着彰，嘴角挑起一抹笑，『你不是想对我做吗？』
『......可你的伤还没好。』彰皱眉。
斐起又用唇封住了他的话。
吻了一阵，斐起低头扯开自己伤口上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痂了。
『你真傻，干嘛傻傻地冲上来呢？还好你没事......』
彰叹气，伸手抚摸着那道疤痕，然后低头轻轻舔吻着。
斐起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热。
『......这道伤口，也许是我爱过你的证明。』斐起低语。
彰没有注意到斐起话语里的含义，只是一边吻，一边伸手抚摸着斐起的身体。
斐起的衣服已经渐渐褪下，他被彰压在了身下。
彰看着斐起，眼眸里染上一层欲望的颜色。
彰从斐起的唇吻起，到了下巴，然后一直往下，腰，然后是小腹......
『唔......』欲火将斐起整个包围，他轻轻喘息。
彰的动作很轻柔，因为怕撕裂了斐起小腹上的伤。
然后彰重新吻住了斐起的唇，堵住他的呻吟。
在彰进入身体的一霎那，斐起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疼痛。是伤口的痛，还是身体的痛，抑或是心里面的痛？
斐起说不上来。
就算是自己的自私吧，利用彰来填补自己的空虚也好，想证明自己其实爱的是彰也罢，不管是哪一种理由斐起都不愿意去深想。
此刻，他只是紧紧抱住彰，任自己随波沉浮。

27

『你知道亚敏出国的事吗？』
离觉川聿离开这里有了一个多月，或是更久了吧，到底有多久斐起已经不想去记了。
斐起也知道见舞是因为想知道亚敏的事而约他出来的，可是，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我说过会告诉你关于我、亚敏还有彰之间的事吧？』斐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见舞看着斐起最近有些瘦削下去的脸庞，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只好轻轻地说道，『你......到了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若亚敏的事也和你想说的事有关的话......』
『或者不用告诉我也行。』见舞停了一下又开口说。
斐起看着见舞半响，然后视线转向了窗外，回忆起刚进入大学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亚敏的情景。
『他是我大学时的室友。』斐起缓缓说道，『如果不开口，并不知道他原来是日本人，和亚敏认识以后我才去学的日语。』
见舞只有听着。
『他的长相很出众，可我那时不知道原来之前他是艺人。』斐起停了一下转向见舞，『那些事你或许比我更清楚吧？』
见舞点点头，『他小时候参与的节目，他的数据和动向我都知道，可惜就是不知道真正内幕。像是为什么七年前他突然说不做艺人了，这些事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原委。其实所谓的FANS，追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表面上的事物罢了。』
『当时我只觉得他的个性很沉闷，也不爱说话，对人很冷漠，什么事都不关心不在意，而且似乎一肚子的心事。我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他年纪比我小一岁，又是个留学生，所以我有的地方就会照看一下。』
『这是因为斐起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啊。』见舞不由得说道。
『他是为了彰。』斐起突然看着见舞轻轻说着。
『亚敏和彰是一对，这已经是被大家所认同的事实了。可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亚敏究竟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并不是很多人都清楚的。』
『他们的事情被公布大约是三年前吧？』斐起问着见舞。
『嗯。』见舞点头，『虽然觉得意外，可我能接受。』
『为什么？』斐起微微有些诧异。
同性恋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被认同吧？他看着见舞，但没有问出口。
见舞明白斐起的眼神，她微微笑道，『虽然亚敏是同性恋这个事实对我们来说感到很震惊，可是再仔细想想，若亚敏喜欢上一个女人还和她结婚的话更不会被我们接受。』
斐起对这种感觉并不是完全了解，不禁苦笑。然后说道，『你们女人的想法有点古怪。』
『别管我们怎么想了。』见舞讪讪地笑，想了想问道，『你说亚敏为了彰意思是说亚敏和彰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一对恋人了吧？』
『在我认识亚敏之前，也许更早吧。』斐起说着然后拿出烟，对见舞说道，『介意我抽烟吗？』
见舞摇了摇头，于是斐起点烟。
『那岂不是快超过十年了？』见舞不由瞪大了眼睛说着。
『我只知道，对于亚敏来说，这份感情已经深入了骨髓，就像生了根的病毒一样，无法拔除了。』斐起的表情有点苦涩。
见舞不禁动容。
『有一次他胃痛又发烧，我照顾了他一夜，所以后来他对我不是那么冷淡了，见到我会笑也愿意开口说话，那时我才发现他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阴沈黯淡的。』
『知道他是艺人的事也是出于一次偶然。那时我有一个女朋友，经常会见面。她并不是亚敏的FANS，可是喜欢的是和亚敏同一个事务所的人。那天我无意中在她买的杂志里看见了亚敏年纪更小一点时候的照片。』
『他的照片就贴在彰的边上，记得那是一个介绍彰的专栏，彰还有一张照片占了整整一页。知道彰也是那个时候。』斐起的笑容越发苦闷，他吸了一口烟。
『因为里面有亚敏，于是我就借了这本杂志回了宿舍打算仔细看......』
『......却在无意中看见亚敏看着杂志发呆。我走上前，杂志正好翻在彰照片那一页。我想开口问亚敏，一抬头却发现亚敏脸上全是泪水。』
『我有点发愣，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令他那么伤心。我没问他，只是隐隐觉得照片中的人和他有莫大的牵扯。』
『后来当知道了他对彰原来是爱情时着实让我震惊。』
说到这里斐起停了下来。
『你不能接受这种感情吗？』见舞趁机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斐起回忆着。
『我了解。』见舞点头，『当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有。』
斐起却摇了摇头，『你是女人，和我的感觉不会一样。』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的时候，亚敏吻了我。』斐起平静地说道。
见舞突然了解到他话里面的另一层意思，『难道你和亚敏......』
斐起缓缓地摇头，『也许是因为亚敏，不久我就和我的女朋友分了手。但不是因为喜欢亚敏，而是发现我原来并不喜欢女人。』
『那亚敏他......为什么要吻你？』见舞轻轻问着。
『也许是因为寂寞吧。』斐起的语气淡淡的。
『那......你们有没有......』见舞不知道该不该问。
斐起转向她，知道见舞指的是什么，『有。』
『亚敏喜欢彰，为什么却能和你......』见舞还是不明白。
斐起苦笑，『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同的地方。』

28

『后来，彰来了。』斐起也不管见舞能不能了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他和亚敏的感情，已经被事务所认同，所以让他最后一年也来这里留学陪亚敏直到毕业。』
『其实，我想事情并不是彰那时候寥寥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斐起回忆着说道，『据彰告诉我说，他们的爱情那时被事务所禁止，亚敏为了将来能和彰在一起，宁愿放弃自己的工作。』
『亚敏那时比彰要红，可是为了成全彰的梦想，让他能够好好地留在事务所，所以才决定自己离开的。』
『然后彰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华和实力，终于在事务所有了真正的立足之地。这时事务所也只能和他们妥协。』
『也许还有一些附带的条件，可是我想这个时候的亚敏和彰，只要能够在一起，一定也不会计较那么多了。』说到这里斐起不由得笑了笑，『你一定觉得这样的爱情很难能可贵吧？』
见舞这时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她很了解，不仅同身为男人，而且又是在演艺界这种复杂的环境，爱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加倍困难。
斐起垂眸，声音缓而低地突然问道，『见舞，你能想象亚敏失去彰的痛苦吗？』
见舞听了这话不由吃惊，看着斐起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斐起的笑容变得苦涩，『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见舞看着斐起，突然想起那时候在斐起家遇见亚敏和彰的情景来。
那天她似乎感觉到斐起对彰的感情，但是亚敏和彰仍然在一起，她曾经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她呆呆地看着斐起，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痛苦的，可见舞并不太清楚事实是怎么回事，她猜测道，『你......和彰吗？』
斐起没有理她，只是垂着眼，『我以为有些事是不会改变的，就像亚敏和彰的感情，或是我对彰的感情......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是彰不爱亚敏了吗？』见舞问着斐起。
『亚敏......他知道了我和彰的事。』斐起忽然说道。
斐起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天当亚敏发现了自己和彰正在接吻的时候的表情，当彰和他说已经不爱他时的表情，当他平静地对自己和彰说着『知道了』时候的表情。
从感觉被背叛被欺骗，转而成为不敢置信，又变得平静。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亚敏的世界就被颠覆了，崩溃了。
斐起直到今天，就连睡觉都会惊醒。
他一直害怕的就是自己会伤害到亚敏。
他会和彰接吻、做爱，那是因为他无法拒绝彰，还是无法拒绝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于彰的那份感情？
斐起不禁茫然。
『斐起，看着我。』见舞放柔了声音，说道。
斐起抬头看着见舞。
『我只能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感情本来就是很奇妙的事情，人与人的相处也是很复杂的，为什么你对某个人就产生了爱情了，而对别的人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呢？也许自己也说不准。』见舞缓缓地说道。
斐起定定地看着她。
『斐起，你能明确地告诉我你现在心里爱的人是谁吗？』见舞问道。
斐起垂眸，是彰吗？
他确实得到了彰的表白，彰的拥抱，可现在他对于自己的心却不甚明了。
见舞叹气，『那你现在最想见的一个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斐起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来。
『如果可以，你现在就去见那个人，说不定在你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能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其实见舞并不知道斐起到底爱的是谁，可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如果现在令斐起困惑的，不是仅仅在亚敏和彰之间，那就是还有其它的人出现。
是谁并不重要，相信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和见舞分手后，在回家的路上，斐起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
斐起想到自己想见的人，现在、马上、立刻就想见到的那个人--
在日本！
自从那次在医院联络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即使斐起终于想好要打给他，也从来没有人接听过。
为什么不接听我的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办？要去见他吗？
日本那么大，要怎么找他呢？
对了，"飞扬"的总公司在日本。
如果去了他不想见我呢？
这些念头在斐起的脑海里不可抑制的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去了再说。见到他一定会有结论的。
斐起去过日本，因为日语出色的缘故曾在日本实习过一年，所以他对出国并不陌生。
于是回到家，斐起就着手准备出国的一切事宜。
要对彰直接说吗？还是等去过确定了之后回来再说？
斐起犹豫不决。
想了很久，斐起决定坐上飞机以后再给彰发短信。

29

到达东京已是午后时分，斐起对着地图细细分辨"飞扬"的位置，然后去搭地铁。
等找到"飞扬"，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
看着和国内差不多高度造型的大厦，斐起不禁有种熟悉的感觉。
斐起走进大楼。
接待员也是一位小姐，斐起也没多想直接走过去问了，『我想找觉川聿社长，请问他在吗？』
『请问有预约吗？』那位小姐一脸公式化的笑脸。
『没有。』
『很抱歉，一般要预约过才能见社长。』
斐起其实也知道这点，可是无奈自己始终都没能联系到他。
『能替我通报一下吗？』斐起又问道，随即他拿出名片，『我是他在中国时的翻译。』
那位小姐接过了名片，看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打电话问一下。』
斐起点点头，在一旁等待。
隔了一会儿，那位接待小姐放下电话，转过脸来，对斐起说道，『不好意思，社长现在正在开会，不能进去打扰的样子。』
不用她说，斐起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斐起也知道要见他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只是微微笑着说『那等一下可以再帮我问一下吗？』
那位小姐也很客气，点头答应。
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了，斐起又让接待员打了一次，可是还没有散会。
『抱歉，我得回去了。』那位小姐对斐起说道。
斐起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对她道歉。
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等到他。
斐起对自己说着。
于是他走出大楼，在大楼对面的地方等着，免得自己和他错过了。
终于大楼里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很多人，可是还是不见觉川聿的影子。
斐起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身边慢慢人多了起来。斐起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记者，还有一些电台的人。
刚刚的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吧，竟然引来那么多记者。
看这情形，觉川聿应该快出现了吧。他心想。
果然，过了没多久，看见大楼内的电梯门一开，记者们就围上前去。
斐起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心里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出来的人果然是觉川聿。
他被一群人拥着，冷冷的是表情，略含嘲讽的是眼神，紧抿着的是薄唇，一言不发。
斐起一下子不敢上前。
他看到自己又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也是什么话也不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
斐起想到这次来只是为确定自己的心意，并无其它，所以他稍稍把心情放轻松了些，也不由得走上前几步。
斐起这时才注意到，觉川聿身边还有一位气质不同寻常的美丽的女人，亲密地挽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和他完全相反的。
这一定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吧。
然后，一辆林肯轿车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了觉川聿和他未婚妻的跟前。
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斐起终于走近了。
车子的一边是觉川聿和一群不停提着问的记者，另一边是斐起一人。
觉川聿却是看见了他。
眼光接触的一刹那，斐起突然恍悟。
--他，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前所存在的耳鬓丝磨，还有他平常对自己的那种似有若无的感情。斐起虽然早就感觉到了他的危险性，可也许他正是在期待着，有一个人能够把他拉出那个深渊。
因为对彰的那份感情，对于斐起来说，实在是太久也太醇了，早已将他所有的激情都磨得一乾二净。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简直就像是老天对斐起的嘲笑。
这也是你安排好的吗？
觉川聿的视线只在斐起脸上停留了一秒，下一秒就转向别处。
车子的门打开了，觉川聿和他的未婚妻弯腰坐了进去。
这一秒的时间，斐起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经历了整整一辈子。